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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棋艺如何?”
躲在暗处的某护卫侍女组合同时被口水呛到。
主子居然主动询问别人的棋艺?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吗?
他们刚打算待会儿出去确认一下,就听得慕朝栖说:“不如王爷。”
未等他们就此回答在内心作出评价,就又听到了一句让他们开始质疑自身听觉的话:“陪本王下一局吧。”
什么?什么?!
火云先行缓过劲来,在自个儿的胳膊上使劲一捏。
疼!他没有幻听!
水色眨着眼睛,微张的小嘴几经开合后总算闭上了。
主子邀请王妃同他下棋?
苍天啊大地啊!多少年没出现过能得此殊荣的人了啊?
“是。”一男一女还没从震惊中抽离出身,那边厢,慕朝栖已然颔首应下了郁无庄的要求。
然后,水色和火云就望着两人一来一去手起手落,听着黑白棋子落于盘面的轻音,感觉生活一下子就充满了新的希望。
约莫半个时辰后,渐渐陷入棋局之中的慕朝栖右手轻捏着一枚黑子,不自觉地将之放到了唇边。她凝视着黑白交错的棋盘,凝眉思索了片刻,忽而轻吁一口气,放下手掌抬起眼帘。
“妾身输了。”她注视着对面一脸云淡风轻的男子,诚恳道。
“……”郁无庄亦随之凝眸而去,扬唇莞尔,“王妃承让。”
“王爷棋艺高明,妾身望尘莫及,何来‘承让’之说?”
慕朝栖此言绝非客套话,无论是先前观棋还是方才下棋,她都能看得出,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确是个围棋高手——她甘拜下风。
郁无庄见女子说得轻描淡写,但一双注目于他的杏眼却是清澈无浊,就知道她不是在阿谀奉承。
是了,她本就不是个喜好曲意逢迎之人。
郁无庄因突如其来的这一念头而微微一愣。
自己……竟已会自然而然地生出如此见解了吗?
“王爷很喜欢下棋。”这时,女子听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拉回了他险些飘远的思绪。
郁无庄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之上,玉唇开启曰:“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慕朝栖闻言微微抿唇,暗自咀嚼着男子意味深长的话语,片刻后对曰:“人生如梦,世事无常。可是人活着,就自当好好活着,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郁无庄沉默。
她似乎能明白他的意思,却又抱着与他不尽相同的想法。
“王妃看得比本王通透。”良久,他微眯着眼如是说。
“王爷过誉了。”慕朝栖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郁无庄,心中忽生少许伤春悲秋之感,“朝栖不是王爷,安知王爷心中苦乐?无非是说出一些浅薄的看法罢了。”
郁无庄浅笑不语。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我不是你,不懂你心中苦乐。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他也该有所作为了。
正如此思忖着,郁无庄冷不防咳嗽起来。慕朝栖见状,连忙起身轻抚他的背脊,然后端起他的茶具,欲替他去倒一杯热茶。
岂料,他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令她下意识地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王爷,妾身去替你倒茶。”见他还在咳着,她不由得脱口而出。
然而他并没有松手,依旧自顾自地掩着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着肩膀。
她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只得先放下茶杯,回身继续替他顺气,等着他咳完了,气顺了,再告诉她他拉着她不放的缘由。
过了一会儿,郁无庄总算是缓和过来,他侧首看向一直耐心等在一旁并轻轻安抚着他的女子,手头竟仍是不自觉地握着她的袖子。
“一个只剩下不到半年性命的人,应该如何活着?”他定定地注视着的那一双明眸,提出的问题让他本人亦顿感错愕。
而更惊讶的,无疑是被提问的慕朝栖。
她全然未尝料想,他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
外人都说,他活不过来年春天。
而今,已是辜月时节。
四目相对,彼此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的直白和凤眼中所透出的隐隐不甘在她的心尖划过一阵钝痛。
“那要看……他想如何活着。”慕朝栖一字一顿地说着,美目毫不避讳地直视男子的双眸,“王爷,朝栖一直相信……事在人为。”
“你认为人定胜天?”
“不。”
“可你方才还说‘事在人为’。”
“人未必能够胜过老天,但是不去做的话,就永远也看不到你想要的结果。”慕朝栖情真意切地道出内心所想,倏尔朱唇紧抿,鼓足了勇气,“朝栖斗胆……王爷,可想好好活着?”
郁无庄瞳孔骤缩。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问出了如此大胆的话。
也许,这就是她。
一个一次又一次超出他预想的女子。
收敛了心神后,郁无庄笃定地笑了。
“不会有人嫌命长。”
“有王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火护卫很逗,火护卫和水侍女组合更逗【咳咳】。
☆、询问
郁无庄的表态,让慕朝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虽然不喜欢郁家的人,但郁无庄本人从未作恶,她并不排斥助他活得久一些。
更何况,她需要他活着——于她而言,现在的他是一座不可代替的桥梁。
若是桥断了,她也就无法抵达彼岸了。
是以,自那一日起,她就一边等候着再度入宫的机会,一边着手打探起郁无庄的病情来。
她没有直接询问郁无庄本人,因为总觉得看着他的脸就开不了那个口。
于是,她于风雅居内找到了尚不熟悉的火云。
被慕朝栖召唤到角落里的时候,原本还猜度着“王妃该不会是要给我小鞋穿吧”的火云立马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
他想起了前阵子他奉命监视王妃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王妃宽待下人的场景。
果然他的脑袋是被糨糊给糊住了,这么善良淡定的王妃怎么会同他一个忠心耿耿的好护卫斤斤计较嘛!
在懊恼与愧疚的双重作用下,他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这样说话,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谨慎起见,慕朝栖先打算确认一下此番谈话的安全性。
“不会啊,王妃怎么会这么问?”谁知火云一脸错愕地瞅着她,倒是没有下属面对主子时的拘谨。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不清楚这府里有多少不是王爷的人。”慕朝栖当然不在乎什么主仆有别,当即就着正题作出解释。
“哦——王妃真是思虑周全。”火云真心诚意地夸赞着,同时自然而然地换上了一张笑脸,“诚如王妃所料,王府里确实有不少家丁、丫鬟,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敢随便进入这风雅居,就连周总管一年到头也至多进来一次呢!这点,王妃大可以放心。”
火云口若悬河地保证着,慕朝栖听着听着却是蓦地一愣。
“哦,这个……王妃莫要误会,您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您要来多少次都行。”见女子蓦地双眉微锁,火云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说话太过大大咧咧了,听上去好像把堂堂王妃都算在那些个“不管是什么人”里头了——因此,他赶紧赔笑着出言弥补。
“你方才说……不管什么人,都不敢随便入内?”猛然想起一件事的慕朝栖微皱着眉探问道。
“是啊!当然,王妃是除外的。”依旧陷在思维定势里的火云不假思索地予以肯定。
“连周总管也进不来?”慕朝栖不动声色,接着挖坑。
“对啊。”尚未察觉到某事的火云傻乎乎地往坑里跳。
“所以,更别提周总管派来的人了?”慕朝栖略一挑眉,看着男子原本“这很正常啊”、“就是这样啊”的神情猝然僵化,最后变作“惨了惨了说漏嘴了”的死相。
是的,纵然火云再怎么糨糊上脑,此时此刻也已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他差点忘记了,上个月周总管曾亲自带着两个人到风雅居大门外见了水色,将王妃意欲指派老实本分、手脚勤快的丫鬟伺候王爷的事告诉了水色,算是让水色知道一下有这么一件事,以免将来出了什么岔子,她却毫无准备。
而后,听水色禀报完此事,主子下达的命令是:就装作人都已经收下了。
当时火云就在边上,还很不厚道地拿水色开玩笑,说她“玩忽职守”,没照顾好主子,结果让王妃知道了,如今都要找人来替她了。
他仍记得水色听罢此言气得鼓起腮帮并直接给他一个爆栗的样子——实施完暴力还不够,她还当场横眉怒目地甩出一句“胡说八道当心遭报应”。
苍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他亲自拆了主子的台,一旦被主子知道了,他是不是就要去死一死了?
慕朝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僵了整张脸的火云,心里头的猜测已证实了八(和谐)九分。
“平日里都是谁在照料王爷的起居?”是以,她干脆直截了当地询问,“你吗?”
火云闻言,内心倍受煎熬。
嗷——他是应该破罐破摔,还是负隅顽抗?
“不是你?那是谁?”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小哥委实不像是个伺候人的,慕朝栖径自替他道出答案,然后盯着他的脸发起追问。
火云仍旧面如死灰,心下天人交战。
“罢……”眼见男子如此尴尬,慕朝栖也不打算强人所难,这就话锋一转,转入主要的议题,“说说王爷的身子吧。”
火云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儿。
不过实际上,他很想告诉慕朝栖,关于主子的病情,他也是……不怎么清楚的。
呜……他真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护卫。
心中泪流满面的火云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让慕朝栖有些摸不着头脑。
“启禀王妃,主子自小体弱多病,二十多年来服用汤药无数,可还是不见起色……”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将心里组织好的语言娓娓道出,随后略低下头,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外头有人传言,说王爷活不到明年夏天……”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慕朝栖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沉重起来,“这流言是从何而起?”
“……”火云缓缓抬头,注目于双眉微锁的女子,“回王妃,是宫里的太医说的。”
太医?郁无嗔的人?
慕朝栖的眸光一下子冷了几分。
“这么说,替王爷看病的,也是宫中的太医?”她问。
“回王妃,正是如此。”火云答。
那也难怪郁无庄的病会医不好了。
如此思忖着,女子的眸中仿佛亦蒙上了一层寒冰。
“没有想过找宫外的大夫试一试吗?”然而面上,她却只能斟酌着措辞,婉转地奏起弦外之音。
“回王妃……”火云已然收敛了先前略不正经的神情,意有所指地凝视着女子同样别有深意的眼眸,“‘圣’情难却啊。”
慕朝栖陷入沉默。
她读懂了火云的眼神,亦听懂了火云的话语。
以郁无庄而今的势力,若是贸然寻求民间大夫的帮助,必然会引起郁无嗔的注意。届时,非但宫外的医者只能屈服于皇权继而助纣为虐,郁无庄在他皇兄面前所树立起的逆来顺受的形象也将土崩瓦解。
如此一来,他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想他郁无庄尚是黄口小儿之时,那郁无嗔已值弱冠之年了——掌控年幼且病弱的皇弟,对他来说就像玩弄一只小猫一样简单。
这么些年,先帝的子嗣接二连三地奔赴黄泉,真是难为郁无庄在他二哥郁无嗔的阴影下存活至今。
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轻易地被那个男人害死。
思及此,女子又问火云:“王爷这些日子还喝药吗?”
火云点头称是。
“是谁负责煎药的?在哪儿煎药?我好像从未见过。”
“有专门的丫鬟熬药,一般……都会在厨房吧……”
慕朝栖沉思片刻,抬眼道:“去替我弄些药渣来。”
“啊?”方才还答得好好的火云张开嘴脱口而出。
“怎么了?”打量着火云类似活吞苍蝇的表情,慕朝栖又觉一头雾水。
她的要求很正常吧?为了延缓郁无庄的病情,查实是否乃郁无嗔指使太医动了手脚又动了怎样的手脚,从药渣入手是再合理不过的想法了——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啊?哦不……火云这就去想办法……”男子悻悻地避开了女子不解的目光,很想伸手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大冬天的,他却愣是被整出了一身汗——他这个护卫做得是有多悲催啊!
待慕朝栖走后,心里略觉委屈的火云立马跑去找主子诉苦。
“主子主子!王妃问属下讨药渣了啊主子!”风风火火奔进屋里的火云在郁无庄跟前直打转,已全然遗忘了在此之前他所惹下的祸事。
“……”郁无庄闻讯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翻阅着古籍,一双凤眼却是不着痕迹地眯了一眯,“问你要,你给就是。”
“啊?”对方轻描淡写的指示令火云霎时目瞪口呆,他勉强回过神来后,跪坐到郁无庄的身旁,苦着脸看他,“我……我怎么给啊?”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需要我教吗?”郁无庄不慌不忙地翻过一页纸,双眼依旧流连于白纸黑字,但只有他自己知晓,自己究竟看进了多少个字。
遭遇主人袖手旁观的火云瞬间跨了脸。
倘若换做别人,他当然不需要急得向主子请教——可这回他面对的是王妃,是王妃啊!
为啥主子就是不肯给个明示啊明示!万一选错了道,他不就里外不是人了吗?!
“主子……”火云哭丧着脸还想说些什么,后颈就突然被人一把拎起。
“没见过像你这么婆妈的男人,出去出去……”旁听许久的水色又忍无可忍了,当机立断就把火云给拖走了。
不过这一回,她没有把他拖出去扔了,而是将他带到了后屋。
“你这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家伙,没发现主子其实也烦着吗?”一到后屋,水色就低声责怪起来。
“主子烦着?”真心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的火云当即一怔,脑中仔细回忆起方才的一幕幕,“没看出来啊?”
“所以说你没眼力啊!”水色毫不客气地点着火云的脑壳,呲牙咧嘴地教训着这个只顾自己苦恼的傻瓜蛋。
“呃……主子在烦些什么?”摸了摸脑瓜的火云下意识地问出口。
诚然,他们那英明神武智慧过人运筹帷幄的主子,居然也会烦恼?
“当然是烦要不要完全相信王妃啦。”水色鄙夷地斜睨了火云一眼。
这下,男子算是茅塞顿开了。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如此说来,主子这是把难题抛给他了!?
苍天啊大地啊!他还能再苦命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当真不觉得火护卫很逗吗?
☆、薄惩
沉浸在无比纠结的情绪之中,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火云度日如年,全然忘记了另一个隐患的存在。
直到慕朝栖接连三天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现身风雅居,火云才突然间想起了他那一日整出的那个烂摊子。
这个时候,连他都发现,主子已经有点不对劲了。
据他目测,主子看书时,翻书的速度比三日前慢了两成左右,主子下棋时,落子的速度比三天前慢了将近三成。
难道这都是由于……王妃三天三夜没有出现?
这……该不会真的是因为那天他说漏嘴了吧?
思及此,火云越发惶恐起来。
王妃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记仇”?
还有主子您……记挂的话,就去看看王妃好了!
这话他当然是不敢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只缘素来温文尔雅的主子今个儿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傻了才会去触主子的逆鳞!
即使要做什么,那也该是奔着王妃去——但是,碍于那日王妃的吩咐,尚未作出决定的他又不好送上门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嗷嗷——真是祸不单行、流年不利啊!
内心仰天长啸的火云并不知晓,慕朝栖之所以三日未曾前往风雅居看望郁无庄,其实是事出有因的。
第一日未去,慕朝栖承认她是有点儿恼了。谁让那郁无庄分明有人伺候着,初见时却装作是个遭人冷落、有名无实的可怜王爷,害她又是替他端茶送水又是帮他张罗丫鬟的,弄了半天全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他倒好,在那边不声不响地由着她忙活——就算当时他是在试探她,如今既然表示信任了却还不告诉,就是他的不对了。
不过,之后的两天没去造访,主要是源于她身体不适。
是夜,慕朝栖躺在卧房的床榻上,两手捂着肚子,身上冷汗涔涔。
这个月疼得特别厉害,都两天了,似乎还没有缓和的趋势。
这下,甭管是有意为之还是出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