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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正好,小姑娘从外头进来,推开门的刹那对上许欢的目光。那软嫩的小脸蛋立刻绽放出一抹光彩,没有任何刻意之下,便朝病床扑过去。
“妈妈,你终于醒了!渊渊可担心了。”
许欢反射性抱着她,将那软馥的小身躯揽在怀里。
小姑娘还算冷静,小心地没有去触碰她的伤口。
霍霖深面容僵硬,直到此时才终于看向她,浓眉紧拢,满是不敢置信,“你记得她,就是不记得我?”
“爸爸,你在说什么?”
霍渊渊很是不解,眨巴着眼睛瞧着霍霖深,心想好不容易妈妈醒了,为什么爸爸的脸色还这么难看。
可当许欢用那样陌生的眼光瞧着霍霖深的时候,小姑娘才终于发觉不对劲。
“妈妈,你是不是生爸爸的气?”
许欢摇摇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下意识垂下眼眸,视线始终不曾和霍霖深相交。
而她眼底所有的情绪都被那低垂的眼帘遮挡,瞧不出任何起伏。
小姑娘摇着许欢的手臂,见她秀眉紧蹙,也不敢太过用力。只是小脸皱得紧紧的,可怜兮兮地瞧着她。
许欢笑了笑,反手捏着她,却只一言不发。
男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深黑的眼眸缓缓眯起,里头藏了一抹幽暗的光。
在许欢没有发现的地方,男人放在身侧的双手已然紧握,手臂上露出青筋,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般。
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被点燃,他担忧又期盼了已久的妻子终于醒来,却睁大着眼睛,用那样陌生的目光凝望着他。
“人醒了就好,我先看看。”
有医生从外头进来,解释了几句,“金医生还在急救室,既然霍太太已经醒了过来,身体也是好转了不少。只是你刚刚说的失忆……”
他皱着眉,显然没有办法解释,“不如,还是先去拍个CT吧。”
许欢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那些仪器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医生问了她许多问题,家庭关系也好,其他相关也罢。
“妈妈,你记得渊渊吗?”
“当然。渊渊是妈妈的宝贝,怎么会不记得?”
小姑娘这才满意了,可紧接着又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可爸爸是渊渊的爸爸呀,你为什么会忘记他?”
许欢再一次,回避了她的视线。
而此时,病房里又多了几人,梁琛去而复返,神情凝重地望着她。
在小姑娘说完这句话之后,低声开口,“那我呢?记得我么。”
许欢扬起目光打量了他几遍,等了很久之后,才终于绽开一抹笑容,“哥,你别跟我开玩笑。”
话音刚落下,那伫立一旁的男人骤然眯起眼……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她记得所有人,独独忘记了你
“那,知道我是谁么?”
金莹走出来,靠近了些。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所有人都瞧着许欢,霍霖深仔细盯着她打量了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金莹发问时,他才再度眯起眼,细细瞧着许欢,不肯错过她任何表情。
只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依旧只能看见“陌生”二字嗄。
于是薄唇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伯母。”
等了很久,那有些干涩的音终于入了他耳里。
声音虽小,称呼却依旧熟悉。
男人勾起薄唇,再也没有去听其他人说什么,而是径直转身,迅速离开了病房。
走廊外,窗户旁。
颀长的身躯笔直伫立在窗旁,男人幽暗的眸光始终落在外头,眼睛里露出旁人看不透的光彩。
哪怕身后是夏日,可远远瞧着,却仍旧增添了一分凄凉。
有人出现在他身后,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轻声下了结论。
“她记得所有人,独独不记得你。”
“嗯。”
梁琛似是十分们一他的反应,便一边说话,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一支烟,修长的指尖在上头捏了捏,将之夹紧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等了许久才缓缓点燃。
带了些许沙哑的音在烟雾中显露出来,“何必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或许这只证明,你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一个。”
梁琛狠狠抽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团烟雾,而后将烟蒂敲在一旁的烟灰缸上,唇角轻挑起,似笑非笑,“她忘记了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好巧不巧的,在你们复婚之后。否则……”
“梁琛,注意你的言辞!”
霍霖深忽然发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后者依旧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单单从他的表情,实在瞧不出其他情绪。
“就算她忘记了我,也依旧是我的妻子。”
时间渐渐流逝,直到两人手里的烟都快烧完,霍霖深率先将之掐灭在烟灰缸里,而后转身离开。
“霍霖深,你该好好想想。”
“想?或许我该提醒你一句,你现在也是结婚了的人。”
梁琛的身躯骤然一僵,手臂悬在半空中,许久没有收回来。
而他侧对着霍霖深,始终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霍霖深很快走远,视线落在走廊拐角那处的一道纤细身影上。
停了两秒。
女孩只隐隐与他对视一眼,而后便垂下了头。
霍霖深蹙紧眉,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走远。
直到梁琛跟上,她才缓缓走了过去,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学长……我们要回去了么?”
“嗯。”
“回哪里呢?”
梁琛停下脚步,默默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只是眼睛里即便盈满了情绪,却没有半点是因为她。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摩挲了下,粗砺的指腹拂过她掌心,细细柔柔的,像是在安抚,又像在挑逗。
“回家。”
——————
金医生等了很久才从手术室出来,面色憔悴又凝重。
“人怎么样?”
“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他说完,摇了摇头,张张嘴本想解释什么,却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们和病人是什么关系?病历上明明白白写着重伤,肋骨断了三根,肺部戳伤……按他的情况这个时候叫醒已是忌讳,竟然还能将人带下楼?”
身后,陈云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反而是霍启正默默上前了一步,眼睛里透着莫名的光彩,“金医生,这些并未我关注的地方,我很好奇他怎么死的?毕竟车祸之后,他才刚醒过来,按说……”
“哼!”
金医生是直接甩开他衣袖的,“心脏衰竭,太快了!连急救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这件事,必须要让曹庆过来给个解释,他的病人、不好好躺在床上,才刚醒过来,就给人带过来问话?我倒想问问,他到底是医生还是警察?”
霍启正挑眉,“这么说来,这件事还和贵院的医生有关了?”
这话一出,金医生的脸就瞬间垮了下去,“这位霍先生,如果你怀疑此次事故与医院有关,我们也可以配合调查。”
“但现在我没有义务为你多解释什么,你不是家属也不是监护人。”
他将人甩开,顾不上去在意霍启正此时的的脸色,径直朝许欢的病房走去。
霍启正没有阻拦,他只默默打量了一眼被推出来的吴萧楠。下一刻又避讳似的移开眼。
“人死了,他的证词还有效么?”
“当然,那么多人听着呢
tang。医生可以证明他在说话的时候,神智是清醒的。哼,不管霍霖深找什么理由,只要绍绍是他们害死的,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脱不了干系!”
秦园园点点头,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她脸色又变了变,刚放下了些许的心思,又立刻被提起,“只要是伤害了绍绍的人,都不能放过。我们的孩子死得那么惨,现在霍霖深倒好,和许欢恩恩爱爱的……凭什么呢。”
她这十几年,始终不曾踏足过红城。
一直忌讳着老爷子的存在,和霍启正一起躲在国外。
不料多年后回来,却直接见到了儿子的尸体。
结婚多年,她和霍启正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别多想,绍绍的仇我们一定会报,但一切都要慢慢来。”
陈云姗在一旁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收入耳里。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说一句劝阻的话。
事到如今,他们要针对霍霖深也好,针对许欢也罢。只要她自己能脱身,旁人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
金医生离开手术室之后,径直走到许欢的病房外。
刚一靠近,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说笑声。
在里面,其实已经有医生在替许欢做检查,一系列报告下来,却没有任何不对。
“失忆?虽说头部的确遭受到了撞击,但海马体并未受伤,应该不至于……”
有人小声提醒,没有拂去金医生的面子,她记得全部的事,只是忘记了霍先生。那些与霍先生相关的事,只要一提及,就会头疼。”
“对了,就连问她孩子是和谁生的,也想不起来。”
金医生瞪大眼睛,镜框差点掉下去。
他轻咳两声,又默默垂下眼眸去看检查报告。
几名年轻医生盯着他,希望他能给出满意的说法,可偏偏他瞧了许久,除了眉越皱越紧之外,其他什么解释也没给出。
“你们先出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他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思索许久,又在网上查了各种资料,依旧得不出结论。
没了法子之后,便直接寻到许欢的病房里去。
“霍太太,我是您的主治医生,姓金。”
“金医生,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见医生进来,乖巧地站到了一边,只瞪大着眼睛怯生生瞧着他。
“你对霍霖深这个名字,当真没有任何印象?”
许欢眼神闪烁了下,却仍旧微笑着摇头,“刚刚已经有人问过我一样的问题,抱歉,没有印象。”
“那,霍家?”
“那是我前夫的家,他们告诉过我了。”
许欢抢在他前面,将话说了个清清楚楚。
金医生嘴角抽搐了几下,可心里头却另有了想法。
他皱了皱眉,低下头,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我想这可能是短暂的失忆,霍先生是对您很重要的人,或许过段时间就会想起来。”
“这样吧,我先安排神经科的医生过来为您咨询,他姓尹,希望您能配合。”
许欢点点头,手指却下意识握紧了些。
“尹医生是神经和心理学科的专家,对您这样的病症很有研究。我相信他一定能帮到您。”
她只勉强笑了笑,靠在枕头上没有说话。
金医生交代了几句便就走了出去,他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到了门边也还回头打量了一眼许欢。
后者正在听小姑娘说话,模样格外温柔。
于是轻叹,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是你丈夫、嫁了两次的丈夫
许欢醒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再睡,直到夜深时,窗外又开始阵阵狂风暴雨,而小姑娘害怕极了,一早便窝在她床边不肯走。
护士来过两次,想将霍渊渊抱走,可她一直抱着床架不肯松手。
她们拿她没办法,仔细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弛。
“妈妈为什么不怕打雷?”
骤雨方歇,外头还是一片狂乱。
那努力生长到极致,在三楼依旧能看见树梢的几棵树木,如今上头的树叶都被打湿,在狂风暴雨之下,大多被扫落在地。
许欢顺着小姑娘的目光朝外头看去,视线落在那被淋湿了的树叶上,“为什么不怕?”
她喃喃自语,伸出手轻抚了下小姑娘的脸。
那软嫩的触感总能让她十分舒适,打从心底里觉得安逸嗄。
“因为妈妈是妈妈了啊。”
这般年纪的人,哪还有害怕的资格。
霍渊渊却不懂,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盯着她,“今天晚上,渊渊能和你一起睡么?”
她大约是真害怕了。
最近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最最贴心的几个人,两个受伤,至今不能下床。那一向和蔼的奶奶,也不知为何开始浓妆艳抹,甚至常常发呆,似有心事。
而她的爸爸……
小姑娘想起了霍霖深,想起她曾见到他彻夜站在病房外头的场景,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许欢终于被这声叹气吸引了目光。
小姑娘扬起眼,嘴巴嘟了起来,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妈妈你不能原谅爸爸吗?不能跟他说说话么?他真的好可怜……”
许欢轻抚她手指的动作顿了下,整个人都僵在那。
“爸爸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你瞧他的黑眼圈,比熊猫的还要大。妈妈你睡觉的时候,他可担心你了,常常站在外头守着你,一守就是整夜。”
“对了,最近还总有坏人来打扰爸爸。他们总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渊渊虽然不懂,可渊渊明白爸爸的心思呀。”
“他想要你好好的。”
许欢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变得酸酸涩涩的。
她昏迷了好几天,再醒来时看见小姑娘,才恍觉她的眼睛里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情绪。
是担心、也是懂事。
不过几天时间,便能让一个小女孩变化这样大……
许欢不敢去想,在那个男人身上,究竟有多了些什么。
可在她身边,霍渊渊仍旧拉着她的手,细细解释,“你真的真的,要对爸爸好一点。”
许欢下意识将手抽了回去,反转了轻拍拍她的,“渊渊,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才是。今晚的鱼都下透了,不会再打雷的。”
“那你和爸爸……”
“渊渊,听话。”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将小姑娘撒娇的声音打断。
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自己刚刚“心心念念”的人。
“几点了,还不回去睡?”
“好嘛好嘛,这就走。”
霍渊渊是有些不情愿的,她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很显然,男人没有想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伸出手便把人拎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外。
“啪”的一下,上了锁。
许欢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她身上的外伤还未好,如今除了一条手臂和脖子能动,其他的都还被包裹在纱布下。
男人缓缓靠近病床的时候,她只觉得室内连空气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怕什么,你现在的样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许欢张着嘴,摇摇头。
霍霖深径直拉开椅子,在她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掀开了被子瞧了一眼,“护士给你擦过身了?”
“嗯……”
“看来她们把你照料得很好,昨天还昏迷着,今天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许欢点点头,不予置评。
她的确是被照料得很好呀,外面的故事,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无非便是躺在这里安心静养,在能行动之前,她只能看着这个将她护得很好的男人,替她遮挡着全部风雨。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不是不记得我么?”
许欢怔了下。
她视野内的那道薄唇一开一合的,说了许多话。
于是便默默垂下眼眸,“就是不记得,才想多看几眼。毕竟他们都说你是我……”
“我是你丈夫?”
霍霖深“体贴”地补上了这两个字,可黑色的眼眸里却藏了许多许欢看不透的东西。
思量也好,观察也罢。
许欢径直低下头,什么都不去管。
tang她不曾发现男人那略带嘲弄的唇角,更不曾发觉对方眼睛里浓烈的哀伤。
像被人抛弃了的小猫,独自躲在陌生的角落里,任凭大雨滂沱也不敢离开原本的地方。
它害怕。
害怕什么时候有人来寻它,却再也发现不了它的踪迹。
“许欢,我是你的丈夫。嫁了两次的丈夫……”
“你记得他们所有人,却偏偏忘记了我。究竟是因为我太重要,还是因为……曾伤你太深。”
他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许欢此刻只顾着掐紧掌心,努力不让眼泪掉下去。
她费尽了所有心思,却维持表面的平静。
耳边紧接着传来自嘲声,低低哑哑的,像在喉咙里摩挲过许多次,最后被男人放出来时,已经精疲力尽。
“抱歉,这些我全部都……”
“都忘记了?”
霍霖深嗤笑,隔着极短的距离,那幽深的视线笔直望进她眼底。
许欢怔然,瞧着他没有动作。
好在,男人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挑开唇角的弧度,细细打量着她。
而那俊逸的面庞一如小姑娘所说,因为久未好眠,那样憔悴。
“这是很好的方式,借此忘了我。忘了以前……没什么不好的对么?”
许欢听得清清楚楚,那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可她仍旧没有作声。
虽想摇头,可生怕自己的反应会被他察觉,于是只能漠然睁着眼,平静无波。
男人终于失望至极,起身的时候,连带着椅子发出清脆声响。
那高大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