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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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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露道:“以前看野史上说,王皇后见萧淑妃得宠,便请了武氏来压一压她,谁知道武氏风头渐盛,灭了萧淑妃以后,你以为她还会惦念着王皇后的好处?相信这些个不靠谱的野史你也听过吧?你可知道王皇后最终是什么下场?”

    谦妃直愣着眼珠,惊恐道:“王皇后也叫武氏给弄死了。之后,武氏便成了皇后。”

    “是了。”上官露道,“所以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少,你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吧?仪嫔的嘴巴是坏了些,但起码对你不构成致命的威胁,和你捆绑在一块儿,暂时可以互相保住对方的性命,否则你以为,单单以你的心智,你有本事赢得了另外一个?”

    谦妃伏地叩首:“臣妾——谢皇后娘娘指点。若非娘娘指点迷津,臣妾至今还愚昧蒙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臣妾这就去向仪嫔妹妹道歉,之后也会想陛下澄清一切,还仪嫔妹妹一个清白的。”

    “很好。”上官露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接着吩咐凝香,好生送谦妃回宫。

 第48章 望明月

    皇帝隔天临朝,听说后宫的事情都解决了,讶异于皇后处理的速度,他这厢里却是焦头烂额,之前他虽下令不许散布流言,但闲言碎语就跟被大风吹开了一样,不过一夜的时间,满朝文武全知道了。

    监察御史们上奏不必有真凭实据,哪怕只是市井谣传,只要他们认定可疑,都可以立案弹劾,至于结果,由刑部和大理寺负责调查。

    监察御史言之凿凿的说此事必定和上官家脱不了干系,御用的金砖出现血字若不是列祖列宗显灵,就是在制窑的时候出了岔子,极有可能是人命官司。也许是制窑的工人受了压迫,又苦于没有告状的途径,便在金砖上做了文章。

    皇帝气的笑了:“费爱卿提出的第一种可能,得找钦天监,钦天监的人可有什么说法吗?”

    钦天监的人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知道这当中的厉害关系,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得罪皇后娘娘的家兄为好,因此斟酌了一下,站出来道:“回禀陛下,旧岁乃荧惑守心,主天子之礼,主死丧,主忧患。看起来是大凶之兆,但‘心宿’象征君主和皇子,正应了先帝驾鹤,龙归天庭,陛下登极,乾御紫薇。目前看来,并无任何妖异之象。”

    皇帝点了点头:“那第二种可能,费大人说的这样生动,好像本人亲临事发现场似的。要是朕只听你一人之言,还要刑部和大理寺干什么?”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被点名,立刻打起精神来。

    大理寺不打算接这个烂摊子,倒是刑部的温同知出列,拱手道:“启禀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彻查此事。此事发生在陛下的禁廷之中,建章宫更是前朝三大殿,主国运,国脉,绝不可儿戏。要是有人在此事上做手脚,那该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皇帝龙颜大悦,道了声‘好’,“还是温卿有担当。”便急急忙忙的退朝了,怕再讨论下去,监察御史就该指名道姓的说上官明楼现在的这份官职是裙带关系,要牵扯到皇后头上了。

    下了朝,李永邦问福禄:“皇后那边知道了吗?”

    福禄沉吟道:“消息传得那样快,想是知道了。”

    皇帝又问:“皇后可有派人来打探过?”

    “这却是没有。”福禄摇头,“祖宗规矩,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哪怕是皇后娘娘,亦不能除外。就算今次的事情,上官大人可能要受点委屈,奴才以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皇后娘娘还是知道其中利害的。”说着,福禄觑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只怕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皇帝‘嗯’了一声,沉着脸去了永乐宫。

    上官露正在喂明宣吃饭,明宣见着了父皇,咧嘴直笑,朝他扑过去,两颗小小的门牙,挡不住满嘴的口水,蹭到了李永邦的龙袍上。

    李永邦抱起他坐在腿上,接过上官露手上的东西,要亲自给他喂饭。

    然而手势不熟练,明宣没吃完就把东西塞进他嘴里,弄得孩子咬到了舌头,明宣哇哇大哭。

    上官露赶紧把孩子抢过来,哄道:“乖~咱们明宣不哭不哭,张开嘴,给母后瞧瞧。”

    明宣听话的把嘴张大,瞪了父皇一眼之后特别委屈的望着母后,眼里含了一包泪。上官露心疼的什么似的,口里直道:“你父皇这上头笨,学也学不来,你以后可不能随他,必须随我。也是,你瞧你多坚强,咱们明宣疼了都不哭,不像你父皇,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背地里偷偷的哭鼻子,不让人瞧见呢。”

    李永邦看着周围一圈的保姆和乳母,都垂着脑袋装没听见,估计她们都在心底里笑他吧?他满脸的尴尬。

    明宣是个孩子,看见母后为了自己埋汰父皇特别的高兴,指着李永邦哈哈大笑起来:“父皇、笨瓜。”

    “父皇,哭包。”

    李永邦用拳头抵在下巴这里轻咳一声道:“谁教你的这些粗鄙言语。”

    明宣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瞄了一样上官露,上官露若无其事的替明宣理好衣裳,转头对保姆道:“小殿下舌头咬破皮了,今晚上就先这样吧。等晚些时候,要是能吃东西了,再喂一些米粥就好了。”

    保姆连声道‘是’,牵着明宣的手,呵着腰出去了。

    李永邦问:“事情都办好了?”

    上官露轻轻‘嗯’了一声,走到黄花梨木嵌螺钿盆架前,把手放进盛满热水的掐丝珐琅面盆里,焐了一会儿,才抬起来接过凝香递来的巾栉,把手擦干道:“不关仪嫔的事,是胭脂里叫人动了手脚。谦妃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已经特地去给仪嫔赔过不是了,可仪嫔也不能真和她计较,是不是?她没了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李永邦蹙眉道:“那一日我也不好,差点信了谦妃的片面之词,冤枉了仪嫔,怪我先入为主。”李永邦有些自责,当时他不够冷静,愤怒之下,差点叫人直接把仪嫔送去慎行司,亏得皇后要求把人留下。

    上官露斜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伤人心了?”

    李永邦低声道:“朕回头好好补偿她就是了。”接着又道:“而且仪嫔的父亲看起来也是个讲道理的。”

    上官露装作听不懂:“她父亲?”

    李永邦道:“嗯,前朝的事你可听说了?”

    上官露长长的‘哦’了一声:“金砖的事呀,听起来还挺恐怖的,是真的吗?”

    李永邦一手撑着额角道:“确实如宫人们所说的那样,好好的金砖,莫名其妙的就现出一个血字,指不定什么时候发作,跟人的脾气一样。我为了搞明白整件事,昨夜里一晚上便呆在建章宫了。”

    “今天监察御史就参了你堂兄一本。”

    “明楼哥哥?”上官露诧异道,跟着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既然是明楼哥哥办的事,那肯定没问题。”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李永邦狐疑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担心的痕迹来。

    上官露淡然道:“明楼哥哥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得了乡试的第一名,那时候在乌溪,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给他。”

    “是吗?”李永邦笑问。

    “我没告诉过你吧?”上官露凑近他朝他眨巴着眼睛,“我第一次跳楼是为的什么?”

    李永邦不解道:“难道不是为了逃婚吗?”

    “是啊。”上官露点头,“但还不关你的事,你是后来的,我第一次逃婚,逃的是别人的婚。”

    “还有别人?”李永邦‘蹭’的一下站起来,旋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镇定下来,想了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和上官明楼有什么干系吧?”

    上官露抿唇一笑,手里捻了一支新鲜的木槿,是白日里到御花园里摘得,她低垂着头,眸子落在花瓣上,纤长的脖子微弯,是花衬她还是她衬着花,难以分辨。她的声音里含着戏谑:“其实最早我是被许配给明楼哥哥的呢!”

    李永邦的背瞬间绷直了,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这层故事,此刻醍醐灌顶一般:“说起来意柳兄也是一表人才,怎么至今还没有成亲?”他盯着她,“该不会……他还在等你吧?”

    “胡说什么呢。”上官露嗔了他一眼,“我都嫁人了。”

    李永邦突然紧张起来,大手撑着双腿,正襟危坐,上官明楼比他还年长,曾经提出过要娶上官露,结果上官露以性命威胁,没娶成功。这么多年来,上官明楼一直孑然一身,别告诉他这和上官露没有关系。而且若上官明楼真的要强娶她,并非办不到,但上官明楼显然没有这样做。大家同为男人,李永邦很清楚,当一个男人舍不得强迫一个女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之时,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珍爱这个女人,把她放在心里多么重要的位置。

    他抬头看上官露,她还在那里侍弄花草,手持一把剪子,轻轻的刮掉野玫瑰的刺。他怔怔的看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把上官明楼外放出去当官,不能留在京城了。

    今次金砖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刑部一有结果,他立马下旨。

 第49章 织成裙

    刑部很快接手了建章宫金砖渗血的案子,然而才刚刚开始,还没怎么调查和盘问,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两个小太监,还恰好是建章宫夜里轮值的。

    尸首被发现,是缘于天气渐渐的热了,钟粹宫的宫女们把水果放进篮子里吊下了水井,结果捞上来一看,全不能吃了,闻着还有一股子怪味,于是探头一看,白花花的尸体在井里都发泡了。

    刑部的人跟着在两个小太监的值房里找到了认罪书,对建章宫金砖渗血一案供认不讳。

    里头明确的写道:要让金砖渗血很容易,所谓金砖墁地,砖固然是好砖,质细密而坚*&硬,但铺完之后,还是要用蜡烫几遍。烫蜡的人并非制作金砖的人,而是宫中的中人,只有用蜡在金砖上烫过几遍,才能使金砖看起来真正的严丝合缝,建章宫的地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铜镜,甚至能映出人的影子来,谁也看不出这原本是由一块一块金砖堆砌起来的。

    据两个小太监说,建章宫里除了有历朝历代的宝玺之外,还有两口西洋人特地为大覃皇帝定制的钟,归他们看管。

    其中一口钟在小太监擦拭的过程中不小心翻倒在地上,把砖面给划了个口子。

    小太监怕被追究责任,便心生一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小刀在金砖上刻字,刻完后用红漆描了几遍,再在平时看守的时候,定期为金砖打蜡。

    这样等到天气热了以后,蜡便会逐渐的化开,里面的字慢慢显山露水,现出一个鲜红的‘冤’。

    人们的想象力能编出很多可怖的故事,会联想到天灾*,鬼神灵魂,会去追究制造金砖的人,但绝对想不到去查看金砖表面的刮痕。

    如此,他们便顺利达到了转移视线的目的。

    谁知道刑部会接手。

    鉴于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发生在禁宫,不管是小内侍死了,还是金砖上出了问题,都在内务大臣陆耀的管辖范围,因此,陆耀一大早在刑部还没去复命前,便先一步去向皇帝请罪。

    陆耀跪在地上道:“臣有负皇上所托,竟然让两个小贼在建章宫犯下此等大罪,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皇上担负偌大的江山,臣食君之禄,就有义务替皇上看顾好禁廷,除去隐忧,不能有一丝错漏。何曾想到偌大的禁宫,就由于这两个小贼不小心弄花了金砖,便自编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戏,弄得宫中人心惶惶,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要不是刑部的人找上门来,他们不知道还要藏匿多久,推诿多久。此事,全赖臣办事不力,臣无能,臣有罪。”

    李永邦沉吟道:“舅舅起来说话吧。”

    陆耀还是跪着:“不,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永邦不动声色,面上依旧和和气气的:“要说朕日理万机,舅舅实则也忙得□□乏术。这些,朕都知道。内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桩桩件件垒在一起,都搁在舅舅的肩头上。朕也想过,舅舅一个人,既要当工部尚书,还要兼任内务大臣,是否太过劳累了?可朕思来想去,身边信得过的人只有舅舅。所以还请舅舅不要自责,往后朕还要多多仰仗舅舅呢。”说着,疏朗一笑,云淡风轻似的,“今次的事,反正也查出了源头,便到此为止吧。舅舅若还是过分的苛责自己,那么朕也觉得该要自省了。”

    陆耀生来一副憨厚的面孔,胖胖的脸,笑起来分外亲切,开口不是斗鸡,就是遛鸟,没几句正儿八经的话。眼下伏地做感激涕零状,看起来真有些滑稽。果然,在勤政殿里又呆了一会儿,便开始和李永邦扯一些有的没得废话,大都是关于市井里现今最流行什么鸟,什么样的鼻烟壶款式最好,足有半个时辰,才摇晃着肥肥的身子离开。

    接着,刑部的人求见。

    温同知由宝琛领着入了勤政殿,尚未开口,李永邦便问:“死掉的那两个,仵作可曾查验过尸首?”

    温同知道:“查过。”

    他没答怎么死的。

    温同知混迹官场十几载,很清楚,接下来的对话,只要李永邦不问,他便不答,这说明李永邦不想再知道的更具体细节了。他要是冒冒失失的说出来,皇帝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可要是李永邦主动开口问了,那说明李永邦就算心里明白,他也想彻底搞清楚,做到心中有数,不过上述两种,不管任何哪一种,此案最终还是会由那两个倒霉的小太监顶缸而告终。

    温同知印象中的李永邦,过分优柔,处事不够决断,事关他那个名义上的舅舅,他多半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孰料李永邦竟沉声问道:“淹死的吗?”

    温同知抿了抿唇道:“虽然是在井里发现的,但是却是叫人勒死后丢下水井的。”

    “何以见得?”李永邦抬头盯着温同知。

    温同知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坦白说,这种事谁愿意和皇亲国戚对着干?他要不是收到了自己女儿连夜叫人送出宫的书信,他也不愿淌这趟浑水。他身在前朝,不能够掌握女儿在后宫的实时动向,只能定期派人打探一点温若仪的处境,不出差错就好。哪里想到今次差点就死在谦妃的手里!

    事情闹得这样大,却没有半点消息漏出来。

    奇就奇在这里。

    龙裔莫名没了可比建章宫的事要大的多,结果前朝听到的只有关于建章宫的只字片语,谦妃滑胎的事,大家都是后知后觉。

    而能够在第一时间传播消息,又封锁消息的,除了内侍局还有谁呢?

    内侍局在陆耀的手里,他要谁生,谁就生;他要谁死,谁就能死的不明不白。好像今次两个小太监,值房里的认罪书一笔一划,字迹清晰,试问有多少太监能写那样一笔好字?最搞笑的是,末尾还摁了手印,真是……好像就等着他们刑部上门来,把东西一收,然后向皇帝禀报,结案。

    糊弄谁呢?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替死鬼。

    温同知以为李永邦不会刨根究底,毕竟太后是一层,陆耀更是一层,不单是皇亲国戚,而且都是些成了精的皇亲国戚。

    但是转念一想,今次若非皇后娘娘出手,只怕自己的女儿眼下已经成了一抹游魂。而他这个身在刑部的父亲估计等收到消息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了。

    所以温若仪要还皇后一个人情,解开上官明楼的困局,他思索再三,明知其中利害纠缠,还是决定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但祸水东引,致使陛下对陆耀的信任降低,便意味着他们父女从此以后站在了太后的对立面,只能和皇后娘娘身处一个战壕了,而且是坚定不移的站在皇后娘娘这边。

    温同知清了清喉咙道:“回禀陛下,死者头颈处有勒痕,肺部里也没有浸水。显然是断气之后被人扔下了水的。”

    李永邦‘嗯’了一声,其实他早也猜到,小太监的供词漏洞百出,但继续追查下去还是只能揪出更多的替死鬼,想到这些,他烦闷的揉了揉眉心:“既然如此,就由你刑部出具一份公文,此事到此便作罢吧。”

    温同知低声道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之后,李永邦立刻下了一道旨,鉴于上官明楼于金砖一事上并无过错,但没有及时发现亦算失职,即日起,上官明楼立刻赶赴江南总理盐政。

    旨意一发出去,举众哗然。

    这哪里是不满上官明楼的失职?

    失职就该革职,然而上官明楼非但没有被革职,还被派去江南理两淮盐务。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肥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这压根就是明降暗升。

    一时间,上官明楼在京城的府邸门槛都险些给送礼的人踏破了。

    上官明楼不胜其扰,但问题是来者皆是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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