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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道笔画出现,便伴随着轻轻一道奇异的筝音,蔺如霜抿紧苍白的双唇,毫不为筝音所扰,径自掐下一个个复杂玄奥的指诀。
待他终于停手,墨迹赫然组成一个大大的字,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漂浮。
愈!
字一形成,蔺如霜信手一指,墨字便飞快的划过,只留下一道虚影,就撞进了长孙仪体内。
瞧不起法修么?
蔺如霜收回竹简,向飞瀑下的长孙仪看去。
明明已缚住双眼,然而潭中人的眉眼在他心里却足够鲜明。
长孙仪……
一旦领略了万法的奥妙,天下纵有道千万,何能入眼?
谁还记得,当初以身合道的莲华圣尊,是个法修呢?
第8章 秋水
“喂,你听说了吗?”
人声鼎沸的酒楼里,三两一桌的散修就着灵酒美食,开始高谈阔论。这是散修们最快交流信息的方式,他们既无门派庇护,出门行走总要警醒些,若消息不够灵通,怎么避得开惹不起的人和事?
当下便有人捧场:“哟,张兄,我说最近儿风平浪静,原来是不见你这个百晓生呐。”
显而易见,那个引起话题的散修在此地很有名气,他一开口,周遭人都十分给面子地停下了谈论。
那散修颇为得意地笑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可是件大事儿……那个昆山双秀你知道么?”
另一个散修豪迈地喝了口灵酒,大笑道:“紫衣凝尘长孙仪,白衣含翠凤无惜,这大名如雷贯耳,张兄你当谁没见识呢?”
他口中的张兄嘿嘿一笑:“这名门子弟要出名当然比咱们强得多,不过嘛,有幸拜入上宗,不惜福可不行!瞧瞧,听说啊,那长孙仪勾结魔修、残害同门,事发后就叛出了昆山,现正逃亡在外呐!”
“这、这不会吧……”方才接话的大汉咋舌道:“以那长孙仪的正派作风,勾结魔修?”
“谁知道呢?”那张兄哼笑道:“说不准,人家本来就是魔道派来的卧底呢?”
话虽如此,但昆山双秀的美名却不是如此简单得来的,当初长孙仪入红尘行走,凝尘一剑荡骧阳,紫衣掠影破魔山,多少人还记得这个传说?
再者,即使她真是卧底,沈病梅愿意派出如此天赋的修士到昆山做卧底,还卧底卧成了分神元君的真传,那可真是图谋甚大啊。
此刻事发,当真只是谋害了昆山几个不起眼的弟子么?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罢。
姓张的散修目光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冷笑道:“别说我没提醒大家,昆山可是连夜发出了通缉令,要以浮生剑换取长孙仪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昆山好歹是万年大宗,虽是以剑修为主,没有其他几宗那样富得流油,但也不是没有拿不出手的宝贝,用浮生剑作通缉的赏金,只怕连出窍大能都会心动。
虽说剑修以本命灵剑最为主,但也不是不能用别的剑,何况浮生剑不仅是天级法器,最妙的一点是,它不仅限于剑修所用,只要认主,便可自动护主,抵得过分神一击,分神之下,更是无所披靡。
用作悬赏一个金丹大圆满的修士,昆山这大手笔……即使剑修可越阶而战,那长孙仪最多也不过是元婴期的水平罢了。
这当中,不会有什么猫腻罢?
虽说心有顾虑,但富贵险中求,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缘?何况借此举说不定还可以交好五大上门之首的昆山剑宗……怎么想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此时此刻,则更无人探究这件事的有什么猫腻了。
角落里一桌单独坐了个眸光疏淡的青年,长发高挽,具收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秀逸的脸,狭长眉目盼顾间,却自得一份潇洒风流,只可惜穿的一身灰扑扑,衬不上这好容颜。
他此刻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了然的一笑。
当然,事不关己,谁管真相如何呢?
那张姓散修见冷了场,眼珠一转,又开口道:“不过嘛,现如今谁也不知道长孙仪去了哪里,咱们这些人也没见过她,就算浮生剑再好,恐怕也未必轮得到咱们,咱们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楼中大多不过是筑基的修为,这等消息不过听过便罢,虽有几个金丹的散修动过念头,可心里也清楚,以这样的报酬,不等他们动手,那些中等以上的世家和宗门都会打起注意,即使想要参与,也怕做了别人的炮灰。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人附和,楼中重又热闹起来。
这世上可没几个人是傻子。
青年仰头喝下杯中灵酒,把灵石放在桌上,便要起身离去,就在此时,一道匆忙的人影急急闯入,修真之人耳目何其灵敏,一眼过去便把来人上下打量了好几回。
那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还透露着初出茅庐的稚气,眼神清澈,举止有礼却掩不住急切的味道,显然是修真世家养出来的后辈。
是头肥羊!
先不说这华光璀璨的法衣,就是这腰上挂着的佩身玲珑玉、脚下蹬着的飞云靴、发冠上簪着的万年参山天乌木,无一不在叫嚣着“我是肥羊,还不快来宰我”的讯息。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不过是筑基期的气息!
“肥羊”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众人垂涎的目光,亦或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环视一遭酒楼内的众人,皱眉道:“此处可有金丹期的前辈?晚辈有事相求。”
二楼最角落有几个修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清瘦的中年道者一展拂尘,点点头,另外一个瘦小的女人便站了起来:“这位小友,有何事?”
察觉看不透那女子的气息,少年目光一亮,拱手道:“晚辈乃是萧家子弟,随家中兄姐出来历练,前日经过城中,听闻此地不远处的青檀山上一座寺庙中有妖魔作祟,为害山下百姓,家姐便带我们前去探查,谁知……”
他说到此处,眼神黯了黯,轻声道:“庙中果有一个魔修,只是那魔修修为深不可测,恐在金丹或之上,家姐为护我和兄长,为魔修所擒,晚辈想请前辈出手,若能救回姐姐,萧家必有重谢。”
萧家?
此城名为东景,地处莲华极东,乃知莲华往东是瑶华宫和四大世家中孟家的地盘,东景城之主就是瑶华宫的门下,只是此地偏僻,往往不被瑶华宫所重视,寻常修士也嫌弃此地灵气稀薄,不肯在此多留。
这少年也算是倒霉,这种地方碰到高阶修士的概率可说是微乎其微,还偏偏是个魔修,可这种事偏偏叫他姐弟遇上了,这个酒楼算是东景城中修士最为聚集的地方,但纵使如此,金丹之数,也不过一手而已。
但他提到萧家,便引起了诸人的重视,连此前打量他的放肆目光也收敛了不少。
那瘦小女子问道:“你说的可是东孟南萧、北沈西姜之一的萧家?”
东孟南萧、北沈西姜自是指出于莲华界四方,各成一派的修真世家,莲华界中,这四家可说是除正道的五大上门及魔道的无花谷外,数一数二的修真势力,便是在整个莲华界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因而这“萧家”二字一出,女子的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少年点点头,语气隐隐透着傲然之色:“正是。”
那一直未曾发话的中年道者花白的眉毛一颤:“小友,你姐姐是……”
“萧秋水。”
纵使心中急切,少年还是掩不住对这个名字、亦或是叫这个名字之人的骄傲:“家姐正是萧秋水。”
角落里站着的灰衣青年,又缓缓坐了下去,他重新倒了杯酒,摩挲着杯身,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萧秋水。
“两脸夭桃从镜发,一泓秋水照人寒”的萧秋水。
自然,这一听就是个美人的名字。
而这人也不出意外的会是个美人——这个人当然是个美人,大名鼎鼎的萧秋水,这里的散修可以不知道几大上宗分别有哪些大能,但一定知道萧家的萧秋水。
响当当的莲华界第一美人。
此言一出,几乎整个酒楼都惊动了。
中年道者捋了捋胡须,以他的年龄,自然不会为第一美人这个名头所动,他更重视的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萧秋水乃是萧家老祖唯一的女儿,那萧家老祖虽说风流,平生不知招惹了不少桃花,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爱之若宝,视若掌珠。
何况这个女儿不仅天生聪慧、相貌过人,也继承了萧家血脉,天赋过人,前年刚满一百三十百岁,就结了金丹,乃是萧家年轻一辈的领头人。
总而言之,萧家对这个孩子自是极为看重的。
若不是东景城实在太过偏僻,资源太过稀薄,没有几个势力看得上眼,这少年也不会求到这些散修头上。
若有大些的势力驻扎城内,他只要报上萧家的名头,就不愁找不到相助之人,何须对这些散修低眉顺眼?
不过,以萧秋水的贵重身份,纵使被魔修带走,身上自然也会有保命的底牌或者联系家长长辈的法器,只是萧家人赶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恐怕这少年不放心罢了。
这桩生意,有益无害。
中年道者没有考虑太久,就应了少年的恳求,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灰衣青年微微弯了一下嘴角,轻轻“啧”了一声。
萧秋水啊……
那双琥珀色眼睛里,露出了几分迟疑。
第9章 难题
去,还是不去?
算了……跟上去瞧瞧。
萧秋水不仅是美人,还和她有些关系,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该无动于衷。
长孙仪拂去落在袖子上的酒渍,叹了口气,还是追了上去。
没错,这灰袍青年正是方才众人口中议论的长孙仪,她自两天前在东景城落脚,与蔺如霜告别之后,就一直在思考下一步的路。
据离开昆山已一月有余,她跟着蔺如霜也不知七绕八绕绕了多少个地方,最后竟然横跨了莲华界,自极西的昆山来到了极东的瑶华宫领域内。
没想到东景城偏僻到这个地步,昆山的通缉令早已在一月前发出,然而消息到现在才传到东景城,这当真是……
她身上破的那两个洞早已经愈合,只是失去的修为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补回来,先不说剑府彻底消失,再也不能被她自己的神识所探知,就是丹田内,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现如今长孙仪身体里只可怜地剩下一点儿细微的灵力,在经脉中流转。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个炼气期的修士罢了,压根不必放在眼里,随手就可灭杀。然而她紧紧跟随的这一行人,修为最高的也有金丹大圆满,也不曾发觉她的存在。
这还是多亏了蔺如霜教给她的隐灵诀——
但就长孙仪看来,这是他所教的唯一有用的东西,余下的什么火球术、祈雨术、万物生春术……这听上去就像那些进阶无门的炼气期修士才会用的玩意儿,并没有什么杀伤力,顶多能骗骗凡人界中普通百姓。
这些术法练得让早已习惯了出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易的前剑修·长孙仪十分憋屈。
这些术法不就是那些小宗门给外门弟子练的那些基础法术么?
可惜再如何憋屈,那眼波一动,长孙仪也就只能举起双手投降,谁让她不但欠了人情,还抵挡不住对方的美色。
何况,这些术法看似简单,却不是那么好练——长孙仪不知是她自己身体的缘故还是术法本身的缘故,以她这前天才剑修的眼光看来,这些术法原本只要灵力催动就可以使用,招来火球或是令植物发芽都该轻而易举。
然而事实却是,她无论试多少次,火球术都只有一朵小小的火苗,祈雨术只有小范围的毛毛雨,万物生春……倒是让蔺如霜身边开满了狗尾巴草。
她还记得蔺如霜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最初时长孙仪尚且认为蔺如霜是个淡泊出尘的世外高人,但一个月相处下来,也足够她摸清那家伙的一些特质了,与其说他冷漠淡然,不如说,他是对于外界事物处于一种迟钝的状况。
不仅如此,那还是个病秧子。
要说长孙仪是如何发现的……就要追溯到她泡完冷泉之后,蔺如霜便开始咳嗽,咳到最后甚至还会动不动陷入沉睡。
而他那双眼睛,虽说不是瞎子,却是时灵时不灵,经常会有看不清的时候。
传说中法修身体不好,但是不好也是相对于剑修这一类的武修来说的,比起普通人何止好了千万倍?
因而长孙仪对“身体不好”这个词还没有具体的概念,直到遇上了蔺如霜。
这样一个救命恩人,让她不止担心他的身体,还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前途。甚至于开始怀疑他口中“无相山”的存在。
没错,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告诉长孙仪,该如何找到他口中的“无相山”。
蔺如霜在两日前与她分开时,只交给了她一本《万法源记》,并要她在三月之内完全记下。
可是当长孙仪翻开之后,竟只有第一面存在字迹,其余皆是空白。
而这第一面,也只写着这样一段话。
“君姿彩雄润,器韵修明,逸调与清风并流,气岸共温云俱上,余甚喜之。”
长孙仪:“……”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眼瞎,而且看出一股浓浓的调戏意味。
这不会是谁写给蔺如霜的吧?
但最引人瞩目的,其实是这段话下落款的时间——显示的是应天丙申年庚子月戊辰日。
应天。
这是……莲华界前一个纪年啊。
自莲华圣尊合道,重安天下太平以后,莲华界就开始重新纪年,自这一年起,恰好是第一万年。
至于莲华圣尊合道所谓何事,仍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是因为外界大能来犯,意图夺取莲华一界气运;有的说因域外天魔入侵,圣尊方以身合道,阻断两界联系。
不管真相如何,如今知道一万年前之事的修士已寥寥无几,哪怕是叱咤魔道的沈病梅,纵有渡劫修为,在许多大能眼里,也不过是个只修行了千余载的小辈。
沈病梅尚且如此,其余世家宗门可想,恐怕这其中的真相,也只有依旧屹立于莲华界顶峰的昆山剑宗、御兽宗和琢玉门知道罢了。
他们在万年前便是莲华界的各地赫赫有名的一方势力,自圣尊消失后,更是抓准时机,一跃成了莲华界内人人顶礼膜拜心向往之的名门大派。
萧家起于莲华圣尊合道之后,至今传承数千年,虽说终究不比五大上门,但依旧是莲华南境的庞然大物,也算是底蕴深厚了。
只看这少年,虽少经世事,经验浅薄,但遇事不乱,还能及时为萧秋水找来外援——即使未必能救出萧秋水,也能有所拖延,不至于令萧秋水无从依助。
而看他年纪轻轻,就是筑基的修为……虽说修士不能仅靠外表判断年龄,但依这一行经验老辣的金丹真人来看,这少年的年纪绝不可能超过三十岁。
不愧是修真世家,随便一个小辈也如此出色,看他一身玄阶以上的法器,想来也颇受家中宠爱。
隐在众人之后的长孙仪收回其他心思,紧紧跟了上去。
“几位,家兄正在城外等候。”少年虽说是寻几人帮助,行止却不带一丝卑微之气,纵使修为不如这几人,却径自走在前方,颇有掌握主动的意思。
意识到这少年身上隐隐的傲气,中年道者神色不动,瘦小女修微微皱了眉,不虞之色一闪即逝,也未多言,反是那中年道者身后几个青年模样的筑基修士嘴里泛起些许苦涩,表情中透露了些许不满。
同是筑基修士,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如此忽视金丹真人,这就是修真世家的底气不成?
不过是命好会投胎罢了,修真之路只有资源也不会长久——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间,一个负伤的青年修士出现在几人面前,只听得那少年唤了一声大哥,中年道者拂尘一扬,颔首道:“这位便是萧庭萧公子吧!”
萧家的年轻一辈,也不是只有萧秋水出名的,在萧秋水之前,这个萧庭也曾是萧家年轻一辈的骄傲,只可惜萧秋水资质太好,天分太高,容貌太甚,以至于其余人的都被她的锋芒盖了过去。
萧庭在一百八十岁那年结成金丹,本也算优秀,可惜有个后来居上的萧秋水……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萧家这些小辈之间并无龃龉,否则萧秋水也不会舍命相护,这两兄弟也不会这么担忧。
“阿彦,你回来了。”萧庭见小弟果然请来了帮手,眉头一松,然而目光落到几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又皱了起来:“敢问……可有元婴期的前辈?”
最藏不住心思的青年修士大声道:“你这小弟明明说的是金丹期,怎的到了这里,又成了元婴期?你当元婴期是大白菜,说有就有不成?”
中年模样的道者凛眉道:“宋潘,不可放肆!”他的目光在萧庭的伤口处停留一瞬:“萧公子,老道玄城子,我这徒弟不懂事,请你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萧庭显然比弟弟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