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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徐氏也惊得下意识想要跑上前来扶住月连笙,见着自己儿子眼疾手快地先稳住了儿媳妇,她更着急地想要上前,却被身旁的夏哲远拉住。
月连笙靠在夏温言怀里,心中尚有余悸,只觉有温温且急促的鼻息隔着红盖头扶到自己额上,“可有被吓着?”
月连笙正要张嘴说没有,然她才张开嘴便意识到不妥,便赶紧转为摇了摇头,才听得夏温言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月连笙这才发现自己紧靠在夏温言怀里,惊得她慌忙从他怀里退开,本因受惊而微微发白的脸当即又红了起来。
夏温言虽扶住了月连笙,可他发白的面色却让竹子和绿屏担心不已,想要上前搀扶他一把,却被他摇头拒绝,反是见他将月连笙方才从他怀里急忙退开而松开的红绫花球又递到她面前,温和道:“你还是拿着为好,我好带着你走。”
月连笙自知自己失态,遂又抓住了红绫花球,抓得颇紧。
许是察觉出她的紧张,夏温言在带她离开时又对她轻声温和道:“前边若是有不好走的路,我会告诉你的,别太紧张了。”
月连笙点点头以做回应,心中却还是为方才的事紧张。
徐氏看着夏温言和月连笙的背影,眉心因为方才蹙起仍未舒开。
只听夏哲远道:“你方才若是冲上去,岂不是在儿媳面前打了言儿的颜面?言儿虽然体弱多病,但终归是个大男儿。”
“我这不也是因为关心儿子?儿子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晓……”徐氏回了一句,并未生气,反是舒开了眉心轻轻笑了起来,“倒是老爷,你方才看到言儿那孩子脸红了没有?那孩子定是不好意思和儿媳妇一块儿呆屋里,才说出的什么来和你我一块儿接待宾客,你我可都是都照着他的意愿没有在今儿个宴请宾客。”
夏哲远笑得一脸无奈,“你啊,都多大岁数了,还像个姑娘家一样喜欢观察这些个有的没的。”
“这不是言儿终于娶到媳妇儿了我高兴吗?”
“你看看你,好端端的说着说着怎么又哭了。”夏哲远轻轻一声叹,同时握住了徐氏的手,忽变得忧心道,“希望咱们言儿的身子能因这事儿有个好转,也希望咱们这个儿媳妇能一直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成亲!嘿嘿,嘿嘿嘿!
关于以后的更新时间,要是我能在前一天把次日的内容码完,就在中午12点更新,要是没有码好……咱就……看着办啊~~~
第3章 梦魇
月连笙本以为夏温言真会如他母亲徐氏说的那般在屋中陪她而不到堂厅去接待宾客,倒不想夏温言将她带回屋后便离开了,这才让自从离开轿子后就一直紧绷着身心的她好生舒了一口气。
倒是夏温言从屋中出来后竹子一脸诧异的迎了上去,小声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夫人不是让你在屋里陪着少夫人就好了的吗?”
夏温言抬起手稍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对绿屏轻声道:“绿屏,将今晨我交代你让厨子准备的茶果糕点还有小菜甜粥端到屋里来给少夫人。”
“是,公子!”绿屏欢欢喜喜应罢声,跑开了。
“竹子你便在这儿候着,若是少夫人有什么需要的,你便来告诉我,我……咳咳咳咳……我再到前厅去一趟。”夏温言又对竹子道。
竹子蹙着眉,表示不放心,“还是竹子陪公子一块儿到前厅去的好,公子身旁没人跟着可怎么行?”
“无妨。”夏温言微微摇头,“我自己去便好。”
夏温言说完便离开,竹子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嘟囔,“今儿都没有宴请宾客,前厅那儿哪里还需要公子你过去,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不好意思和少夫人呆在屋里嘛!
想到这儿,竹子偷偷捂嘴笑了。
未多久,绿屏便领着一名婢子端着茶果糕点等来到了屋前,月连笙听到叩门声又是不由紧张,赶紧端坐好身子,听到不是夏温言的声音时她才稍稍放松了些。
“少夫人,奴婢绿屏给您端了些茶果糕点甜粥小菜来。”绿屏将托盘放到桌上,恭敬对端坐在床沿上的月连笙道,“只是少夫人的红盖头还未能揭,只能让您将就着吃些先垫垫肚子。”
月连笙很是诧异,她的确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毕竟今晨起身后便开始梳洗打扮,不曾有时间进过食,不过喜娘已经告诉过她这一整天许是都要捱着饿,她也已经做好了这一整日不能吃喝的准备,眼下绿屏却是端来茶果糕点等来让她吃些,如何能不令她诧异?
绿屏见月连笙仍旧端着身子坐着不动,且将手里的帕子攥得有些紧,心知她紧张,便又笑着道:“少夫人别太紧张,这些都是我们家公子早早就让厨子给您准备的,说是担心您会饿着,少夫人您过来吃便好,只是委屈了您还不能揭盖头。”
月连笙诧异更甚,她还从未听说过谁个相公还未揭盖头就先允许新娘子进食的。
只听绿屏又道:“不若奴婢将这些吃食端过去给少夫人?”
这少夫人许是紧张坏了。
“不,不了。”月连笙赶紧摇摇头,颇为着急道,“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姐姐了。”
月连笙说完便急切地站起身要往桌子方向走,就怕绿屏给她将吃食端到床边来。
这能在夏家大公子身旁伺候的人,即便是个下人,身份也不见得会低,而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这才将将拜过天地便让人到床跟前来伺候,若是传了出去,只该说她高抬了自己的架子。
绿屏上前来扶住月连笙,以免她瞧不清路摔着了,一边道:“少夫人可别这么称呼奴婢,少夫人是主,奴婢为婢,是万万端不起少夫人这么称呼奴婢的,奴婢名唤绿屏,在府中负责照料公子的饮食起居,少夫人唤奴婢绿屏就好,千万别再折煞奴婢了。”
月连笙抿抿唇,不再说话,只是由着绿屏的搀扶在桌边坐了下来,绿屏见她身子依旧绷得老紧,默了默后往旁退开了两步,道:“少夫人您慢用,奴婢到屋外候着,少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唤奴婢便可。”
瞧着月连笙点了点头,绿屏这才退了出去。
竹子见着绿屏出来,赶紧上前问:“怎么样?少夫人好相与吗?配得上咱们公子吗?”
绿屏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模样没见着,话也没说上几句,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相与,至于配不配得上咱们公子……”
绿屏轻轻叹了口气后才继续,“我只知道少夫人怕是被外边的传闻给吓坏了,紧张得身子到现在都还是紧绷着,就好像咱们公子随时会克死人似的。”
“全都是外边胡说八道!咱们公子——”竹子又急又气,一时不小心拔高了音量,绿屏赶紧捂住他的嘴,斥他道,“你喊什么这么大声!偏要吓着少夫人才甘心吗!”
“我,我这不是替公子生气吗!”竹子气得有些咬牙切齿,“咱们公子是天下最好的好人!什么克死人,那都是她们命不好!干咱们公子什么事!”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还想让公子也听到不成吗?”绿屏拧着眉,又瞪了竹子一眼。
竹子当即自己捂住自己的嘴。
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屋子里安静极了,安静得即便屋外绿屏和竹子已经压低了音量在说话,月连笙还是隐约听到了些。
她很想让自己放轻松一些,可她做不到,她总会不时想起那三名还未过门便已香消玉殒的女子,想着自己还能活多久。
屋里燃着炭盆,很暖和,驱散了冬雨带来的湿冷寒意,许是屋中的暖意让月连笙的身子或多或少都舒缓了些,她的肚子忽然“咕——”的一声叫了起来。
她的确是饿了,很饿。
就算再怎么紧张害怕,至少她现在还活着,活着那便不能饿着肚子。
这般一想,月连笙抬起手稍稍掀开了眼前的红盖头,看到摆放在桌上的甜粥时也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清香。
是一碗黑米粥,粥里还有黑豆花生以及红枣,入口香甜,甜味不轻不重正宜口,黑米也熬得正好,不硬亦没有太烂,总之皆是正好。
月连笙嘴里含着黑米甜粥,忽然想起绿屏方才说过的话。
‘这些都是我们家公子早早就让厨子给您准备的,说是担心您会饿着。’
黑米若是熬不够时间,口感只会很硬不易嚼咽,如此便是说,桌上这些茶果糕点以及甜粥小菜,真是如绿屏说的那般,是夏家大公子早早就让厨子给她准备的。
还有他温和耐心地给她带路……
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
可这么温柔的人,为何偏偏就克妻呢?
虽说是饿了,可心中想着事情,加上紧张,月连笙吃得食不知味,是以她只稍稍吃了些便放了筷,将微微往后拉的红盖头重新在面前扯好,走回床沿边上重新坐好,她甚至没有观察过这屋子一眼,总觉盖头没有揭下前多看些什么都是不合礼数。
许是近来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歇息过的缘故,加之昨夜几乎未眠,今晨又是早早便起了身,月连笙在床沿上坐着坐着渐渐觉倦意来袭,终是捱不过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的倦意,闭上了沉重的眼睑,靠在立柱上睡了过去。
月连笙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爹爹还在,她的娘亲还没有病倒,弟弟月连绵刚刚会跑会跳会说话,他们一家四口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爹爹还让连绵骑在他肩上,母亲拉着她的手走在后边,他们一家人到城外去赏桃花,桃花开得漂亮极了,娘亲也笑得开心极了,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却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卷来了乌云,遮天蔽日,她只来得及抓住娘亲和连绵的手,却如何都抓不到爹爹的手,只眼睁睁看着爹爹被狂风愈卷愈远,最终被狂风吞噬——
“爹……爹爹!”月连笙惊叫了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亦很急促。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温和关切的声音,“你醒了?可是梦魇了?”
乍一听到这声音,月连笙仿佛被针扎到似的猛地从床沿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床榻前。
这是……这是夏温言的声音!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她睡着了吗?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月连笙慌张极了。
夏温言见她慌得像只受惊的小鹿,不由将语气放得更温和,以安抚她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月连笙一听,着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自己竟然睡过去了太过失礼,担心他会生气而已……
夏温言听到她与自己说话,眉眼间的低落淡去了不少,“可是我吓着你了?”
“不是的,是我……”月连笙咬咬唇,“是我失礼了。”
说罢,她即刻在床沿上端坐好。
他这时候来,该是……要掀盖头了吧?
不由地,月连笙又是紧张地抓紧了手中帕子。
紧着,她看到绑着红绫的秤杆挑进了红盖头下边那窄窄的视线,挑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屋外天色已沉,屋内不知何时已点上了数根红烛,将整间屋子照得敞亮,在这敞亮的烛光中,月连笙瞧见了夏温言的模样,她的容貌,也映进了夏温言的眼眸里。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啦见面啦~~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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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结发
剑眉,挺鼻,薄唇,高挑,瘦削,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得不得了,即便是量体而裁的喜袍,也依旧能看出他身子的单薄,这是月连笙眸中夏温言的模样,同时也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白日里便是如此单薄的他将她背起,便也难怪不过是短短的路以及对成年人来说并不难跨的门槛,他却走得那般艰难吃力,她甚至在心里庆幸她没有将他压坏。
可偏偏这般瞧着一阵风吹便能让他摇摇欲坠的人,有着一双再明亮不过的眸,如经匠人之手精雕细琢的墨玉,澄澈剔透,又如日月星辰,熠熠生光,更似纳了全天下最美的山川林海景致在其中一般,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盎然活力,不是最完美的眼眸,却又恰恰攫了月连笙的心神,竟令她瞧着痴了,一时间竟移不开眼。
尤其是他左眼角下的坠泪痣,给他本是明亮的眼眸看起来平添了几分惆怅,令月连笙觉得他心中似藏着忧愁,使得她痴痴看着他的眼眸时竟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要抚一抚他左眼角下的坠泪痣,想要替他抚去他心中的忧愁。
而当她抬起手时她才猛地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失态,飞快地收回手,耳根红透,更是低着头不敢抬起,心跳快如鼓擂,心中暗暗把自己骂了一道。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失态!
好在夏温言未说什么,他只是将秤杆放回到床头小几上摆放着的托盘里,继而拿起放在秤杆旁的白玉酒壶,将壶中他爹娘亲手酿的糯米酒分别倒进一分为二且系着红绳的瓠瓜里,这才将盛着酒的二卺端起来,递了一只到月连笙面前。
月连笙红着脸抬头看了夏温言一眼,只见夏温言朝她浅浅笑着,含着浅笑的眼眸给她一种温柔的感觉,她赶紧垂下眼睑,臊红着脸接过夏温言递给她的卺,夏温言将袍子一撩,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双臂交缠,月连笙微微抬起头,与夏温言一同饮下了这没有辛辣只有甘甜的合卺酒,在夏温言接过她手中的卺时,她还是微低着头垂着眼睑赧红着脸不敢多瞧他一眼。
而当夏温言放下卺拿起同样系着红绳带的剪子时,一直低着头的月连笙忽然道:“这个我来!”
夏温言转头抬眸,瞧见的是月连笙红润的面靥,她的神情里揉着三分紧张,七分娇羞,即便如此,她却没有再低下头,而是看着他,红着脸紧张道:“这个……这个我来。”
“好。”夏温言点点头,将剪子递到了她手里。
她的手小巧白皙却又不似寻常闺阁姑娘家的细嫩,反是有些粗糙,让夏温言不由多看了一眼,却又很快收回目光,并未让她察觉分毫。
月连笙拿着剪子,稍稍做了一个好让自己能不这么紧张的呼吸,尔后从夏温言左肩上撩起一小缕头发,只听轻轻“咔嚓”一声,她将夏温言这一小缕头发给剪了下来,接着她用食指从自己右耳边也撩下一小缕头发,剪下,再拿过夏温言此时递过来给他的红绳带,一边认真地将他们二人的头发一起用红绳带缠系上,一边轻声念道:“ 纵隔千里情难断,两簇青丝结百年。”
娘说过的,嫁了人,就要与丈夫结发同心,就算她不知他这成日与药石为伴的身子能撑多久,也不知道她自己还能活多久,可她如今嫁给了他,便是他的妻,若是可以,她也想与他白头偕老,而不是为自己不知何时会被他克死而害怕着。
夏温言听着月连笙轻声念的话,垂眸看着她手中因红绳带而系在一起的发丝,被烛火映亮的眼眸微微失了神。
月连笙不仅将他们二人的发丝系在了一起,还从袖间摸出一只红缎布面的荷包,荷包上边绣着戏水鸳鸯,将系在一起的头发放进了荷包里,像是怕夏温言会笑话她似的,她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娘说了,结好的发要放进荷包里才行,我怕你没有准备荷包,所以我……”
愈说到后边,月连笙的声音愈小声,最后面红耳赤着干脆不说了。
“是你绣的么?”夏温言忽然问道。
月连笙脸更红,羞涩地点了点头。
娘也说过,这个荷包需要她自己一针一线来完成,绝不能假他人之手,否则这情便不真切了,不过,他会不会觉得她的手艺很差劲?
“很好看。”就在月连笙想得有些胡乱时,只听夏温言温声道,令她的心怦怦跳得飞快,更是羞得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月连笙将他二人的头发放进荷包里后还认真地将荷包绳带给系好,而后将荷包压到了枕头下边。
她做这些的时候,夏温言一直在看着她,看她绯红的脸颊,看她羞得总不敢抬起的眼睑。
待月连笙将荷包放好重新坐好之后,夏温言从袖间摸出一样物事递到了她面前来,伴着他温温和和的声音道:“送给你,希望你不嫌弃。”
月连笙怔怔看着夏温言手心里的物事。
那是一支木发簪,雕成了山茶花的模样,并不是贵重的金簪玉簪,且在明晃晃的烛光下还能清楚地看得出这支发簪的雕工极为不精细,雕刻成这般的发簪向来不会有人送得出手,毕竟只会打自己脸面,可正是这样一支木簪,让月连笙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看到夏温言托在手心里的木簪的同时,也注意到了他手指上还没有愈合的深深浅浅的刀痕。
月连笙的迟迟不反应让夏温言有些尴尬,使得他颇为难为情地道:“我……我失礼了,你就当——”
“送给我的吗?”夏温言尴尬地话还未说完便被月连笙打断,只见她抬起了头,正满面羞涩地看着他。
对上月连笙的眼眸,这回轮到夏温言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