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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多在意楚老夫人的为难,也不在意她逼迫自己给他纳妾,直到他离开洛城前那场争吵和不信任,她才觉得委屈。至于怨,是产生在他回来洛城的种种相对。
楚弈眉心狠狠一跳,眼底情绪翻涌。
他听懂了。
在她离开楚家的时候,在她留下那一架子舆图的时候,她对自己或许还留存一丝情谊。她的怨,是他后来一手挑起来的,在他口不择言,在他的冒犯中积聚。
可她已经委身连云了不是吗?又何必留下那点所谓的情谊?!
楚弈自嘲地笑笑,没有回头:“嘉宁,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一头扎进茫茫月色中。
赵乐君静静看着他离开,直至他身影不见了,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廊下的窦正旭:“窦副将,传信让魏冲放了谢二郎。再暗中去信给楚弈,告诉他若是帝王问起今日前来一事,只管说是我先激怒他的,再把他给的欠条还回去。”
窦正旭对前面的事情没有什么异议,后面的却是皱起眉头:“公主,这样一再传出你与楚弈不和的消息,对你这边只有不利,陈后恐怕更加肆无忌惮!而且那是几十万钱!”
楚弈在和离一事上根本没有吃亏,凭什么公主一再让步!
赵乐君就轻轻叹气:“我是怨他不尊重,却也不能忽略他的出手相助,就当还他的情吧。”
两两相清是最好的。
她又是这样一句,窦正旭脸色不好看地应下了。
**
楚弈刚回到将军府,窦正旭后脚就跟了过来,拿着他前些日子送去的借据。
他本就心里不好受,见到那借据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灼着。
窦正旭把赵乐君的说辞一字不差转告,将借据放下转身就走。
楚弈看着被放在桌案的借据,哪里猜不透赵乐君的心思。她前头才说了承他的情,紧接就送回借据,不就是以钱抵情两两相抵,让他更加窝火,一拳就砸在了墙上。
送回借据也罢,她还特意让窦正旭传话,要保他私闯公主府不被帝王责怪?!
他楚弈在她眼里就窝囊至此?!
楚弈憋气憋得胸口作疼,一迈步就往书房去,找来箱子,将那满架子的舆图统统塞了进去。
将架子清空后,余光扫到桌案上还有一份汝南的舆图,走过去,卷起来也一块扔进去。
准备全部给送回公主府,彻底了断前尘。
丢进箱子的汝南舆图却是又展了开来,仿佛是嘲笑他先前所做的蠢事。
他脸色铁青,弯腰要盖上箱子,手在碰到箱笼的时候突然停顿了。
不对,赵乐君的举止太异常了。
他低头看着汝南舆图,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复杂。
他之所以会去挑起世家和武将之间的仇恨来给太子缓解局势,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赵乐君会走这样一步。
还记得当年赵乐君和太子被陈后联合一些世家,逼迫得步步退让,她也没有考虑过和世家决裂,或者去招揽武将来压制世家。
她只是选择嫁给自己,以此给陈后和那些世家一些压力,保得几年安稳。期间还为世家化解了几回跟武将的冲突。
他记得那时她说:“我国连年征战,攘外必先安内,不宜再激化内朝矛盾。”
她一直都担负着她长公主的责任,万事总以大局为重,他也曾几回替她感到憋屈,恨那些受她保护的世家不知好歹。
可如今她却主动去把自己精心维护的局面撕开了一道口子。
楚弈盯着那份舆图,缓缓坐下,越想越心惊。
她当年被逼得宁可下嫁自己,也不愿意让朝廷内部多起纷争,如今她和自己和离了,反倒一手掀起风浪。
难道是连云的意思?
楚弈很快又否定了。
如果是连云的意思,就不该让她自己动手。
连云如今在权重的尚书台,赵乐君还怀了他的孩子,连云怎么会让她继续为这些事情操劳,他自己动手不比她动手更加便宜?!
而且连云出手也不需要挑起世家和武将的纷争,只要让人在各家武将的铁矿账目上做文章,凭着连云的狠辣手段,可以直接替帝王收了权。他本就是靠收拾武将得的帝王重用!
可现在还是赵乐君自己在辛苦为太子谋划。
楚弈伸手去拿出舆图,展开一遍又一遍地看。
在反复推敲中发现,赵乐君的行事,更像是在道尽途穷中……破釜沉舟。
汝南和南阳,世家和武将的纷争,是在悬崖边上的她和太子唯一不坠落深渊的绳索。她不得不打破自己以前的原则,伸手去拽住这根救命绳子!
楚弈握着舆图的手猛然一收,对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
她明明已经和连云旧情复燃,怎么还落得孤立无援的艰难处境?!
是连云不愿意担起得罪武将的风险,还是她不愿意让连云担风险?
“——王八蛋,还算是个男人吗?!”不管是哪一样,都没有让一个孕妇去耗费精神的道理!
楚弈骂了一句,烦躁地把手上舆图往地上一摔。
他摔了舆图,又止不住一遍一遍去想这件事情,目光沉沉盯着那箱子舆图。
最后,他在恼火中站起来回了屋,抓起赵乐君送回来的借据,在夜色遮掩下暗中离府。
**
赵乐君昨夜睡得很沉,早晨,银锦喊了好几声才让她从睡梦中清醒。
她慢慢坐起身,想起今日她要进宫去。
帝王已经对太子的病重起疑,她今日得到帝王跟前,打消帝王对太子的疑心。汝南一事,闵家最迟明后日天会禀上来。
她准备假意在帝王跟前做出让步,松口说要给外祖父去信商议,只需要拖上两日就好。
就当她要下床时,摸到手下压了个什么。
她掀开被子,发现是一张纸,再拿起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
这是她让窦正旭送回给楚弈的借据,怎么又回来了?!
还是在她床上。
赵乐君惊疑不定,楚弈昨晚潜了进来。
可是他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起身后,她喊来窦正旭,问昨晚可有发现风吹草动,问得窦正旭一脸茫然。
她暗暗深吸口气,把借据给窦正旭看了,让他羞愧难当当即就跪倒,随后去领了二十军棍,咬牙切齿地加强公主府的布防。
赵乐君收拾好进宫,可是在帝王寝殿外就被拦下,说是帝王有重要政务在处理,吩咐暂时不见人。
她抿抿唇,猜想多半是军务。
守门的侍卫见她站在廊下准备等候的样子,好心提一句:“楚将军一早就过来了,恐怕是上郡又发战事,圣上还没召见其他军机大臣,一时半会怕是结束不了。”
赵乐君听到楚弈二字,神色古怪看向紧闭的殿门。
上郡不是刚刚胜仗,为何那么快又起战事。
作者有话要说:
楚·绿毛忍者神龟·弈上线。
第13章
庑廊下无遮挡,清晨的风吹过,让人肌肤微凉。
赵乐君在廊下站了有小半时辰,半边身子都叫风给吹僵了。
内侍给她悄悄去看了几回,帝王都跟楚弈在商议,实在找不着空隙递话。
就这么又过了半刻钟,去请几位重臣的内侍归来,紧接着三公先后前来,尚书台又见连云一众。
众人见到赵乐君站在门口,皆匆忙一礼,由内侍领着觐见。
殿门打开那刻,赵乐君听到了楚弈的声音。
“南胡人若真与北胡人屏弃过往仇恨,重修于好,得了铁骑,上郡必然危急……不止上郡……”
她细细听了两耳,有人在她跟前停住,影子斜斜遮了她眼前的光线。
赵乐君抬头,见到头戴梁冠身着玄袍的连云。
他朝她轻轻摇头,手在身前摆了摆。连云知道她进宫来的目的,应该是让她趁这个机会离开的意思。
赵乐君没有动,连云无法多逗留,见她不为所动,皱眉进去了。
沉重的殿门再度关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赵乐君扫了眼越升越高的太阳,又坚持站了三刻中,终于转身,迈开发麻的腿到太子宫里。
太子之前就收到阿姐进宫的消息,在宫里正暗自着急,如今见到人过来,挥退所有宫人将一拐一拐的赵乐君扶着坐下。
“阿姐,你这是在父皇门口站了近一个时辰吗?”
少年说话间无意碰到她的手,凉得跟冰块似的,神色一变,蹲下身就捧着她手要给搓热。
赵乐君见弟弟紧张,任他帮自己把手暖热,缓缓地说:“今日也是巧了,父皇在忙,倒不要我挖空心思来拖延。我来看看你,马上就出宫。”
她已经来过,还等了那么久,帝王忙完了想起自己来,也没有能怪责的地方。
太子心疼给自己奔波劳累的姐姐,如不是他无能,阿姐哪里要为她吃这些苦头。少年垂头久久无言,攥着她手的掌心却又慢慢松开。
他知道,阿姐越早出宫越好。遂朝她又露了笑:“阿姐,你快些走吧,回去了让银锦给你用热水泡泡,驱寒。”
赵乐君将被他暖过的手放在膝盖上,没有当即离开,而是语重心长地说:“太子,我知道你已经长大,是男子汉了。你有你对时局的见解和打算,我也知道,你十分聪慧,一个人在宫中躲过陈后这么多年的算计。”
“但是,阿姐还是想跟你说,如今还不是你显露锋芒的时候。已经那么多年了,你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引来更多猜忌,毁了外祖父辛辛苦苦为你挣下来的局面。”
一番话,太子知晓阿姐是在怪他了,怪他没有按着两人先前的计划病愈回朝,而是又让连云帮着给拖延了几天。
“阿姐,我只是不想让父皇逼得你太紧,才……”太子说了一句,在赵乐君盯着自己的目光中又消了声,最后低低地说:“我知晓了,这次是我错了,不该利用阿兄对我们姐弟的善意,将他也给带进来。”
赵乐君见他坦承自己在连云身上耍了小心眼,露出今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好,我信你。既然病重,快躺回去吧。”
她站起来,太子只能再爬回床上,不舍地看着长姐给自己盖好锦后被离开。
赵乐君回到长公主府,已经过了正午,胡乱塞了几口吃食,就又沉沉睡下。
连云说她前阵子太过耗费精神,得按一个月的将养,否则昏厥的事情还会再有。身体是自己的,她自然不会多逞强。
等到再睁眼,橘红的柔光落在床头,外头已然夕阳西下。
银锦听到有动静,从屏风后转过来,见她要起,帮着她穿衣。
她问:“圣上有派人来吗?”
银锦摇头回道:“并没有,倒是窦副将听到宫里一些消息,说是听闻南北胡人似乎在谈和,北胡人要给南胡人铁骑,威胁到上郡和河西,估摸楚将军这几日就该回那边了。”
她在大殿外听了两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如今传出来,可见情况危急。
此时,楚弈也在家中收拾东西。
他确实快要动身赶回上郡,只不过并不急在这两日。
南胡人和北胡人想谈和重新统一战线,不是这两天的事情,是他一直压着没有往上报,想过些时日用来做从洛城脱身回军营的借口。
他藏了一窝兵,肯定不能任由皇帝高兴,把自己留洛城太久。
如今是计划又提前罢了。
楚老夫人听闻儿子又要离开的消息,慌慌张张就跑过来,远远就见到他在书房,小心翼翼收拾着什么。
她直接就进了书房,焦急地问:“我儿怎么就要回军营,这才回家几日。”
自打那天被儿子警告后,楚老夫人轻易不敢到他跟前来,都是差人送些糕点吃食,表达下亲近的心意。
楚弈见老母亲前来,请她坐下,喊人奉茶,自己依旧坐在地上一份一份地收拾舆图。
楚老夫人坐不住,来到他跟前,伸手也要帮他收拾。
哪知被他一伸手就架住了:“娘你坐着吧,你不懂这些,弄乱了我还得在规整。”
楚老夫人被拒绝得脸色难看,盯着那些舆图暗暗咬牙。
她知道这些东西多半是赵乐君画的,以前儿子就跟宝贝一样,从来不让她碰,说是军事机密。也不知道究竟是机密,还是因为是出自那个妇人之手!
楚老夫人憋了一肚子气重新坐下,再问他一遍:“你这什么时候要走,什么时候回来。”
楚弈头也没抬:“近几日就走,归期暂时还不清楚,快则两月来回,慢则三四月半年。”
得看胡人那里的幺蛾子闹不闹得起来。
屋子里就响起抽气声。
“又是三两月半年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身边也没有个人照顾,我这是到死也抱不着孙儿了?!”
提起子嗣的事情,楚弈脸色登时沉了下去,加快手中速度,把那些舆图打包好准备带走。
楚老夫人也看到儿子的冷脸,到底是那天被他吓得够呛,这会子儿子摆明不想谈,也不好勉强,悻悻地走了。
可是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还在犯嘀咕。儿子都跟赵乐君和离了,总不能那么单过下去吧,偏偏莲娘还不得他的心,她是不是该给儿子重新寻个妻子了。
儿子好歹也是一国将军,没有公主,贵女也配得!
就是儿子过几天就要离开洛城了,让她连叫人相看都来不急。想到这里,楚老夫人憋着气,郁闷地回到住处,连晚间的饭都没有用。
次日,赵乐君依旧是早早进宫。
帝王昨日未宣召,已经让她拖延了一日,为了稳住帝王,她自然还是要再来。
只是今日帝王仍旧一早就被楚弈占去了,军机大臣也再度赶来,一商议,又是让她站了一个时辰。
她盯着紧闭的殿门,在心中猜想是否军情很急,但情况紧急,楚弈为何没有即刻离开洛城。
让她隐隐觉得反常和怪异。
内侍见她连站两日,有心卖好,悄悄跟她说:“楚将军昨日把太尉几人提出的议案全都否了,太尉差点气得要打人,今日应当是再定章程的。”
楚弈否了太尉几人的议案?
赵乐君谢过内侍,越发觉得楚弈行事古怪。
她耐着性子又站了两刻钟,见毫无动静,只能打道回府。
将将进了大门,窦正旭高兴地前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魏公子着人快马送回消息,闵家状告霍廷的折子最晚明日会到圣上手上。”
赵乐君眼中亦闪过喜色,下刻却是一愣,想到一个她不太敢确定的可能。
——楚弈这两日都在帝王跟前议事,难不成是在给她拖延时间?
太阳正中,楚弈与太尉几人从帝王跟前退下。太尉一早上说得口干舌燥,对楚弈实在是没有好脸色,出了殿门,冷哼一声摔袖子走了。
他就没有见过那么难伺候的武将!
楚弈神色木然,慢慢顺着台阶往下走,连云不知道怎么跟他就走一道了。
连云在他身侧,抬头遥望远处巍峨的宫墙,低低笑了一声,感慨似地说道:“楚将军这两日拼着得罪太尉,也要拖延离开洛城的时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被人察觉到了心思,楚弈嗤笑,回怼道:“我又不是那起子缩在王八壳里的懦夫。”任由得她在苦苦挣扎,还能泰然处之!
连云被隐喻得霎时目光阴沉。
第14章
武帝这两日心情十分不好。
先是传来分裂成两派的胡人可能会合作,上郡河西一带直面威胁,楚弈手上的兵力绝对不足于抵挡整合的胡人。
朝廷不得不增兵,还要再给楚弈那里增加军备和马匹等物资。即便如今楚弈和赵乐君和离了,不能再给太子做后盾,但武帝还是一个子也不想给,可是不给又没有别人来守边陲。
楚弈为此和太尉讨价还价,不启程去上郡,两日也没有商议个解决办法。
此事还没有完,次日又有汝南的闵家告御状,说身在南阳的霍廷跑汝南抢他们家的铁了,说霍廷早有反心,要勾结南阳王准备自立国。
烦心事一件接一件,内忧外患,让武帝在早朝的时候摔了一个扳指。
楚弈听到了汝南事发,神色淡淡站在那里,连云握着笏,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
昨日在台阶上被辱骂的话还刺着耳膜,偏他当时找不到一句能反驳回去的话。
他帮了太子后,赵乐君就要疏离自己,所以他才没有强行插手,准备慢慢修复两人因为退亲后的疏远,让她愿意再和以前一样去依靠自己。
却没想到反倒让楚弈这个莽夫钻了空子。
连云知道自己这回棋差一着,怨不得别人,对楚弈也只能冷眼相待罢了。
早朝过后,帝王单独把楚弈召到跟前。
“今日早朝你也听见了,南阳王和霍廷要反,你且先回上郡坐镇,朝廷必然不能亏待将士!”
楚弈坚持了两日,此时倒是十分爽快地一拱手应是:“臣和士兵们皆知道陛下素来厚待。只是太尉高坐庙堂,将士马革裹尸,说的那些话传出去会让将士寒心,臣才一再出言顶撞。臣今日安排好家中事,明日便启程。”
楚弈可以说极给帝王面子,让武帝心里头总算是舒畅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没有让他空手离开,当即吩咐人押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