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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徐浩把麻布长衫的衣襟搂开一点，透气，他自觉身体还算不错了，没想到断断续续跑个两公里，就累的心慌慌的。
看来是从学校出来之后，不打篮球，缺少锻炼了。
不过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才喘了几口气，精力又恢复过来，四肢百骸重新充满了力量。
“杨晨，你说，今天会不会有人过来找我们要合影？”挥了挥手里的塑料大刀，徐浩随意的问。
“不好说，这边游客也不知道多不多，要是多的话，真有可能呢。”杨晨也拿着大刀，当扇子一样扇风。
他们拍戏的地方，距离在古民居边上，勉强算是位于景区之内，理论上游客是可以来这个地方游玩的。来横店景区拍戏的剧组，横店集团都不收钱，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剧组不能禁止游客过来游玩，看他们拍戏。
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
徐浩现在就有点隐隐期待，游客能过来看《天局》剧组拍戏，顺便找几个长得帅的演员合影，反正这个剧组大部分人都不是明星，游客也分不清主演配角。徐浩感觉自己在剧组中算是长得最好的一个，游客找他合影的概率很大。
似乎是心想事成，大约在九点钟左右，剧组来了一波游客。
徐浩立刻将衣襟掩好，然后把大刀握在手里，似是不经意之间，摆出一些帅气的姿势来。不只是他，不少群特在游客靠近剧组之后，都一改之前的懒散，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一个一个，像是插了草标的货物。
尽情的显摆自己。
“快点，快点，这边在拍戏哎。”两个清新脱俗的大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徐浩等人不远处。
“我先来，你帮我拍照。”一个大姑娘从包里掏出iphone－6，递给另外一个大姑娘。
“要合影了吗。”
徐浩清了清嗓子，做好了被大姑娘选中的准备。
并且开始幻想：“等下妹子要求合影，我要怎么摆pose（姿势）呢，是搂着妹子的肩膀，还是双手抱着胸，或者比划一下剪刀手？剪刀手还是算了吧，这老土的姿势，摆出来会被大家笑话的。要不然，我干脆就做个绑架妹子的姿势，毕竟我演的就是山匪么。”
现实和梦想的距离就是，梦想总是快乐的烦恼，而现实只剩下苦逼。梦想中你需要考虑“是考清华呢，还是考北大呢”，现实中却是“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徐浩等人此刻经历的梦想和现实就是，大姑娘的确走了过来，但是，距离徐浩他们还有几米的距离停下来了，自个儿摆起了剪刀手。然后另一个拿iphone－6的大姑娘，给她啪啪啪拍了好几张照片。
接下来，两个人调换个位置，继续一个摆姿势，一个拍手机。
从头至尾，群特们只是她们拍照的一个背景板，根本没有任何要找人合影的打算，而且搞不好因为手机像素的缘故，拍出来的照片，群特们连正脸都看不清。
“浪费表情。”徐浩扯了扯衣襟，没了显摆的心思。
今天太阳很强，麻布衣衫里面还套着衬衣，透不了气，热得很。
……
从九点开始，陆陆续续有不少游客，过来八面山游玩，顺便来《天局》剧组周围转了转。不过可能因为《天局》只是一部网络剧，没有任何明星演员，游客来得并不多，也没有寻求合影的心思。
徐浩是跟几个横漂聊天才知道，游客来横店，都有被告知每个景区的剧组动态，哪个地方有哪些明星出现，游客都已经提前知道。自然，《天局》这种要人没人，要场面没场面的剧组，吸引不到游客的注意。
绝了吸引游客的心思，徐浩就问了问杨晨：“我们去看拍戏吧，我感觉吊威亚比较酷。”
“好。”
拍戏现场围的人很多，有人忙着干活，有人插腰指挥。
穿白衣服的女演员，吊在威亚上。
威亚是英文wire的音译，就是指钢线。吊威亚就是吊钢丝，用钢丝把演员吊起来，然后通过地面武行的拉动，让演员在天上飞来飞去。
早期武侠片都是硬桥硬马，等这种硬桥硬马的武打动作看腻味时，正好吊威亚兴起，用吊威亚和电脑合成的方式，拍出来的武打动作，飘逸潇洒，看着非常酷非常帅。一直到今天，电脑特效大行天下时代，很多武侠剧拍摄，还在用吊威亚的方法。
《天局》剧组也在吊威亚。
钢丝现很细，有两根，从白衣服女演员的腰间，把她吊在半空中。白袍子在空中随风鼓舞，拉风是拉风了，就是女演员的表情有些痛苦。
“来来来，都快一点排练，不要在空中留时间长，人受不了！”导演是个山羊胡子，戴着墨镜，拿着喇叭，大声的指挥。
于是没不见到有人拉钢丝，女演员身上的钢丝就呼啦啦动起来。
女演员便顺着钢丝的轨迹，在空中划过，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摆在后面，双腿也弯曲成最经典的飞天样式。
当真有种女侠的霸气。
当然，这也和徐浩离着远，看不清她的大妈脸有关系。不知道剧组挑演员有什么标准，反正徐浩觉得，这个女演员，真的很像大妈，脸盘大得很，眼睛又小，一点也不漂亮。
“好，这一次表现不错，等会就这样做动作。马老四，你们那组怎么回事，都几点了，还没把威亚吊起来！”山羊胡子导演又喊起来。
有个人回答：“快了快了，刚才设备没运到，翔龙公司的车刚刚才到，半个小时一定安装好。”
“快一点。”导演没好气的说。
徐浩看着女演员吊威亚，挺羡慕的，希望自己也有一天吊着威亚在天上飞。看着导演他也挺羡慕的，拿着喇叭想凶谁就凶谁，威风凛凛。
“哎，兄弟，搭把手。”
徐浩正羡慕嫉妒恨时，边上有人喊他。是两个武行，拖着一大捆钢丝：“兄弟，麻烦把这头抓着，我们要拉一根备用的威亚，你站着不动就行了，我们来放线。”
“行。”徐浩答应的干脆。
两个武行，一个负责把威亚往地上的铁桩连接，一个滚着钢线直直往前冲。
线还没放完，又有两个武行，拎着几口银色的大箱子，来到徐浩脚边把箱子放下，其中一个武行就看着徐浩跟杨晨说：“你们是翔龙的人吗？发动机在那边没人会装，你们不去装吗？”
“我们不是翔龙的。”杨晨说。
“不是的？”
“我们是演员，来搭把手帮忙的。”
“你们不是翔龙的啊。”武行有点奇怪，“那就怪事了，伺服机那边没人，发动机那边也没人，翔龙的人都死哪去了。”
徐浩笑笑：“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了。”
“那要不这样，你们再帮个忙，我这边几个箱子，里面都是要组装的，你们顺便就帮我们扣一下扣子行不行？很简单的，就是这两个铁扣，像这样，扣上就行了。我们今天人不够，实在忙不过来。”
杨晨没啃声，徐浩点了点头：“扣上就行了？可以，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事，要是有戏就不能帮忙了。”
“那是肯定的，谢了啊兄弟，中午收工后请你喝水。”
“多大点事。”
等武行走了，徐浩就拿起铁扣，一个一个扣起来。杨晨不情不愿的跟着扣铁扣，嘴里面抱怨：“徐浩你犯傻啊，答应他们干什么，又不是我们的活。而且我就看这两个武行，自己偷懒不想干，看我们好欺负，让我们来做。”
“不要多想，帮个忙而已。”
“不是多想不多想，这不是我们的活，没必要做。”
“他们不是人不够吗，就一点铁扣，十几分钟就能做完了，也不累。”徐浩把杨晨看成自己在横店收的跟班，自然要指点一二，“而且你要知道，愿意做事的人，总是能得到比不愿意做事的人，更多的机会。”
杨晨扁扁嘴，似乎不服气。
徐浩老气横秋的说：“我们是来横店找机会的，当演员的确是我们的正规工作，但是演员这条路不是这么容易走的。成名的横漂，当明星的有几个？就一个王宝强，还是北漂。现在4000横漂在横店，人人都想当王宝强，哪这么容易，你没听过老横漂讲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争当王宝强，梦醒吉思光。”
当年《潜伏》大热，有一名叫张国峰的横漂，在其中饰演保密局档案股股长盛乡，算是个小配角。而且这个张国峰，有文艺细胞，在横店当横漂中表现优异，不少导演推荐他演配角，参演过几十部影视剧。
可以说，慢慢发展，张国峰说不定能小火一把。
可是2011年年底，张国峰忽然被警。察抓走了。原来他压根就不叫张国峰，而是一名叫吉思光的在逃犯。
吉思光的被抓，跟他是不是横漂没关系，他是在做横漂之前犯的事。但是他被抓了，还是让很多横漂心有戚戚焉，归根结底，横漂不是什么好听的名词，只是一群生活在最底层的小人物，鱼龙混杂。
小人物总是可悲，可叹，可怜，对着别人，顾盼自怜。
而摆脱小人物的机会，唯有时刻努力拼搏一条路。
“做好能做到的事！杨晨，我们暂时不需要拿王宝强做目标，但起码要有詹国生的毅力。”
从马军口中得知，詹国生来横店半年就做了副导演，徐浩就暗暗记住了这个人，用来激励自己。
第020章披上保护色
王宝强、詹国生、吉思光，对于“漂”这个群体来说，都有太多的传奇性质了。
徐浩历史没学好，但是听说过这句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看着这些传奇横漂，对照自己，就能有一个清晰的思路，该如何在横店做好一名“漂”，这就是以人为镜的道理。
至于“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徐浩还没达到这个境界，所以还是留给考古专家们来研究好了。
对比杨晨行为上偏自私的做法，徐浩很容易就感受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帮不相干的人干活，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还处在中二岁月的时候，绝对不会做的。
现在却很容易就接受了。
因为艺考的失利，让徐浩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道理，不去努力，只会一事无成。而智能娱乐手表的出现，那些任务，让他看到了另一些道理，努力了，肯定会有收获。
说成熟也好，说世俗也好。
对徐浩来说，这都是一种成长，心态上的成长。人总是要经历一些荒诞的叛逆，美其名曰青春期，才会磨平棱角，融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五颜六色的社会再好看，也改变不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在这里，人是需要保护色的。
而所谓的成熟，也就意味着自己身上，已经披上了保护色。
有些人活到三四十岁也成熟不了，有些人可能很小的时候就成熟了，徐浩今年十八岁，成熟的不晚也不早。
他看待一件事，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只看表面。帮武行扣一些铁扣子，表面上是吃力不讨好，甚至有些傻比的行为。但拨开表皮，里面却是另一番现象，就如徐浩对杨晨说的，人在做，别人在看，一个举手之劳，说不定就落到了有心人眼里。
其实徐浩还有一些更加深层次的考量，明星梦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如果他也像那些老横漂一样，混了好几年，还是在跑群众演员，那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落魄。中途他肯定会耐不住寂寞，转移目标，向幕后发展。
武行，或者从事威亚表演之类的技术支持工作，就是一条退路。
今天举手之劳帮个小忙，也许就是明天，进入这个行业的敲门砖。
忙碌于扣铁扣的徐浩，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的想法，已经可以考虑到这么深远的地步了。
二十分钟后，铁扣全部扣好了。
之前请求帮忙的那个武行，拖着拖线板（插座）跑过来，连声道谢，又重复说收工后请徐浩和杨晨喝水。或许这只是客套的说辞，不过效果不错，一肚子牢骚的杨晨，明显脸色好了很多。
也许是徐浩举例吉思光让他醒悟，也许单纯只是别人的恭维让他满意。
“杨晨是个很简单的人。”徐浩心想。
忙碌结束，两人卓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武行们用在了威亚上面，一会功夫新的威亚就竖好了。
那个染了白头发的男主角，已经走过来，穿上吊威亚用的衣服，像个小马甲一样衬在衣服里面，然后外面接上两根钢丝，就能吊起来了。
吊起来之后，山羊胡子导演就走了过来，对一个貌似是武术指导的家伙说：“马老四，你们赶紧按照排练好的套路，安排打一场，我们早点拍完，中午我还得去东。阳跟，网传天下的人开会。”
马老四穿着黑色背心，一身腱子肉，声音却十分圆滑：“哎，好嘞，导演你就放心吧，排练好几天了，不超过两次绝对能过。”
……
“1、2、3，起！”
“好。”
“左边，往左边一点。”
“录音杆挑高一点，再高一点，对！”
“摇臂往前推，镜头打深，继续打深！”
“那个谁，不要在旁边挡着，说的就是你，退回去。”
“让控制伺服机的人，把威亚速度调慢一点。”
拍戏的现场，充满了各种吆喝，所有人都围绕着吊在威亚上面的男女主角打转。徐浩和杨晨，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现场，对于如何拍戏，他有十二分兴趣。
“喂，你们两在这啊。”
忽然，徐浩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李晓樱、赵子晴、孙丽丽三个人走了过来。三个女的都已经梳好了头，换好了古代的衣服，一副女侠打扮。而且可以看出来，她们的脸上也擦上了亮晶晶的荧光粉。
“你们没事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拍戏？”徐浩多瞅了两眼赵子晴，这三个女侠中，赵子晴身量最高，长得也最好看，气质不凡。
赵子晴扯了扯衣服的袖口，有点不耐烦：“说好十点拍第一场，结果临时改场次，调到下午三点拍了，还得在这边白等几个小时。”
“你们是按场次拍戏吗？”徐浩又问。
“废话，你们难道不是按场次拍戏？”赵子晴翻白眼。
徐浩不明所以：“我们不都是随叫随到么？”杨晨跟着猛点头。
赵子晴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两人：“你们也真够傻的，又不是第一天跑戏，连拍戏场次都弄不明白。”
徐浩和杨晨，干笑。
李晓樱好笑的看着赵子晴奚落两人，然后解释说：“你们来剧组，可以去值班室，或者工作人员后台，他们那里有拍戏的轮班表，一般会把几点拍戏，什么时间需要群众和特约，都标注出来。”
“没戏的时候自由活动，到时间点了赶过来集合，大部分情况都是按时拍的，有时候剧组没规定，那就要等了。”孙丽丽接着说，“我有一次接的通告，一共三场戏4个小时，让我足足等了24个小时，不给睡觉。”
“这个，真没人告诉我们。”徐浩尴尬的说。
“那是你拍戏少了，听你说你第一天拍戏就超时了，可能让你误解了。其实我们群众演员，也不是就得呆在剧组一整天，拍完你的戏，导演说可以了，就可以离开了。有的勤快的演员，一天能跑好几个剧组呢。”李晓樱安慰说。
“原来如此，对了，小樱姐，轮班表在哪看？”
“看到那排房子了吗，门上挂着铃铛的那间，就是剧组休息室，墙上就贴着轮班表。”
“ok，了解了。”徐浩点点头，“杨晨，走，我们去看看。”
“以去看看，回来告诉我就好了。”杨晨正在跟孙丽丽，聊着什么，不愿意离开。
暗骂一声有异性没人性，徐浩一个人跑去休息室。所谓的轮班表就是一张白纸，上面打着一行一行的时间，对应每一场戏，然后每一场戏后面，都注明需不需要群众、特约。关于群特的戏，今天一共就两场。
一场是早晨八点开始，已经拍完了，另一场就是下午两点开始。
“也就是说，现在有三个多小时的自由时间，除了不给离开剧组，其它做什么都可以。”
“原来拍戏的时候，空闲的时间一大把，不行，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所事事上面。”
“我现在应该先把《潜伏在黎明之前》剧组稳固好，一旦晚上不超过12点收工，第二天白天就去等戏。”
“拍戏的间隙，我应该多学点东西，绝对不能学其他横漂，打牌、睡觉，浪费人生！”
徐浩的心思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很多。
然后从麻布衣衫衬在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机里面的内存卡，是那张《乞丐的音乐》视频，这支视频按照说明书的注释，是用来做参照，锻炼演技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就看《乞丐的视频》吧。小宝给了那么多奖品，我得充分利用起来，虽然这些奖品奇葩居多，可学到身上，绝对没什么坏处，只会提高我的自身素质。”
……
拍戏现场，李晓樱、赵子晴、孙丽丽三个女人，都躲在房子的阴凉处，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玩手机或者看拍戏。
杨晨则站在几步外，跟孙丽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表现的很热情，但孙丽丽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
“剃头挑子一头热。”
徐浩拎着五瓶绿茶走过来时，随意的在心里点评了一下。看得出来杨晨对孙丽丽起了心思，不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