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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她只当不知,初一至元宵节,姑娘们准备了好多出戏; 云生院挤满了人,连带着外边街道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秋翠绘声绘色说起外边的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大饱眼福,夏姜芙善心大发,给她们轮流放半天假出府凑热闹。
喜得秋翠几人连连磕头,一大早,秋翠服侍夏姜芙洗漱整洁后就和两个小丫鬟走了。
吃过早饭,顾越流他们嚷着出门闲逛,也跟着出了门,颜枫院就剩下夏姜芙和宁婉静婆媳,“年轻人爱凑热闹,你怎么不和皎皎他们一块去?”
年前京城上下安安静静的,年后过年气氛高涨,街上人山人海,听说摊贩都比往年多上一倍。
宁婉静见她从抽屉拿了两根红丝带转去西次间,笑着跟上前,“初二和八妹妹她们出门转悠,平日两刻钟走完的路拥挤得半个时辰才走一半,我有些招架不住。”人一多,小偷就猖獗起来,那天宁婉如的荷包被偷了,她们出门不到两个时辰又回去了,折腾得不轻。
“太平盛世才有的景象,要不是你父亲耳提面命,我巴不得天天往外边跑呢。”顾泊远拦着不让她出门,理由是刑部休假,治安松懈,前呼后拥最容易招来刺客,“星辰啊,你说你父亲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不让她出门就算了,别庄也不让去,天子脚下,谁敢明目张胆行刺不行?
宁婉静失笑,顾泊远严谨寡言,唯独牵扯夏姜芙才会喋喋不休,“父亲是担心您,街上熙熙攘攘,风雨不透,万一遇着歹徒,连逃的地儿都没有。”
“皎皎他们出门他倒是放心。”夏姜芙小声嘀咕了句,接着说起另一事,“你八妹妹不是喜欢雪肤膏吗,我让秋荷又研制了几瓶,你抽个时间给她送过去。”步入屋子,夏姜芙问宁婉静跳不跳,见宁婉静指着桌上的话本子,自己脱了外裳,垫着脚,慢慢挥舞丝带。
夏姜芙身上穿着身玫红色中衣,身段婀娜多姿,粉面桃腮,和十几岁少女没什么两样。
宁婉静想,这副情形被外边人瞧去,又该惹来诸多说辞了。
众位夫人私底下讽刺夏姜芙人老珠黄还将自己作闺阁小姐打扮,不相夫教子整日钻研美容养颜迷惑男人,本该端庄婉约的侯夫人硬生生成了狐媚子,夏姜芙的存在颠覆了她们对正室知书达理的认知,所以才群起而唾弃。
跳舞时的夏姜芙和平常截然不同,她神色恬淡,专注认真,浑身透着贵不可言的气质,要是其他夫人在,定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半分轻视来。
半个时辰后,夏姜芙才停下动作,取下旁边架子上的巾子擦拭额头的汗,气息不稳道,“会不会无聊?”
“不会,我翻话本子呢。”宁婉静举起手里的话本子,“三弟说这本在霸王票榜第二,潜力大,我没事翻翻,别说,还真吸引人的。”
估计是姑娘们找着感觉了,话本子一本比一本精彩,而且故事连贯性也强了很多,连她都爱不释手。
“这本我没来得及看,得你称赞的,故事必然精彩。”夏姜芙身上汗腻腻的,和宁婉静道,“你继续看,我去罩房换身衣服。”
“您去吧,我接着看。”
夏姜芙出来又是半个时辰后了,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衫,整个人容光焕发,宁婉静收起话本子,“改明日我也寻两根丝带跟着母亲跳舞。。。。。。”
“好啊。”
“对了母亲,我想与您说一事。”宁婉静挽着夏姜芙手臂出门,“我身边的郑嬷嬷您是见过的,她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近日我母亲身体不适,我又不能侍奉其左右便想让郑嬷嬷替我回国公府尽孝。”
“你自己事你作主就是了,只是郑嬷嬷走了,你身边岂不是没人了?”
宁婉静老实道,“我给回乡投奔儿子的奶娘去了信,她回信说愿意回来。”
这件事她和顾越皎说过了,顾越皎让她自己看着办,她想了想,还是和夏姜芙说声比较好,不是她担心夏姜芙嫌她事多,而是想和她交个心。
“她回来再好不过了,否则要我找个嬷嬷伺候你我还真找不到。”夏姜芙拍拍她的手,语气轻柔,“你母亲既然生病了,我让库房挑些药材过去,越泽他们从蜀州带回来的,全当点心意。”
蜀州药材名贵,宁婉静没有多想,笑着道了谢,陪夏姜芙在花园闲逛。
夏姜芙越看宁婉静心里越发满意,想到不久后身侧又多一名儿媳妇,脸上的笑就怎么消不下去了。
这几日断断续续又下了几场雪,园子里的雪雕身形变得笨重,粗犷,经过木桥时,前边传来咯滋咯滋的脚步声,夹杂着顾越流独特的嗓音,“三哥,你是商人,咋能大公无私把镯子还她呢,商人是什么人,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人,你表现得太差强人意了。”
夏姜芙循声望去,就看兄弟几个踏雪而来,顾越流抓着顾越泽衣袖,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
“六弟,三哥做事自有分寸,你想想,爹如果知道咱赢了孙大小姐的定情信物结果会怎样?”还回去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顾越泽低着头,不发一言,倒是顾越流和顾越白为此争吵起来,夏姜芙假意重重咳嗽了两声,“小四小六,你们做什么呢?”
二人俱是一愣,随即阔步走了过来,顾越流先声夺人,“娘,您在呢,我们正说孙小姐的事呢,三哥将镯子还给孙小姐了,亏大了。”定情信物价值连城,怎么能不敲孙家一笔就把东西还回去呢?
夏姜芙眯了眯眼,笑道,“关乎孙小姐终生大事,理应还回去,你们怎么这会回来了?”
外边热闹,几兄弟天天早上出门夜里归家,难得不到午时就回府了。
说起这事顾越流就笑不出来了,走到夏姜芙跟前,自然而然挽起夏姜芙左手,“还不是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疏忽大意惹的事,大过年的,不加强巡逻,让歹徒钻了空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大哥二哥嫌弃我们碍事,让我们先回来了。”顾越皎和顾越涵典型的翻脸不认人,要不是他身手好跑得快抓住其中一名歹徒,恐怕京兆尹府连歹徒的影儿都看不见。
“大过年的歹徒怎么就不安生些呢?”夏姜芙蛾眉轻蹙,“你们没事吧?”
“没事,您儿子的本事您还不清楚?别说只有十多名歹徒,就是再来十多名,我照样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顾越流颇为得意的拍了拍胸脯,对面的顾越泽嗤鼻,“你有两下子我不否认,可是眼睛嘛,是真瞎。”
被顾越泽拆台,顾越流瞬时圆目怒瞪,夏姜芙被勾得好奇不已,“怎么了?”
顾越白邀功似的跳到夏姜芙跟前,“我来说,我来说,我们在街上遇着塞婉公主,她好像发了笔横财,把借的钱还给我了,还无论如何都要请我们吃饭,盛情难却,我们准备去聚德酒楼,谁知走了几十步突然窜出群歹徒行凶,六弟身形一闪,眨眼间的功夫就躲到旁边去了,还心热的拽着其中一名男子的胳膊,以为救了人家条命,不料人家是歹徒,娘,您是没看见那名歹徒被六弟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情形,啧啧啧。。。。。。”
“你别乱说,我要不把他拽开你们可就受伤了。。。。。。”他是坚决不承认自己眼瞎认错人的。
回答他的是顾越泽顾越白和顾越武的白眼,顾越流不服气,指着顾越泽,“你说说,要不是我,你们抓得到歹徒吗?”
那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要不是他反应敏捷溜的快,腾出地给顾越皎施展拳脚,不知伤及多少无辜呢,后来那些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多亏他手脚并用紧紧抱着歹徒,他们哪儿抓得到人?
顾越白难掩鄙视之色,“六弟,你老实说,你死皮赖脸抱着人家不松手是不是以为人家上前是自寻死路的?”
亏得旁边人以为顾越流救了条命,只有歹徒心里清楚那种愤怒烦躁又无处发泄的郁闷。
“不管怎样,都是我的功劳。”哪怕运气好,他们也得承认是他抓住了歹徒。
夏姜芙啼笑皆非,附和道,“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塞婉公主怎么样了?”
顾越流回道,“不怎么样,说好不容易挣了钱想挥霍差点把小命丢了,不爽着呢。”
“他们是冲着你们去的还是冲着塞婉公主去的?”
顾越泽皱了皱眉,没有做声,顾越流想也不想答道,“肯定是冲着塞婉公主去的,咱再有钱都放府里,哪儿像塞婉公主全带在身上。”
他可是看见了,塞婉公主腰间束带里绑着的全是银票,不止如此,巴索他们抬着箱子跟在塞婉后边,眼神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动静,用不着说里边肯定是值钱物件,之前驿站连续被盗,塞婉她们估计也怕了才会如此。
夏姜芙心下不解,“惦记塞婉公主的钱财哪儿用得着抢,直接娶她不就成了?”
顾越流听完,面露讶然,反问道,“您觉得有人会为了钱断送一辈子?”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夏姜芙想想还真是这样,又问了几句,得知顾越皎和顾越涵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这么来看,还是你爹足智多谋,他和我说外边不太平我还不信呢。”今个她要是和宁婉静也在就惨了。
“怕什么,有我呢。”顾越流不以为然,话刚说出口,头顶就被人猛拍了一掌,“有你?出事后你跑得比谁都快。”顾越泽神色凝重,劝夏姜芙道,“小心点是好的,这些日子您在府里待着,等外边事情解决了,我陪您出去转转。”
顾越流觉得顾越泽太过谨慎了,不说夏姜芙身边有侍卫,就凭顾泊远的夫人这一身份,谁敢动夏姜芙。
头上刚挨了一下子,他不敢和顾越泽顶嘴,沉默的低下头。
“大庭广众之下歹徒就敢跑出来行凶,我哪儿还敢出去,等过段时间再说吧。”别人当不当回事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那群歹徒估计还会出来作乱,塞婉毕竟是女儿家,你们让她小心些。”
“我和她说过了,她手底下人多的是,娘就不用担心她了。”顾越流从善如流。
塞婉公主身边的护卫身手不错,今日是太过护着那几箱东西才差点让歹徒得逞,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会多个心眼了。
和侯府其乐融融画面不同,驿站里,塞婉提心吊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想尽千方百计才得了这么多钱财,要是被人抢劫一空,她这些日子吃的苦就白费了。
“巴索,你说谁在背后盯着我不放?”她们有钱不过这一两天的事,要不是背后有人监视他们,不可能对他们的情况了若指掌。
巴索立在旁边,凝视着地上的箱子,眉头紧锁,“公主,您说会不会是铺子掌柜干的事?”
他们手里的玉器字画名贵无比,掌柜以为他们不识货故意压价,塞婉不肯吃亏,只卖了少部分,一定是掌柜见财起意,买凶抢劫。
塞婉有些怀疑,“他不过一掌柜,哪儿来的胆子?不怕我一状告到他们皇帝面前诛他九族?”
巴索嘴角有些抽搐,他的傻公主,还没看清安宁国皇帝的态度呢,但凡皇帝态度热络些,他们就不会是现在的处境了。
今时今日的遭遇,离不开皇帝的冷漠。
“公主,依奴才之见,趁早将手里的东西处理了吧,为此招来杀身之祸不值得。”巴索坚持认为是箱子里的东西招来的麻烦,即便不是掌柜下的手也是见过他们箱子里东西的人。
这和塞婉的想法不谋而合,“好,你去问问谁肯收,价格低些不要紧,这些东西不能留在咱身边。”
忽然,门外响起叩门声,文琴的声音传来,“公主,刑部侍郎顾大人求见。”
塞婉朝巴索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躬身回禀道,“奴才尽快处理。”
顾越皎在楼下大堂,塞婉取下腰间绑着的束带,换了件暗紫色袄子,边猜测顾越皎此来目的边忐忑不安下了楼。
“见过公主。”顾越皎躬身朝塞婉施礼,随即说明来意,“歹徒之事下官已经如实禀明朝廷了,待会刑部会加派人手保护公主安全。”
塞婉不住点头,末了补充句,“最好越多越好。”
她是来安宁国和亲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顾越皎郑重应下,请塞婉公主落座,亲自给她倒了杯茶,眉梢尽是凝色,“公主,下官还有一事想问,近些日子您可有得罪过人?”
歹徒押进刑部大牢他还没来得及审问,塞婉遇袭关乎两国大事,他进宫禀明皇上后就来了驿站,稍后才去刑部。
塞婉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啜了小口,“巴索提醒我件事,我不知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还请公主详细告知。”
“我昨日去一间铺子想卖掉手里的字画,掌柜价压得低,我只卖了其中一些,你说他因此买凶抢劫?”塞婉不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比起性命,其他不值一提,“那间铺子叫金玉阁,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很有派头。”
顾越皎坐在塞婉对面,目光无意间扫过塞婉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塞婉手心手背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口子,有些结了疤,有些还是新的,不止如此,塞婉脸上也有些伤口。
“公主是不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塞婉不明所以抬起头,对上顾越皎漆黑如墨的眸子,心下一颤,忙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情绪,“除了亲事,其他都解决了。”
她说的是实话,之前她缺钱,如今钱的事解决了,就剩下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了。
顾越皎什么人,如何会看不出她有所隐瞒,不过塞婉不开口,他不能严刑逼供,又问道,“那群歹徒塞婉公主以前可见过?”
塞婉连连摇头,她要见过就不会忘记跑了,要不是顾越皎跨步挡在她前边,没准她当场毙命。
说起来,还是顾越皎救了她。
“多谢顾侍郎救命之恩,他日回了南蛮,我会如实告诉父王的。”说这话的时候,她露出微微遗憾的表情,搁下茶杯,商量的语气道,“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顾侍郎,你说我许给顾五少爷如何?”
顾越皎严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时忘记答话。
塞婉自顾道,“我知道侯夫人嫌弃我黑,不过我正让人研究变白的胭脂,假以时日,我定会白的。”
顾越皎报以‘你做梦’的表情,不过语气却是温和,“刑部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公主既然没事了,下官先行告退。”
塞婉:“。。。。。。”谁说她没事,她方才说的不是事吗?
塞婉心头不是滋味,失落的送顾越皎出门,叹息不止。
顾越皎围着驿站转了圈,又折身回来,问驿站的丫鬟,“近日公主可有不寻常的地方?”
塞婉手上的伤容不得他不多问几句。
那群歹徒的的确确是冲着塞婉去的,但目标究竟是塞婉还是他们不得而知,万一塞婉只是□□,他就会忽略重要的细节。
丫鬟是朝廷派来服侍塞婉公主的,不过塞婉有贴身丫鬟,端茶倒水的活计轮不到她头上,顶多帮塞婉公主跑跑腿之类的。
听顾越皎问话,她整个人变得僵硬,哆哆嗦嗦道,“公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驿站被盗后,公主担惊受怕,要等天亮才敢睡。。。。。。”说到这,她语速变得不安起来,“还有件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说。”
“公主好像很费衣服和鞋,昨日,文琴姑娘抱着公主不要的衣物在院子里焚烧,奴婢经过多看了两眼,每件衣服都是破烂不堪的,鞋子的前端磨出许多洞。。。。。。”就像走了很多山路似的。
“还有这事?”顾越皎面露沉吟,“下去吧,事关公主清誉,再有人问起,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丫鬟福了福身,恭敬的退下,这件事她只是心头存了疑惑而已,就是寻常人要把衣服鞋子穿得破破烂烂都得干些苦力活,塞婉公主乃千金之躯,换下来的衣物怎么和山野村夫差不多。
“大少爷,二少爷让您去刑部,说是有发现。”驿站外,侍卫匆匆跑来,凑到顾越皎身边,小声道,“那名歹徒不是安宁人。”
顾越皎大步离去,“回刑部。”
顾越涵不是刑部的人,顾越皎进宫办事,以防歹徒自杀他才留在监牢的,谁知不小心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南蛮人。
他随顾泊远在南边打仗,曾抓获了名副将,那人硬气,被擒后死不开口,后来承受不住酷刑在牢里死了,他没当回事,吩咐人将其尸体扔到乱葬岗,结果差点坏了大事。
南蛮专门培养了批暗将,他们洞察力惊人,哪怕他们死了也会想方设法在身上留下线索,而他就是无意间察觉对方将手伸进衣衫的动作才起了疑的。
“你是南蛮人。。。。。。”顾越涵没有任何迟疑的问道。
牢房里,男子身形一颤,手在衣衫下动了动,迅速抽了出来,操着南边人的口音道,“不知你说什么?”
☆、080
话完; 背过身,面朝着墙壁; 闭目假寐。
顾越涵心知自己猜中了; 心里不禁纳闷:南蛮人为何要偷袭塞婉?
他和南蛮人交过手,对南蛮朝廷的事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