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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含泪道:“老夫人,皇上能挺过去吗?”
佟老夫人坚定地说:“一定能,皇上一定能。”
这日夜里,玄烨忙完政务后,独自一人来到坤宁宫,将大李子他们都留在了门外。
坤宁宫里的家具陈设,一些皇后喜爱的东西,都已经火化寄去了那个世界,这里空荡荡,尚没有新的家具摆设搬进来,显得格外凄凉。
窗下炕头上倒是还铺着垫子,是从前舒舒和玄烨坐过的垫子,玄烨伸手抚摸过垫子上的布料,一滴一滴的泪水落下来。
他想要擦去泪水,摸到垫子底下有坚硬的东西,伸手拿出来,是一颗白子。
“为什么……”玄烨伏在炕沿上,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昔日对弈取乐,历历在目,舒舒求胜心切不惜耍赖嬉闹,又或是撒娇求饶,闹腾起来棋子洒了一地,两人却滚在一起,缠缠绵绵。
他曾经是那么快活,曾经是那么幸福,可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仅仅一瞬间,老天收回了对他全部的恩赐。
玄烨失魂落魄地坐在脚踏上,背靠着炕头,双手揉搓着脸颊,粗鲁地拭去泪水。
“朕……还要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做你不喜欢的事。”玄烨说,“朕可能无法守住这里,无法不再让任何人住进来。”
玄烨扬起苦涩的笑容:“反正在你之前,也曾经住了那么多位皇后是不是?好在……朕让你成为了最耀眼的那一位,今生今世,我唯一不后悔的事,是在你活着的时候,让你过得幸福快活。”
“朕会守住这片江山,会打退吴三桂,在我有生之年,决不让任何人侵犯你的陵寝。”玄烨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朕会好好抚养保成,抚养我们的孩子。”
“舒舒,我会好好的,我会听你的话……”
玄烨捂着嘴,不愿将哭声传出,哭得浑身颤抖,许久许久,终于平静下来,用袖口擦去眼泪,最后环顾了一眼坤宁宫的一切,将那颗棋子捏在掌心,昂首离开了这里。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了舒舒而来坤宁宫。
第903章 派人帮帮她
康熙十三年的酷暑,紫禁城中因仁孝皇后仙逝,而过的凄凄凉凉,又因南方三藩作乱,举国陷入惶恐紧张,朝廷过去几年增收的国库,更是在这一年因战火一落千丈。
大清入关三十年,不论是满人汉民,还是东西南北的百姓,终于要开始过踏实平安的日子,可一夜之间,被吴三桂搅得天翻地覆。
玄烨派人煽动民心,将吴三桂变作与民为敌的天下第一罪人,夸大他称帝的野心,让那些追随他叛变造反的各路兵马有所忌惮,甚至制造仇恨,将那些反清复明义士的复仇之火引向吴三桂。
一整个夏天,外人只看见皇帝隔三差五往返于巩华城祭奠仁孝皇后,以为他深陷悲痛不可自拔,却不知皇帝一心盯着南方的战事,半分不曾松懈。
虽然前线战况依旧胜败参半,大清军队并没能扭转局势,可玄烨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十年的时间。
如今,从最初的惶恐浮躁,到淡定从容,他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动摇他的内心。
入秋后,除坤宁宫内依然供奉着仁孝皇后的香火外,紫禁城各处的白幡白灯笼早已悉数摘下。
今秋注定是萧条的凄凉,纵然秋风染红了枫叶,秋阳下浓艳的鲜红,也无法叫人提起精神。
只有乾清宫夜里传出的婴儿啼哭,能叫人感受到生命的希望。
但每一次小阿哥绵绵不绝的哭声,都会引来妃嫔们的猜测,想着第二天皇上一定会把孩子送走,可是一天又一天,嫡皇子仍旧被留在乾清宫,由皇帝亲自抚养。
众贵人来向昭妃请安,提起这件事来,皆是不可思议,可见皇帝对仁孝皇后的情有多深,对嫡皇子的耐心就有多大,竟然能忍受婴儿无休止的啼哭。
而宫里宫外都传说,皇上如此爱重嫡皇子,只要嫡皇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于是人人都好奇,将来再立继后,这宫里这皇室,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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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秋风急,可傍晚时分,皇帝在仁孝皇后过世后头一次翻牌子,入夜时,将荣贵人接到了乾清宫暖阁。
荣贵人诚惶诚恐,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好的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皇帝,只知道皇帝仍旧频繁往返于巩华城,只知道皇帝仍旧沉浸在丧妻之痛中,而她偏偏是第一个。
再见皇帝,她几乎没忍住自己的眼泪,倒是玄烨平静地说:“哭什么,哭朕,还是哭皇后?”
荣贵人用力摇头,半天才说:“皇上,您瘦了好些。”
玄烨说:“马上贴秋膘,入冬前一定能胖些起来,不要担心朕。倒是你,身体可养好了?”
但不等荣贵人回答,偏殿就传来保成的啼哭,玄烨让她自己先休息,毫不迟疑地独自去了偏殿。
亲眼见这光景,荣贵人心里就明白,摆着她这个做娘的女人在这里,不让去照顾嫡皇子,皇帝的态度就很明确,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没资格照顾嫡皇子。
保成这边,因疾风刮倒烛台,他最亲近的乳母不慎被蜡油烫伤,无法怀抱小阿哥,可怜的孩子才啼哭不止,玄烨来抱着哄,吩咐大李子派人去太医院为乳母取些好的膏药来。
因恐小太监说错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惊慌,大李子便亲自去太医院走了一趟,回到乾清宫时,被玄烨埋怨:“你走迷路了,拿个膏药这么久?”
大李子将取来的膏药给了乳母,才向皇帝道,他在太医院遇见小太监和宫女偷药材,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钟粹宫的布答应高烧不退,布答应的宫女夜里求到太医院,只想为主子取些能退烧的药。
“怎么会这样?昭妃不管吗?”玄烨冷然问。
“昭妃娘娘终日被内宫事务缠身,妃嫔们若是不主动禀告,有些事娘娘顾不过来也是有的。何况娘娘住西六宫,那布答应在东六宫,平日里看也看不见。”大李子公允地说,“布答应又是个内敛柔弱的人,那时候一整年不被您召幸,人家也安安分分没出一点事儿,连奴才都忘了钟粹宫里还有人住着。”
玄烨怀抱着保成,苦笑道:“朕想起来了,她第一次来乾清宫,带着干粮,说她的宫女怕她饿着了,她的宫女还说,能和太皇太后有一样的字眼做闺名是福气,不要理会旁人拿谐音嗤笑她。”
大李子道:“恐怕今晚跑去太医院的,就是那姑娘,大半夜的违背宫规私自出门,被抓了一顿板子逃不掉,甚至很可能被侍卫当成刺客,若没十分的忠心,可做不了这事儿。”
玄烨说:“布答应生的小公主,可安好?”
大李子忙道:“公主安好,奴才听说个头儿不小,结实着呢。”
玄烨说:“明日白天得闲时,你来提醒朕,朕要去阿哥所看看其他孩子们。”
“奴才记下了。”
“对了,明日给钟粹宫宣太医,别叫人落下病根。”
大李子眉头轻挑,试探着问:“皇上,是要奴才去宣太医,这事儿还是交给昭……”
“她不是很忙吗?”玄烨将保成小心翼翼放进摇篮里,确认儿子安稳熟睡后,才准备离去。
大李子没敢再多问什么,但仅仅这简单的一句,他就意识到皇帝心里对翊坤宫的态度,不是昭妃娘娘做得不好,实在是……
皇后故世这才几个月,前朝已经有人上折子,说中宫不可空悬,甚至点名向皇帝举荐,立昭妃钮祜禄氏为皇后。是皇上一直不予理会,也不挂在嘴边,可他心里,能不烦吗?
那之后的日子,大李子倒是盯着钟粹宫的动静,知道布答应渐渐康复,但皇帝再也没问过半句,似乎忘了,又似乎根本不在意。
除了军国大事和嫡皇子的起居外,眼下能让皇帝提起精神的,就是去巩华城祭奠皇后,以及巡视皇陵的修建。
这一日散了朝,玄烨坐着步辇往慈宁宫去,打算向皇祖母请安后,就动身去巩华城,他要去告诉舒舒,保成会抬头了。
皇帝一行穿过绵长的宫道,经过路口时,从另一侧宫道上传来重物跌落的声响,玄烨被声音吸引,示意步辇停下,便见一个瘦弱的宫女跪在地上,身子趴在篮筐上,大口地喘息着。
她蜷缩起的身体,几乎能装进那框子里,这样一筐黑炭和木柴,如何搬得动,且看起来,那瘦弱的姑娘,像是病了。
“派人帮帮她。”玄烨对大李子说,“走吧。”
圣驾继续前行,大李子派了两个徒弟前去,不久后,皇帝还在慈宁宫书房与太皇太后说三藩之事,两个小太监先回来了。
他们说,那小宫女是钟粹宫布答应的人,病得不轻,却被派去一个人领分例。
大李子打发了小太监们,不自觉地自言自语:“钟粹宫近来,事儿不少。”
“李公公。”忽然,传来苏麻喇嬷嬷的声音,见嬷嬷走来,大李子赶紧上前,笑道,“嬷嬷,您怎么突然这样称呼奴才,实在折煞奴才。”
嬷嬷笑道:“你也不年轻了,在宫里有头有脸,皇上又如此器重你,我怎么能不称一声公公?”
大李子忙说:“嬷嬷,您饶了我吧。”
苏麻喇则请大李子借一步说话,正经地说:“皇上重新召幸后宫有一阵子了,你瞧着,皇上的心情如何?”
大李子坦率地说:“皇上的心在皇后身上,一时半会儿可无法抽身,被召幸的几位后宫,过去也就那样,露水之恩,嬷嬷您是明白的。”
“哎……”苏麻喇轻叹,“往后你要留神,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咱们都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只盼能再有人来暖了皇上的心。”
大李子一脸无奈:“难啊,嬷嬷,皇上对娘娘的情意,比海还要深。”
第904章 新后人选
苏麻喇与大李子说着话,玄烨从书房出来了,他立时要动身出宫往巩华城去,大李子不敢耽误。
苏麻喇目送皇帝离开,回到玉儿的身边,玉儿对她说:“玄烨是要去告诉舒舒,保成能抬头了。”
“您不劝劝?”苏麻喇说,“皇上去的太频繁了,大臣们,据说京城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玉儿说:“让他们议论去吧,有闲工夫议论皇帝,说明朝廷和国家还稳当着。”
苏麻喇垂眸道:“这可不是乐观的时候。”
玉儿明白,她担心玄烨会像他爷爷,像他阿玛。
可是皇太极当时五十来岁,多年征战沙场,满身的伤,最后扛不过去,是因为太思念姐姐,还是因为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候?
而福临,若非那场天花,他已经开始振作了不是吗,若没有天花,很可能现在,紫禁城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但没有这些如果,他们都走了,世人眼里,就是追随深爱的女人走了,对不相关的人而言,这甚至还成了帝王情深、山河绝恋的传说。
诚然,玉儿不能否认,海兰珠姐姐的死,还有董鄂氏的死对皇太极和福临没有影响,但这一切,都过去了。
如今玄烨有健康的身体,对天花强大的免疫,还有舒舒留下的血脉,她若再守不住孙儿,真就应验了那句话,是她命太硬,硬的只有江山天下能为伴。
“这阵子,荣贵人挺得宠,常去乾清宫暖阁。”玉儿道,“你找机会告诉她,要悠着些,这个节骨眼儿上,很可能被外臣利用,卷入到立后的纷争里。”
“他们也太着急,合着皇上不发作,以为皇上是默许了吗?”苏麻喇恼道,“钮祜禄一族的人,也越来越不可靠,遏必隆本就是个毫无主见的墙头草,如今他走了,族中更没有能挑大梁的人了。这么急着送昭妃娘娘上后位,不怕是送她去……”
玉儿抬眸看向苏麻喇,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浮躁。”
苏麻喇直言:“奴婢太担心皇上,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他越坚强越正常,我这心里就越不踏实……”
玉儿说:“大清到这一代,若还不能出个坚强的帝王,早早亡国算了。”
苏麻喇跪下道:“请您息怒。”
玉儿叹:“我不是发脾气,这么说,心里也敞亮。”
苏麻喇起身道:“皇上若真要再立皇后,您看会是谁?”
玉儿放下手里的东西,揉一揉眉心:“灵昭是不二人选,她会成为贤德的皇后,选灵昭为后,绝不会有错,若再从外头另选,我心里悬,不可靠。”
苏麻喇道:“可是皇上他……“
“玄烨这儿,想通了就好。”玉儿说,“舒舒能与他相爱,是天注定的缘分,但最早决定选索尼家的孙女,是我为了朝廷和他的皇位着想,不是因为感情。到如今,依然如此,玄烨不需要立他深爱的女人来做皇后,需要立能为朝廷国家有所建树的人成为皇后。他不爱灵昭不要紧,但灵昭无疑是最合适的人。”
“您会干涉这件事?”苏麻喇问。
“我不会干涉,玄烨自己能想明白。”玉儿说,“只是灵昭那孩子,敏感而偏执,她怎么算计的过外面那些老狐狸,别叫人捧杀了才是。”
苏麻喇说道:“倾弦那孩子,一转眼已经到了选秀的年纪。”
玉儿轻叹:“这么快?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玄烨需要外祖家的支持,就不知这孩子,能不能有她姑母半分气性和胸怀。”
这年中秋节,宫里没有摆宴,皇帝一早散了朝就赶去巩华城,为皇后上香后才返回皇宫,向祖母和嫡母道贺。
也在这一天宣布,重新为皇子序齿,惠贵人所生皇五子保清从此是大阿哥,嫡皇子便称二阿哥。
惠贵人的儿子,一跃成为皇长子,对她和大阿哥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可其他人却弄不明白,该不该在这种时候来恭喜她。
而紧跟着没多久,太医院又奏报,荣贵人怀孕了。
这些事都会先送到翊坤宫,再由昭妃向上禀告,连冬云都张大嘴巴,等太医走了后,啧啧不已:“荣贵人的肚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就不说皇后出了这么大的意外,钟粹宫的布答应,如今还孱孱弱弱,风一吹就病倒了,荣贵人可是四月里才早产过的人呐,这都第五胎了是不是,第五胎?”
对于后宫有喜,昭妃早已麻木,倒是提起了钟粹宫的布答应,她说:“那回兆佳氏病了,是直接惊动了乾清宫,我本以为她会自此得宠,谁知道紧跟着没了下文。连我递上去要求晋封兆佳氏的折子,皇上也没回,他是懒得看我的折子,还是不在意那兆佳氏。”
冬云劝说:“皇上不见得喜欢太柔弱的人,和您必定不相干。”
灵昭却叹息:“他还会喜欢什么女人吗,他的心,莫不是被赫舍里舒舒带走了。”
冬云则轻声道:“娘娘,高娃姑姑对奴婢说,太后会帮您,请您安心等一等。”
灵昭问:“帮我什么?”
冬云说:“帮着促成您和皇上,帮您登上后位啊。”
灵昭紧张地站起来,瞪着冬云:“不要挂在嘴边,你不想我死的话,就不要再提起这些话。他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你们是要催我的命吗?”
冬云慌张地跪下了,怯怯地问:“娘娘,有这么可怕吗,皇上他……”
灵昭眼神发直:“当然可怕,他很可能,已经在心里恨我了。”
此时有小宫女进来传话,灵昭紧张地回过身,大声呵斥:“做什么?”
吓得那孩子跪在了地上,连自己要说什么都给忘了,最后才想起来,哆哆嗦嗦地回道:“皇上去荣贵人的院儿里探望荣贵人了。”
灵昭怒斥:“这种事,犯得着一件件来告诉我吗?”
冬云立刻撵走了那个宫女,扶着小姐坐下:“您冷静些,娘娘,是奴婢不好,娘娘,您怎么了?您冷静些。”
灵昭急促地喘息着,脸上的气色稍稍缓和,她怎么了,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此刻荣贵人的住处,门庭若市,圣驾亲临,更是让荣贵人受宠若惊,众贵人、常在无不羡慕,说荣贵人到底是皇帝第一个女人,那也是与众不同,旁人羡慕不来的存在。
玄烨不习惯待在女人多的地方,象征性地叮嘱了几句,就摆驾离开。
如今天冷了,皇帝代步的肩舆换成了暖轿,轿子缓缓前行,一阵秋风过,掀起了帘子。
玄烨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路边的宫女身上,似曾相识,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而她捧着礼盒,就算低着脑袋,也能看见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像是很高兴。
玄烨很久没见到人高兴了,就算刚才在荣贵人面前,也没什么人敢笑眯眯的,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舒舒去世后,是不可以笑的。
轿子外头,大李子刚好看见皇帝往外看的光景,顺着目光看过来,也见着了这个小宫女,之后圣驾缓缓走远,听得身后荣贵人的宫女吉芯喊着:“岚琪,你怎么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