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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慕朝栖隐约意识到了某种残酷的可能性。
“据火云推测,他正是在那时中的断情散。”沉声道出了上述事实,男子亦是愁眉不展,“而那断情散,会令人心神尽失,渐变成魔,只有待中毒之人亲手杀死了最心爱的人,才会恢复本性。”他目视女子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知晓她已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夫人,陆修喜欢你,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他的手上,只好凭借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求主子取了他的性命。主子没有下手,他便自行……”
火云说不下去了,毕竟这事实对女子而言,太过残忍。
是以,他只能看着慕朝栖出现了预料之内的震惊之色,看着她忽而双腿一软,难以置信地扶住了身旁的木桌,这才勉强稳住了自个儿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陆大哥……陆大哥啊……他怎能如此?!
她不知道……她……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可是,火云的叙述却不由分说地勾起了她的种种回忆。
弥留之际,陆修将那块珍藏了一年有余的帕子交还给她;临别之时,他曾说她永远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也曾安慰她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太难过。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原来,不知何时,他竟已经悄悄地喜欢上了她。
但是她……却浑然不觉。
不……不!陆大哥!她不要这样!
“夫人,火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节哀……”见女子面露痛色,将实情告知与她的火云也相当不忍。
然而,他今日前来求见,到底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有待言说。
“夫人,还有一事,火云必须让夫人知道。”因此,他双眉轻锁地抚了抚前胸,歇了口气,又再度开启了双唇,“当年闯入夫人府中、杀死夫人双亲的,不是主子。”
话音落下,女子原本满是悲戚的容颜迅速一滞。
她睁大了一双杏眼,僵硬地转动脖子,用如同听闻了天方夜谭一般的眼神注视着突发此言的男子。
“不可能!”仿佛过了许久,她才像是猝然还魂了一般,冷不防扬声反驳,“他脸上的面具是我亲眼所见,他本人也从未否认!”
“夫人那时尚且年幼,恐怕连对方的身形都未必看得真切、记得清楚,更何况是一张隐藏在面具底下的脸?带着那张面具,但凡是个年纪相近的人,都完全可以冒充主子!”四目相对,火云竭力阐述着他的观点,“如今距离当年事发已十年有余,人的相貌和身材都多少会生出变化,夫人又如何断定,当时在夫人家中的男子就是主子?”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依旧想不到其他候选人的慕朝栖当即出言反问,“这世间会有谁特意并且有这个能力带上那张白玉面具,去冒充名扬天下的玉面小将军!?”
“有,而且那个人,是主子一心意图保护的人。”火云略微压低了下巴,感受着那颗因紧张而悸动的心。
慕朝栖不说话,可那双紧盯着火云不放的眼,已然昭示了她迫切想要获悉答案的事实。
“那个人……是我们弼国的二殿下,是主子同父同母的哥哥。”
慕朝栖闻言瞬间一怔,旋即,她又满脸质疑道:“我凭什么信你?”
火云很想说一句“夫人就算不信火云,也该相信主子”,然而话到嘴边,他却觉得这句话对现今的慕朝栖而言,只会成为一句笑话——于是,他只好硬生生将它咽了回去。
“当年二殿下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以至性情大变,他似乎是为了寻什么宝物,才不顾主子的劝阻,冒充主子率军杀入城中,直奔夫人所在的慕府。”火云将自身所知娓娓道来,一道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入了女子的眼中,“现在想来,大抵是与夫人有关吧……”
诚然,火云口中的所谓“宝物”,其实就是身为神契的慕朝栖——只不过,十年前入侵慕府的那一群人并不知晓,传说中人人垂涎的“神契”并非一纸契约,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人是二殿下杀的,主子事先并不知情,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火云语气沉重地说着,听起来情真意切,可慕朝栖却一时无法接受。
“证据。”女子抿紧的双唇忽然开启,一双美目则直直地盯着说话人,“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轻信。”
“能够替主子证明此事的,就只有火云与木离二人……就是那天……在皇城外同夫人交手的那个年轻男子。”许是怕慕朝栖不知他所言何人,火云特地追加了一句补充说明。
“你们都是毕无庄的人,自然会帮他说话。”慕朝栖冷若冰霜地说着,看似并不为所动。
“那夫人可以去问问主子本人。”无可奈何之下,火云只得主动提出这一必定会给他招来麻烦的建议,“夫人若是亲口问了,主子定然无法继续隐瞒。”
“为何我不去问,他就不会说?”抓住了对方言语中的奇怪之处,慕朝栖不假思索地质问道,“以他的性子,可不像是喜欢忍气吞声、代人受过之人。”
“因为二殿下一直都是主子十分敬重的兄长……他自小就对主子爱护有加,从不让主子受一点儿伤害和委屈。”火云如实相告,刚巧得以借着女子的提问道出个中缘由,“尽管后来,他为了保住他们母子三人的地位而练就了一身魔功,最终几乎堕入魔道,但他到底还是主子血脉相连的亲人。更何况……”火云顿了顿,脑中不由回忆起那一日男子为救毕无庄而陷入玉衡大军重重包围的险象,“二殿下趁着神智清明之际,舍命从玉衡人手中救下了主子……您让主子……如何拒绝他最后的请求?”
是的,毕无庄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他的兄长——结果,却最终导致了眼下这进退维谷的死局。
见女子面露些许狐疑之色,火云猜她许是一时没想起当年那混乱的战局,于是又紧接着道:“夫人可知,当年二殿下……在府上大开杀戒之后……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辅国和弼国就相继沦陷?”
“那是你们自作自受。”蹙眉思考的女子忽然回过神来,冷声给予了这一毫不留情的评价。
没错,无辜的是她辅国万千子民!他们素来与世无争,从没有过要侵略他国的念头,可老天何其不公,却让这般良善的人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将他们悉数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夫人此言听似正确,却又不完全正确。”火云微皱着眉,毫不避讳地替己方正名,“先帝听信了大殿下的进言,欲吞并辅国以谋得宝物,的确不该。可对于这种做法,主子从头到尾都是反对的……”说了许久的话,尚重伤未癒的火云不免又喘起粗气来,“只可惜……主子非但没能劝下大殿下,反倒疏忽了二殿下的异动,最后……”
最后才使得慕府,甚至整座城镇、整个辅国……皆陷入了山河破碎的惨境。
所以,夫人会恨,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与主子彼此相爱,她不该那般仇视主子——仇视到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啊!
思及此,火云忍着越发厉害的疼痛与无力,蓦地屈膝跪了下来。
“火云求夫人……冷静下来想一想……”鉴于双腿无力,一下子失去支撑的火云猛地双膝触地,只觉膝盖和上身皆是一阵剧痛,“想一想主子这一年多来……唔……究竟是如何对待夫人的……想一想凭您对主子的了解……您真的认为,主子会做出那等惨无人道之事吗?”
慕朝栖双目失神地听着男子的一句又一句劝言,忽而恍然回神。
原本并未直视火云的女子,冷不防察觉到了他那已然极度不稳的气息,便下意识地注目而去。
孰料映入眼帘的,是男子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且嘴角带血的景象。
慕朝栖遽然打了个激灵。
她俯视着快要不支倒地的男子,艰难地张了张嘴,视线终是从他的脸上挪到了房门所在的方向。
“来人——快来人——”她一边往外跑着,一边大声疾呼着。
待到她火急火燎地冲到房门前,门已被人自外头猛地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木离双眉紧蹙的容颜。他不由自主地朝屋内张望了一番,随即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微有发颤的女子。
“快去叫土衾……”
他只听见女子说了这么一句,便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急忙绕过女子杵在门口的身子,匆匆忙忙地往屋里赶。
“火云!?火云!”
慕朝栖只听得屋里头传来了男子焦急的呼唤声,便再也不愿侧耳去听。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侧过身子面向了屋外漫天的寒风。
她知道火云为何非要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对她说这么多话。
是以,她咬紧了朱唇,径直寻到了方从府外归来的毕无庄。
事隔多日,她与他再一次四目相接,彼此皆已心神俱裂。
然而,她却只盯着他说了一句话。
“带我去见你的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网站似是因故抽风,不知今日能否正常更新?
☆、祸首
那一刻,慕朝栖并没有去思考火云口中的那个“二殿下”究竟是否尚在人间。
她只是觉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若,他真是她那杀父仇人的话。
是与否,真与假——她未尝料想,毕无庄的反应,当即就给了她一个答案。
他怔住了——简直可以说是脸色大变。
面对如此不言而喻的表情,慕朝栖顿觉周身血流倏尔上涌。
“真的是他?”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四个字的。
“……”可毕无庄却只是握紧了放在身侧的双拳,抿着唇不置可否。
饶是这样无声的回应,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带我去见他。”慕朝栖试图令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但一番尝试却没能成功奏效。
她甚至迟迟没有等来男子的答复。
“带、我、去、见、他。”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不断地灼烧,慕朝栖一字一顿地咬着重音,只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她怕是又要失去理智了。
而毕无庄,毫无疑问,业已察觉到了她起伏动荡的情绪。
他想,大抵是火云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了她。
纵使他再如何震惊乃至震怒,也已经挽回不了既成的事实。
事已至此,他似乎是无路可走了。
七天后,毕无庄带着慕朝栖途径多座城镇,最终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一路上,两人鲜有交流,因为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直至毕无庄领着慕朝栖来到了这景色秀丽的山麓,才打破了这种僵硬的气氛。
说实话,慕朝栖虽是凭着一股冲动直接提出要见人的要求,但冷静下来想想,她还是以为毕无庄的二哥十有八(和谐)九是早就死了的。
毕竟,火云每每谈及那个“二殿下”时,言语之间好像都暗示着他已亡故的讯息。
只不过,慕朝栖到底是觉得有点奇怪——人都已经不在了,毕无庄何苦非要替一个死人扛着一切,甚至不惜任由她与他反目?
直到下了马后一眼望见了远处的两间竹屋而不是墓冢,她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弼国的二皇子尚在人间?!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沉默不语的男子,却见他双眉微锁着迈开了步子。
慕朝栖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上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穿过一片即便是在冬日亦颇有绿意的竹林,适才瞧见的竹屋这就赫然眼前。
是日,天气晴好,暖阳高照,他们二人抵达的时候,正值阳光最盛的时辰。一个看上去约有花甲之年的男子安坐在一把特制的轮椅上,正在太阳底下闭着眼睛打瞌睡。
如若慕朝栖此番不是前来见她的仇人,那么这一暖意融融的画面落在她的眼中,倒也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只可惜,此时此刻的她全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感概岁月的静好,因为面前的陌生老者让她深觉纳闷。
为什么毕无庄要带她来见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家?
诚然,不管怎么想,毕无庄的二哥都不该年过半百,何况当年闯入她家中的乃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即便是十年过去了,他也不至于会老成这样。
然而,事实往往就会大大地超出常理。
慕朝栖看着毕无庄举步向前,不徐不疾地迈向了那名老者,然后在他的身边缓缓蹲下了身子。
“二哥。”毕无庄面带笑意轻轻唤了一声,霎时令慕朝栖瞠目结舌。
不……这……这怎么可能?!
“二哥?二哥?我来看你了。”毕无庄依旧温和地唤着在院子里小憩的老人——尽管他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他是你的二哥?”从震惊中稍稍缓过劲来的慕朝栖嗫嚅着问,视线一时间竟无法从老人那皱纹满布的脸上移开。
“是……”毕无庄停止了呼唤,转而看了慕朝栖一眼。
“这……这不可能!你骗我!”得到肯定的答复,难以接受的慕朝栖终于倏地注目于直接称是的男子,失声脱口而出。
“他的确是我的二哥。”谁知,男子却像是早已预料她的反应一般,兀自面色如常地强调着,“火云想必告诉过你,二哥曾练功练得走火入魔……这便是他所付出的代价。”
说这一席话的时候,毕无庄自始至终凝视着兄长苍老的容颜,一股悲戚感在心底渐渐蔓延。
慕朝栖望着他面露哀伤的神色,终是不得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她虽对这世间的各种武功不甚了解,却也听说过,有些不能沾的功夫,若是强行修炼了,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恶果——其中一种,就是提前陷入衰老。
而面前这个分明只有而立之年却白发苍苍、皮肤松垮的老头儿,想来就是如此了。
“在此之前,他曾经心性大失,错杀过很多无辜的人……”就在女子开始消化突如其来的现实时,毕无庄冷不丁又开了口,“其中,便包括你的爹娘。”
此言一出,慕朝栖的脸色猝然生寒。
“可是,他是为了我和母妃才变成这样的。”回忆起往昔种种,毕无庄心中酸涩难耐,“我没有办法去怪他,更没有办法去恨他。”他顿了顿,仰视着兄长的凤眼竟是泛出了一丝湿意,“我只怪自己当初一心想要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怪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能力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为他分担。甚至……”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气,仿佛在诉说什么极难道出的话语,“甚至到头来,还害他为了救我……而经脉俱断。”
是的,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年的过往。
他的二哥不知打哪儿得来了密报,说是辅国三驸马的府中藏有神契。
得神契者得天下。
这句流传了数百年的神谕,对世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对于将要地位不保甚至性命不保的弼国二皇子。
没错,弼国的老皇帝病入膏肓,眼看着大权就要落入大皇子的手中——他和三弟的这个大哥,素来与他们不和,想必其一旦登基,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他们母子三人置于死地。
他死了不打紧,反正他向来都是最不讨父皇喜欢的那个儿子——可是他的母妃、他的三弟,要怎么办?
不,他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惨遭毒手!
是以,二皇子只身奔赴距离辅国云中城不远的一座城池内,竭力劝说他的三弟率军攻入慕姓的驸马府并夺得宝物。
但是,毕无庄不愿——他不愿觊觎别人的东西,不愿作此强盗行径。
二皇子恼了——多年来为了守护而修炼的魔功,那一刻竟成了他意欲大开杀戒的源泉。
于是,他趁着毕无庄对他毫不设防之际,悄然盗走了代表着其身份的那张白玉面具。
带上这张独一无二的玉制面具,下药迷晕了弟弟的兄长轻而易举地冒充了当年的“玉面小将军”——他带着弟弟手下的人马杀入云中城,偷袭了几乎毫无防备的慕府。
他深知弟弟麾下的将士们有不少都和他那弟弟一般仁慈,也清楚他们对弟弟的每一句话都是深信不疑、言听计从,因此,为防他们心慈手软不肯痛下狠手,他还特地在事前编造了一些谎言,好让将士们乖乖服从他的命令。
最终,他成功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得偿所愿——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将士听信了他的虚言,对他这个冒牌货唯命是从。
那一天,幕府上下火光冲天、血流成河,没能如愿找到神契的二皇子不但斩杀了驸马府内的近百条人命,还迁怒于云中城中无辜的辅国百姓们,最终将局面演变成屠城的惨剧。
等到毕无庄体内的药力散去继而惊醒并赶到现场之时,一切皆已无法挽回。
在血腥的悲剧上演的同时,弼国的大皇子亦猝不及防地展开了对辅国的侵略。
孰料就在变故发生不到十天之后,早有预谋的玉衡国也蠢蠢欲动了。他们的最高统治者——郁无嗔,兴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