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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之上,颜天真躺在凤云渺的臂弯中,道:“明天的行动,一定要带上我一起去。”
凤云渺环紧了她的腰身,“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去”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此去很险,你们都要去冒险,留我一个人在家中干等着消息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们以前也制定过大大小小的计划,我拖过后腿吗?这件事情本来就与我有关,我更不想置身事外。”
大家都有胆量去,她可不愿独自轻轻松松等着消息。
凤云渺知道她也是脾气倔的,再加上她那不容商量的口气,只好无奈应下。
“要参与可以,但是一定要听从我的吩咐。”
“没问题。”
“睡吧。”凤云渺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怀抱着她进入了睡梦之中。
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参与计划的众人都起了个早。
凤云渺已经穿上了副相的衣物,贴上了史曜连亲手制作的精良面具,伪装成了副相。
他与副相的个子,本来就相差不大,一寸之内的误差,南弦也不可能看出来。
毕竟他与副相才认识几天。
假扮副相,可比假扮成天真容易多了。
史曜乾装扮成天真,那才是真正的精益求精,身躯各个地方的尺寸都把握良好。
因为南弦和天真十分熟悉了,不得不认真对待。
“义父,绳子在此。”凤伶俐走到了他的面前,递上了绳子。
凤云渺接过了绳子,开始捆凤伶俐。
从脖颈饶到胳膊再到腰身,看似捆得严严实实。
凤伶俐的双手被捆在背后,打结的地方就位于腰部以下,打了个活结,能让他轻易触摸到,很容易便挣脱开。
肖梦与肖洁等人,正在佩戴着此次计划中的作战用具——神水炸弹。
正是把奇臭无比的神仙水装在小小琉璃瓶中,经过改良之后,添加了"mi yao",将琉璃瓶炸开之后,臭味与"mi yao"同时形成,混合在空气中,称为‘神水炸弹’。
由于数量有限,每个人只能佩戴两个,一左一右地挂在腰间,方便随时取下来。
佩戴完毕之后,肖洁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荷包,打开,里边是一大堆棉花团。
“这些棉花团是解药,大家一定要记得,塞在鼻子里,不要太用力呼吸,以免将棉花团喷出,塞着棉花团闻到的就是淡淡的柑橘芬芳,不会受神水炸弹的影响。”
说着,便自己摘下了两小团,塞进了鼻子里去。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香是挺香的,但是我好想打喷嚏啊。”龙受吸了吸鼻子。
颜天真也塞了两团子,道:“打喷嚏也不要紧,捂住鼻子再打,这味道闻着习惯就好了,总比闻臭味舒服多了。”
她的话音才落下,大堂外头就有一道人影奔了进来,喊道:“殿下,鸾凤国那边传来了书信两份,请殿下过目。”
说着,递给了凤云渺一卷纸条,还有一小卷布帛。
那布帛虽然是卷起的,却也能看出白里透红,抖开一看,竟然是一份血书。
“竟然有血书?”颜天真走上前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血红的大字。
逆子。
“这是南弦的父亲写给他的。”凤云渺道,“就是那位常年不在王府的镇安王,盼望南弦能够伏法认罪,才写了这么一份血书。”
为了表示有极大的仇恨、冤屈或决心,才会用自己的血写成遗书、诉状或志愿。
用血来写的信,能够打动南弦吗?
不可能。
“南弦就是一块顽固的石头,这份血书对劝诫他恐怕也不起作用。”颜天真说着,瞥了一眼凤云渺手中的另外一卷纸条,“看看那里头是什么内容?应该是女帝陛下写的。”
凤云渺摊开一看,果然是。
“女帝在信中说,她得知摄政王受重伤的事,已经快马加鞭赶来了,人还未到,书信先到,还说,连南弦的父亲镇安王也一并带上了。”
颜天真闻言,无奈道:“等他们过来也得好几天之后了,等不了。”
“其实就算他们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的南弦哪里还懂得孝道?恐怕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了。”凤云渺说着,抬头朝送信的人吩咐道,“去备马车。”
颜天真道:“准备要出发了吗?”
“嗯。我与伶俐上马车,其他人跟在我们之后,保持着二十丈左右的距离,不要远了,也不可把距离拉得太近,两三个人一组,分散一些,天真,你与肖梦肖洁一组。”
“好。”
宽敞的茶园庭院内,南弦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吃着饭菜。
忽然有一名属下快步奔跑上前来,道:“主人,副相带着你要的人,去了指定的地点。”
南弦挑了挑眉,“很好。”
说着,便起了身,走向茶园之外,“去把公主和良玉都捆起来,装进马车里。”
属下闻言,当即转身去往关押着二人的地方,将二人都捆绑上了马车。
南弦也坐进了马车之内,道:“走。”
马车行驶了起来。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凤阮媚面上隐隐浮现担忧。
“八成是救我们的人来了,我们作为人质,当然要被带着去谈判。”史曜乾淡淡道。
“那来的人是谁呢?是皇兄还是我相公?”这话是朝着南弦问的。
“公主的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南弦的面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等见面了,应该就知道了。”
马车行驶了片刻之后,停了下来。
“主人,到了。”
听着手下的声音,南弦掀开了马车的布帘,就看见正对面,大概一丈之外的地方,也停靠着一辆马车。
驾驶马车的人,正是副相。
南弦下了马车,冲着对面的人笑道:“副相大人办事果然有效率啊。”
“少废话,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是不是应该把公主放了?”
听着对方的话,南弦挑了挑眉头,“你说你把人带来了,总得先让我看见人才行。”
‘副相’听闻此话,很是干脆地转过了身,掀开了帘子,让南弦看清了马车里的人。
马车之内,凤伶俐被捆绑着,双目紧闭,看上去像是昏迷了。
“伶俐小将军就在这里,公主呢?”
“公主在这。”南弦也转身掀开了帘子,让对面的人看清马车内的两个女子。
“太子妃也在?你把她们两个都放了。”
“啧啧啧,你这想的是有多美啊?一个人就想换我这边两个人质?”南弦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放下了帘子,双手环胸,“我可以把公主放了,先把凤伶俐给我吧。”
“你先放了公主再说。否则我怕你耍赖,你那边人也多,我这边没带人,我肯定是不会耍赖的。”
“没带人就不会耍赖,这是什么逻辑?我人多我就得让着你,这又是什么道理?”南弦慢条斯理道,“副相大人,在做交易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你真的是副相本人吗?”南弦说到此处,目光冷然,“副相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副相的爹娘年纪分别是多大?还有——公主怀孕至今,已经多长时间了?先别说。”
问完之后,他又转身掀起了马车帘子,将头探进马车内,朝着凤阮媚道:“刚才我问的几个问题,都听见了吧?老实回答!小点儿声。”
凤阮媚听着他恶劣的口气,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道:“夫君的生辰是十二月十八,爹娘的年纪分别是五十一与四十六,我怀孕至今差不多三个月半。”
南弦得到了回答,转身看向对面的人,冷笑一声,“现在,你把我刚才问的问题都回答一遍。”
“十二月十八,五十一四十六,三个月半左右。”对方的回答,与凤阮媚给出的回答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凤云渺心里在冷笑。
南弦会考虑到的问题,他又怎么会想不到。
南弦多疑,在接头的时候,很有可能质疑副相身份的真假。
所以最好的确认方法,就是盘问户口。
副相的生辰八字、老家住何方,父母的生辰,包括还没有入土的爷奶的生辰,甚至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他听过一遍便能记住了。
在来之前,早就设想了许多种可能,要伪装成一个人,就得背一背关于这个人的家庭主要资料。
背人名和生辰,多简单的事?
“我的回答你满意吗?你这人真是奇怪了,问我这些有的没的,还怀疑我的身份?需不需要我把三姑六婆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告诉你,你一个一个去核实,还有我老家住何方,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你都要盘问吗?”
副相的话,让南弦稍稍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副相是文官,就算真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面对这么多练家子的时候,恐怕也不好施展。
那么,就可以放心地直接将他拿下。
想到这,南弦一声令下。
“将他拿下!”
“卑鄙小人,你不能出尔反尔!”
南弦的行为显然惹恼了‘副相’,眼见着南弦的死士冲了上来,他从衣袖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钻进马车内,抵着凤伶俐的后背。
“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把这小子杀了!”
说话的同时,他瞪视着南弦,“你这小人果然不守信用,你让我抓凤伶俐,这就代表他应该对你有用,我若是把他给杀了,那他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你确定要这么逼我吗?我可真会动手的。”
南弦望着他的言行举止不似作假,挑了挑眉,“你有本事,就真的刺下去给我看看。”
“你以为我不敢?这小子的死活我可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公主,你最好守信用把公主给放了,我绝对不会耍赖。你也不想想,我好不容易才骗这个凤伶俐喝下掺了"mi yao"的茶,把他带过来,他要是醒了一定会知道是我害他,你能控制他,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怕的就是他平安回去找我算账。”
说到这儿,‘副相’的刀子已经戳进了凤伶俐的衣服内,“逼急了我,我就杀了他。我不关心你有什么计划,你犯不着来跟我赌,公主对你来说应该也没有多少作用了吧?你把公主放了就这么难?”
这一席话,让南弦挑眉一笑,“副相大人,我相信你了,刚才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别生气,把刀子收回来。”
经过几次试探,差不多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副相了。
张口闭口三句话不离公主,一副迫切想要救回公主的神态。
副相说的不错,没必要跟他赌。
万一真的把人逼急了,他杀了凤伶俐,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凤伶俐可比公主有用多了,拿凤伶俐换公主,不亏。
“你这个人实在可恶,做个交易这么多弯弯绕绕,还不赶紧把公主放了?”
“好,我这就放了公主。”南弦斜睨了他一眼,转头朝着身后的马车内伸出了手,“来,公主,我扶你下马车。”
凤阮媚望着他伸过来的手,有些没回过神。
她得救了?
“愣着干什么。”南弦催促着,“跟我出来。”
凤阮媚回过了神,正打算递出手,却没有想到,从她的身后伸来了一只手,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
同时,她察觉到腰间一紧,也被人扣住了。
她大惊失色,“皇嫂,你干什么?”
南弦眼皮子一跳,脸色沉了下来,“尹良玉,你搞什么?”
良玉跟公主,关系不是也挺好的吗?这时候扣着人家的脖子,勒着人家的腰作甚?
“搞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史曜乾学着颜天真发怒的口气,冷声道,“对面那马车里的是我们家伶俐,用他换公主,我不乐意!”
“那是你干儿子,又不是你亲儿子!”南弦呵斥一声,“说白了也就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罢了,公主与你夫君好歹也是有血缘的,让她平安不好吗?”
“我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我跟伶俐认识的时间有多长?你算过吗?我跟公主才认识几个月啊?凭什么我得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平安?让伶俐来代替她受苦?我就是不同意。”
扮作颜天真,就得有颜天真该有的脾气。
在颜天真的心里,凤伶俐的地位比二公主这个愚蠢堂妹高得多。
所以——他完全有理由这样发火。
让南弦自乱阵脚,纠结死他!
正对面,假扮成副相的凤云渺见此,心中觉得好笑。
这个史曜乾,可真是太会演了。
活脱脱一个颜天真的性格。
天真看重伶俐当然高于这个才认识不算久的堂妹,这么一闹,也是十分符合常理的。
不闹才奇怪。
说不准回头南弦仔细一想,颜天真的反应不太对劲,便又要疑神疑鬼。
倒不如就这么闹上一闹,让南弦不会有半分疑惑。
南弦这时候当然不怀疑,而是生气。
凤伶俐的价值比公主高,那一身百毒不侵的血液,多有价值。
这二公主,一个没用的孕妇,活着的时候还能有点价值,跟副相换凤伶俐,要是死了可就真没价值了。
“太子妃,算我求求你,行不行?”凤云渺望着对面马车里的人,面上流露出哀求之色,“凤伶俐是一条人命,公主是两条人命啊,同为女子,你能不能心疼心疼公主?”
“伶俐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有很长一段人生,你为了自家媳妇,伤害别人家的孩子,你就不怕良心难安?”史曜乾毫不退让,“再说了,伶俐是个武将,年纪轻轻就有军功在身,这是公主做不到的,公主没有这样的荣誉,伶俐长大以后还可以报效朝廷,我不会让伶俐落在南弦手里。”
“真是气煞我也!”南弦低喝一声,“你们的安危都是由我主宰的!你们两边怎么就在我面前斗上了?我告诉你尹良玉,你立刻放了公主。”
“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杀了我吗?我也是你的人质啊,我对你来说也有利用价值吧?”史曜乾气定神闲道。
“太子妃,何必做得这么绝!”对面响起‘副相’一声大喊,“你我也是熟人,为何就不愿意体谅体谅我?太子妃可别忘了,上个月你们赈灾,从我这儿拿了二百五十万两银子!钱是我出的,名声让你们挣了,咱们都是亲戚,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损失,如今,你就这么对待我?丝毫不记我当初的人情吗?”
他这一段话说出来,旁人听不懂,但是史曜乾一定听得懂。
这段话听起来,像是他在声讨对方,其实,另有内涵。
史曜乾也的确听懂了。
凤云渺!
对面的副相是凤云渺!
二百五十万两,是当初在东陵国的时候,天真为了表示对大哥的感谢和愧疚,给他的辛苦费。
后来才知道,二百五这个词,是有讲究的。
二百五,指的就是人傻头傻脑。天真在给大哥辛苦费的同时,也笑话了他一把。
二百五这个词,让人印象有些深刻。
此刻,对面的‘副相’说出了这个词,捏造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却隐藏了这个只有知"qing ren"才能听懂的暗号啊。
凤云渺不愧是凤云渺,这个暗示有意思。
史曜乾心中高兴着来了个好帮手,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学着颜天真的冷漠姿态,冷哼一声,“我与副相你,算是熟人,可我与伶俐是亲人,我已经想得很开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绝对不让南弦的阴谋得逞。全都死了算了,我先了结了公主。”
南弦气得脸色黑青。
对面马车内的凤云渺心中觉得好笑,为了让南弦更加心烦,便又补充了一句,“太子妃,你要是敢伤害公主,我就杀了凤伶俐。”
“那我们就一起死了算了!”史曜乾的声音比他更大,“我们全都一起死可好?让南弦手上不再有任何一个人质,这样,我们也将不会再拖累任何人,他威胁不到云渺了,我觉得这么做也挺好的,我已经看淡生死了。”
史曜乾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南弦终于是忍无可忍,跳上了马车。
“你这个疯婆娘,扰乱我的计划,我要你好看!”
此刻他也不管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到怀孕的公主,他只知道,他快被气疯了。
明明他才是有资格决定一切的人。
结果副相和良玉较上劲了?
他想要留下的两个人质,是良玉和凤伶俐。
这两个人质对他来说才是有最高价值的。
公主,放了也无妨。
可良玉偏偏就要来捣乱,真的就不怕死吗?
眼见着他跳上了马车,史曜乾只能腾出一只手来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