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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愁嫁记-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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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昭文喘着气,扶着永安的肩膀:“你听我说,你把我放在这里,自己原路返回去找村庄,然后再带人来救我。”
  永安摇头,坚决道:“不,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带着我,根本就走不远!难道你想一起死在这里吗!”宋昭文望着她的眼睛,用最后的气力吼道。
  永安怔住,咬牙不吭声。
  宋昭文扯住她的袖子,在身旁捡了一根树枝吃力地画起来:“沿路上这几个点都有岔道,以我的判断,这三条道走的人最多,因道路最为宽阔,道路两旁也基本没有杂草。益州的民风比较淳朴彪悍,他们不敢在民间大肆搜捕。若你去村里说说来投奔远方亲戚的,他们应该会帮你。但这一带的少数民族也不少,你语言不通,若是看见不认识的旗帜什么的,就直接折返去另一条路……你有在听吗?”
  永安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这个在边关的烽火硝烟,战场的瞬息万变中磨砺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身为一个边关大将,要处变不惊,临危不惧。正如这个男人在如此情景之下,仍有缜密精细的推理,冷静理智的判断。她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折服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在听。”
  宋昭文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放进永安的手里:“这个你拿着防身,多加小心。”
  “好。你藏好了,千万藏好了!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永安叮嘱了三遍,才起身站起来,脱了另一只绣鞋丢在一旁,卯足劲跑出去。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好像他的生机全都系在她的一双足上。
  ***
  兰君从前对朱璃的印象是,艳绝西南,精通天文地理,蕙质兰心。
  可当她听闻方宁说,那香袋之内混有微量的迷迭香时……她对朱璃此人,有了些畏惧。
  迷迭香吞服可立刻发病,若是少量吸服,则会沉积一段时间才会发作。卫王离京之前,肯定不知道魏氏已经有身孕。而朱璃知道之后,竟处心积虑策划了这样一场谋杀。
  魏妃抬回去后不久,卫王府就对外告知她是得了急症过世,眼下正在举办丧事。
  兰君派人过去吊唁慰问,心中却在想,难道去黑市买迷迭香的人,是朱璃?可她跟朱璃接触过,不觉得她身上的香味有什么特别,或者是她身边的亲信?
  兰君正在凉水亭里喂鱼,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待发现的时候,却见那人正要推她,被林乔冲过来挡住,将那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瑶花摔痛,恶狠狠地看着林乔,“哎哟哎哟”地叫着。贤妃随后进来,指着兰君道:“你这下贱丫头,到底安的什么心!”
  兰君诧异:“贤妃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公主府下人都站在廊桥上,他们拦不住贤妃,也不敢拦。
  “是不是你让魏妃步行上山的?”贤妃厉声问道。
  兰君坦坦荡荡地说:“是我。她用软轿占了山道,我让她去官道或者走路不要扰民,有什么错?”
  瑶花叫道:“魏妃有身孕!公主这么做,难道不是谋害皇子皇孙吗!”
  兰君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她有身孕?她若是知道自己有身孕,也就不会步行上山了吧?我看娘娘最应该做的是找个太医好好验一下魏氏的尸体,而不是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
  “你是什么意思?”贤妃挑了挑眉。
  兰君还没说话,朱璃便奔到凉水亭里来,气喘吁吁道:“母亲走得那样快。”
  贤妃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本宫一时心急,没顾上你。”
  “母亲方才在王府里看到魏姐姐的尸骨伤心生气我理解。但魏姐姐有身孕的事情,我们也是才知道,如何能怪到公主头上呢?听卢太医说,魏姐姐身有隐疾,腹部有肿块……怕是胎儿牵动了肿块才去的。”朱璃认真说着,不知是说给贤妃听,还是说给兰君听。
  贤妃明明是震怒而来,却被朱璃三言两语给说得宽心,最后也不找兰君麻烦了。
  临走前,朱璃意味深长地对兰君笑了一下,兰君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公主府里的下人议论开了:“这个卫王妃还真是厉害,贤妃娘娘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岂止是贤妃,连卫王也……听说打发了十几个通房妾室,专宠她一个呢。”
  兰君皱起眉头,心中极不安。若说是身体有疾,怎么早先没有发现?那带着迷迭香的香包怎么也只字不提?她虽然怀疑朱璃,但手中也仅有一个香囊,根本没有其它的证据。迷迭香,赤羽国,宋昭文……这些难道没有联系?
  三七跑来说:“公主,宋大人从冀州回来了!此刻已进了龙苍宫。”
  宋允墨赶了几天的路,几乎可以说是不眠不休。他身上玄色的暗纹长袍的下摆裹了泥浆,腰挂的玉佩和香囊也歪歪扭扭的,只是行走间的姿势仍是贵气冷傲,容色疲惫又艳丽,仿佛不肯西坠的太阳。
  他跪于庆帝面前,口里只吐出几个字:“臣要伸冤。”
  庆帝躺在榻上,翻过一页书卷,没有看他:“你在冀州知府做的好好的,怎么又跑回京来了?宋允墨,你真当这官位和京城都是如此随便,任由你来去?”
  宋允墨不卑不亢地说:“当初皇上苦于北五州的重建,臣自请去了,您金口玉言,说臣随时都可以回来。如今臣不敢说在当地政绩卓著,好歹是诸事渐渐归于正轨。虽没有上表正式请求回京,但臣家中出事……臣要替大哥伸冤!”
  “冤?”皇帝侧头看着宋允墨,“你说说看哪里冤?”
  “本案有几处疑点不得不提。第一,赤羽国挑衅在先,大哥才挥师象城。他们刚与我国议和,此举意义何在?更像是单纯引诱大哥去的。第二,从头到尾只有那副将说了事情经过,没有看到大哥画押的供词,这算不算一面之词?第三,以大哥的武功本领,大可以拘捕,但他乖乖被收监,却又半路越狱……这中间肯定有隐情。”
  庆帝放下书卷,合上眼睛好像在养神:“朕只能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能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吗?不过宋家是戴罪之身,朕不能再给你合适的官职,只能给你一块令牌。”
  宋允墨愣住,他原以为要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一番,才会有这样的结果,没想到皇帝这么痛快……他由衷地拜道:“臣谢皇上隆恩!皇上,可不可以暂时把包围宋家的禁军撤了?”
  庆帝转过头看他,似乎在审视。宋允墨接着说:“皇上怕大哥拒捕不归,所以才以宋府上下为人质。如今臣回来了,臣以自身性命保证,只要大哥活着,一定让他回来交代清楚。”
  “朕知道了。”庆帝在心中叹了口气:清辉,这算是朕还你的。
  从龙苍宫出来,宋允墨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先要确认大哥活着,然后找到证据证明大哥的清白。大哥……一定还活着吧?否则那些人早就四处宣扬找到尸骨,并说他是畏罪自杀了。
  一个婢女跑到宋允墨身旁,低声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宋允墨看她一眼,冷淡地问:“你家主人是谁?不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卫王妃。”婢女咬牙说道。
  “我与卫王妃没什么私交,不便前去相见。”宋允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婢女愣住,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不给自家王妃面子。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回到朱璃面前把宋允墨的原话禀报了。她原以为王妃会生气,没想到王妃听了之后似乎并不意外:“看来他是猜到了。”
  婢女不明所以地望着明艳照人的女主人,见她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却是冷意:“既然他不愿意见我,那我就让他去见他想见的人。你过来,告诉杨柳……”
  她附在婢女耳边仔细叮嘱了一番,婢女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永安颠覆了吧。


☆、争执(修)

  兴庆宫礼部官邸,王阙在房中写字。各地的州试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整理出各县几份特别选送的卷子,特意记下名字,以期这些人在州试中的表现。全国三十二州选出来的人,来年春天将齐聚京城。到时候盛世之下,新人必有新气象。
  他的目光落在名册中的两个人名之上,淡然浅笑。
  白焕改了身份,变成颍州首富的义子,改名李嘉义。此次颍州选送的卷子里头,他的最为精彩,颍州知府的文书里更是多有提及。
  秦书砚在云州的表现同样出彩,史元稹给王阙的信上说,如无意外,州试头名很有可能是他。
  颍州和濠州都是沈家的势力范围,白焕这枚棋子落在这个棋盘上,恐怕沈怀良要气得跳脚了。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玉狮子镇纸,那狮子足底下踩着四个火球,虽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可爱憨劲。他的目光不由放柔了,伸出手指,轻摸了摸那狮子的头。
  前几日,他和兰君去街上,为了方便,一个扮作公子,一个扮作书童。进了玉器店,他那可爱的书童一直盯着这个镇纸:“你不觉得这个狮子的表情好可爱?我总觉得它这样子,我像在哪里见过。”
  听她这么说,他便仔细看了看,趾高气昂,却又娇憨可人,不是跟某人一模一样吗?
  王阙轻轻一笑,对掌柜说:“这个镇纸我要了。”
  等从玉器店出来,兰君伸手去拿那个镇纸,王阙却不让。
  “不是买给我的吗?”兰君惊讶地问。
  王阙低声说:“公主殿下能不能割爱让给臣呢?臣很喜欢这镇纸,想放在时时都能看得见的地方。” 
  兰君见他谦称都用上了,不由叹道:“跟着侯爷是它的福气。不过,连我都不能时时看见你呢。”
  王阙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歉意:“抱歉兰儿。”
  兰君笑着摇了摇头:“傻瓜,你为国家选拔人才,鞠躬尽瘁,哪里需要抱歉?你一身才华,可以为万民,为国家做很多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你已经迟到得太久了。阿衡,我很高兴看到你长成一棵大树。对于我来说,看到这棵树在东青国根深叶茂,与有荣焉。”
  那个时候,她眼中的光芒,像是那夜的天灯烟火。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浑然忘记了是在街上。直到一个总角小儿大喊:“娘,快看这两个哥哥在亲亲!”
  他们这才惊觉,尴尬地看了那个小儿一眼,相视而笑。
  这时,有人敲门,把王阙从回忆中拉回来。其实他在处理公事的时候很少走神,也只有某人有这样的魔力了。
  “请进。”
  一个小书吏恭敬地呈上信封:“侯爷,刚才有人送到礼部来的,说要亲自交给您。”
  王阙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凝:“谁送来的?”
  “一个面生的书吏,不知是哪部的,没看清楚相貌。”
  王阙不动声色道:“你下去吧。”
  他把那信封揉成团,扔进待会儿要处理掉的废旧文书堆里,但那信中的字句却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脑海:“宋允墨与承欢公主今日在醉仙楼单独约见。”他下意识地抓着腿上的衣摆,目光黑沉得仿佛化不开。
  在兰君面前,王阙一直是自卑的,她年轻美好,他年长残疾,而宋允墨则是完美的。所以当初张巍把宋允墨落在寺中的画轴给他看了之后,他几乎是立刻下令销毁掉。他回到京城那天,跟宋允墨彻夜长谈,后来宋允墨便去了冀州。
  这一次他知道宋允墨回来是为了宋昭文的事,可昨日刚到京,今日就单独约见他的妻子……他们到底要谈什么?
  王阙越想越坐立难安,心里那个阴暗的口子,好像被无形的手撕裂成殇。
  最后,他站起来,交代了政务之后,就告假外出了。
  ***
  兰君虽然想不明白方宁托口信在醉仙楼约见她是何事,但想起那个香囊,以为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就去赴约。
  公主府里在整修花园,阿青走不开,兰君只带了三七前去。
  到了牡丹,她推开门进去,见到的不是方宁而是宋允墨,简直是吓了一跳。宋允墨见到她也十分意外,来传信的明明是大理寺卿的家奴,说有关于宋昭文的事情相商……这难道是什么圈套?
  兰君率先笑了笑,大方落座:“看来宋大人也没想到我会出现。那我们不妨坐下来,看看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高招。”
  宋允墨点了点头,抬手倒茶。
  雅间中一时无言。六曲看了看自家丰神俊朗的公子,再看了看那美丽动人的公主,只觉得两个人真是无比的般配。想起去年在醉仙楼里,两个人的那一吻,六曲至今还觉得脸红心跳。
  可惜,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公子为了成全靖远侯和公主,也是该做的都做了。
  “母亲说,多亏了公主送给宋家的银票支持,这段日子宋家才没有过得太难。臣代宋家上下谢谢公主。”宋允墨起身,深深地一揖。
  兰君连忙站起来:“宋大人为何如此?宋家忠良,惨遭人陷害,为宋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
  宋允墨的语气里有几分嘲讽:“宋家落难之时,只有公主伸出援手。母亲曾联络了往日里那些相好的朝臣,他们各个明哲保身,甚至连在御前替宋家和大哥说一句话都不肯。”
  兰君从以前就觉得宋家人太过耿直了。宋昭文孤高,宋允墨冷傲,他们不结党营私,不贪赃枉法,只做自己本职分内之事,因此在朝臣中并没有什么人缘。那些愿意跟宋家走动的朝臣不过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只是走场面,宋家真要出事,还牵扯到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谁又会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呢?
  她想劝宋允墨宽心,却听到刃器破空之声。
  三七迅速冲上前,只来得及挡住其中一个,六曲离得远,冲过来已经来不及。兰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宋允墨扑倒在地。宋允墨高声喊道:“六曲!”
  六曲连忙推开露台的门,冲到外面去,四下查看。
  宋允墨把兰君拉起来,紧张地问道:“公主可有受伤?”
  兰君怔然地摇了摇头,宋允墨松了一口气。
  三七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宋允墨:“公主,另一把匕首插在宋大人的后背……流出的血是黑的。”
  兰君一惊,慌忙抓着宋允墨的肩膀,越过他肩头一看,汩汩的黑血正从他背心处流出来。此处离心脏极近,兰君最清楚不过。
  有血从宋允墨的嘴角边滑落,他冲兰君淡淡笑了一下,似在宽慰她,下一刻便倒在了她的怀里。
  “宋大人!”兰君惊叫,连忙吩咐道,“你们俩一个去叫辆马车,一个回宋府去禀报,快!”
  三七犹豫:“可是刺客也许还没有走远……您的安全……”
  “这是命令!”兰君拔高了声调,几乎是歇斯底里。
  这边酒楼出事,很多人都涌到街上询问情况。
  王阙几乎是在出事的下一瞬,就冲下了酒楼。他本来要去醉仙楼,不知为何,双脚却像被钉住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兰君扶着宋允墨下来,两个人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从头到尾,兰君都没有看见他。
  ***
  宋允墨被抬回国公府自己的房间里,兰君的手上,身上都沾染了他的血。六曲和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搬来了巨大的墨兰屏风,兰君退在屏风外面,见秦伯和两个御医女进来。
  秦伯要行礼,兰君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快去看看宋大人!”
  “是。”秦伯不敢怠慢。
  赵蕴扶着宋如玥赶到宋允墨的房间,着急地往床边走了几步,却被御医女挡住:“请夫人稍候片刻,院正大人正在诊治。”
  兰君看到赵蕴颤颤巍巍的模样,心中不忍,走过去说道:“夫人别担心,宋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赵蕴侧头看见兰君,口气温和:“公主身上都脏了,让玥儿带公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兰君婉言谢绝:“我等宋大人无事再去。”
  半天,秦伯才抹着额头上的汗走到屏风外面来,面有愧色:“伤倒是没有伤及要害,但刃上涂着的□□极为致命,臣一时解不了,容臣想想办法。”
  赵蕴踉跄了两步,险些要昏倒。
  “娘,二哥没事的,您别担心。”宋如玥喃喃念着,不知是安慰赵蕴还是她自己。
  兰君只觉心中沉重无比,本来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自己。他好像跟她在一起,永远都只会有灾难。两次在醉仙楼的牡丹,两次都挂了彩。
  赵蕴和宋如玥看完宋允墨,出去跟秦伯商量救治的方法。兰君走过屏风,也想看看他。御医女刚好给宋允墨包扎完伤口,恭敬地退出去了。
  他的脸上很苍白,唇色尽失,俊美无匹的脸庞仿若经久的银盘,黯淡无光。兰君上前去,倾身想把他的手放入被子里,却猛地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皱着眉头,好像在痛苦挣扎。
  “宋大人?”兰君试探地叫道,动了动手,却挣不开。
  “还君明珠……”他喃喃地念着,“玉衡,我可以去冀州……我将她还你……莫相负……”
  兰君整个人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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