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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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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到山门前,突然,“啊”的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夏芩陡地一激灵,睁大眼睛看过去,茫茫的雨雾中,男人横剑在颈,倏然一拉,一道血剑喷射出来。
    男子的身前,一座墓碑的影子若隐若现。
    男子慢慢地倒下去,跪倒在墓前,而后张开双臂,扑倒在坟茔上。
    如在拥抱,又似在亲吻。
    天地间雾霭一片。
    夏芩在旁看着,不知何故眼睛有点微润。
    变相君在旁看着,眉头微蹙,凉凉道:“现在的鬼出现还自带背景?”
    夏芩:“……”
    她睨了他一眼,心中的那点感怀顿时烟消云散。
    变相君的话刚说完,地上的人蠕动了一下,慢腾腾地,完好无损地站起,茫然四顾一番,然后再次拿起那把剑,凄厉的喊了一声,横剑自杀。
    夏芩:“……”
    为什么同样的情景看第二次就有一种闹剧的感觉?
    当自杀君第三次举剑时,变相君凉凉道:“还是先回寺里吧,这位自杀兄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完事,就不必等他了,天儿凉。”
    夏芩:“……”
    正要听从变相君的话举步回寺里时,却见地上横尸血泊中的人倏然站起来,连带着地上的血也非常节俭地一滴不剩地回到他的身体里。
    他白着脸,目中溢满绝望悲伤,朝她道:“求求你,让我死吧。”
    而后如一阵风,呼啸着向她冲了过来。

  ☆、第54章 雨中剑(2)

第54章
    变相君挡在了她的面前。
    自杀君中途改道,呼啸着与她擦肩而过,疾速地扑向她身后的山门。
    一阵阴风掠起她额前的发丝。
    夏芩急忙转身。
    雨渐渐大起来,雨丝绵密,夏芩回到寺中,就见一名男子跪在大殿前,万千雨丝从他身上直直穿过,他全身笼罩在淡金的佛光中,却仿佛处于烈火的炙烤下,身上冒起白烟,面部和手臂上的皮肤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灼伤、焚化、烧毁。
    他痛苦地呻。吟着,浑身颤抖,躬着腰头触在地上,却仍然自虐一般跪在那里,任由烈火在他身上焚烧。
    夏芩诧异道:“他在做什么?”
    和她同站在屋檐下的变相君凉凉道:“大概想学凤凰涅盘,却不想变成了一只烤鸡或者烤乳猪。”
    夏芩:“……”
    她抬眼看他,说道:“我是说,整个寺院我都做了符纸结界,就是站在佛像前,一般的鬼魂也不会被佛光所伤,他这是怎么回事?”
    变相君道:“这位兄台能自带背景,说不定这也是他自带的幻景之一呢?当然,也可能是此兄台罪孽太深,温和的佛光也看不过去了,自动变成了熊熊烈火,势必要把他烤成烤乳猪。”
    夏芩:“……”
    她眼睛微斜,万料不到此君还有这样一副擅说风凉话的口舌。
    仿佛为了应和变相君所说的话,受烈火焚烧的男人声音凄凉地传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有罪,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变相君波澜不惊地插话:“你想多了,你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夏芩:“……”
    男子的声音很年轻,还带点少年的青涩,而话中浓郁的悲伤绝望却让她的心情沉甸甸的,她说:“如果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传达,你先离开那里再说。”
    纸符莲花捏在她的手中,却无法抛出去,外面雨水绵绵,纸符浸了水也不过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自杀兄听到她的话,哭得愈发凄惨,一个劲儿地念叨:“我想死,请让我死,我不配留在这个世上,快点让我死吧!”
    他哭得肝肠寸断,面目全非的脸上晕染出一片片虚幻的泪水,让观者的心也跟着凄恻起来。
    夏芩道:“你先离开那里,有什么话随后说。”
    自杀兄充耳不闻,嚎啕声愈大,夏芩的两耳嗡嗡直响,情不自禁地看向旁边的变相君。
    变相君点评道:“脑袋被烧坏了。”
    夏芩:“……”
    夏芩冒雨走到自杀君的身旁,再次劝说,恰慧心过来,看到这一幕,登时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两只脚却迫不及待地踉踉跄跄朝后倒去。
    整个人突然爆发出一种同手同脚状态。
    夏芩心中苦笑,头发衣服都被雨水沾湿了,她再次回到屋檐下,变相君看着她皱眉道:“去换身干衣服,当心生病。”
    那边,自杀君仍在一声接一声地哭泣。
    音量依旧,悲痛依旧。
    夏芩不知道能这样痛快哭泣的人,怎么还会想着自杀?
    事实证明,男人哭起来,实在比女人还要折磨人。
    夏芩的脑仁儿一阵阵抽痛。
    刚要回屋,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她眼前急掠而过,夏芩眼前一花,便见一名身穿盔甲手握长剑的男子出现在自杀兄身旁,在自杀兄一声接一声的“我要死”的哭喊声中,盔甲男子手中的剑影一闪,手起刀落,毫无预兆把哭泣的青年劈成了两半。
    虚幻血蔓延一地。
    夏芩惊睁着双眼,两股战战,呆在原地。
    盔甲兄砍完了人,垂目看着地上仆伏的躯体,面无表情道:“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个水货,成什么体统!”
    夏芩:“……”
    分成两半的灵体在湿漉漉地面上一点一点地向前蠕动,犹犹豫豫地贴着地面向远处溜,溜到盔甲兄够不到的地方慢慢汇聚,汇聚成一个人体模样,试探着从地上撕巴撕巴,然后从雨中缓缓站了起来。
    夏芩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合体成功的自杀兄一下子跪到盔甲君的面前,哭道:“求你杀了我吧!”
    刷!
    一语未发,干脆利落,盔甲君把他的头颅斩落在地。
    过了一会,“求你杀……”
    刷!
    “求你……”
    刷!
    “求……”
    刷!
    横劈,竖劈,斜劈,连环劈,盔甲君剑影挥舞,全方位无死角地满足自杀兄的愿望,自杀兄的灵体以各种形状各种姿态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如一片片透明的扁虫,一次次成功地完成了高难度的合体运动。
    夏芩站在屋檐下,披着一身寒衣,望着这循环往复的凶残场面,已然呆成了一只木鸡。
    终于,盔甲君无奈了,转向夏芩道:“既然此君先来,那姑娘就先解决了他的事我再来找你吧,告辞了。”
    说完,抱拳一拱,身影隐去。
    自杀兄在他后面殷切地唤道:“不要走,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瘦弱的小身板依依地尾随而去。
    “……”夏芩默默地滚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变相君咳了一声,淡定道:“演戏的走了,现在你也该去换衣服了。”
    夏芩:“……”
    她瞟了身旁的人一眼,半身不遂地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待十遍《左传》抄完,连绵数日的雨终于停了,夏芩把厚厚的一叠稿纸放在桌上,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向接鬼室走去。
    还未走到门前,一个焦糊糊的身影忽地挡在她的面前,哀声道:“求你帮帮我,我想死!”
    夏芩几乎向后跌去,堪堪维持住自己的身形不倒,面色发菜:“有话好好说,记得下次不要突然出现,要不然死的会是我。”
    自杀兄倏地抽出一把剑横在颈前,用力一抹,伴随着他一声惨叫:“我要死!”虚幻的血直直地喷溅了一地。
    夏芩:“……”
    她的心脏毫无征兆地骤然紧缩,脸上的血瞬间退去,呆愣的好久,才慢慢回过一丝魂来,气若游丝地问:“你为什么想死?”
    自杀兄倏地撞向面前的墙壁:“我害了一个人,我不配活在世上。”
    夏芩:“……你害了谁?”
    自杀兄抽出腰间的裤腰带,死命地勒在自己颈上,直勒得两眼翻白,声音嘶哑:“求求你,你帮被人完成心愿,也帮帮我,让我死吧!”
    横尸在地。
    夏芩:“……”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激过度了,脑中竟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此兄的裤腰带子都掉了,裤子竟还安安稳稳地呆在身上……
    夏芩:“……你害了谁?”
    自杀兄“扑通”一声,从高高的悬崖坠入河中,没有了回音。
    夏芩紧追不舍:“你害了谁?”
    虚幻的雨丝绵绵垂落,天地间一片阴惨惨的潮湿,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在墓前,垂着头,全身湿透,身体颤抖,好久好久,才颤着声音吐出两个字,仿若哭泣:“姐姐。”
    夏芩:“你如何害了你姐姐?”
    只一句话,面前的少年便崩溃了,疯狂地向身前墓碑撞过去,悲声:“香!香!孩子!孩子!”
    “咚”的一声过后,血液溅出,脑浆迸裂……
    而那扑伏在地的残损灵体仍在哭泣着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芩忽然不想再问下去了,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难言的悲怆,她看着艰难蠕动愈合,而后仍然以各种方式自杀的少年,不再说一句话。
    少年跪在她的面前,悲泣:“求求你,我受不了了,求你赏我一张纸符,让我魂飞魄散吧!”
    夏芩不能承受这样的大礼,连忙做出虚扶的姿势,刚要说话,变相君蓦然出现,揪住自杀君的领子,清冷道:“她帮人超度,行的是功德,不是刽子手,你找错人了。想要找虐,趁早去阴都地狱,那里刀山火海挖眼拔舌任君选择,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脏了我们的地盘!”
    说完,“咻”的一声,像扔垃圾似的,把瘦弱的少年扔出了视野。
    而后他拍拍手对夏芩道:“好了,多余的东西清理干净了,现在我们去药房吧。”
    夏芩:“……”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我有我的事要做,你凭什么赶走我的客人?”
    变相君:“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夏芩:“我知道,可是这样的事是避免不了的,你扔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他既然来找我,我就不能撒手不管,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以后别再这样了。难不成你把他赶走,是想让我尽快帮你超度?”
    变相君怔住。
    夏芩刚要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打下手,却见变相君一声不吭地从她面前遽然消失,一扇紧闭的门的幻象从接鬼室那里显现出来,上书四个大字:“非礼勿扰!”
    夏芩:“……”
    她简直不知道两个人中谁才是年龄小的那一个。
    夏芩只好往回走,路过正殿时,却见那被扔出去的自杀兄不知何时竟然去而复回,他全身已被炙烤得不成样子,痛苦地蜷缩在地,却仍然不肯离开,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这样甘受焚烧之苦?
    夏芩毫不犹豫地抛出手中的纸莲花,生平第一次,用灵符去收取鬼魂。

  ☆、第55章 雨中剑(3)

第55章
    夏芩对着莲花念了七七四十九遍经。
    其实她现在已经进步多了,平时只需要念一两遍甚至不用念那些心愿已了的鬼魂就可以顺利去超度。
    可是对于现在这个,四十九遍经文后,也不过堪堪安抚住他抽风躁动的灵魂。
    一缕晦暗朦胧的光从莲花中缓缓升起,飘落在她的面前。
    自杀兄笼罩在那团薄薄的烟雾中,面目模糊,只依稀看到他苍白暗淡的面庞,和孱弱细瘦的身材。
    夏芩道:“如果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替你传达。”
    少年的声音空荡荡的,了无生机:“没有了,已经没有人可传了,我只想早些死去,抚平我今生犯下的罪孽。”
    夏芩沉默了许久,才问:“你说你害死了你姐姐,你怎么害死她的?”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佛经的净化安抚后,荒漠古墓般的平静:“她怀了我的孩子,堕胎而死。”
    飓风声啸,夏芩的心一抖,两耳起了一阵嗡鸣,仿佛有一股污浊的血腥在眼鼻喉中疯狂地蔓延开来,变相君的话钉子似的反反复复钉入她的脑中: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
    她颤着手指抚向自己的眉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遮住其中的一丝烦恶暴虐,没有让自己一个激愤之下把面前的人驱逐出去,可是她却不想再听了,即使她已经听过了很多,经历过很多,心理承受能力非比寻常,可是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他要将说的故事……
    自杀兄却像是置生死于度外一般,机械地,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地,把自己阴暗软弱扭曲的内心坦露在她面前。
    不知从何时起,少年的心中深深地烙上了女子的倩影。
    晨光中她凭窗理发的姿态,黄昏时她步履花园的面容,偶尔回眸一笑的动人心魄,刚刚沐浴过后令人心悸的芬芳……
    他像一个心怀龌龊的登徒子,暗暗地收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点一滴,不断地在心中回味,酝酿,畅想……
    走火入魔。
    他父亲是一位香料商,母亲是父亲的继妻,父亲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留下了同父异母的姐姐,可是这个姐姐从来不与他和母亲亲近……
    记忆中,总是出现这样的情景,他兴冲冲地拿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跑到她面前,问她:“姐姐,姐姐,你看,好看吗?”
    “姐姐,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姐姐,姐姐,我们一块玩吧。”
    而女子总是眼皮也不抬,冷淡道:“走开!”
    亦或直接转身而去,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留给他一个漠然的背影。
    初始,他也是难过的,姐姐不喜欢他,让他幼小的心灵升起极大的委屈和惶惑。
    可是,慢慢地,他习惯了,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还逆反地生出了与她对抗之心。
    特别是当他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在不务正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时,便愈发喜欢在她的面前恶形恶状,看到她既厌恶又戒备有时气得浑身发抖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他在心底难受的同时还升起一种变态的快感。
    他的父亲却对这个姐姐疼爱有加。
    不光是因为怜惜她年幼丧母,更主要的是因为她在香料方面所展现的天赋。
    她的嗅觉异常敏锐,能辨析出常人根本无法辨析的气味,她能对从古到今所有的香料如数家珍,从产地,到制作,到功用,博闻到连他父亲这个老香料商都自叹弗如的地步。
    甚至,她还自己收集香,调制香。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只自由展翅的蝴蝶,无声盛艳。
    他就经常看到她在花草间流连,完全不同于她在家人面前的样子,那时的她看起来那么忘我,自在,快乐。
    让人移不开目光。
    让人忍不住心生觊觎想要分享。
    是的,当一个人那么专注那么醉心于一样事物时,他身旁的人便会忍不住被他吸引,甚至想要跻身于他的世界,一探究竟。
    她为自己调配出一种香,洗牙用的香,清爽的薄荷味中带有宜人的花香。
    她把这种香推荐给父亲使用,精明的父亲马上把这种香放入店铺兜售,很快,这种香便在富人中间流传开来,势头劲猛,如火如荼,成为香铺最受欢迎的香之一。
    为此,父亲常常骄傲地叹息:“如果我家小玉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姐姐名叫小玉,陆小玉。
    就如贴在他胸前的那块美玉,美人如玉。
    他一直对这个姐姐充满复杂的感情,羡慕,嫉妒,怨愤,却又忍不住偷偷地渴望她的关注。
    从什么时候这种感情开始变质了呢,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时,他的狐朋狗友中有一个人成婚了,当地有一个风俗,大妻子,小丈夫,九岁的男孩娶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屡见不鲜,他的狐朋狗友都十四岁了,所以成婚也不算特别稀奇。
    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一帮人经常聚在一起猥猥琐琐地议论女人,他听着狐朋狗友绘声绘色描述女人的胸脯,腰肢,秘处,只觉得浑身躁动,热血翻涌。
    之后,更是聚在一起看春宫,下酒馆,甚至还偷偷摸摸地结伙儿光顾了一个花娘。
    再看到姐姐时便有些鬼鬼祟祟,仿佛姐姐那高傲冷淡的目光洞悉了他的一切秘密,随意瞥过来的一眼都充满无声的鄙夷。
    气血瞬时逆流,那偷偷光顾花娘的兴奋感被她的眼神冲得一干二净,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激愤,他想:你狂什么,脱了衣服还不是和那花娘一样!
    这个想法把他震了一下,暗搓搓地在心中品味片刻,再望向姐姐时,目光便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她的面庞是那样美好,皮肤白皙细腻,是他见过的女子中长得最好看的美人。她的身姿那样窈窕,如一支玉兰袅娜,不知道除去衣服后该是怎样的柔嫩芬芳……就连她冷淡的神情也似乎别有一番味道,如同冰山雪莲之姿,让人忍不住想要融化她,亲吻膜拜……
    各种疯狂的欲念在他的体内流窜,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什么理智了,被一堆龌龊的念头烧成了一个渣……
    于是在一个炎热的黄昏,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地爬上了姐姐的窗户……
    她正在洗澡。
    柔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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