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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安罗摇了摇头,“不敢当,祭司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橆歌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苏慕安罗道,“本司曾经给王上占卜过,王上这一生,只怕……”
她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停住了,在苏慕安罗询问不解的目光下,才道,“命运多舛。”
苏慕安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挑眉,“哦?怎么一个命运多舛法?”
橆歌叹了一声,“英年早逝,情路不畅。”
“情路不畅啊。”苏慕安罗笑了起来,“孤也这么觉得。”
“王上的确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橆歌在一边,淡淡地道。白色的祭司长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身份。
“孤还没有喜欢的女子呢。”苏慕安罗摇了摇头,“祭司这段时间还是好生休养着,笈多的事情孤会给祭司一个交代的,祭司敬请放心。”
“嗯。”橆歌点了点头,正要走的时候,却被苏慕安罗给唤住了。
她微微一愕,回头,却见长身玉立的苏慕安罗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递给她一个东西。
在苏慕安罗的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红色的耳坠。
我记得着东西是戴在橆歌的耳朵上色,芦苇荡的事情之后,这耳坠便消失不见了,却原来,是在苏慕安罗这里。
“咦,怎么只有一个?”橆歌微微有些诧异。按理说,这耳坠也应该是一对才对的。
苏慕安罗不答话,却直接撩起了橆歌的头发,把垂在耳边的头发给拢到了耳后,将那耳坠戴在了橆歌的左耳上。
橆歌一怔,苏慕安罗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耳朵,朝着她温润地一笑,“孤给祭司戴上。”
橆歌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只是耳朵上的潮红却氤氲来了,白皙的耳郭染了红色,显得格外地刺眼。苏慕安罗在她身后看着,忽然莞尔一笑,这一笑还笑出了声音,惹得橆歌离开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唉,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啊,就是太闲了。
这座城,有很多神像,听说,这些神像都是伽湿神的像。连王宫里面,都有着很多的神像。
这样的国度,神圣得仿佛只有信仰。像笈多那样的人,还是少数的。
橆歌赤足站在这神像之中,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身后的婢女并不在,她似乎在算着什么东西,“今年十七了,还有十二年,便要去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着什么,我只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那脚步声最后停了,我回头,只见苏慕安罗停在离橆歌大概有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橆歌。
她赤足站在苍茫诸佛中,听见停顿住的脚步声之后,回眸,见是苏慕安罗,便放下了心,朝着苏慕安罗笑了起来,“王上也来祈祷吗?”
“不。”苏慕安罗摇了摇头,“听说祭司孤身一人在这人,孤便想来看看祭司。”
橆歌低下了头,“王上的使命是什么?”
“统治苍生,开枝散叶。”苏慕安罗遥遥望着她。
“祭司的使命是什么?”橆歌继续问道。
“成为神和人之间沟通的媒介。”苏慕安罗补充了一句,“受万民敬仰,享一世孤苦。”
橆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王上也知道这些,那么,王上应该知道我与您之间的隔阂吧。”
苏慕安罗点头颔首,“孤晓得。”
“所以,王上不能抱有期望的。”橆歌继续道。
“祭司看出来了?”苏慕安罗哑然失笑,“孤从来没有抱有期望过。”
“王上不应该来的。”橆歌站头,看着庄严高大的神像,眼中尽是虔诚,“王上既然知道,便应该离开了。”
“祭司的一生献给伽湿神,孤的一生献给苍生黎民。”苏慕安罗笑得有点儿无赖,有点儿狡黠,“但是,这与孤喜欢祭司并不冲突啊。”
橆歌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白地承认了,“王上喜欢我喜欢得太快了,也太容易会放手的。”
“那祭司与孤打一个赌吧。”苏慕安罗道,“我们赌一下,孤会喜欢多久。你赌多少?”
“一年。”橆歌没有回头,依旧淡淡地道。
“孤赌你二十九岁。孤会喜欢你喜欢到你二十九岁。”苏慕安罗信誓旦旦地道。
“二十九啊,十二年啊。”橆歌的笑容里面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惆怅,“祭司只能活到二十九。王上高估了对橆歌的喜欢了,终究有一天,您要娶妻生子,我要奔赴火场。”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火场是什么意思。
我只觉得,苏慕安罗的眼。他的眼很亮很亮,黑发趁月浓,遥望着她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喜欢,望着伽湿神的目光,满满的都是虔诚。虔诚与喜欢之间,更多的是无奈。
“祭司,不要再把耳坠弄丢了,要不然会找不到的。”苏慕安罗看着橆歌只有一边的耳坠,低声道。
橆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不知道另一边在哪里?”
“在孤这里。”苏慕安罗伸出手,手里面是右耳的耳坠,在橆歌往前走了一步,要拿那耳坠的时候,他却合拢了手,“孤想留着,不想给祭司。”
橆歌哑然,“这东西?”
“这东西祭司就当是丢了。”苏慕安罗负手,缓缓地走进神像,“愿伽湿神护佑,国泰民安,祭司安然。”
我的脑海中就忍不住想二十九和火场是什么意思。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扶蓁道,“这里的规矩,祭司相似二十九岁的时候,要祭天。”
“什么是祭天?”我问扶蓁道。
“在火中烧死。”扶蓁说着,无奈地道,“这是祭司的命运,也是橆歌的宿命。”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的,这里的信仰让他们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去侍奉他们的伽湿神。
不过这宿命论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第106章 并肩
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凡是身为妖; 都有一个宿命——需要遭受天劫。
其实不仅是妖需要遭受天劫; 仙和魔也是需要历劫的。一般来说,作为一只妖; 在一千岁左右的时候会受十六道雷劫。熬得过这雷劫的,便能好好地活着,如果熬不过的话,那么便要呜呼哀哉了。
沐微的天劫是在他正好一千岁的时候来的。十六道雷劫对妖来说很困难了,他当时受了那十六道雷劫,浑身是血; 被妖皇妖后安置在床上好好地待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我当时就在想,我的天劫约莫着也是要到了吧。谁知道,后来的望与等人都遭受了天劫,而我依然好好儿地活着,一点天劫的迹象都没有。我觉得困难是老天爷把我给忘记了; 压根儿就不记得还有我这号妖怪; 遂安安稳稳地过到了现在。
都这么多年了; 我的天劫还没有到。莫非是因为我的前世是上仙云惜,所以苍天对我宽容了许多。
既然没有到,那我也不多想了。
我觉得像橆歌这么活着其实也挺累的。她虽然被万民公分着; 宛若神一般在这个国度里面待着,但是她的命运是被定下的。二十九岁的时候需要赴死,只能活到二十九岁,一生都尝不到情爱的滋味,也着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信仰至深; 存活至累。
苏慕安罗给笈多安上了一个叛国罪,判了死刑。祭司在神宫里面占卜,结果说这一年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祭司可占了自己?”苏慕安罗今日身穿着一身华服,在占台的下面,问橆歌。
“祭司不能占卜自己的命运。”橆歌道。
“祭司可占卜了孤这一年的运势?”苏慕安罗继续问道,周遭的人已经被他挥退了,只有那么一两个近身的侍从。
“王上这一年,会娶王后。”橆歌看着手里的龟甲,认真地道。
苏慕安罗微微一挑眉,笑了起来,“那祭司这次占卜倒是不准了。”他的衣服里侧,挂着一个红色的耳坠。
“本司不会错。”橆歌淡淡地道。
果然,这一年,苏慕安罗的臣子们纷纷觐见,说王上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只怕是对国运不好,国祚不畅。
他们还谏言,说苏慕安罗的姑姑的女儿正是好年华,人也貌美,身份高贵,是难得的好人选。
苏慕安罗坐在明台上,橆歌站在祭台上。
苏慕安罗看着那个谏言最激烈的老臣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爱卿,你娶了几个妻妾?”
老臣子不料苏慕安罗会有这么一问,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回禀王上,臣娶了一妻八妾,生好六子二女。”
“妻如何?妾如何?”苏慕安罗继续道,“爱卿都喜欢吗?”
“妻是父母定下的,妾是臣喜欢的。”老臣子道,“王上若喜欢,也可以纳妾。”
“呵。”苏慕安罗不冷不热地道,“爱卿觉得孤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吗?哪个律令要求孤一定要娶妻纳妾?孤就是不娶不纳,又有何妨?宗族那么多,过继一个有何难?再者,伽湿神说了,孤是他的人选。孤的国度,孤来管辖,孤有分寸,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老臣被堵得哑口无言,仍不死心地道,“王上,国祚要延续……”
“来人,”苏慕安罗不等他的话说完,便道,“给蒙太古找十个女人来,伺候他,三日后再让他出来。现在带下去。”
那个老臣蒙太古愣住了,却被人给带了下去。苏慕安罗冷冷地扫视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臣面面相对,没有人出言。
“孤的江山,孤来治理。孤的婚事,孤来主宰。”苏慕安罗淡淡地道,伸手拿出一块璞玉,扔到了地上,淡漠地看着那些摔成了碎片的璞玉,“谁在敢妄言,与此玉同。”
他遥遥看着橆歌的方向。
她的背后,是青山绵绵,横亘在这座国度之前,此刻雪来,恰逢青山白了头。当时见了青山老,满目都是她的白衣红袖,在雪中风里,离他那么远。她远在祭台,他遥不可及。
神祇说,祭司要守身。
臣民说,王上要延后。
所以祭司和王上,没有任何可能性。
到不了白首,走不过信仰。
苏慕安罗看着她,笑了。
橆歌看着他的笑容,那般苍凉却又那般猖狂。猖狂的是这个国度的王,凄凉的是这个人的感情。
她微微闭了眼,一对视之后便低下了头。
刹那之间电光火石,一个在笑,一个在叹,中间是群臣。
她的背后是青山,他的背后是宫阙。
待臣子走了之后,我看见苏慕安罗从明台上下来,一步步走到了祭司的身边,“祭司啊祭司,你说我一生情路多舛,你对了。”
橆歌的手微微攥成了一个拳,而后又松开了,“王上何苦呢?”
“可是祭司,你也错了一件事情。”苏慕安罗得意地看着她,“我的大祭司啊,我这一年并没有娶妻。你,错了。”
橆歌失笑,“何必呢?”
“孤宁缺毋滥。”苏慕安罗看着她,“二十九岁,还有十一半年。祭司,还有十一年,孤就赢了。”
橆歌伸手捂住了眼睛,“王上,我是祭司。”
“孤知道你是祭司,孤从来没有勉强你任何事情,不是吗?”苏慕安罗偏着头,疑惑地道,“孤也没有让你接受孤的心意。”
“王上,你很好”橆歌忽然说了一句这么毫不相干的话。
苏慕安罗笑了起来,“孤知道祭司说的是实话,孤也觉得孤很好。”
橆歌:“……”
良久,她才无奈地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孤不是厚颜无耻,孤啊,只是喜欢说实话罢了。”苏慕安罗笑着道。
橆歌:“……”
苏慕安罗望着她,目光深邃,“祭司,问你一个问题。”
“嗯?”橆歌疑道。
“如果天下掉下一张脸,你要不要?”苏慕安罗看着她,歪着头。
“啊?”橆歌狐疑着,“为什么要,当然不要啊。”
“那这就是不要脸呀。”苏慕安罗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橆歌:“……”
“如果你说要的话,孤可以说,你脸皮厚。”苏慕安罗继续笑着说。
“哪个学的?”橆歌问道。
“昨天孤的小侄子问他的长兄,被孤听到了,觉得好玩,便与你说。”他说着,眉眼弯弯。
橆歌:“……”
三天过后,蒙太古出来了,路都走得不稳当,摇摇晃晃的。
我看着他一脸气力不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慕安罗这方法倒真是不错的啊。
这之后没几天,听说蒙太古死了,死在了他家妾的床上了。
唉,看来是那什么尽了导致人亡了。
我在看着这个故事,扶蓁问我,“橆歌的事情结束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愣了一下,“什么?”
“未芗,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问我,素来含笑的眸子在这一刻透出了一股子的凛然。
我觉得没有必要瞒着他,但是现在还要和他在人间待这么久,如果说的话,彼此都尴尬。这么一想,我便老老实实地道,“回去说吧。”
“好。”他颔首,往前走去。
那是祭台的方向。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红衣与青山相映。
我沉默着,缓缓蹲了下来,“扶蓁,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他回眸,问我,“你算吗?”
我?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算当如何?不算又当如何?”
他的眼中似有万千风雨,他朝我伸出手,伸到一半有徒然放下,“沐微对你好吗?”
好端端的,怎生提起了沐微。我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哥哥很好。”
“比我对你好多了吧?”他望着青山的方向,背对着我,负手而立。长发在这风中雪里飞舞,彼此俱是白了头。
我点头,“嗯。”
“那就好。沐微啊,其实一点都不像我。未芗,我也不像我了。”说了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沐微不像扶蓁?是啊,沐微一点儿都不像扶蓁。
可是什么叫做“我也不像我了”?现在的扶蓁的的确确和当初在天上的扶蓁不一样了。都是一个人,但是那个时候的扶蓁,似乎比现在清冷了许多,冷淡了许多。幽都里的扶蓁,太好接近了,让我完全不曾想过他是半神。
谁知道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小心思?我又凭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猜测着他的小心思?他又不是我的谁。
陈年烂事身后丢咯。
☆、第107章 人间
这一年过了以后; 在苍茫的神像之前; 苏慕安罗赤足站在橆歌的身边,“祭司; 你输了。一年过去了,孤的心意没有改。”
橆歌那个时候半跪在神像之前,“王上也没有赢,不是吗?还有十一年呢。”
“是啊。”他看着她,目光温柔,“祭司你瘦了; 没有好好吃饭吗?孤明明让人做了你欢喜的食物给你送过去的呀。”
“承蒙王上关心。”橆歌道,“最近胃口不是太好。对了,王上要小心旃陀罗。”
“怎么了?”苏慕安罗疑惑道。
“旃陀罗是笈多的私生子,您且小心。”橆歌道,“总之; 万事小心为上。”
“好。”苏慕安罗点了点头。
果然; 过了几天之后; 就传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消息。
武士里面炸开了锅,说国王不娶妻的原因是祭司。
他们说,国王喜欢祭司; 国王和祭司有染,当年的笈多就是因为知道了国王和祭司的事情之后才被苏慕安罗处了死刑。还有传言,祭司已经和国王睡过了。
这流言是从武士阶层传出来的,传到了百姓的耳中。
这件事情流传得太广了,对橆歌、对苏慕安罗的负面影响太大。
百姓怎么能容忍自己心中神圣的伽湿神代表者有这样的污点的; 流言瞬间把百姓逼疯的。
橆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一瞬间有一点儿古怪。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之后,她决定去一趟城门处。而苏慕安罗也是这个想法,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苏慕安罗让人绑了旃陀罗,带着人前往城门处。
整个路上,他的表情都很是严肃。
在百姓围聚的地方,他看着百姓,看向了橆歌。橆歌站在高台上,淡漠地扫视着众人,忽然双手合十起来。一见到她这个动作,百姓们便都安静了下来,仰着头,似乎是在等待着她要说一些什么。
“本司任祭司以来,一向秉公自洁,奈何竟然有流言如这般,让本司十分不悦。”她撩起了衣袖,抬高了手臂。白皙的手臂上面有一抹殷红。那是守宫砂。
“本司只想说一句,”她淡淡地道,“有人污蔑本司,当死。”
被五花大绑的旃陀罗看着橆歌,眼中流露出仇恨,“祭司怎生的,不敢承认和国王的感情吗?”
橆歌看着旃陀罗,淡漠而平静地望向了百姓,“伽湿神爱万民,所以本司也爱万民。本司爱一切生灵,所以本司也爱国王,有什么错吗?”
百姓纷纷摇头。
苏慕安罗在听见橆歌那句“本司也爱国王”的时候,眼中一亮。
起码,她没有说,她不爱他。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她不爱他。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