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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不是黑莲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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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是本是玩笑话,却没有想到,旋舞就这么没了。旋舞死的时候,她脑子里,是不是还是他的那句责备的话。
  旋舞,你可怪本宫?那时,对你说出这样的话?
  旋舞,你可怪本宫没本事,从没给过你名分?
  旋舞你含恨自尽之时,你可怪过本宫的忍气吞声?
  旋舞,如你在天有灵,你可会后悔这辈子遇到本宫……
  他一时伤感,把书放下了,伸手要拿开徐妆洗的手,“不必了。”但是他把她的手拉离自己的肩膀时,却没有放开,只因她的手,是那样的粗糙,与那些姬妾的白白嫩嫩的手完全不同。这样的手,与旋舞如此相像,让他一时无法放开。
  他凝视着徐妆洗脸上那颗泪痣,但是很快,他不忍再看,赶紧抽走了目光。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旋舞常唱的一曲小调:“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莫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难得地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低声说道:“你这般就是还有事求本宫了。说吧。”
  她惊讶于太子洞悉了自己的想法,但她深呼吸后,伸手搂过太子的脖颈,脸贴着他的,在他耳边继续说道:“殿下……陪嫔妾回家看看主母好不好?”
  太子颈子一麻,她说的话带着一股水气,让他觉得酥酥麻麻,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排斥这种感觉。许是,今天在高大人家多喝了几盅吧。
  他微微偏头过去,稍稍拉开两人距离,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的嘴上却不松口,“不行,本宫还有很多事要忙。”
  “那……”她好像有些为难,又好像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殿下,嫔妾自己回去也行……”
  她说地气瘪瘪,可是手却环地很紧。肌肤贴着他的颈子,这春日里,他平白无故地觉得有些发热,连鼻尖都起了一层细汗,许是热昏了头,他竟听自己说道:“好。”
  她一时开心到难以自胜,笑着说:“多谢殿下!嫔妾这就去收拾东西了,明天就回去。”说着,又更紧地环了他一下,便笑着跑走了。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他只觉得背脊一麻。
  一路上笑声如银铃一般。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脸上竟然还带着浅浅的微笑,这是怎么了?他这时脑子终于清楚了,自己答应了那细作什么?他一叹,但是君无戏言……他一摇头,又赶快召来了下人,吩咐道:“让徐承徽早去早回吧,不可在娘家过夜,这是规矩。”
  徐妆洗从太子屋里出来,唇角上扬。果然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从没想过太子会陪她回去,她也并不希望太子陪她回去。她回娘家本来不是去玩的,那个家里早没有了惦记的人,她为何要回去?不过是有必须办的事罢了。
  她之所以先提出让太子陪她回去,不过是意料之中太子必然会否决。而在此之后,她又似乎退了一步,太子于心不忍便答应了她,人之常情罢了。这也是她在妓院那三个月里,学到的东西。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正是这个道理。
  她望着太子所住的东厢,回眸一笑。
  不过多时,太子应了徐承徽回家省亲还赏给唯一仅有的一株千年灵芝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太子潜邸。一个小小的承徽竟然受宠至此,且先不说她头上的三位良媛,最重要的是,竟然绕过了太子妃。
  她走在路上,冷不防地被一个小侍女迎面撞了上来。她正要发火,小侍女却手忙脚乱地走了。但是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一看自己手上,多了一小块狐裘皮子。正是赵昭训给诸位嫔妃做狐裘筒子的边角余料。
  赵昭训突然相约,不是所谓何事。

☆、第二十四章 省亲

  赵昭训不是贸然相约的人,此番说来,是有急事了。
  她想到这里,转身往梅苑方向走去了。才进了梅苑,就见赵昭训站在屋外边候着,她一进去,赵昭训便把门关了起来,似乎有些私话要说。
  她心下也觉得奇怪,自从那日之后,除了每日请安她再没见过赵昭训,也就是私下里派人送些东西来接济她,也算不上什么名贵之物。
  赵昭训在众人面前向来大喜大悲,为着一两句话便抹眼泪,实在是一个喜形于色,藏不住事的人。但是,今日,以这样隐秘的方法把她请来的赵昭训,徐妆洗倒有些看不懂了。
  “娘娘,嫔妾就长话短说了。”赵昭训拉着她的手坐下,“娘娘是唯一一个在我水深火热之时,向我伸出手的人。嫔妾也必须懂得回报。”
  “娘娘切忌风头过人,不然也只会是我这下场。嫔妾本来已经决心不在踏入姬妾纷争,但是眼见着娘娘这是在步我后尘,实在不得已为之。”
  “此话怎讲?”
  赵昭训一叹继续说道:“嫔妾就是以前得宠的时候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但是那时的我又怎么能想到君王家如何有真情?失去了君王的庇护,我是这样的下场……”
  “实不相瞒,娘娘。”赵昭训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嫔妾本也是官宦人家子女,只不过,家父是赵家支系,并不得宠。赵家曾有人官至一品,但是奈何树大招风,在政治斗争中败下。父亲与我都因连坐罪入狱。”
  她听赵昭训这样说,突然想起,赵昭训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说起话来,确实有些文绉绉,与她身份不符。既然她说了前尘往事,将这些连在一起想想,倒也就说得通了。
  “之后,家父禁不住严刑拷打,在狱中身亡;嫔妾则被贬为官婢。”
  她轻轻拍着赵昭训的背,安抚着她,又将自己的手绢递给赵昭训。
  “机缘巧合之下,嫔妾因为自己之前学的一些针黹技巧,被宫里的姑姑选入针房,成为宫女。”她接过徐妆洗递来的手绢,忍不住擦了擦眼泪,“要是那时决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现在想想,说不定也是一个好选择。只是我那时报仇心切,坚信家父是清白的,所以想要寻找出路,为家父伸冤。”
  “可是奈何为女子!我一个女人,不能出仕,不能独当一面,我什么都做不了。”
  徐妆洗默默听着,这一句话,也触动了她的心事。奈何为女子,命运总是身不由己,古有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唯一要改变命运的方法,只有嫁人。
  “可怜我小小年纪,就动了别样的心思。在缝补太子殿下的衣物时,做了一些小花样。殿下便宣我面见,只不过殿下那时尚未成年,以二皇子身份住在宫里。”
  “殿下宣我几次,我同殿下说了家父的冤情,殿下便留了印象。又知道我会一些诗词歌赋,于是在成年出宫之时把我从针房里要了来。只是后来殿下几次三番为我查证,家父虽被连累,但是也确实有罪……殿下被封为燕王之后,便让我在书房侍书。那时候太子妃有孕,我就借太子醉意正浓的一夜,爬上龙床。之后,便被殿下收为侍妾。”
  说到这里,赵昭训冷笑道:“那时的我,是殿下姬妾之中唯一一个会笔墨的,你看那魏、秦、端三位良媛,哪个会的?只可惜她们心思都用在了怎么扳倒别人身上。”
  徐妆洗听到这里,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父亲的刻意压制,她自己也不懂写字。但是,她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说:“其实,我也不会,正苦于没有师傅肯教我。赵昭训若是有功夫,可否教我?”
  赵昭训听了这话,脸上一下露出惶恐之色,“娘娘,嫔妾并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嫔妾……”她欲哭无泪,哪知自己多嘴,却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笑笑,“赵昭训不必惊慌,我没有怪罪的意思。”
  赵昭训听罢,脸色才稍霁,但是眉峰却紧紧攒起,“娘娘,嫔妾教你可以,但是娘娘千万记得,不要把你懂字的事向任何人显露出来。”
  徐妆洗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破,反而反问道:“为何?”
  赵昭训犹豫许久,这才开口说道:“我正是因为这个失了宠。”
  她眯起眼,等着赵昭训往下说。
  赵昭训说:“我有一日见殿下的一封密报之中,关键处有一个错字。我告诉殿下,却没有算到女眷之中有人污蔑我泄密在先,殿下就是拿这个法子试我。殿下多疑,绝不会放过细作!而她们表面上秦良媛柔美乖巧、魏良媛温婉贤淑、端良媛端庄大方,可实际上指不定谁害了我!”
  “再然后,因着我在太子妃坐月子期间得宠。等太子妃出了月子,见我失宠,众人倒戈。”
  徐妆洗回去之后,赵昭训的话言犹在耳。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夜不能寐。
  太子绝不会放过细作!这句话一直环绕在她脑中。
  第二日一早。
  “老爷、老爷!”徐府里的小厮奔走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子潜邸派人传话来,咱们家的徐承徽娘娘要回家省亲了,叫府里先打点着!”
  徐大人一听,气地从凳子上一下坐起,拿起墙上的佩剑,拔剑出鞘就要往外冲,他怒吼着:“这个逆女还敢回来?老夫就是不要命了,也要劈了她!害了嫡母又要去误国!亡国女啊亡国女!”
  但是徐大人被小厮们团团围住,他们纷纷劝道:“老爷,不可去啊!”
  徐大人挣扎一番,奈何年纪渐长,身体不如从前,不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坐在地上老泪纵横,“老夫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早知如此,就该在这孽女诞生之时扼死在襁褓之中啊!”
  “你要扼死谁?”徐大人背后一个清亮高昂的女声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却又好像饱含讥讽。徐大人听到这声音,第一反应是陌生,第二反应是回过头去一看,只见——那个女子穿了一袭水蓝色的齐胸襦裙,但是唇红的热烈,红的艳丽。
  她眼上的眼线挑的很长,一排睫毛宛如小扇子在脸上投下阴影。妆容之下,依稀可见,那个当初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的小姑娘的眉眼。她退去了往日的青涩,往日的含羞,往日的愁眉苦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那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那美貌令人窒息。
  她面无表情地从徐大人身边走过去,径直地走到上座,坐在徐大人的位置上,头一偏,唇角一勾,“本宫故意叫他们先瞒着,到最后才透露本宫省亲的消息,为的就是看你这幅嘴脸。大人,你不觉得你可笑吗?”
  徐大人拿起剑就要冲过来,嘴里大喊着:“老夫杀了你!”
  众人急忙拉住,徐大人挣扎着,嘴里却还不死心地大喊:“放开我!我要杀了那妖女!”
  她反而坐在上座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着说:“放了他呀,让他来杀了本宫!反正诛九族他也不怕,不是吗?本宫的脑袋要掉了,各位给陪葬不就行了?”
  众人一听,便有人上前抢走了徐大人手里的剑;有人在徐大人耳边低声说道:“大人,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有人架着徐大人坐了下来。徐大人坐下来,懊恼地往自己的大腿上一锤。
  “大人,本宫从小到大从未走过徐府前门,今日从正门进来,竟然连路也不识得啊!”她说罢,如释重负地大笑,然而笑过之后,并不觉得轻松。
  大人说过,她这妖女要是有朝一日,敢从前门进来,就打断她的狗腿。所以,十几年来,自她记事起,好像就没有在走过前门。
  她多少次远远地望着那朱红的大门,多少次干完活,夜色渐深,在那没人的夜里。她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大红的灯笼,照着那朱红的大门。
  她多少次悄悄走近,见没人注意到她,她一点点靠近。每次得逞了,便像得了天大的奖励一样,找到了多少的乐趣,一天的苦累,都好像消失不见。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她一点点试探着走近,却被别人抓个正着,大骂着:“不要命啦,想当小瘸子了!”她吓得一路狂奔,躲到无人之处,还喘着粗气,哈哈大笑,暗喜自己跑得快。
  那道大门里,好像藏着无数的秘密,像是能够通往另一个世界,从那门里进进出出的人,穿的体面大方,好像只要走进了那扇大门,就是身份的象征。
  多少次,她想要突破这大门,多少次走到一半又放弃。她回想到这里,无奈的一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似乎就是从这扇门走出走进,哪怕是一次,一次也好。
  那时候多么愚蠢啊!多么容易满足。今日轿子抬到大门前,她执意下轿自己走进去。她跨越过多少个门槛,但是当她跨越过这个门槛的时候,就好像跨过了一生那样漫长。

☆、第二十五章 前尘

  徐大人不接话,紧紧地握着椅子把手,像要把椅子把手掰断。
  她坐在最高处,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四处打量,漫不经心地提起,“我还记得,大人还不让我喊您父亲呢。”
  徐大人暴怒道:“就凭你?你这妖女,永远别喊我父亲!”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用手指着她,但是似乎语速过急,一时间喘不上气,马上就开始喘不过气来。家丁马上有人跑上来为徐大人顺气。
  “我现在不稀罕。”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有什么话快说!不然别怪老夫送客!”徐大人摊在椅子上,这些日子,且不说上了年纪,又没日没夜地照顾妻子刘氏。眼见着刘氏的病有些好转,却在这关键的关头找不到大补的良药,见着刘氏吊着一口气,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也不好受,几天未曾合眼,身子骨早熬不住了。
  她笑着说,“好,那就长话短说。”说罢,轻轻一击掌,便有宫女呈上一个盒子,那盒子用红布罩着,却依稀能感觉到那盒子里装的不似凡物。
  那宫女走到徐大人面前便停下,扯去那红布,掀开盒盖,一朵棕褐色的大灵芝便呈现在徐大人眼前,那灵芝饱满完整,在菌盖上,还有一层浅浅的膜,细细定睛一看,似乎还泛着光泽。
  “千年灵芝!”徐大人一愣,惊讶道:“全国上下,老夫通过各种渠道都不曾找到,你又是从何而得来?”
  灵芝易得,但是这样完整可以入药,又如此巨大,一眼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真是难得。
  她冷哼一声,“你当我是谁?如今我可是太子宠妾。”
  徐大人听到这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起身,却无力地跌回座位上,“亡国之女啊!命定的害人精,百密终有一疏啊!”
  她咬住下唇,过一会儿忍住怒气,换上不在意的口气说道:“哦,徐大人这么说你的恩人?我可是听说徐夫人命不久矣,需要与三味灵药吊着命,如今一味倾尽家产终于得到,有一味玉人同李修已经寻到,如今在赶回来的半路上。只是这千年灵芝,却总是无迹可寻啊——也难怪,举国上下只有三朵,两朵在宫里,一朵……”
  她没再说下去,答案不言而喻,她状似不在意地,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她涂了红蔻丹的指甲。她这些日子跟着赵昭训学了一些字词,一些成语也会用了,说起话来,也与往日不同了。
  “恩人?”徐大人反问道,“若是没有你一气,你母亲会卧榻在床吗?”
  “母亲?”她冷笑道,“我母亲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我哪来的母亲?”
  “不知报恩的东西!”徐大人怒不可揭,“你就算不念着她本来为你找亲事的恩情,你也该知道玉人待你这么好,她的娘就是你的娘。”
  她嘴上冷冷地说:“你们欠我的,我为何要感谢。”
  她心下一凉,本来送来着灵芝也不是没有想起玉人,这才送来的,只是见了徐大人这幅模样,她心下气不过,就越发为难他。毕竟,谁愿意干戈四起?
  “孽女!”徐大人一气之下,起身,又看了一眼那千年灵芝,最终背过身去说道:“老夫活了这把年岁,官场中摸爬滚打,得到了许多失去了更多,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一身傲骨……千年灵芝也罢!你走吧,老夫不愿再见到你!”
  徐大人一挥袖子,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了。
  唯独留下她坐在最高处,手握紧了椅子的把手,白皙的皮肤下青筋依稀可见。她咬着嘴唇,嘴唇泛出失血的白色,眼睛一眯。
  徐大人离开之后,便有家丁跟着,生怕徐大人气不过,寻了短见。徐大人见家丁亦步亦趋地跟着,一怒,“跟着老夫干嘛?老夫这把年纪还要寻短见不成?!哼!”
  徐大人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把家丁吓得赶紧退了几步,只敢在远处。
  他见家丁飞也似的逃离了,冷哼一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一叹,往祠堂方向走去了。
  到了祠堂,祠堂空无一人,平时一直点着的蜡烛也灭了不少。他走上前去,自行取了火折子和新的蜡烛,一根根重新点起来。
  祠堂本是有专人管着的,只是这些日子,刘氏的病越发严重了,请了不少大夫,也用了不少昂贵的药,终不见起色。家中积蓄也用了不少,这次刘氏的病才微微有些转好,只可惜……
  拒绝了这千年灵芝,到底是对是错?
  他所坚持的,他所执着的,到底是对是错?
  他走的路,过去的这大半辈子,到底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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