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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了件大氅起身走进夜色里。
朱唤儿在房间里凝眉沉思,近几天李家两父子和三位夫人总是愁眉不展,李凤梧更是卯着劲在读书,李家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么。
轿厅照壁处熙熙攘攘,几个仆人围着父亲,李凤梧快步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仆人自动让开,李老三扶在照壁在呕吐,李凤梧立即对仆人说道:“让厨房准备些姜汤。”闻讯赶来的母亲、二娘和三娘搀扶在李老三进了厅堂坐下。
片刻后,仆人端来厨房早就备好的姜汤,李老三喝了几口,终于缓过劲来,愣愣的发了会神后骤然暴怒,端起瓷碗摔得粉碎,公鸭嗓振耳欲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张约素挥手示意奴仆退下,带厅堂里只有李家五人和李伯时,才问道:“官人,怎么回事?”
李老三颓然坐倒在椅子里,盯着火焰兴旺的暖炉,良久才道:“没事,夫人不要担心,天塌下来我李老三顶着。”
几位夫人闻言顿时泪眼婆娑,这就是为什么李家三位夫人能一团和睦,不论再大的困难,李老三都不会让三位夫人吃一点苦。
李凤梧也出声安慰道:“三娘,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天塌不下来。”
李伯适时奉上醒酒清茶,李老三喝了几口,恢复了镇定,对叶绘等人说道:“夫人们都回去歇着吧,我和大郎说会儿话。”
男主外女主内,叶绘等人不好再说什么,心思忧忡的各自回房。
李凤梧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按道理朱文修初来乍到,必然不会太过强势,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父亲李老三虽然不如建康首富城东郭大官人,但好歹也是建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朱文修再笨也不可能在接风宴上给父亲难堪。
李老三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沉着声道:“你老子我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些许小事,凤梧你就别挂在心上,倒是你最近在读书,怎么样?”
李凤梧一阵暖心,父亲不说并不代表没事,只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好,估摸着后年大考能中个进士。”
不是李凤梧狂妄,而是这些日子读书发现自己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一本万字左右的书,看一遍能记下个四五成,过几日还能记下两三成,如果能时常温习着,只需几日时间就能熟背。
有这种能力,在人才凋零的孝宗时期,参加科考拿下进士还不手到擒来?
李老三点点头,并不太在意,以为只是儿子年少轻狂的过度自信,进士哪有那么好中的,谁不知在本朝中了进士,只要能力和关系不是太差,无功无过的混上一二十年都能成为一朝大员。
子时已过一半,虽然有暖炉李老三依然觉得寒凉,紧了紧贴身棉衣,对李凤梧说道:“如果我老李家能渡过这两年,他日你继承家业后,定要提防着城东的郭秃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也想把手伸进来。”
李凤梧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城东的郭秃子,自然是建康首富郭瑾,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坊间传言,郭瑾是那位已经殡天的成穆皇后郭氏的娘家人,本是成穆皇后的堂表哥,其父母皆是郭家族人。郭家本来都在临安,但郭瑾拿到盐铁榷商的富贵符后就来到建康定居,成为富甲一方的郭大官人。
孝宗诸皇子包括还未成为庄文太子的赵愭和未来的光宗赵惇皆是成穆皇后所出,郭家在本朝简直贵不可言。
前有建康通判,后有建康知府朱文修,再加个皇亲国戚郭瑾,李家这是要山穷水尽的节奏,老子的纨绔生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么?
李凤梧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压力山大啊,就算是中了进士这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李老三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打算瞒着儿子,说道:“其实郭秃子富甲建康,并不是惦记咱老李家的家产,听吴老二说,半个月前郭家老太爷逝世的酒宴上郭秃子曾说,没有他吃不着的葡萄,势要登上朱唤儿的芙蓉帐。”
当初郭秃子欲出两百贯拿下朱唤儿的初露而不得,醉乐坊没少被他拿捏,其实以他的财力,分分钟可以买下醉乐坊,没付诸实施不过是因为临安郭家那位太老爷压着,半月前郭家老太爷逝世,郭瑾便再无忌惮。
孝宗尽孝,连带着郭家也如此。
李凤梧冷笑几声,“那倒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了。”
李老三又和儿子絮叨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道:“我得去歇着了,免得你母亲她们担心惦记。”
目送父亲回东院,李凤梧也欲回西院,一直在厅伺候的李伯忽然出声道:“梧哥儿,大官人刚出青祥楼就吐了。”
喝醉酒呕吐不是很寻常的么?
但李伯又迅速补充了一句:“血,大官人出青祥楼吐的是血,说句话梧哥儿不要放在心上,我在外间等候时,听见厅里有人作犬吠声,那声音是……是……”
李伯终究不愿说出“大官人”这个词。
李凤梧僵在原地。
李老三,你个蠢货,连这也要瞒着我,这老李家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么,你撑得起李家,我李凤梧就撑不起?
这样的晚宴上,能逼得父亲卑躬屈膝作犬吠博众人一笑,出搂便怄气吐血的,除了新任建康知府朱文修和皇亲国戚郭瑾沆瀣一气,还谁能做到,无论在哪个朝代权势都比财大。
朱文修、郭瑾,你们真是好样的!
李凤梧心冷如冰,这个寒冬真是出奇的冷啊。
第十九章凶案
今夜的事情大概只能算是开胃小菜,估摸着过上几日,就会由郭瑾这个秃子当头炮对李家发难了。
李凤梧怎么也想不明白,柳相正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不摸清楚情况上来就让朱文修开炮,难道他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柳相正再怎么也只是四品太常卿,朝堂之上一二品大员如过江之鲫,不说江淮宣抚使张浚、左相陈康伯、右相史浩之流,随便拿个参知政事或者六部尚书,都不是他一个在史上未能留下薄名的柳相正能惹的。
在南宋为官史上无名,并不算诡异,毕竟南宋孝宗之后无能臣。
李凤梧在床上夙夜不寐,渐渐理清楚了头绪。
也许,柳相正已经知道李家在朝堂的靠山就是张浚?
绍兴三十二年,孝宗登基后平反岳飞,恢复胡铨官职,重用张浚为江淮宣抚使,稍微有点见识的朝中重臣都知道,官家这是有意恢复中原挥师北伐,这种情况是主和派不愿意看到的,尤其是右相史浩,这位帝师认为大宋尚未做好北伐准备,应偏安一隅徐徐图之。
这种大趋势下,朱文修知建康府便显得意味深长,最主要的作用便是掣肘张浚。
因而朱文修一到建康就给李家下马威就在情理之中了,谁叫你李家某位夫人是张浚的亲戚,你张浚不是要北伐么,我就到处搞点事情让你不痛快。
捋清楚这其中的曲折,李凤梧顿时放下心来,距离北伐失败张浚罢相还有时日,朱文修再怎么折腾也得顾忌着点,估计只会旁观郭瑾郭秃子出手,毕竟皇亲国戚的身份更不好招架。
李家这个年过不安生了。
大寒,距离春节尚有半个月,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相对于以往这是场晚雪,飘飘扬扬只一夜,建康城便银装素裹,笼罩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
李凤梧醒得极早,本想提前起床,带着朱唤儿一起去城外赏雪,正在朱唤儿门口敲门,却见李伯跌跌撞撞的跑进西院,跌坐在李凤梧面前,脸色铁青着失神嚷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李凤梧扶起李伯,“怎么了?”
李伯顾不得身体的磕碰,急声说道:“小官人不好了,庄八娃死了。”
昨夜大雪,李凤梧估摸着温度得在零下,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冻死个把人也不是新鲜事情,况且是条件落后的古代,大户人家偶尔也会出现奴仆冻死的事情,“冻死的么?没事,你到时候让账房那边给庄八娃家里多拿点抚恤银子。”
李伯跌足叹道:“不是冻死的,是被杀死的,尸体就在三夫人房间里!”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李凤梧心骤然一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李府本就经不起一点折腾,何况是一个奴仆被杀死在三娘张约素房间里,一个不好这可是要蹲大狱的。
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李伯喘了口气,说道:“三夫人今儿个起了个大早,说是要和二夫人出城去赏雪,不料翠竹姑娘伺候夫人洗漱后,在屏风后面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庄八娃。”
李凤梧点头,“三夫人还好吧?”
“三夫人受了惊吓,在二夫人房里休息,大官人和两位夫人陪着。”
李凤梧顾不得开门出来的朱唤儿,转身向东院走去,刚走两步,李伯急声问道:“大官人担心三夫人,无暇吩咐老仆,小官人你说我们要报官不?”
“报官?”李凤梧顿了下,冷笑道:“恐怕府衙的衙役捕快此时快要到咱家了。”
三娘张约素知书达理,断然不会做出杀人这等事情,用脚膝盖都能想到,这是有人捣鬼诬陷,建康城内掰指头数来数去,朱文修和那位通判大人不可能冒这种葬送仕途的风险,只有郭秃子有这嫌疑。
郭瑾这货出手可真够狠的。
如今之计,需要尽量保护好现场,尽可能的找到一些线索,查找出真凶,否则三娘会下大狱甚至被问斩,而这可能导致张浚怪罪父亲,一旦到了那一步,李家距离家破人亡也就不远了。
走进东院,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丫鬟奴仆,对着三娘的房间指指点点。
李凤梧吩咐李伯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三娘卧室,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庄八娃的尸体依然摆放在原地,房间里却没什么血腥气,尸体下面也只有少量黑色的血污。
三娘的房间极大,一应家什都不曾动过,屏风隔着床榻,如果不走到屏风后来,还真发现不了尸体,李凤梧强忍着作呕反胃,蹲下仔细查看尸体。
致命伤在胸口,是个小圆孔,直接戳穿了心脏。
庄八娃仰面向天,脸如白纸,本来有些清秀的五官此时扭曲着,显得异常狰狞,牙齿间亦有不少血污,死前应该经历过痛苦挣扎,怀里露出一张纸的半截。
李凤梧拿出那张纸看了一眼,顿时有些讶然,纸上竟是一首词,李凤梧顿时笑了,真是巧了,竟然是这首词。
将那张纸塞回到庄八娃的怀中,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窗户微微开着,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就算有足迹也被大雪掩盖了。
可惜,南宋没有断案如神的包拯,也没有六扇门中的四大名捕,这件凶案不好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三十出头的府衙捕头带着四个捕快走进来,瞥见李凤梧在房内,顿时蹙眉喝道:“你是何人,休要破坏了罪案现场!”
果然,真有人报官……
李凤梧退后两步,说道:“王捕头不用担心,现场完好。”
王统,建康府衙捕头,李凤梧平日里听过他不少传闻,是个刚正清吏,在建康薄有名声,破过不少大案,有一套独有的办案手段。
这一次三娘要想洗脱冤屈,这位王捕头至为重要。
唯一担心的,这位王捕头会受到新任建康知府的左右,害怕丢掉自己的捕头位置而敷衍了事,只希望房间传言他嫉恶如仇立身刚正是真的了。
王统挥手,“不干你的事,站到一边去,不要阻扰公人查案。”
李凤梧垂手推倒一旁,“王捕头请。”
王统稍有诧异,记得去年城西某位大官人家里也发生了凶杀案,那位大官人的公子看见尸体就吐了一地,眼前这少年置身凶案现场竟能如此镇定,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第二十章家丑
王统冷着脸仔细检查了尸体,自然看到了那张写着词的纸,立即作为重要证物收了起来,在检查致命伤时王统一脸疑惑,什么样的凶器会造成这样的致命伤?
检查完尸体,王统也走到了窗户边,毕竟是捕头,办案经验丰富,只扫了一眼立即对手下捕快吩咐道:“来人,去将屋后积雪清扫掉,看是否有凶手不小心遗留下的证物。”
李凤梧站在一旁,看着两个捕快凶神恶煞一般在三娘房间里折腾,最终也没找出什么来,倒把房间翻得狼藉万分。
过了片刻,仵作赶到,只简单检查了一番便说道:“致命伤在胸口,凶器应该是银簪一类的尖锐长物,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丑时,牙齿里的血是死者死前剧烈挣扎引起的,没有中毒迹象,如果王捕头有需要,可以将尸体运回敛尸房,我再作检查。”
王统沉吟片刻点头。
“王捕头,找到一枚玉簪。”一个略矮小的捕快出现在窗口,举起一根沾满血污的银簪对王统喊道。
王统大喜,“这是重要证物,保存好!”
李凤梧眼眸倏然一紧,暗叫不好,那枚玉簪极其眼熟,正是今年上元节时父亲送给三娘张约素的礼物,好像记得端午时分一次晚饭时候,三娘还给父亲撒娇来着,说这枚玉簪掉了让父亲补送一件。
这尼玛好大一盘棋……
端午时节,三娘丢失玉簪的时候,自己刚开窍几天,朱唤儿也还没被买回李府,朱文修更没知建康府,郭秃子这货图谋这么远,显然和李家的恩怨不仅是因为朱唤儿。
侦探完凶案现场,王统冷着脸对赶来的李老三问道:“李大官人,还请贵夫人和丫鬟翠竹随我回府衙。”
作为凶案嫌疑人,三娘被判收押是跑不掉的,翠竹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也需带回府衙审问。
李老三谄媚的笑着靠近王统,“王捕头,贱内适才受了惊吓,此刻卧床不起,能否通融一二,待得痊愈恢复些我再亲自送来府衙?”
王统推开李老三的手,无视那根金灿灿的小黄鱼冷颜道:“对不起李大官人,这是规矩。”
李凤梧拉住还欲求情的父亲,说道:“父亲就不要为难王捕头了,他也是公事公办。”如果真能公事公办还是好事。
又回头问道:“王捕头,能不能问一下,是谁报的官?”
王统略一沉吟,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的奴仆,还是卖了两父子个情面,悄声说道:“就是你李府的丫鬟,说贵夫人和死者有染,昨夜起了争执,便狠心杀了死者。”
卧槽!
李凤梧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尼玛李府竟然出了内奸!
李老三啪的一声,接近两百斤的体重瘫坐在地上,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落下来,四肢发凉双眼恍惚。李府出凶案就罢了,竟然还牵扯上偷|情这种事,就算凶案破了和约素无关,建康城也少不得污言秽语泼向李家。
王统带着三娘和翠竹离开李府后,李凤梧吃力的扶起李老三,对老管家说道:“李伯,看一下,府里哪个丫鬟不在。”
李府正厅,母亲叶绘和二娘周月娥挂着泪痕服伺李老三喝了碗参汤,一家四口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家不相信张约素会杀人,更不相信她会和庄八娃偷|情有染。
张约素是何人,虽然只是名门世家的庶女,但姿色过人,从小就受到良好家教,自视清高,如果不是十年前的李老三年还有那么点帅气小哥的意思,张约素也看不上他。
更别说目不识丁的下人奴仆。
沉默了许久,李凤梧才道:“爹,你别担心,三娘是清白的,王捕头一定会查出真凶。”
李老三仰头叹了口气,精神萎靡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那现在怎么办啊?”叶绘和周月娥终究是女流,哪见过这等场面,早就慌了神。
李凤梧早有打算,说道:“爹,你还得振作起来,三娘被收监肯定要受苦,咱得走动走动,不能让三娘在里面受了委屈。”
李老三嗯了一声,怔怔的盯了房梁许久,才道:“约素这案怕是翻不了了。”
物证、人证都指向张约素,李老三没少和府衙的人打交道,知道只要一开审,约素她必然会被判秋后问斩。
李凤梧冷笑一声:“不尽然,事在人为,爹你只管去走动,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吧。”
叶绘闻言愣了下,问道:“凤梧你有什么发现吗?”
周月娥和李老三立即一脸期盼,真以为李凤梧能够扭转乾坤力挽狂澜。
李凤梧摇了摇头,“还需要去查证,反正我是不相信三娘杀人,庄八娃的死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三娘的房间不是第一现场,如果我们能找到蛛丝马迹,通知那位王统王捕头,他必然不会放过定会查下去,不管最后能不能查出真凶,只要能查出三娘不是凶手,爹你再四处走动一下,相信三娘会没事的。”
或许是受到李凤梧的感染,李老三终于有了生气,一拍桌子,“对,我这就去走动,凤梧你想办法查找一下,能否找到有利于你三娘的线索!”
李凤梧点头,看着走进来的李伯问道:“谁不在府内?”
李伯犹豫了一下,才道:“是环月姑娘。”
竟然是她?
李凤梧等人面面相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报官将张约素推向死亡的竟是陪嫁丫鬟环月!
环月和翠竹都是张约素的陪嫁丫鬟,当然,陪嫁丫鬟并不仅仅是丫鬟这么简单,基本上古时所有的陪嫁丫鬟都逃不过姑爷的手掌心,李老三也不例外,早把这俩丫鬟给拱了,要不然这俩大姑娘早就嫁人了。
李伯又说道:“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