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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之战长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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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承志连连点头,刚跑出两步,突然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兔崽子,你往哪跑!”
  盛承志垂头丧气地回来,对飞奔而至的盛老板笑道:“爸爸,我们把货搬到乡里去吧,城里太不安全了,趁着现在人手还够,我们的货两三天搬完了,铺子关一阵子也行,我正好跟湘湘去玩。”
  盛老板忍住火气,冷哼道:“你就知道玩,又不读书,又不管铺子,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现在堂客跟你讨好了,也该收收心,以后把盛家这摊子接下来!”
  盛承志耷拉着头,全然没了刚才的精神劲头,湘湘抿嘴一笑,悄悄扯扯他袖子,盛承志收到这无言的安慰,仿佛漂流许久的小舟找到港湾,心里没来由地心酸和温暖,顺手捉住她的手,朝她粲然而笑。
  他的眼睛很亮,一笑起来更似所有的星星都落入他眸中,让人挪不开视线。湘湘第一次见到这般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怔,朝他lou出羞涩笑容。
  盛老板眼睁睁看着这小儿女在面前眉来眼去,虽然有些愤懑,心中到底还是欢喜,不忍再苛责于他,大步流星朝天福绸庄走去,两人拉拉扯扯跟上,盛老板脚步一顿,回头看看两人,摇摇头,终于lou出灿烂笑容。
  天福绸庄门面只开了一半,铺子里空无一人,伙计们走得干干净净。盛老板连叫了两声,帮佣的李婆婆才从厨房跑出来,笑吟吟道:“老板,什么时候开饭?”
  盛承志连忙道:“爸爸,小虎哥他们应该都跟着去火车站搬伤兵了,我们先吃吧,留点好菜给他们就行。”
  “瞎胡闹!”盛老板气哼哼到里面搜寻一圈,出来时脸色铁青,两人面面相觑,惊惧莫名,湘湘心里直敲鼓,盛老板表面随和,没想到这么难缠,以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盛老板把两人带到一间小小的房间,就着微弱的光亮点亮油灯,撩开长衫下摆跪在正中。习惯黑暗后,湘湘才发现这是一个供奉祖先的地方,一抬头,前方全是牌位,还没等她看明白,盛承志已经拉着她跪下来,颤声道:“爹爹(dia)娭毑、姆妈、哥哥,我带堂客来看你们了,你们看她好看不?”
  湘湘在心中长长叹息,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盛老板突然厉声道:“满崽(小儿子),你自己看看,盛家还剩了几个!”
  盛承志浑身一震,哽咽道:“爸爸,你不用说,我知道的,盛家只剩我们两个,我一定会好好经营,不会让盛家断了香火!”
  盛老板满脸黯然:“你晓得就好,不要跟外头那些人掺和,他们命贱,每个都是一大家子,死他一个两个也不至于没人继承家业,再说也没什么家业可以继承。我们盛家不一样,我们家大业大,稍有闪失就能万劫不复,而我盛天富就是天大的罪人!”
  除了拼命点头,盛承志别无他法。
  也许是这屋子的气氛太阴森,也许是他的话太沉重,湘湘只觉一个巨大的担子沉沉压下,几乎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将身体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避让。
  “听说你不喜欢打仗,不喜欢参加什么学生运动,是吧?”对着自己选定的新媳妇,盛老板的脸色还是和缓许多。
  湘湘连连点头,把心一横,轻声道:“鬼子打过来了,我真害怕,想避开。”
  盛老板正中下怀,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根据自己多年阅人的经历,觉得这个女子值得信任,压低声音道:“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这里的生意我来看,你们赶快成亲,在鬼子打过来之前离开长沙。”
  他长长吁了口气,嘴角一弯,笑得无比凄楚,“等你们回来,只怕我都做爹爹(dia)了,用钱的方面你们不用管,我会安排好。你呢,别的也不要想,赶快跟盛家生个带把的,双胞胎最好!”说完,他仿佛看到两个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的景象,自顾自笑起来。
  感受到他的好心情,盛承志悄悄松了口气,想把他扶起来,盛老板用力打开他,笑吟吟斜他一眼,“宝崽(笨儿子),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要你扶什么!以后对你堂客好点,胡十娭毑我老早就听说过,是个能干人,他们胡家出来的妹子我信得过,以后盛家就指望她了!”
  两人相视而笑,盛承志连忙把湘湘扶起来,跟盛老板招呼一声,乐呵呵牵着她往外走,盛老板目送两人的背影远走,回头又跪了下来,满面悲怆。
  带着几分得意,盛承志带湘湘参观了整个绸庄,绸庄前面做铺子,后面住人,中间有个小小的天井,菊花开得正好,香气四溢。
  胡家有胡十娭毑在,所有花都没存留之地,全换上了青菜,看到这么多花盆,湘湘暗暗欢喜,蹲在一朵盛放的墨菊前,托着那硕大的花左看右看,盛承志嘿嘿直笑,顺势蹲在她身边,捞起长长而弯曲的花瓣去挠她鼻子。
  湘湘鼻子耸了耸,朝他做个大大的鬼脸,盛承志从来没见过她这调皮的一面,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呆了半晌,突然贼笑两声,附耳道:“堂客,你别告密,我以后经常带你出去玩!”
  虽然名分已定,这两个字委实不好听,湘湘暗自磨牙,将花拉到面前,瞄准他的脸弹了回去,花中仍有水,盛承志满脸狼狈,嗷呜一声,扑上去报仇。湘湘和小满斗了十多年,早就练出敏捷身手,怎么可能被他捉到,在花盆之间绕来绕去,还信手拿出手帕在他面前扬啊扬,整一个逗猫玩。
  这“猫”被盛老板看得死紧,从小到大哪里有过跟同龄人玩耍的机会,脾气也不算好,追了一会就炸了毛,满脸涨得通红。
  这可不是小满,随便怎么闹都会让她。湘湘见势不妙,及时刹车,捉住他的手轻轻拍拍了,笑眯眯道:“不跑了,我好累啊!”
  她的笑容太美,她的声音真温柔,盛承志满肚子气烟消云散,又有些落不下面子,抢过手帕想砸到地上,见她满头是汗,心中一软,轻轻抬头,如对待一个绝世珍宝,一点一点为她擦拭。
  湘湘满脸羞赧,撇开脸看着一朵盛开的白菊,待他的手久久停在自己面上,轻轻嗯了一声,提醒他的唐突,却在下一秒和他炽热的目光接触时,落入那干净得不可思议的所在,只觉落入漩涡一般天旋地转,魂魄顿失。
  看到两人玩闹,李婆婆一边掩嘴偷笑,一边唤盛老板来看,盛老板早就听到声音,kao在窗边偷看,看到最后两人目光交缠的一幕,一直弯着的嘴角一点点垂下来,突然泪流满面。

第六章 **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一ri
  自从政府发出动员令,街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胡十娭毑也知道关系重大,不敢带平安出门,自己提着个菜篮子在外面转了一圈,仍然提着空空的菜篮子回来,一进来就把大门紧紧关上,抱着篮子坐在台阶上发呆。
  家里请的帮佣都被子女接回乡下,胡刘氏恢复原来的忙碌,里里外外收拾得一尘不染。胡十娭毑听到后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头也没回,轻叹道:“不要做事了,陪我坐坐吧!”
  胡刘氏把笤帚放下,在围裙上擦擦手,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姆妈,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子总还要过的。”
  胡十娭毑轻笑出声,定定看着一片枯黄的叶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渐渐沉重。
  门吱呀一声开了,薛君山拖曳着脚步走进来,显然许久没睡好,满脸灰败,胡十娭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上前,一把扶住他,虽然极力镇定心神,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伢子,到底怎么样?我们到底走不走?日本鬼子打到哪里了?我们打得赢不?你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薛君山正是头脑发昏,哪里能反应过来,在房间门口沙发上迷糊的湘君听到动静,拉开虚掩的门猛冲出来,又不敢在此时搅乱他的心神,犹如定在台阶上,咬了咬唇,向他挤出一个灿烂笑脸。
  薛君山微微一怔,突然咧着嘴无声地笑,大步流星上前,把湘君打横抱起,闪身进了自己房间,一头栽进沙发,将脸贴在她胸前,一句话都没说就沉沉入睡。
  胡十娭毑苦笑着摇头,提着菜篮子又出门了,胡刘氏低唤一声,“姆妈,我去吧,外头危险。”
  胡十娭毑摆摆手道:“莫怕,你自己说的,不管外头怎么样,日子总要过的,我多去几个地方转转,薛伢子喜欢吃肉丸子,我多做点放在这里存着。”
  房间里,湘君轻轻把薛君山放下,端着盆子打来热水,绞好毛巾,用无比轻柔的手势为他擦干净,又拿着刮胡刀过来,把他的脸清理出来。他满脸胡子的时候根本不能看,简直跟土匪恶霸差不多,即使清理干净,他也是黑无常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吓人,然而,湘君从来没有像现在感觉平静和安全,也第一次觉得他实在是好看。
  湘君嘴角一弯,把冰冷的唇轻轻落在他唇上,猛然想起,这是结婚多年后第一次主动亲他,虽然有些莫名的羞赧,还是不忍心放弃,一点点挪过去,直到他唇上嘴角所有地方都亲遍。
  梦乡里,薛君山咧了咧嘴,笑得像个傻子。
  湘君发了一会呆,脸色一红,赶紧去端了热水过来,为他把鞋子拖下,被那臭气熏得差点窒息,打开门透透气,又满脸笑容进来,打上香皂给他洗脚,一连洗了三遍才收工。
  即使动静这么大,薛君山仍然未醒,从8号出门到现在,到处都是一团混乱,他要安排人员疏散,要调派人员维持秩序,要照顾富商巨贾和官老爷,东跑西颠,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
  湘湘在门缝里看了一会,恹恹地回到床上,从枕头下拿出手表捧在手心,看着指针一格格移动,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门响了,小满闪身而入,径直坐在床榻上,两人好些天没这么亲密,竟都有些尴尬,小满挪开视线,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太过分了,有了小男人就不理我!”
  湘湘不知该说什么,直接给他一个响亮的爆栗,小满捂着脑门惨叫一声,两人相视而笑,湘湘把小满拎到床上来,kao在他背上,沉默不语。
  感觉到自己背心湿了大块,小满反手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无人回答,湿的范围悄然扩大。
  小满轻叹一声,也不去管她,将手表捧在手心,仿佛第一次认识这玩意,盯着指针数数,数到五十的时候,湘湘突然把脸在他背上蹭干净,嬉笑道:“哥,跟我们一起走吧!”她顿了顿,又急急忙忙道:“姐夫也是这个意思!”
  小满歪着头想了想,苦笑道:“傻妹子,你自己想想,姐夫一忙起来就是好几天不归家,如果我走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半个出力的都没有,要真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真奇怪,湘水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湘潭老家有屋住,娭毑怎么不肯答应,害得湘水孤伶伶回去,只怕少不了一顿家法,好可怜!”虽然喜欢逗湘水玩,湘湘还是不忍心看那怯生生的孩子被打。
  小满拧着眉头想了想,除了胡十娭毑的记仇和犟脾气,哪里想得出别的解释,笑道:“你跟你男人怎么样了,天天泡在一起,就是没感情也泡发了!”
  在小满面前,湘湘根本不用遮遮掩掩,梗着脖子道:“怎么样,我就喜欢他,他比你好看多了!”
  小满怪叫一声,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掐着她脖子拼命摇晃,胡十娭毑出门才发现带少了钱,颠颠地跑回来,听到湘湘房间的声音,想都不用想,直接拖上晾衣杆气势汹汹杀进来,见这阵仗,微微一怔,脸上泛起笑容,朝小满劈头盖脸打去:“兔崽子,敢掐死我乖孙女,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做肉丸子的工序看似简单,花的力气可不少,剁肉就是一门大学问,平时这事都是胡刘氏在做,今天湘湘不知怎地来了兴致,和小满两人在厨房探头探脑一阵,打打闹闹进来,抢着做事。
  听着两人的笑声,胡十娭毑脑海里掠过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的一幕又一幕,鼻子直发酸,也不去管他们,搬出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菜。
  一会,一直是“君子远庖厨”的胡长宁竟然也出现在后头,看到胡十娭毑,犹豫了几秒,捋起袖子朝她走来,就势往她身边一蹲,以无比认真的神情择菜,若不是面前真是绿油油的菜叶子,别人定会误会他在做什么学术研究。
  胡刘氏端着晒好的红薯片过来,远远看到这情景,脚步一顿,转身就走。把簸箕放回院子,她擦了擦湿漉漉的眼角,捂着嘴用力挤出笑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长宁轻声道:“姆妈,我们学校迁走了。”
  胡十娭毑应了一声,进厨房拿了个盆子出来,把择好的菜收好去洗,胡长宁忍不住了,大声道:“姆妈,我们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胡十娭毑厉声道:“我在长沙活了七十年,不想死在外头,要走你们走!”
  湘湘和小满一人拿两把菜刀出来,刀上肉沫沫直往下掉,胡十娭毑回头瞪两人一眼,“好好做事,看什么看!”
  两人脖子一缩,回去接着剁,只不过再没有笑闹声传出来,胡长宁看看两人,又看看胡十娭毑,垂头丧气地走了,胡十娭毑突然哽咽道:“我老了,又是小脚,走也走不了,你们别管我,该怎样怎样,我在家里守着等你们回来!”
  胡长宁长叹一声,瘦削的背更显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湘湘和小满面面相觑,小满朝外面努努嘴,表示自己决定的正确,湘湘深深看他一眼,眸中泪光闪闪。
  电话催命般响起,守在薛君山身边打盹的湘君猛地惊醒,正要推醒他,薛君山突然惊叫一声,以猛虎下山之势扑过去接了电话,没听两句,身体竟悄然战栗。
  电话已经发出嘟嘟的声音,薛君山仍然拿着电话,仿佛中了定身咒,湘君看出端倪,一颗心怦怦直跳,一步步挪过去,从他手中拿过电话挂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一句话也不敢说,轻轻kao在他宽厚的胸膛。
  下一秒,她被人死死勒在怀中,她第一次知道,他的手臂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仿佛能把她的骨肉揉碎。
  “岳阳沦陷了!”
  他的声音仿佛晴天霹雳,让她脑中轰隆隆地响,浑身近乎瘫软。
  恍惚间,她还想问个究竟,落在面颊的一大颗泪立时让她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事已至此,也没有问的必要了,她强自镇定心神,轻轻为他擦擦眼睛,一句话在心中绕了又绕,终于冲出喉咙,“我要留下来,跟你一起!”
  薛君山浑身一震,几乎嚎啕痛哭,连忙憋住一口气,死死将她按在怀里,恨不得让她成为自己胸口的一部分,永远不离不弃。
  “我去收拾一下,早点把大家送走,你去洗个澡,臭死了!”湘君仍然在笑,轻轻捶在他胸膛,他也lou出笑容,在她脸上蹭来蹭去,“臭死你臭死你!”
  两人仿佛心意相通,相视而笑,见他仍然没有动作,湘君只得亲自动手,一颗一颗给他解开扣子,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深深吻了一记,颤声道:“我喜欢你,你晓得不?”
  湘君扑哧笑出声来,“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个做什么!”
  把他推进浴室,她一直强忍的泪终于潸然而下。
  湘君走出房间,和院子里忙碌的胡刘氏的目光对上,脚步踉跄,朝她狂奔而去,胡刘氏心头一紧,张开双臂把她接住,焦急地盯着她的眼睛。
  湘君压低声音道:“姆妈,快去收拾东西,鬼子打下岳阳了,很快就来了!”
  胡刘氏顿觉天旋地转,深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湘君紧走两步赶上她,拉着她的手臂想叮嘱几句,胡刘氏苦笑道:“你不要说,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拿点衣服首饰和你爸爸平常看的两本书。”
  湘君缓缓把手放开,听到薛君山在房间里嚷嚷,连忙跑了回去,胡刘氏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脑中一片迷茫。
  胡长宁到处转了转,慢腾腾踱回来,见到此景,疾走两步把她扶起,两人交换一个眼色,胡长宁搀扶着她往楼上走,长长叹息:“姆妈不走,我们怎么走得掉,赶快把湘湘的事情办了,要小满送两人离开这里,他们两个保住,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胡刘氏哽咽道:“我再去劝劝姆妈,她一直都听我的。”
  胡长宁摇摇头,苦笑道:“别劝了,你不知道胡大爹当年是怎么对她的,差点动用家法把她沉塘,要不是后来你生了对龙凤胎,胡大爹兴奋过度,不停派人送东西来,她死都不会跟胡家有来往。”
  胡刘氏叹了又叹,两人沉默着走进书房,胡长宁负手走到大书柜前,也不拿书,一本本看过去,仿佛在跟它们做最后的告别,满脸凄然。
  胡刘氏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手提箱,把箱子里的两本书拿出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胡长宁愣住了,探头看了看,颔首笑道:“你都收拾好了,手脚真快!”
  “你以为都像你不管事!”胡刘氏啐他一口,要是往常,胡长宁又要扯出一连串的之乎者也,不过,今天他一言不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目光近乎定在她脸上。胡刘氏被他看得发慌,摸摸自己的脸,胡长宁突然笑起来,把她的手拉住,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声音道:“堂客(老婆),辛苦了!”
  “你发什么傻!”胡刘氏话刚出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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