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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到赫北边上:“你说陈尚书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赫北扭头瞥了一眼紧闭的门,估摸着道:“他们礼部藏着一件龙袍,虽说是半成品,但到底是给别人做的,至于给谁,那肯定是康廉王,殿下早就看礼部不顺眼,正好有了机会,赵公公说他保得住保不住?”
赵权背后一身冷汗,还想问点什么,有个侍卫跑过来,在赫北耳边说了什么,又交给他几副药。
赵权下意识问:“殿下身子不适?”
赫北笑了笑:“今天算陈尚书运气好。”
说罢,他便推门进去。
其实说来这个陈尚书也是撞到刀刃上了,从上次殿下见过芮姑娘后明显就心情不好,逮谁谁倒霉,这个陈尚书,不过是拿他出出气罢了。
赫北奉上这两副草药,面不改色道:“殿下,这是那边送来的,说是补药,对身子好。”
沈绪面上划过一丝惊诧,熟悉的药味儿让他攸的松了松眉头。
赫北低声道:“听说姑娘今日出门得了只兔子。”
沈绪没说什么,幽幽的看向陈尚书,手指微曲,搭在桌沿前缓缓敲了两下,吐出一个字:“滚。”
陈尚书扶着他的乌纱帽屁滚尿流跑了,他还以为自己今日怕是出不了皇宫了。
人走后,沈绪才说:“芮府可修好了?”
既然梁锲回来,她就不方便再住在梁府了。
赫北应道:“快了,十日后殿下登基,姑娘也能搬回芮府。”
沈绪这才心情畅快,暂时没追究龙袍的事。反正这些人,聪明点的辞官回乡,尚能有条生路。
若是等他登基后动手,只怕死后也不会好看。
那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到处一片喜气洋洋,街边还有放爆竹的。
芮毓坐在马车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凝香说她这是要搬回自己府中了,以后就不住梁府,改住芮府。
还告诉她芮府修的可气派了,一点儿不比梁府差。
确实,沈卓北对这事很上心,几乎是将芮府重新翻修了一遍,丝毫看不出往日的痕迹。就连丫鬟家丁都买好了,芮毓一进门,什么都不用操心。
梁夫人怜惜她,特意让凝香伺候。凝香虽舍不得梁府,但伺候芮姑娘是好差事,她当然不会拒绝。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夫人是有意把义女变儿媳妇,凝香想着说不准哪天她又要回梁府了,乐的高兴。
管家是原本安平王府的人,办事利落,早早备了乔迁宴:“按规矩给各府都派了名帖,只是今日正好撞上新皇登基,恐怕是要来晚了。”
言毕,看门的小厮就匆匆进来:“徐家小姐来了,正往正堂走呢。”
不止是徐明珠,还有一群那日在茶会见到的人,都是跟着徐明珠一块来的。
徐明珠亲昵的抱住芮毓的胳膊:“恭喜芮妹妹乔迁,今儿可是好日子呢。”
芮毓不知道为什么今儿是好日子,只看着这么多人都送礼物给她,不由也高兴得笑了。
她最喜欢收礼了。
上回那个王小姐也来了,四处打量,心中微微惊叹,一个废弃的太傅府,一翻修竟这样气派?
听说是安平王一手操办,这安平王还真是阔绰。
“芮妹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可惜了。”
徐明珠瞥了她一眼,让她别乱说话:“我们进去吧。”
凝香看姑娘没什么反应,但她却不大高兴。这个徐小姐看起来跟姑娘极好,但把自己当主人了,这毕竟还是芮府,不是她徐府。?…
王琴觉得徐明珠太奉承这个芮毓了,根本没这个必要。徐明珠是国公之女,芮毓是什么人,一个太傅之女,太傅还早早去世了。至于梁府义女这身份,本来就尴尬,用不着她们巴结。
她进了正堂,见只有管家在管事儿,更不拿芮毓当回事了:“乔迁是大事,芮妹妹年龄又小,这活操持不下吧。”
“姑娘操持不下,可我们夫人还操持不下?”
冬莱随着梁夫人进来,谁知一进来就听到有人明里暗里嘲讽姑娘,再一看,就是那个王家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王琴脸色变了变,不敢再多话。
梁夫人一来,这些个小姐顿时懂事了,也不敢胡言乱语,只挑拣着话一个劲儿夸芮毓。
没多久,窦家那两位姗姗来迟。窦良俏跟在窦良孝身后,耷拉着个脑袋,看起来保准是出门前又被窦良孝教训过。
窦良俏目光复杂的看了芮毓一眼,被窦良孝推了一把,顶着众人的目光,把备的礼品递上去:“以前是我有眼不识珠,冲撞了姑娘,借着这次乔迁宴,特来向姑娘赔礼。”
芮毓是记得她的,就是那次凶巴巴退了凝香一把的人,她不由往后退了退,生怕窦良俏又要凶她。
这一退,窦良俏面色愈发不好看,周边的人看热闹似的,围在一块交头接耳。
梁夫人看不惯窦良俏,可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一个晚辈置气,便招揽大家去园子里用饭,把窦良俏晾在原地。
窦良孝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活该,让你胡乱得罪人。”
窦良俏委屈极了,眼眶都红了一圈。她哪里知道芮毓是什么人,再说,就算是知道,她不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傅之女,而她父亲是左相,哪怕窦良俏是庶女,也自觉比这个无父无母的芮毓好。
她凭什么要丢人给她赔礼!
王琴趁大家都走了,在窦良俏身边说了一嘴:“你那个嫡姐最近是怎么了,我也觉得芮家这姑娘没什么大不了,梁夫人能照看她一时,还能一直照看着?还让你来道歉,不是下左相府面子嘛。”
窦良俏听了更觉不快,王琴也觉得芮毓没什么大不了,窦良孝是瞎了吗,巴巴凑上去讨好人。
就这会儿,管家匆匆跑进来,众多小姐围坐着他一时找不到芮毓,只好先对梁夫人说:“宫里送东西来了,说是给姑娘的。”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园子的人都听见。
凝香忙扶起芮毓,高兴道:“皇上送东西来,姑娘快去谢恩吧。”
芮毓被凝香推着走,但一脸怔色,皇上是谁?
皇上为什么要送东西来?
大院里浩浩荡荡排了十几箱东西,一群太监端正站着,时不时抬头瞧一瞧,老早听说皇上在宫外带了个姑娘,是芮太傅的女儿,今日是登基大典他都不忘芮府乔迁,不可谓不上心了。
赵权虽然表面镇定,实则心里跟这些小太监一样,好奇着呢。
长廊那头被推着出来一个姑娘,几个太监悄悄抬头,一下看呆了,还是赵权先回过神,斥道:“看什么,都给我把头低下!”
梁夫人也出来了,生怕芮毓礼数不到,提醒她说:“快跪下谢恩。”
芮毓站着没动,眉头蹙的紧紧的,为什么要跪下,地板硬,膝盖会疼。
赵权笑着:“皇上特意说了,免了姑娘的礼数,今日登基大典为重,皇上抽不开身,这才叫洒家送来乔迁礼。”
说着,身后的太监把那十几箱箱子开了,里头什么都有,光是这么看过去,那金银珠宝就占了五六箱。
不远处凑热闹的小姐们倒抽了一口气,有人掩嘴笑了下:“皇上又是送礼又是免了规矩,这芮姑娘可是贵人啊。”
王琴又不屑又好奇得往那头看,几箱金银珠宝,几箱好料子外加几箱上好的器皿,看的王琴差点没晕过去。
她一个人开府住宅,用的完这么多东西?
一般官家小姐每月的月例还是有规定的,多也多不到哪里去,芮毓同她们一般大,却有这么多东西可以用,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外头又陆陆续续来了些宾客,看这架势都是一愣。
皇上是刚登基的,他身边的总管公公赵权自然也是新官上任,许多夫人都压根没见过他。
赵权拔高了嗓音说:“洒家东西也送到了,这就要回去回禀皇上,皇上身边没人伺候着,怕是不方便呢。”
芮毓手中抱着个刚得的梅花白瓷瓶,凝香悄悄说:“姑娘,这都是殿下送来的。”
芮毓眼前一亮,转而看向凝香,殿下?
凝香看她刚才那副懵懵的模样就知道她定是没听懂赵公公说的,不由失笑:“殿下今日登基,往后就是皇上了。”
皇上?
芮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是换了个名字。
园子里客人到的差不多,刚才赵权那一弄满园子人都不敢对芮毓不敬,就连王琴都敬了她杯清酒:“新皇登基,芮妹妹以后可要多多护着我们姐妹们呀。”
芮毓刚才已经喝了几杯酒了,再加上王琴这杯,整个人晕乎乎的,别人说什么她都点头应下。
忽然管家又擦着额前汗过来,喘着气把赵权领到这里,赵权笑呵呵对芮毓道:“皇上说了,这两日让芮小姐进宫一趟。”
芮毓喝的醉,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就彻底醉死过去了。
园子里炸开了,交头接耳的。
皇上才刚登基,许多大臣都想见见不着,她却可以进宫去。
窦良俏黑了脸,气恼的握紧了筷子。窦良孝瞥了她一眼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讨好她了?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改口叫皇上啦
第29章
29
芮毓是被疼醒的; 太阳穴一阵一阵发疼; 她在床上打了好几个转才清醒过来。
怔怔的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这不是梁府了。
没一会儿,秋水端来醒酒汤,仔仔细细伺候她喝下; 芮毓一闻就知道这是什么; 老老实实喝尽。
只是她喝完了,秋水也还没走。
秋水今天打扮的很漂亮;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一时没看出来。
哦; 是口脂。
秋水今日抿了口脂,还涂了粉,整张脸都有了气色; 自然是好看的。
她看芮毓这样盯着她; 不免有点心虚,目光移到桌前,一边把碗搁下一边问:“姑娘打算何时去宫里?”
芮毓满眼疑惑,眼珠子跟着秋水的动作来回移动。
秋水看她就是忘了; 赶紧提醒说:“皇上昨日差人送话; 不是说要姑娘这几日去宫里一趟吗?姑娘什么时候去?”
她都打扮好了; 从昨日开始就万分激动; 终于要回宫了,只要能见到皇上,她就让皇上留她在宫里; 换别人伺候芮姑娘。
芮毓脑袋瓜转不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皇上是谁,迟缓点点头,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去,凝香推门进来。
“梁公子来了,说是有东西要给姑娘。”
芮毓这几日倒是听多了梁锲的名字,梁夫人总跟他说,我儿梁锲,我儿梁锲……
她张开胳膊,让凝香秋水梳洗穿戴好,才迈着小又缓的步伐,两手扣在腹前,走路的模样愈来愈有名门闺秀的感觉。
这都是梁夫人教的好。
梁锲今天是来替户部送芮府的地契,原本芮府荒废后,户部就暂时收了芮府的地契,这会儿既然芮毓回来了,自然要归还的。
梁锲看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好笑道:“一个人住可习惯?”
芮毓点点头,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呵欠。梁锲忍下心中那点点春意,将一纸地契搁在桌上:“这是芮府的地契,户部归还芮家,可要收好,这东西很重要的。”
芮毓只抓住了后半句,揪着这薄薄的纸看了半天,地契?
是好东西吗?
芮毓神色自若的将地契折了两层,然后揣进布袋里。
梁锲看她这样慎重,也不再废话叮嘱了。又瞧了她两眼,这才不舍离去。
人前脚一走,秋水后脚就踏进来,满脸期冀:“姑娘进宫吗?”
芮毓拍了拍自己的布袋,点头应下。
前几日凝香收拾芮毓的物品时发现那块宫牌,上头还刻着绪字,吓得她差点跪下。
后来仔细问了芮毓,才知道由来。这么一想凝香反而笑了,皇上连宫牌都赠了,看来真的对姑娘很好。
若不是那块宫牌,还不知怎么入宫呢。
这次进宫,秋水特地把凝香留下了。她可没少看见凝香在太子跟头找存在感,宫里这样的奴婢多了去,她一眼里能看清这些妄想爬上枝头当凤凰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神气十足的:“姑娘进宫面圣,宫里自然有伺候的人,带一个丫鬟就够了,我自小在宫里长大,你说我去好还是你去好?”
凝香张了张口,若是要说皇宫,她确实敬畏,不如秋水那样自如。罢了,免得给姑娘丢人。
*
进了宫,秋水才像回到了家,从胆战心惊踏进宫门起嘴角就一直扬着,偶尔碰上从前一起当差的宫女,还能点个头。
黄衣宫女悄悄问她:“你是出宫了?换了个人伺候?”
秋水忙纠正她:“当然不是,我是替皇上办事的,很快就要回宫了。”
黄衣宫女笑笑,一脸崇拜又羡慕的样子。秋水原来伺候太子,现在太子成了皇上,她当然是去御乾宫当大宫女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差事。
哎,早知道这样,她们当初也去伺候东宫了。
只是那时候东宫式微,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废太子,哪里会想到短短一段时间太子就上位了。
芮毓头一次进宫,这里处处透露着庄严肃穆的气息,看着宫女排成一列,双手举着托盘从她身边走过,芮毓不由也直了腰板。
直到秋水领她来了一处宫殿,门外有两对带刀侍卫,还有个倚在红梁旁抬头望天的赵公公。
因为皇上刚登基,之前又因种种原因,当太子时尚未娶妃纳妾,这会儿当皇帝了,宫里也自然还没来得及安排女人。
所以芮毓今天这么一路走过来,不知受了多少瞩目。
一身木兰青绣缎裳,瑶台髻上一支打磨的光鲜亮丽的花穗钗,腰间一枚乳白珍珠璎珞,整个人又通透又雅致。
最最难得还不是她那一身价值连城的配饰,而是那张脸,她扭头稍稍打量一眼带刀侍卫,侍卫生生让芮毓看红脸,一直到芮毓进了御书房前都再没抬起头。
她今天这一身装扮,全是昨日宫里送来的东西,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哪怕她那张脸再能打,这么一打扮起来,还是又美上几分。
沈绪握着笔一顿,唇角微微勾起,果然这种好东西要送给她才对。
芮毓才刚刚进宫的时候就有人通报过,因为她拿的是沈绪的宫牌,侍卫觉得不对劲才来通报,不料皇上却心情大好,直接让人放行。
几日不见,她看起来要比初时沉稳许多。
没有扑上来抱他,只在离他两步的地方扬嘴笑着。
沈绪心下微微不适,梁夫人交她规矩,怎么教成这样了。
他给芮毓赐了座,这才问:“芮府住的惯吗?”
芮毓眉头一皱,果断摇头,那只钗子下的两颗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响了两声。
她朝秋水伸手,秋水猛地把黏在沈绪身上的目光收回来,恭恭敬敬呈上一纸地契。
芮毓献宝似的推给沈绪,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瞧他,像是在求夸奖的模样。
这是芮府宅子的地契,沈绪两指压住地契,琢磨了一会儿:“做什么?”
芮毓伸手把地契往他那儿又推了推。
沈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送我的?”
芮毓还挺不好意思,抿着嘴笑轻轻点头。
沈绪盯着那张被叠的皱巴巴的地契,忽的笑出声来:“这个好东西是要送给我?很值钱的,不会舍不得?”
芮毓顿了一下,目光飘到地契上,很值钱吗?
思虑一会儿,她眉间染上些纠结,最后还是大气的点点头。
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呀。
大不了,大不了叫梁锲再拿一份嘛。
外头赵权对着窦齐鸣一脸暴躁的神色,打着哈哈说:“这才刚下朝,左相什么话不到朝堂说,怎么还专门来御书房一趟?”
窦齐鸣气到吐血,刚刚早朝时,沈绪忽然封了沈昊一个王位,甚至将岭南作为封地一并送他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岭南是个好地方,富庶安逸,但关键是沈昊那小子居然不跟他商量,张嘴就上交了禁军调令,把指挥使的职位让了出来。
这禁军指挥使一职,还有那禁军调令。他们窦家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太沃交由窦家掌管,现在倒好!
沈绪在朝中和沈昊你一句我一句,堵的窦齐鸣说不出话来,只好闷声等到下朝。
赵权呵呵笑:“里头有人呢,左相要不急的话,等等?”
窦齐鸣一张老脸拉下来:“劳烦公公速速通报,要是耽误了要事,怕赵公公也难辞其咎。”
赵权笑脸一僵,只好替他通传一声。
沈绪知道窦齐鸣在外头,偏偏不着急,陪着芮毓悠哉悠哉看墙上的画,直到她看腻了,眼神到处飘忽着,沈绪才堪堪瞥了眼急的冒汗的赵权:
“宣左相。”
毕竟秋水在宫中也不当差,他又叫门外伺候着的宫女带芮毓四处转转,这才放窦齐鸣进来。
宫女瑶花低眉垂眼的领着芮毓出去,她原本也是在东宫伺候的,但当时说话不如秋水有分量,两人明里暗里斗了两三年,没想到摇身一变,她成了伺候在御书房的宫女。
秋水憋着气,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