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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千秋-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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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竹晞对他说的不太感兴趣,胡乱应了,向后摸索间,忽然碰到一样硌手的物事,定睛一看,是一坛梨花酒,封口的红缎带微微松动,似乎被人动过。他没有在意,只是抱起来晃晃酒坛:“嘻嘻,陆澜,我们一起喝梨花酒吧!”

    “你喝吧,我不喝。”出乎预料的是,陆栖淮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沈竹晞睁大眼。

    “为什么?”陆栖淮不觉好笑,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你这一杯倒的酒量,要是喝醉了,我不得带你回去?何况红莲夜如此凶险,我们怎能两个人都喝醉了?”

    “哦。”沈竹晞情绪不振地应了一声,将酒倒满细小的酒杯,端到唇边就要饮下。然而,因为下方入目的场景太过喧闹震撼,他的手便连同杯子停滞在了唇边——

    长街上为游行队伍当街开道的是十二位火红衣衫的女子,她们彩缎华衣,或吹拉或弹唱,簇拥引领着身后的长龙,在人群中犹如分海一般徐徐走出。那些女子的额头都用金粉画着一弯月牙,容貌甚美,衣摆上落满了娇艳的花朵。

    后方紧跟而上的是四十余辆大车,约有三层楼高,张灯结彩,上面沾满了各色衣衫的演出者。当前的最高处有人持玉瓶不断洒落花瓣,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短暂的花雨。柔软的香气中,车上那些覆着面具的人也纷纷露出来,高起、矮身,此起彼伏,相呼相应,甚为卖力。一共四十二辆车,前前后后便演着四十二场不同的戏曲,虽然锣鼓喧天繁闹不堪,却井然整饬丝毫不乱,一看便经过了千百次的磨合训练。

    ——云袖在哪一辆车上,此刻又在做什么呢?沈竹晞眼眸从四十二辆车上一点一点扫过,最当先是演鲛人的故事。相传,崇明泉底的鲛人一生中最为悲恸的一次啼哭过后,眼眸里可以落下最为光华璀璨的凝碧珠。打头的少女身披轻曼的绫罗纱缎,长发如海藻一般散开,启唇便是海国的辽远曲调。后面的车上有双子衔月、绝骨向崖、潇湘楚馆吞金投缳等一系列曲目,志怪传奇或民间故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眼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辆,仍旧没看到云袖的影子,沈竹晞着急起来,一捅旁边的陆栖淮:“陆澜,阿袖有没有告诉你,她这个时候会在哪里啊?”

    陆栖淮眉宇间亦有淡淡的忧虑茫然之意,闻言只微微摇了摇头。他们一直看到四十二辆车都过遍,也没发现云袖的身影。场下静默屏息欣赏戏文的人群忽然喧闹起来,紧随其后最为激动人心的便是文轩帝的出行了。

    然而,有一队伶人乐师走在了文轩帝的驾辇之前,这些人皆负刀剑,挥舞得虎虎生威,围观群众不住叫好。沈竹晞看了好一会忽然发现,后面帝王玉辇垂下的重重珠帘之后伸出一只苍枯的手,那只手稳妥、定当,虽然苍老却并不显得孱弱,上面布满了伤痕,显然像是身经百战之人的手。

    陆栖淮目力好,比他看得还要清楚些,不禁眉头一跳,骇然道:“这不是文轩帝!车厢里是另一个人!”车两边的伶人尽心尽责地饰演着万国来朝的鼎盛景象,乐师吹打的俱是盛世的恢弘之音,伶人们长纵着手中的道具刀剑,寒光凛凛迷了旁人的眼,仿佛有头顶上的烟花或星星落在了剑刃上。

    那些围观的普通人无法洞察出,但陆沈二人凝神看了多时便即发觉,那些伶人起落之间干净利落,不像是只会唱戏的普通武圣,他们脚下行走间如行云流水,每踏一步似乎都在构成一处隐秘的阵法,前后簇拥而上,将文轩帝的驾辇困在最终。有一个女旦角做出对镜自照的模样,依傍着驾辇不知演着哪一幕戏,两人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云袖!

    沈竹晞远远看到菱花镜上光芒绚烂,居然一瞬间压过了旁边数十道兵刃的寒光,他看出些端倪来,惊呼:“阿袖在发动镜术,她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轰的一声,积蓄许久的镜术在这一瞬如同雷霆万钧暴涨开了,人群向后狂涌出一个缺口,绝望的叫喊和呼救一时间充斥于耳。

    沈竹晞微闭上眼,即使了这么远,完全发动的镜光还是如此刺眼。在喧沸的人声逐渐沉淀下去,人群有了短暂裂口的时候,陆栖淮看着他,淡淡地补完了接下来的话:“她要弑帝。”

    沈竹晞万分惊愕,一时间如同五雷轰顶。

    原来这就是陆澜和阿袖最后商议出的计划,却始终没有完全告知他!且不论在场的重重守卫是何等严格,云袖能否得手,就算成功之后,恐怕也万难全身而退。还有文轩帝并没有明确与何昱的云萝计划有关联,为何一定要杀死他?杀死他之后,整个中州又将何以为继?

    陆栖淮扳过他的肩膀,急切地解释道:“凝碧楼的人要给皇帝喂下云萝草,他逃不掉的,与其变成傀儡让我们束手束脚,不如现在就将他杀掉——”陆栖淮眉间凝现出一丝狠意,他这种锋芒毕露的神情让沈竹晞觉得极其陌生,只能一言不发地听到他又说:“朝微,文轩帝不是被皇天后土所承认的人,殷神官才是。”

    他点到为止,言下之意却已明明白白——他们是要杀掉文轩帝,让殷景吾成为新一任帝王!

    沈竹晞将整件事飞速地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稍稍整理,只觉得愈发心惊寒冷。虽然他不是什么思想拘泥之人,却难免也觉得这样单凭己方微薄的势力去改朝换代,也着实太勉强了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沈竹晞一挑眉:“那殷慈知道你们的计划吗?他愿意吗?”

    沈竹晞觉得,殷景吾身为平逢山神官,上窥天道、下俯六合,终日与星辰为伴,应该不会流连于世俗权柄。果然,陆栖淮手指有些烦躁地屈起,敲打着房梁,眉头紧蹙:“他不知道。”

    “那你们怎能这样!”沈竹晞一时控制不住怒意,喝道,“帝王之位何等高处不胜寒,一旦登上,就是一辈子都无法褪去的枷锁。你们这样做,不就等同于毁了殷慈的余生吗!陆澜,你太过分了!”

    他满怀失望地看着陆澜,目光灼灼仿佛要有火焰喷薄而出,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陆栖淮直视着他的眼睛,脸容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让他甚为陌生的冷意:“朝微,有些命中注定是逃不掉的,皇天唯一的血脉必将成为帝王,即使我不这样做,也会有其它人阴差阳错、推波助澜将他送到那个位置上去。”

    沈竹晞喘着粗气,逐渐地沉默下来,执拗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而是盯着下方的戏场。

正文 第183章 愿为石中火其三

    在镜术发动的一刹,训练有素的卫兵立刻从暗处一拥而上守卫帝王,同时要捉拿下这一群逆贼。但云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她并指当胸,提衣掠起,那些追击过来的士兵只看到一抹残影,水蓝的衣角从指缝如风穿过,而后她的手指便点在驾辇垂下的玉幕上,霍地一点,手指下面玉石飞溅,从中崩裂开!

    那些伶人乐师都是早就操练好的云家死士,誓为家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奋战在卫兵当中,悍勇过人,绝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在云袖周围聚拢了一圈人墙。云袖再度抬手,拈起一缕镜光,在积蓄到最顶峰时,对准驾辇里的人便是雷霆一击!

    “不要!”陆栖淮眼角撇到一缕寒光,表情裂开。他倏地站起,失声惊呼。那车里坐的不是文轩帝,是另一个人!在这番大张旗鼓的打草惊蛇之后,也许文轩帝早已经趁乱逃脱了!

    但云袖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声,人潮的尖叫呼号太过嘈杂,聒噪难当。她略微烦躁地甩甩脑袋,强行定下心神,猫着腰钻进车厢,单手提起委顿在地、身着冠冕的老者,用力将他拖出车外,绵延开数道长长的血痕。

    文轩帝好大喜功,他的画像在中州每一处闹市都张贴着,算是家喻户晓。围观的平民百姓看见他们的帝王被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拖行在地,毫无尊严地萎靡着,不禁大吃一惊,喧闹声渐渐停息,转为死寂。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担忧着他们日后的命运。

    ——可是,这个满脸肃杀的女子,不知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啊?

    围观的百姓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位就是中州众人津津乐道的传闻主角之一,云袖,七年前的簪花女侠,七年后的云氏宗主。他们抵挡不住云袖气场全开的冷冽模样,不由得匍匐打颤起来。

    云袖捏着文轩帝苍枯的脖颈,有片刻的失神,隐约觉得手底下的触感不对,但此刻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再思索。她提着文轩帝点足飞到车顶,眸光如冷电似的扫射了一圈,被盯到的人无不噤若寒蝉。云袖看见远处史画颐和金浣烟提剑并肩而立,虽然满脸惊愕,却没有丝毫阻挡的意思,显然在一时的惊慌失措之后默许了她的行为。

    云袖心下稍定,清了清嗓子,说:“文轩窃取帝位近三十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她的声音单薄而明澈如刀,在每个听者的心上撕开一个小缺口。

    什么?窃取帝位?尽管慌乱异常,还是有人窃窃私语地交谈起来。

    云袖冷笑,提高声音再度开口:“窃钩者贼,窃国者诸侯——其实纵观中州风岸古帝,文轩帝才是最千夫所指、万民相背的逆贼!”

    此刻烟花的轰响都忽然停下,只有这一句话斩钉截铁,铿锵回旋云端:“他是不被皇天后土所承认的帝王!皇天碧鸾不在他身边!”

    众人轰然,皇天神戒与后土镯子的传说在中州可谓是人人皆知,这是三千年前开国帝后所锻造,与休与白塔一样是岱朝的至高象征。相传,拥有皇天的帝王和拥有后土的神后同心同德,同去同归,便能创造不世之奇功,缔造烁今之伟业。

    然而——当朝帝王文轩帝,居然没有得到皇天碧鸾?有些年老的人常年流徙市井,心头便咯噔一下,想起有些关于前朝正统一族被灭、唯有幼子流落在外的传闻,这么说来竟是真的?

    云袖冷笑:“而真正应当继承的人你我都听闻过,那是中州一位真正得人心的大英雄大豪杰,有大仁大义心性的义士,他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屏息等待下文的时候,云袖忽然噤声,并且很久没有说话,安静一时的人群顿时纷纷扰扰地骚动起来,喧闹不已,沸反盈天。

    云袖此时却已经无暇顾及下面的人群,那些人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她已有性命之虞,不知何时,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抵在了她后心,只差一寸就能破皮透骨。

    怎么会?文轩帝只是个普通人,绝对扛不住镜术,此刻应当已经重伤昏迷过去,等会再由她亲自在众人面前杀死!云袖浑身僵直,心寒齿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她余光瞥见那只苍老的手握着刀向上提了一提,青筋凸出的手骨上鲜血横流,却显得苍劲有力。

    这不是文轩帝!云袖恍然大悟,只感觉心慌乱地沉到无底深渊里。

    那个老者声音森然方正,桀桀冷笑:“圣上早有预料——云宗主,向来是你们这些世家拥兵自重,常有贰臣之心,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要诛灭首恶,短其臂膀!”他一开口,声音中的威严便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云袖仍在苦思冥想他到底是谁,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满脸疑惑。

    老者霍地撕裂脸上的人皮面具,鹤发苍颜,精神矍铄,云袖只看了一眼便失声惊呼:“是你!”

    这个替代文轩帝坐在玉辇中的死士,赫然就是沐余风的父亲,名震中州的沐老将军!

    “不错,就是老朽!”老者见她认出自己,神色并无多少意外,他虽然年纪很大,可是整个人立在那里,却如同一柄凌厉的弯刀,那是久经沙场锻造出来的肃杀冷静。云袖被这种锋芒压倒一头,微觉心慌,瞬间拟了数种对策但都觉得无用。她眼神上下胡乱扫射,忽然看到在金浣烟、史画颐二人都已不在原地,连同人海里的史家众人一并消失了,云袖心往下沉,不知道史家到底在计划什么。

    她正欲在开口说两句话,不为别的,只为知会陆栖淮一声——沐老将军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就预示着他们计划的彻底崩盘,除非有奇迹在此刻出现,否则……然而,后心寒刃刺入身体的陡然寒意逼得她说不出话来,沐老将军神色说不出的怜悯可悲,望着她,冷冷地刺瞎了这一剑。

    沐老将军原本也已被镜术击成重伤,此刻满身鲜血,因为一击用力过度也几乎奄奄一息。云袖被制住后心要害无力抵抗,只能任凭短剑刺入,茫然苦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这一刻,周围喧沸的人声如同灭顶将她淹没,云袖忽而什么也听不到了,思绪放空,宛如轻烟逐风飘远。

    然而,她等了很久,始终没听到剑尖刺入皮肤的钝响,也只察觉到了极为轻微的痛楚。她听到一声闷哼,重物轰然倒地,整座玉辇都摇摇晃晃起来,沐老将军的身躯猛地砸下,将玉辇的车顶砸出一个大洞,倒地纵飞出十几米,头破血流,挣扎了几下渐渐没有生息了。

    云袖松了口气,觉察到戏服几乎被冷汗浸透了,她以为是陆栖淮赶到,转头刚要说句什么,却忽然怔住了。那个人深紫长袍,擎伞遮住垂落的星辉,俊美高华的脸容僵冷如玉石,缓慢收回了手中的祈宁剑,抖落了剑尖上的几滴血。

    “殷慈!”云袖先一愣,而后大喜,脱口惊呼。

    自从离开休与白塔就杳无音讯的殷神官,居然此时此刻在此地出现了!她三番两次以为殷景吾迷失在时光之路中,心忧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若殷慈不出现,她和陆栖淮等人谋划的弑帝之事就是海市蜃楼。直到如今看到殷景吾平安,她悬着的心才终于定下。

    与她同时惊呼出声的,是远在高楼青瓦之上的沈竹晞。沈竹晞喊了一声过后,立刻全身松懈下来。他这才察觉到,由于先前局势紧张,他屏息凝神看了太久,斟好的梨花酒一直端在唇边未曾饮下,他这时便捧起酒杯一饮而尽。冷酒翻滚入喉,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沈竹晞撇撇嘴:“我酒量不至于只有这么点吧?这就不行了?”

    “别做声,继续看。”陆栖淮拍拍他。

    就是这一两句对话的功夫,场上的局势又起了变化。那些百姓从没见过这般奇妙的异象——殷景吾出现得突兀,撕裂虚空一般平地长出,仿佛天外飞仙无形无迹,潇洒自如,却巧之又巧地刚好解了云袖的危难。

    殷景吾施了个法诀,确定沐老将军已经完全死透之后,便直起身,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云袖。那一日自从他和阿槿联袂进入时光之路后,遵照殷清绯的指示没有回头,想要在恢复意识的第一瞬立刻出来。然而,却出了一点意外——

    在经过那道时光之路与外界联通的门时,阿槿奔跑得太过急促,手腕上的后土神镯居然被颠落在地!殷景吾想到后土日后必然有用,绝不能不明不白地丢失在这里,于是返身捡回了神镯。就这样几步路耽搁的功夫,他却无法确定外面的时间流逝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瞧面前这是红莲夜的景象,应该没有过太久吧?

    殷景吾眨眨眼,看见了不远处人群里同样破空而出的阿槿,因为人潮汹涌,虽然她出现得模样太过惊人,但周围人群纷纷扰扰熙熙攘攘根本没注意到她。阿槿仰起头,显然也看到了他,喜上眉梢,用力地挥了挥手。

    云袖按着眉心,心神稍安,低声解释道:“我试图杀死文轩帝,没成功,沐老将军假扮成了文轩帝。”

    殷景吾眼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僵直地提了提嘴角。他不知道云袖打算将他推上帝王之位,自然也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于是抱臂在一旁打算作壁上观。云袖有心旁侧敲击地点明意图,但她与殷景吾早已不是七年前生死与共的战友,如今生分许多,而那人冷冽淡漠的气质也实在是让人敬而远之,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为稳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显然是想法子找出文轩帝的窜逃之处并杀死他。云袖茫无头绪,正自彷徨,忽然听见远处一浪高过一浪的喧沸声,她踮足竭力远望,却被层叠的人群而阻隔看不真切。殷景吾点亮了远望的符文,忽而眉头拧起,惊愕道:“是浣烟和……”他不认得史画颐,迟疑许久,才颇为疑虑地问:“那是史姑娘?她回去接管史府了?”

正文 第184章 愿为石中火其四

    起落之间,金浣烟和史画颐一左一右裹挟着中间的一个人影跳上来,眼神冷肃,动作却并不足够流畅,显然是先前的伤势还没好。那个被夹着的人已经委顿在地毫无生气,明黄龙袍上没有多少血痕,显然是在逃窜中被一击致命。

    金浣烟下颌撇出尖利的弧度,讽刺道:“这皇帝死到临头逃窜了,还不褪下龙袍换一身便装。满大街都没人敢穿黄色,就是这点虚荣要了他的命。”他单手将文轩帝提起,越过史画颐,像抖一面旗帜一样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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