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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阿圆阿满阿寿这仨小名太顺溜,这都喊顺口了,哪那么容易拧过来?
别说外人怎么着,三个小的就拒绝接受改名这种事。胤禟私下里逮着阿圆叫晃晃,晃晃根本不理他,他多喊几声,不胖墩就满是嫌弃看过来,只差没说阿玛又在犯蠢了。
到抓周这日,他依然没取得任何进展,并且事情正如宝珠所料,临到阵前,乖儿子就瞎搞起来。
那之后只要提到抓周,胤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没听宝珠的事先给他们排练排练。哪怕是小摆宴席,他也请来了一众兄弟,妻族以及母族近亲。
这可是皇贵妃的亲孙子抓周,小胖丁他额娘还是满京城福气最大的女人,行走的挂逼,来观礼的都满含期待,并且希望能跟着蹭点喜气,谁也没料到他们见证的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当娘的福气笼罩全京城也没用,这三个混账起来比胤禟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圆先前还没发作,临到说抓周了,他饿了,丢下一大堆抓周物件看也不看,一路爬到旁边要伸手去够装糕糕的盘子。
让他先干正事,他不,他饿了,他非得抱着盘子让观礼得宾客看他吃。
阿满抱出来那会儿还清醒着,不多会儿就睡着了,宝珠放他下去的时候特地把人摇醒过来,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一落地就趴成个小乌龟,瞬间完成入睡。
胤禟就这么黑了脸,宝珠想起他先前一本正经说抓周多重要不让作弊,这会儿真忍不住想笑。
几个嬷嬷慌得不行,赶紧去哄,让阿满阿哥抓一个。
阿满阿哥起床气贼大,闭着眼随手抄了个物件,砸了打扰他睡觉的婆子满脸。
“滚边去。”
胤禟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阿寿身上,他回头一看,阿寿特别听话,让他抓他就抓,他落地之后爬爬爬,一路爬到宝珠跟前,仰起纯真的小脸,一把抓在宝珠衣摆上……
第129章 流言
前来观礼的宾客出门之前就窜过词儿; 小阿哥抓了印章怎么说; 抓了笔砚又该咋夸……结果这仨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老大俨然就是个饭桶,老二睡得跟小猪似的,最过分是老三; 他抓了他额娘的衣摆。
别人还在尽量克制; 老十已经憋不住了。
人群中; 三福晋笑得格外好看,她嘴皮子一碰就秃噜出道贺的话来:“弘晃小阿哥福气好; 糕饼点心常在手,一生吃喝不愁。”
她话音方落,胤禟本就不咋好看的脸色直接黑成锅底; 他朝老三那头瞥去一眼; 胤祉心里一激灵,这才压低声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会说话就闭嘴; 再瞎说一句你就回去反省去。”
今时不同往日,老九后台之硬,能同老大老二正面抗衡; 你逞一时之快触他霉头; 赶明就要付出代价。也不看看; 这么多人都没敢开口,谁都不想当这出头鸟。
就有郭络罗家的太太蹲到阿寿跟前,想哄他撒手,去后面那堆里挑个好的; 阿寿小手捏得更紧:“就要额娘。”
来劝他的想说你额娘又不是个物件,话刚要出口,忽而感觉不对,又给咽了回去。
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阿寿就是不听,只说要额娘喜欢额娘,见她还不消停,阿寿就拧起眉心,同时抬手指向大门口:“本阿哥还用你教?你退下。”
他的声音非常稚嫩,气势却不输亲爹,尤其那不耐烦的感觉,和胤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胤禟糟糕透底的心情终于有所缓和,他挑了挑眉,心道福晋没说错,阿寿是很像他。
这可以说是在场宾客围观过最难以言喻的抓周礼,好歹都抓了,老大抓了吃的,老二随手抄了串铜钱砸了人一脸,至于老三,他抓了他亲娘……再怎么哄他们也不见得能正常点,这场别开生面的抓周就宣布结束,宾客们从那屋退出去,留下几个同宝珠亲近的女眷,而宝珠已经伸手将沉甸甸的小儿子抱起来,抬起白玉般的食指在他肥嫩脸蛋上戳了戳。
“你啊!”
阿寿还没聪明到能分辨无语或者无奈之类细致的情绪,他偏过头天真烂漫的看过来,乖巧可人的模样让宝珠瞬间心软,她在胖儿子脸上亲了亲,胖儿子也吧唧一口回亲过来,往她脸颊上涂了好些口水。
今儿个富察家来了好些人,索绰罗氏并宝珠她大嫂,以及三位婶子都在。
她额娘看闺女这么养娃心抽抽的。
“你这样,外孙长大之后能比达春还皮。”
宝珠笑道:“天塌下来有我们爷撑着,我们爷撑不住还能进宫去求皇阿玛,您可别操这个心。”
马齐福晋走近些瞧了瞧,问:“怎么就没事先教教他们?方才那样,哪怕当面没人说,背后指不定怎么坏你。”
说到这个,宝珠就更无辜了,她满是无奈回说:“我同爷提过,他非说抓周是神圣的是很具仪式感的事,不让作假。这三个芝麻汤圆要是坏了名声全赖他爹,回头我同他们好好说说,让他们寻胤禟算账去。”
宝珠都把胤禟推出来了,马齐福晋还能说什么?她只能闭嘴。
马武福晋倒是看得开,直说左右是这么尊贵的出身,哪怕真养成混世魔王要娶妻还是怎么着还不容易?那些腌臜玩意儿也就只能在背后议论,谁敢当面说?抽不死他!
这么说也是,这三个命贼好,当爹的眼下是贝勒爷,往后迟早混到郡王亲王,当娘的也是名门望族出身,是京中出了名的四全福晋。多少贵女及笄或者出嫁都想请她出面,觉得只要能请动她,婚事笃定能美满,往后也能像她一样,在家旺父,出嫁旺夫,顺带旺阖家阖族。
胤禟那些兄弟也偷偷羡慕过,当初第一没想到老九最后能娶富察氏,第二虽然富察氏出身不错,他们也只在晒妆时狠狠羡慕了一把。
别家贵女多少都有美誉传出,富察氏之前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要不是马斯喀进宫去求恩典,康熙都没想起来他还有个年岁正好的闺女。
选秀那会儿,关注点全在董鄂氏身上。
指婚下来,富察氏才逐渐有些名声,这名声还不见得好,那阵子只听说她家兄弟排队请胤禟吃酒,同胤禟聊人生,和胤禟切磋武技。
那会儿老大还奚落他说:这哪是娶婆娘,这分明是娶祖宗。
这话得到兄弟们一致赞同,几个当哥的还拍肩膀劝他,让他别跟老八似的被婆娘骑上头,要振夫纲!
……
当时所有笑话过胤禟的,事后都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富察家的人是不着调,九福晋却不一样,她心不大,关上门能踏实过日子,对相公关怀备至,将府上操持得井井有条。用胤禟的原话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早知道当初怎么也要同他抢一抢。
老九以前真没这么能耐,自打成亲,整个人都不同了,做事格外有气势,运气也格外的好。
头年他连跳两级,从光头阿哥做到贝勒爷。
今年他额娘连跳两级,从宜妃变成了皇贵妃。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同富察氏没啥关系,可你想想,要是真没关系,她早几年咋没当上皇贵妃呢?
来观礼的福晋看着宝珠就心情复杂,富察家几位倒是稍稍放下心来。左右已经这样了,名声这玩意儿也不能当饭吃,由他去吧,哪怕闹得不像话,最后总会逢凶化吉。
这日的抓周宴,皇子福晋来得不多,像四福晋刚怀上,不便走动,太子妃和五福晋肚子挺得老大,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至于八福晋,她倒是无病无痛胤禩却没敢把人放出来,生怕她又捅娄子。
这种应酬,嫡福晋不方便,一般会由侧福晋出面,几位爷却齐刷刷选择孤身前来,没带侧室。
他们实在没那勇气让九福晋去招呼他们侧室,哪怕侧福晋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同嫡福晋之间毕竟隔着鸿沟。就像先前,满京城的福晋把宝珠当送子娘娘拜,递来那么多帖子,她多半都推了,接下的全是嫡福晋送来的。每回摆宴也不和各府的侧福晋多说,除非别人主动找上她,才会客气的回应两句。哪怕妯娌几个关系算不上好,她也没有越过正经嫂嫂同小嫂说事的。
先前没觉察,她嫁给胤禟一年半有多,仿佛从没和谁家侧室往来过,关系亲厚的都是明媒正娶嫡妻出身。
本来,假使四贝勒府设宴,登门的嫡福晋由四福晋招呼,侧室或者格格有侧福晋张罗……谁让老九后院统共只三个女人,除去福晋,其他两个全不得宠,说不得宠还算客气的,根本就是被打入“冷宫”,从没放出来过。
没侧福晋帮衬,上门的女客数量精简了很多,宝珠倒也没多劳累。
有人问起前次皇贵妃去庙里祈福,她们听说皇贵妃甫一跪下,雨就来了,想知道这可是真的。
宝珠回说不清楚,她们那会儿都闭着眼呢,只顾着将心意传达给菩萨,压根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有一点是真的,去观音殿之前的确是晴空万里,拜完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出来,外头已经在飘雨了。
听她这么说,几位福晋就认定了那套说法,觉得菩萨的确是应了皇贵妃的诉求,难怪她能封皇贵妃呢。
还有人在心里嘀咕,照这势头,更进一步也并非不可能。
本朝第二任皇后不就是从皇贵妃扶起来的,只不过她命不好,刚当上皇后就撒手没了。
也亏她命不好,否则朝堂上还能更乱些。佟皇后伤了身体,太医断言再难有孕,她要是不死,四贝勒养在她跟前,笃定要同太子打擂。
眼下倒是可以期待一下九贝勒,皇上近来不仅封郭络罗氏做了皇贵妃,还不断抬举富察家,他母族虽然不太靠得住,有这么个强盛的妻族外加掌凤印的额娘,那位置完全可以谋划。
也不知道皇上此举是什么用意。
他不断扶持九贝勒,可也不像是厌了太子,更让人看不明白的还是太子那头,兄弟已经威胁到他也不见他动手,心里怎么想的?
没有人知道,康熙同胤礽开诚布公谈过,话说得比较艺术,意思很直白——
胤禟那边不用担心,他恨不得把工部的差事都一块儿丢了,压根没肖想过皇位。
对富察家也要拿出善意。
至于索额图,康熙没准备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太子,在胤礽继位之前,此人必除。他登基之后可以给赫舍里家一些荣宠,左右这家子儿孙大多平庸,没那能耐效仿索尼索额图。
这些事还远着,康熙没多谈,只是提一嘴,让胤礽心里有数。他眼下最重要不是同兄弟勾心斗角,是好好学学为君之道,别等登基之后把大清带进沟里。
而他担心的问题,在他坐上这位置之前,当爹的都会替他一一拔除。
绝不留着索额图辖制他。
绝不放任其他野心勃勃的儿子生事。
……
那次谈话给了胤礽很多信心,他也不是蠢人,能看出老九没什么野心,既然不是潜藏的对手,自当交好,总不能步步相逼逼人家奋起上进。
再者说,这一年来老九助他不少,皇阿玛担心他忌惮胤禟是多余的。
他还想着等自个儿登基之后,定要好好回报九弟以及九弟妹。
这日抓周,就有不少人想看太子和九贝勒的态度,结果压根没看出什么来,不觉得有多亲昵,瞧着也还不错,并无交恶。
因为他俩姿态没摆明,还在观望中的朝臣也只能继续观望,朝中无大事,京城里最精彩的就是各种传言。皇贵妃祈福求来天降甘霖已经不新鲜了,眼下最热门就是九贝勒府这场别开生面的抓周宴,茶馆里说书的还根据这个编出了新的故事。
这事第一时间就穿进宫里头,梁九功说给康熙听了之后,康熙气得肝疼。
孙子里头最聪明就是老九府上那三个,怎么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嘴甜又会讨他欢心的阿圆小心肝竟然成了盖章的吃货!
乖孙子怎么可能是吃货?
他爹才是吃货!
康熙气过了就想到胤禟只是小摆宴席,招待的人不多,就这样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闹得满城尽知,这背后笃定有推手。
这是想恶意坏阿圆阿满阿寿的名声。
谁家小儿不是吃了睡睡了拉?
屁大点事搞这么大,宣扬他们只会吃只会睡只会扎在女人堆里有什么好处?不就是想连带着坏老九口碑?
又为什么急急吼吼想抹黑胤禟?
因为皇贵妃风光八面,富察家兵权在手,胤禟得势。
都不用查,康熙就能猜到这事是谁搞的,眼下心大太多,恐怕这背后还不止一个人。
儿子们太优秀,当爹的头疼。
第130章 癸水
朝廷上各方势力还在相互试探阶段; 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生怕为别人做了探路石。至于后宫; 争啊斗永远少不了,近来倒也没出大事,毕竟有个皇贵妃立在那儿; 任谁想有所动作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心里门清的人毕竟没那么多; 好些妃嫔都将今年这两场奇迹般的降雨算到皇贵妃头上; 觉得是她带来的福祉,萌生出这种念头之后; 她们去翊坤宫请安时难免敬畏。看她们的神态表情郭络罗氏就明白,这些人想岔了,她也没上赶着解释; 心道这样挺好; 给她带来许多便利,也给宝珠减了许多麻烦。
这些事康熙也都清楚; 他冷眼旁观,并不多言。
早先就说过,从九月起; 气温已经降下来了; 哪怕后来也有几个大晴天; 给人的感觉不过是秋冬暖阳,暖烘烘的却不晒人。
九月份对宝珠而言还是友好的,迈上十月的坎儿,穿薄袄她都感觉足下生寒; 到十月中,她已经把炭炉摆出来了,胤禟知她怕冻,甫一降温就进宫去缠了康熙,从内务府拉回几大车的银骨炭。
康熙同皇贵妃闲聊时说起这茬,他不过随口提及,郭络罗氏就想起来,不止宝珠,阿圆他们也是一模一样的体质,畏寒不畏热的那种。
这么想着总觉得内务府拉去千斤上好的银骨炭也不太够用,她回头还使人传了话去,让宝珠别省,不够了递个话来。上好的银骨炭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这是专供宫廷御用的,达官贵人之家除非得皇上赏,平素也就只能用中等炭。
宝珠当然没准备省,十月刚过,她早间起身都费劲,出门还得揣上手炉才行,她这个样子,胤禟既享受又挂心。
享受是因为天冷宝珠总得躺他怀里才能睡着,要是没他这个天然炭炉,她夜夜上床前还要暖被窝,否则睡到夜半依然通体冰凉。
至于挂心,就是怕她穿得少了冻着自个儿,穿得多了真冷起来没衣裳可加,还怕她天天这么冻着伤身体,太医都说女人家要注意保暖,老冻着月月都有几天难捱,这也罢,恐怕还会妨碍子嗣。
都已经有三个混世魔王,福晋还能不能怀就不是那么重要,他就怕每个月来癸水那几日宝珠会疼得厉害。事实上,就过去这一年来看,整个夏天她日子都挺好过,一到冬天就离不开皮裘棉袄炭盆手炉,屋里那火炕更是没熄过,总烧着。
这事情吧……你就不能往坏处想,因为那些让你担惊受怕的事总是会发生。
十一月,宝珠一向准时的癸水莫名其妙提早了两日,她原本就肤如凝脂,这会儿因为下腹坠胀并且隐隐生疼,她脸色看起来近乎苍白,唇珠上都没几分血色。
癸水是午间来的,才过了半天,宝珠整个虚弱极了,胤禟回来就听冯全说福晋不大好,他问太医怎么说,冯全支支吾吾表示福晋不让请太医。
胤禟一脚踹他小腿上,踹得冯全一个趔趄:“福晋不要你就当真不请?不请太医也罢,不会给爷捎个口信来?”
看冯全欲言又止,胤禟没好气的摆摆手:“滚开,看你就上火。”
说着胤禟就迈过门槛进了正院,他穿过前一进院,来到福晋房门前,看半夏捧着个盅子匆匆而来,就拦下她问说:“怎么回事?”
半夏也开不了口啊,只得回说:“奴婢赶着送药膳去,您不若亲自问福晋。”
甭管头疼脑热或者磕着碰着都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他俩却都支支吾吾的,胤禟多聪明的人?立刻就想到恐怕是难以启齿,他没再为难,就跟在半夏身后进了屋,看半夏将盅子放在炕桌上,待其退开,他才看清楚宝珠的模样。
宝珠拥着被子靠在炕上,怀里抱了个不大的铜炉,她瞧着有些疲惫,正闭着眼,脸色惨白。
胤禟看了房里伺候的丫鬟一眼,几人立刻会意,低垂着头缓步退下,待房里没了闲杂人等,胤禟这才坐去宝珠身边,他伸手去探了探福晋的额头,触手冰凉,不等他说什么,宝珠察觉到额间温热,遂睁开眼,看是胤禟回来了,还忍着浑身不适挤出一抹笑来。
瞧她这样,胤禟就心里泛酸,他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让宝珠将脸颊贴在他暖热的胸膛上,这才问说:“怎么搞成这样还不让请太医?”
宝珠伸手想去够一旁的药膳盅子,同时咕哝说:“爷也知道我体质偏寒,一道冬日就不好过,又赶上癸水提早来,这样子不稀奇。请不请太医都无妨,我让半夏做了药膳粥,趁热喝完睡一觉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