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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蕙芷院那边慢慢走来一个人。
步溪客放下手,笑着看向她。
晴兰板着脸,一步一步走进,咬牙道:“下来。”
步溪客笑问:“你终于肯见我了。”
晴兰看向院内的侍卫,深吸口气,开口说道:“你们可看见什么了?”
侍卫们不语。
晴兰道:“记好了,昨晚,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今天也是。”
她说完,抬头看着步溪客,忽然一笑,说道:“嗯……不知将军厚如栖山的脸皮,可否匀我一半?”
步溪客哈哈笑出了声:“好啊!要多少有多少,分你一半,足够我们丢一辈子了。”
晴兰跺脚:“浑话那么多,快下来,坐在别家的墙头,成何体统。”
步溪客一笑,跳下墙,拉住了晴兰的手。
墙外的将士们嗷嗷欢呼起来,墙内的侍卫也想跟着起哄,但不敢,只得用眼神示意。
晴兰道:“我想好了……我嫁的是燕川的骠骑将军步溪客。”
步溪客笑眯眯道:“不错,正是在下。”
“不是那些皇都的规矩。”晴兰道,“我虽是长在皇都的女儿,但嫁给你这个不守规矩不要脸皮的将军,自然是要遵从你家的规矩。”
“我家的规矩,就是随心所欲,高兴就好。”步溪客道,“反正无论我还是我爹,还是我家的列祖列宗,脸皮比家底都厚,殿下可以随意丢,今天丢了一张,明天还有一张,能让你挂在脸上见人的。”
晴兰忍不住笑了。
步溪客道:“只要公主愿意,还有什么能束缚公主?晴兰,你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样子,可爱极了。”
晚上,步溪客正大光明地歇在了这里。
晴兰不遮不掩,着人在蕙芷院整理好了他的床铺,还命人从将军府取来了步溪客的衣物。
嬷嬷直念阿弥陀佛,赶走了清闲的起居官,拉走了莺歌,把蕙芷院留给二人。
步溪客见桌案上晴兰写的戒酒自律书,笑了起来,问她:“管用吗?”
晴兰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沾一滴酒。”
她说完,又想起步溪客鬼画符似的画眉手法,又捂着眉毛说道:“此外,这辈子你的手别想再碰我的眉毛!”
她不说还好,一提眉毛,步溪客直接笑出了声,凑近来,眼中带勾,轻声问她:“好,我手不碰,不过……”
他说完,吻了上去。
“这你总管不着吧?”
“管得着!”晴兰气道,“你是我的驸马,所以你归我管!”
步溪客挑眉:“哦?”
他抱住晴兰,低声笑道:“就这样,你用嘴来管我吗?”
晴兰:“不许再说这些话!”
“我要说,你管得着?”
晴兰气呼呼扑过去,封住了步溪客的嘴,而后,她抬袖一擦,骄傲道:“管得着!”
步溪客摸着唇愣了好一会儿,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道:“这种管法吗?”
他抱住晴兰,喜笑颜开:“那……步某求之不得,恨不得一天让公主管上个千八百回!”
晴兰:“!”
好气!
她犹自气了会儿,哼了一声,气势汹汹起身,扔给步溪客一本书。
“我记得驸马说自己略识几个字,想让我教你读书。我想了一想,圣贤书对你而言太难懂,就给你挑了本开蒙的。”
步溪客本来提不起兴致,结果翻开一看,这本开蒙读物正是那本《冰肌玉骨销魂记》。
步溪客:“嗯?当真?”
晴兰说:“念,今晚就给我念。”
“哦?大声念还是小声念?”
“你随意。”晴兰说,“反正你脸皮多。”
步溪客翻开,淡定念了起来。
晴兰听得面红耳赤,却还要强装无事。
她原本以为,步溪客念几句就会念不下去,没想到,他倒真的像念书,认真给她念了起来。
步溪客使了个坏。
“殿下,这里有个字,我不认得。”
他慢悠悠坐过来,拿书给她看。
晴兰拍了拍脸:“什么?”
步溪客在她耳边说道:“你说……你为何要挖坑给自己跳呢?”
他抱起晴兰,把她圈在怀里,书竖在二人面前:“月色娇柔,芙蓉泣露,香汗湿罗裙……”
晴兰:“我改主意了,不要念,默读即可!”
步溪客下巴抵在她头顶,闷声笑道:“不……学生就乐意念出来,给先生听……先生你可听仔细了,念得不对,你可要纠正我。”
“娇娘,可否圆意与我共赴巫山,云雨翻浪……”
“愿。”晴兰纠正。
“这可是你说的!”步溪客扔了书,一把抱紧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晴兰:“你故意的!!”
步溪客放声大笑:“这一折,叫戏娇妻。”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阿兰啊,为啥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25号更新放在晚上更。
第26章 晴兰的空欢喜
因为皎皎上次的半途逃窜; 加上嬷嬷的‘告状’,将军夫人略一沉思; 姑娘长这么大还这么跳脱; 确实有些过分; 于是她动了真格; 请了族里的金刚大力士把皎皎连捆带绑扔回了贺族本宗。
步溪客让金秋他们敲锣打鼓把送皎皎出了城; 皎皎大喊:“老大!我一定会回来的!”
步溪客小声哼笑,背着手转身:“……可别了; 我谢谢狐神开眼,娘总算把你送走了。”
没有皎皎打扰; 又因为晴兰的新规矩——驸马可自由出入公主府; 步溪客与晴兰过了一阵子真正意义上蜜里调油的日子。
婚后滋养着; 晴兰肉眼可见的圆润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燕川封山了。
封山前的那一晚; 步溪客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解释道:“封山就是指天气冷了; 从封山这天到开春前,大家伙儿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也不要到栖山上去,因为天寒地冻; 人上去就下不来了。”
晴兰道:“真的这么可怕吗?”
步溪客:“雅明城地下有热泉; 我当时监造公主府时,请人在蕙芷院后修了个回水池,之后都用回水池的水洗漱吧。”
“水会结冰?”
“会的。”步溪客道; “你们皇都偏南,又金乌神照顾,自然没见过真正的天寒地冻是什么样子。”
晴兰听这描述都冷,又朝步溪客身边拱了拱。
步溪客低头笑道:“封山之后,温度会急剧下降,当然也有好处,这段时间无法动兵,月犴人也不会再来犯边,大家都可以在家准备过年了。”
“哇……”
“当然,只猫在家里等冬天过去也太过无趣,所以我们贺族在封山之后有许许多多玩乐的节日。”步溪客道,“各家各户串门,大家凑在一起玩闹吃热锅……今年多了公主,想来应该更有意思。”
“就……就在家吃饭玩乐睡觉吗?”晴兰有些不敢相信。
步溪客道:“自然是。不过天气稍微暖和的时候,兵还是要练的……”
封山典这天,步溪客起身后,披战甲提枪出门,临走前,他跪下来,低头在晴兰额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走了。”
晴兰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可步溪客还没走多远,忽然见晴兰追了出来。
步溪客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去:“不可以,快回去,冷得很。”
晴兰抓住他的胳膊,喘了口气,清早的寒气冻得她说话都发抖,她说:“你不许说我走了,你……你换一种说法,我心里砰砰跳。”
步溪客:“唔?公主还信这些?”
民间有说法,短短的一句话,也是有神力的。吉祥话就是祝福,不好的话,就会带衰运气。
他微微俯身,握住她的手,哈着气:“快点回去吧,你一个南方来的娇姑娘,冻病了可怎么办?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我走了,我就说……我出趟门,晚上回来,你在家等我。”
晴兰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等你回家。”
她脸颊冻得微红,揉了揉鼻尖,仰起头给步溪客一个灿烂的笑脸。
步溪客也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好孩子,我一定早回来。快些进去吧,太冷了。”
晴兰放下心,像小鸟一样,脚步轻快地跑回房间,扶着门又回头来,对步溪客说:“将军披银甲的样子真真英武俊逸。”
步溪客笔直地站着,眼睛满意地半眯起来,道:“阿兰,这些原本无趣又普通的话,经你说出口,就像浸了蜜糖,好甜。”
晴兰轻嗤了一声,合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又开了条缝。
步溪客见她裹着被子,正透过门缝给他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笑意像阳光下的花儿一样,美得暖和艳丽。
见到她的明媚笑容,步溪客浑身暖洋洋的,提着枪去了校场,整个人仿佛被她照亮,神采熠熠。
若是皎皎见了,必然会说一句:“快看!我家老大亮了!”
到了下午,晴兰裹着厚厚的棉衣,画着窗外的景。
莺歌端着炭火,从外面进来,哈着白气,说道:“殿下见了吗?莲池结冰了呢!刚刚嬷嬷让人敲了敲冰面,都有一指厚度,不用些力气都敲不碎!”
晴兰放下笔,接过嬷嬷递来的汤捂子,说道:“这么冷,也不知之前种下的那些莲子,明年是否能开花……啊,好暖和。”
她抱紧汤捂子,暖意从手开始散布全身,晴兰颤了颤身子,忽然想起步溪客,懒洋洋道:“男人是不是都比女人要热?”
莺歌道:“是呢,咱们都穿上棉衣了,驸马还是几件单衣,我看着直冷,可驸马却跟没事一样。”
晴兰微微愣了会儿,心情跟燕川的天一样,忽然就晴转阴了。
嬷嬷到底是有经验的,瞧出了点端倪,寻了个借口让莺歌离开,去小厨房看晚膳了。
等莺歌离开,晴兰问道:“起先……也并不会这样,可不知为何,近来只要听到别人提起驸马,就会惹我不快,是因我婚后渐渐也变得善妒了吗?”
嬷嬷笑道:“殿下,这是正常的,婚后的女人,哪一个不妒?”
晴兰低头沉思了会儿,又笑了起来:“如此看来,像我这般妒忌,听到莺歌提起他我就不快的,可见我是十分欢喜他的……”
这倒是令嬷嬷有些酸了,像是被人拐走了小女儿一样,带着些哀怨和委屈说道:“是啊,殿下跟驸马越来越亲热,这些天形影不离的……看着怪好。”
“好就好。”晴兰知道嬷嬷何意,拉着她的手,歪头道,“嬷嬷怎么还委屈上了?可是还记着初来时驸马与你说的那几句重话吗?”
“老奴岂是那种心胸狭小的人……”嬷嬷不知怎么,说着说着还揉起了眼泪,“见殿下过得好,老奴就别无所求了,娘娘要是见了,指不定有多高兴。等殿下以后有了小主子,老奴还要伺候小主子长大……老奴这样想,心里就高兴多了,又怎会委屈……”
“嬷嬷说什么呢。”晴兰笑了起来,“不过啊,我见大家在这里过得都挺好的,处处有步将军照顾着,这样想来,真是苍天护佑。都这般好,嬷嬷还为什么哭?嬷嬷真是母后说的,心里软眼窝浅,说点什么就要流泪呢,怪不得母后说我爱哭,是因为吃了嬷嬷的奶水呢。”
嬷嬷擦着泪花,又笑了起来:“老奴没哭,老奴打心眼里感激苍天。”
莺歌回来了。
她端着肉羹,说道:“厨娘做的银耳肉羹,殿下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晴兰刚刚把话说给嬷嬷听后,心情又好转了起来,笑眯眯拿起汤匙吃肉羹。
哪知吃了两口,胃里一阵恶心,十分想吐。
她推开肉羹,干呕了两声,手脚发凉。
一阵寂静后,嬷嬷跳了起来:“这几日没记日子,也没请脉,殿下,您有阵子没来了吧?”
晴兰听懂了她的意思,捂着胸口开心起来:“快去叫医士来!”
她那月事,已推迟了多日,现在又是这种反应,该不会是……
晴兰欢喜极了,更欢喜的是嬷嬷和莺歌,嬷嬷去喊医士,莺歌则道:“奴婢去叫驸马回来!”
晴兰:“莺歌!”
她跑得很快,晴兰现在开心地六神无主,脑袋里乱嗡嗡一片,也没再管莺歌,抱着被子,在屋里来回转圈。
莺歌到校场通报,说公主府有喜事请驸马回去,通报的人找到步溪客,步溪客一听有喜事,愣了愣,眉毛一抖,直接驾马往公主府狂奔。
等到了蕙芷院,医士也刚刚到。
步溪客怕寒气冻着晴兰,在廊外把铠甲脱了,等了会儿,才慢慢走到门口,远远坐下来,屏住呼吸等医士的诊断。
医士把了脉,又问了晴兰一些问题,之后,得出结论:“寒气入体,气血瘀滞,小臣给殿下开副补身的方子。”
晴兰一愣:“我……怎么了?”
医士说道:“燕川天寒,殿下肠胃虚弱,加上饮食不当,因而才有食欲不振的情况,另有一事,殿下的月事久久未至,想来是因为殿下水土不服,体虚身寒所致……小臣需给殿下调理身子,不然久积成疾,怕是会伤了根本。”
晴兰懵了,莺歌和于嬷嬷愣了半天,上前轻声安慰。
步溪客回过神来,仔细问了医士注意事项,又自责不已,把医士送走,又叫来燕川的郎中看了。
这郎中心直口快,也没啥顾虑,直言道:“这不是小问题,夫人本就体虚,再不好好养着,怕是难有孕啊……”
步溪客赶忙把他请了出去:“行了行了,快闭嘴。”
晴兰没忍住,泪滑了下来。
最难过的,就是她空欢喜一场。
步溪客挥手让人都出去,合上门,到她身边来,张开怀抱:“我这里暖和,你来躺在这里。”
晴兰轻轻抽泣,摇了摇头。
步溪客道:“这没什么,哪里有这么快的事,对吧?嗯……是我们燕川这个地方太冷,冻到了公主,我替我们这个地方给殿下陪个不是。”
她不过来,步溪客就主动过去,整个人如小火炉,圈抱住了她。
“乖,没事的。”步溪客说,“不是就不是,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事。”
晴兰心中难过,小声闹了起来:“我以为是……”
“我都准备好了要和你一起开心……”
“我好难过……”
步溪客抚着她的背:“不难过,不难过……”
“我就知道!”晴兰道,“那池子都结冰了,明年哪能开什么花啊!冻都冻死了!”
步溪客:“怪它怪它,没事的,等暖和了,它一定开的!”
“你骗我……”
“我没有!”步溪客道,“它要不开,我就把天捅个洞,搅他个天翻地覆,看它还敢不敢不开!”
口中虽这么说,但步溪客心里也打起鼓来,心里盘算着,等得空回家,一定问问他娘,这大冷天种下的莲子,到底会不会被冻死。
他想:“你们可一定要开花!”
作者有话要说: 晴兰:“这么冷的天,花还会开吗?”
步溪客:“会的。”
然后晚上偷摸除冰。
第27章 闭月羞花温泉夜
步溪客站在门外; 万俟燕一出来,他就跟了上去; 问道:“娘最近可还好?”
万俟燕眉头一动; 冷笑:“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亲娘了?”
步溪客:“啊; 看见娘还和之前一样精神抖擞; 我就放心了。”
万俟燕:“说吧; 又是什么女人家的事要向我讨教?你那妻子又怎么了?”
步溪客:“咳……不是,是我想问; 咱族的雪莲这么冷的天种下去,当真能开花?需不需要请人来照料着?比如; 清清池子; 引引热泉之类的……”
万俟燕斜眼道:“我看你也应该和皎皎一样到本宗去读书。”
步溪客:“那哪能; 我学问可比她好多了。”
“是么?”万俟燕呵呵一笑,“那驸马的问题; 我以为驸马是从皇都来的; 不是我贺族的人。你担心什么?栖山上的莲花还能开; 你倒是担忧起泡在你院前的莲花不会开了。我们贺族的野莲,经霜雪更艳; 泡在热泉里才开不出花来……嗯?你是怕什么?”
步溪客:“如此,我就安心了。”
万俟燕还要交待他几句; 结果一转头; 发现这孩子已经跑了。
万俟燕:“……”
梁上喜鹊叽叽喳喳。
万俟燕想起那句童谣: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笑着摇了摇头,问身旁的族人:“皎皎学得如何了?”
族人:“近日江家的那个小七在鹤城; 加了武训,少族长心气高,两个孩子相互比着,听说学得很好呢。”
万俟燕道:“下雪前把皎皎接回来,开春前,她的射御书数都让她哥哥来,打扫好琼林院,让族里的孩子都到琼林院去。”
族人:“唔……少将军怕是不会同意?”
万俟燕道:“不能够。他正愁如何给他那皇都来的妻子解闷,漫漫长冬,总要给他们找些事做。”
等月上枝头后,步溪客和晴兰打着灯出门了。
两个人轻装简行,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昏暗的灯晃悠着。
他们从侍卫身旁跑过,终于在门口被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