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我这次带着一万骑兵,原本应当只是偷营扰乱军心,后来我听到你太子灵均正在此间营盘,才想一鼓作气杀了你,父债子偿,为我父报仇。”高寒一手搭在高长万肩膀上,神情平静的看着越灵均。
越灵均扯了扯嘴角,答道:“之前的事情,本帅都可以不在意。我只关心,你现下是什么想法。”
高寒低头见高长万仰头冲着他笑,圆溜溜的眼睛,合不拢的嘴,恍然想起自己兄弟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缠着自己一起捣蛋,不由得也笑着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道:“自然是长万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当然也要大帅容得下我这个叛将。”
越灵均并未马上答话,而是站起身,从一旁架上抽出一张地图,抖手平铺在案上,指了指,冲高寒一点头,说道:“那请高将军拿出一点儿诚意,助本帅把北国人打回漠北,赶出祁连山外。”
高寒挑眉,说道:“大帅好大的野心,这是要踏平北国么。”
“有何不可?”灵均淡然的看着高寒的眼睛。
“好,有气魄。”高寒直视着越灵均平静如水的双眸,点点头,放开高长万,迈步就要走过去。容月赶忙拦了下来说道:“先叫军医来看看吧,高将军伤势不轻,方才我也只简单的包了一下,还是要赶紧医治。”
“是呀是呀,伯伯你好像伤得挺重的,先坐下歇歇好吧。大帅,这都大半夜了,让个伤号给你干活儿,你不能虐待我伯伯啊。”高长万也应声喊道。高长万自从失了父母,便孤身漂泊,见了容月难得感受到了些许亲情,便一心一意跟着容月。而容月毕竟心系灵均复国之事,难以照顾高长万周全。如今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伯伯,高长万终于多了一个满眼里只有自己的亲人,自然打心眼里高兴。
越灵均看了看时辰,也确实是有些晚了,之前高寒带人偷营就已经是入夜的时候,如今又折腾了大半夜。扭头看容月虽然大睁着双眼,可神情也露出了倦意。灵均挥手说道:“好吧,大家都累了。明天还要翻阴山,今天先歇了吧。高将军我们路上再说。”
容月和高长万都高兴的应了。只有高寒,看着灵均忽然呵呵一笑,说道:“真是上天助你越氏,让你们抓了我,还有长万在营中,许是天意如此吧。”
灵均听他语气有异,皱了眉,望过去,并没有开口,果然高寒继续说道:“你不会以为北国只有这一万骑兵前来截你吧?另有一路大军屯兵在阴山隘口,只等你翻山呢。”
容月闻言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险,好险呢。
见越灵均招来各路将军,挑灯商议军事,容月悄声的退了出去。即使开玩笑的时候经常夸口说能带兵打仗,容月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半瓶子醋,还是不要掺和军事的好。不想打扰专心的众人,容月也没再打招呼,退到帐门口的时候,看着众人当中面沉似水,昂然而立的越灵均,俨然一幅少年天子,指点江山的模样,容月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谁想到越灵均心有灵犀一般的忽然抬头看过来,见到帐口俏丽的绯衣少女,身段婀娜,经过这些日军中的历练,更是透出几分英姿飒爽,笑弯了眉眼看着自己,满脸的甜蜜。越灵均不由得也勾起了唇角,不知道小姑娘又想起什么了,什么时候都能自得其乐。
容月正偷看却被被灵均抓了个现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抬起下巴示意灵均专心军务,指了指外面,比划了一下。灵均模糊不清的似乎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看过来了。容月就当是冲自己示意了,跑出帅帐,先去叫了军医,麻烦军医去看看高寒的伤势,其他的还好,腿骨伤得重了,不赶紧医治怕是要落下残疾。从军医帐中出来,容月又颠颠的跑到伙头兵那边,想着灵均他们怕是要讨论到天亮了,揪着睡眼朦胧的伙头,让准备些宵夜点心送过去。
折腾了这一通,容月才安下心,回了自己的帐篷歇下,迷迷糊糊没过一会儿就觉得天明了。高长万之前一直留在帅帐听着大家研究军情,这时候跑过来说大帅吩咐大军原地休息一天,让容月多睡一会儿。容月打着哈欠答应了,再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足足休整了一整天的大军,将士个个精神抖擞,士气十足。有了高寒的帮助,越灵均他们对北国的驻军简直算得上了如指掌。兵士甚至将官之中不免有些人对这个北国降将诸多不满,言语不敬,高寒也都不在意,在他看来,北国越国都没什么分别,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哪国人,只要高长万在的地方,就是他效忠的家国。
☆、势如破竹
阴山内外,只不过是一山之隔,便仿佛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
阴山之内,微风拂面,草长莺飞,如若有部落游牧在此,必定是一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草原风光。阴山之外,忽的就变成了一片荒漠,满眼看去全是土黄色的沙石,一阵疾风吹过,卷起一片沙尘,打在人脸上生生的疼。
就在这一片荒漠之上,越灵均重整队伍。虽然有高寒相助一一指出北国伏兵所在,有几位将军彻夜未眠一起计划出了详细的对敌方案,真正到了两军相遇,也还是没有免去一场血战。阴山隘口本来便是狭长的一条,如今越国军队只不过占了情报的先机,打了北国一个出其不意,加之两军相逢勇者胜,越国军队士气正旺,一鼓作气,直接冲垮了北国军队打下的包围圈。
可即便是如此一场压倒性的胜利,当最后越灵均重整队伍的时候,也不免心中隐隐作痛,如今深入北国,每一个士兵都是一股战力,少了一人都让人心痛万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如今只是越灵均一人做出的出兵北国的决定,便让多少年轻的士兵埋骨异乡。
容月好不容易从焦头烂额的忙乱中暂时解脱出来,小跑着从军医营中钻出来透气,远远便看见前面熟悉的背影,面对着一片辽阔的荒漠,灵均孑然独立。灵均已经卸了盔甲着一身常服,却是一身黑色滚着深红云纹的暗色胡服,窄袖的上衫,腰间扎着巴掌宽的牛皮腰带,束出一副宽肩细腰的匀称身材。灵均的身材并没有父亲或是弟弟三皇子灵贺那么健硕,却也不嫌消瘦,暗色的胡服勾勒的他整个人像一只豹子,矫健灵敏。
容月信步走过去,和灵均并肩而立,眼前的景致比之方才,更显开阔。一望无边的荒漠,寸草不生,了无人烟,远处天地相交于一线,泛出淡淡的青光。若是回头看去则是高耸的阴山山脉,只有斧凿刀刻一般的嶙峋怪石,光秃秃连一株野草都不见。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努力的呼出来,好像想把刚才呼吸进身体里的血腥气全部吐出来,容月望着天边的一朵薄云,开口说道:“没想到翻过山是这么荒凉呢。”
“不到此地也的确想像不出如此奇景,”灵均也缓缓吐了一口气,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了一些,轻声说道:“只是,如此奇景我们也没有时间欣赏了,日后的路程恐怕会更艰难,比我之前想象的更为艰难。”
“为什么?”容月侧头望过去,仔细观察着灵均的脸色,看到的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
灵均抬手指着眼前的荒漠,说道:“方才我问过高寒,之后的一个月路程便都是这样的荒漠,比我们在幽州时,计划的半个月路程足足多了一倍。那就是说我们原本预计的补给便少了半月。”
“粮草会不够?”
“会很拮据。”灵均想了想还是用了一个比较乐观的词,而且这是在没有其他意外的情况下,而后他顿了顿,沉声接着说道:“我会做一些你也许不赞同的决定,不过这是形势所迫。我刚才便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我不期望你的理解,但也不希望瞒着你。”
“什么?”容月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站直了身子,转过来正面对着灵均问道。
越灵均收回了一直望向天边的视线,直视着容月的眼睛,说道:“以战养战。”
那双弯弯的笑眼瞬间睁大,灵均看到了震惊,而后看到了冷静下来的若有所思。比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要好,灵均自得其乐的想,并没有打扰容月的思考,只静静的用目光描绘着她的眉眼。认真思考的时候,容月会不自觉的咬着嘴唇,微微蹙着眉,眨眼的频率会增加,灵均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少女,她本应当在京城备受娇宠,又或是云游海内遍赏美景,亦或是隐逸田园乐享天伦。
可如今,她就这样不畏艰险的跟着自己深入这不毛之地,灵均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觉得身边有人在陪伴。可是,自己还是不能保护好她,让她不用看这些血腥与罪恶。即使她不需要亲眼看见对平民的屠戮,但以容月的聪慧,怎么能想不到。在草原上劫掠一切可能的补给,便是对牧民的杀戮。两国交战,又怎么能不牵扯到百姓。
“我不是妇人之仁的闺阁少女。”容月伸出自己的手举到灵均的眼前,原本青葱一样的芊芊玉指,现在上面斑斑的沾着血迹,平时保养得当的圆润指甲也许久没有修剪过了,指甲边缘甚至看出有些微微的干裂。灵均眼前依稀晃过儿时的画面,印象中那是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手背上五个圆圆的小肉坑,白白嫩嫩,软软小小,梳着花苞髻的五六岁小姑娘,嘟着嘴抱怨着练琴磨破了手指,把那小肉手塞到自己鼻子底下撒娇。
灵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那双沾染着血迹的柔嫩小手握在自己掌中,包裹住,让她微凉的小手慢慢温暖起来。容月抽了一下手没抽动,又扭了一下胳膊,结果看灵均没有放开的意思,也就随他握着去了,嘴里接着说道:“我明白弱肉强食,也明白军中的习惯。我看书里写过屠城数日,坑杀俘虏甚至百姓千万的事情,可我也相信你不是残暴之人。”
贝齿微微咬了咬下唇,让原本有些青白的唇染上一抹嫣红,容月说道:“做你必须做的事情吧,我会在你身边。”
在这一片欠缺了生气的荒原之上,幽州军的战事却势如破竹,无往不利。
自翻过阴山那日,整个中军便一路疾行奔袭,北国驻军的所在被高寒一一指出,一场场胜利来的似乎过于轻松。然而这并没有冲昏越灵均的头脑,反而慢慢的指挥着队伍压低了行进速度。押运粮草的幽州王世子赵明英也不愧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在中军长途奔袭的情况下,运粮车队也依旧没有掉队,赵明英指挥得当,进退得宜,然而即使如此,赵明英已经差人送了加急信来,粮草正如越灵均之前预计的那样早早告急。
劫营,抢粮,越灵均的偏将李远,带着中军最优秀的五千轻骑,像草原上的饿狼一样,四处游猎,突袭着北国一个个关卡和乡镇,甚至是游牧的部落。
没有给敌人留下一丝一毫的仁慈,越灵均靠着草原上拮据的补给,勉强维系着大军的前行,至于对北国百姓造成的伤害,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控制的范围。如若有一天,天下一统,越灵均想,才会避免如此的纷争,否则,不论国家兴亡,这样的苦难终会落在百姓的头上。
如此一个月之后,幽州军终于出现在北国都城黑水城外十里,这时节已经到了深秋,眼看便要入冬了。如果在越国都城,这时候还能赶上最近颇为时兴的登高赏红叶的雅集,京城的文人雅士携着家眷,带着奴仆,在京城西边的山腰上铺下席子,围上幔帐,饮酒赏叶,吟诗作赋。而在北国苦寒之地,深秋时节的夜晚已然开始气温骤降,人们已经早早换上冬衣。
帅帐中间点着炭火,红火火的看着暖和,可却也不能完全驱散料峭的寒意。容月右手执着一管笔,笔下一丝不苟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众人讨论的军务,可是整个人却畏寒的努力缩在整张羊皮毯子里面。这羊皮是前些时日,李远带队扫平了一个草原部落所有羊群的所得。羊肉给军士们加了餐,以抗入秋的寒气,羊皮被整张扒下来,草草洗净处理,便连皮带毛的充作毯子,夜间盖上足以扛过北地的苦寒。
越灵均面前案上摊开黑水城周边的地图,几个将军围在周围指指点点的激烈讨论着。容月也很习惯的窝在一旁的小案旁边听着他们讨论军情,最近容月开始时常帮着他们整理战报和记录军务,所以除去极细节的调度,大多时间都能清楚的明白他们讨论的内容。此时听他们几个偏将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强硬派坚持要携大军一路大胜之势,一鼓作气强行攻城,稳健派却倾向于围而不打,黑水城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不出几日便不战而降。
容月笔下不停,心中暗自思量,依着灵均的性格,即使危险也估计会选择攻城。
果不其然,越灵均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拍案决定了明日攻城。
勾起一抹浅笑,容月心底有些得意自己对灵均的了解,下笔最后标上了预计攻城的日子,小心的吹干墨迹,把厚厚的簿子合起来放在一边。再抬头帅帐里其他人都已经散去,只剩下越灵均拿着铁钎,静静的拨弄着炭火,柔和的暖光映着灵均冷峻的侧脸,偶尔跳出几颗火星炸开,忽明忽暗的。感受到容月的视线,越灵均望过去,柔声说道:“过来烤烤火吧。”
容月收好手中的笔墨,略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胳膊,抬手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羊皮,小心的挪过去蹲在火盆傍边,才算感受到暖暖的温度烤在脸上。
“快结束了。”越灵均还在专心的拨弄着炭火,试图让火烧的更旺一点儿,一般说,“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就回转南方。”
“嗯。”容月应了声,又补充了一句:“总算快结束了。”
“等到了嘉峪关,我们犒劳三军,好好休息几天。再过不久就能回转京城了。”
“灵均,”容月轻轻的说,忽然就想叫一声灵均的名字,仿佛叫着他的名字就感到几许的安心,然后轻声说,“明天攻城,一切小心。”
容月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求得护身符,匆匆忙忙的赶了这么久路,那护身符还揣在身上,赶忙从贴身的口袋取出来,嘱咐灵均贴身带了。灵均轻声笑了一下,知道她们小姑娘都在意这个,便没多想,只接过来揣在怀里,安抚了容月几句,信心满满,只等明日攻城。
☆、山雨欲来
黑水城的攻城战有如意料之中一般的艰难,苦战三日并无建树,幽州军的折损也开始慢慢变大,越灵均终于下令,在猛攻三日之后的第四天,转而开始四面围困黑水城,暂缓了攻势。
幽州军围城又三日之后,乌云胧月,黑水城角门开了一道只容一人一马得过的门缝,一骑快马悄声无息的从城中飞驰而出,没入城外西北方的树林中。围城的幽州军重兵把守着遥指着嘉峪关所在的东南方向,似乎毫无察觉那一单人独骑没入黑水城西北方的茫茫黑夜,整座大营静悄悄的。
卢毅步入帅帐的时候,越灵均正在专注的伏案写着书信,笔走龙蛇,若行云流水,并无半点停顿。一旁容月一身水红色骑服,俏立在案旁,纵然穿着窄袖短衫,左手也习惯性的扶着右手腕笼着袖口,全神贯注的研着墨。帅帐中比平时多点着好几个火盆,烘得整个帅帐暖洋洋的,在大战当前的阴云之下,显得气氛格外平和温暖。这两个年轻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视,只是这么各自干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却感觉到空气中涌动着宁静舒适,连越灵均那么锐利逼人的气场被丝丝绕绕的缠裹了起来。
好像觉得自己这时候进来似乎有些多余,卢毅脚步不由顿了一下,正想着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要不要赶紧退出去不要打扰这两人,就看见越灵均听到了脚步声,已经抬了头望过来。卢毅赶紧紧走了两步躬身施礼,说道:“禀大帅,黑水城的求救信送出去了。从西北树林穿出营盘,属下跟着绕了一圈,确实是往东南方向去了。”
“好。”越灵均平静的声音带了几分轻松,把手中的信折了几折封好了,起身递给卢毅,说道:“等了这几日,他们可总算沉不住气了。正好,着人八百里加急把这封信送到镇边王手里。”
“是。”卢毅接了信应道。
幽州军围困黑水城十五日,城内北国百姓人心惶惶,守城的将军已经开始把城中粮草集中在一起,每日有限制的发给百姓和军兵。而城外的幽州军也并不好过,入冬之后,北地的夜晚愈加寒冷,幽州军的粮草也开始变得更加紧张,多日围而不攻,让一直以来高涨的军中士气也开始慢慢平缓,而随着高涨的士气下降,士兵们狂热的脑袋开始冷静,年轻的士兵也开始思乡,开始犹豫。双方的局面似乎都在向着不利的方向倒去,而越灵均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每日让人在两军阵前叫阵,劝守军投降,似乎信心满满,只等着黑水城粮绝请降。
僵持不下的局面终于在围城的第二十日被打破。
嘉峪关传出消息,奚骨宁在又猛攻了三日之后,终于放弃嘉峪关,搬兵回转北国,除去折损在镇边王手中的人马,奚骨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