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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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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永王止了她,“膝上黄金,哪里有命重要。而且我不能离开封地,能求的,唯有他了。难道要我为了这尊严,便要舍弃你和儿女的性命吗?”
    永王妃泪涌眼眶,她这夫君,从来都是傲气之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她如今不该劝阻,而是该和他一起共风雨啊,“王爷拿主意吧,无论您做什么决定,妾身都会紧随在后,绝不离弃。”
    虽说这些话并没有实用,可却让永王心中安慰,像得了千军万马,更是坚定他劈开一条活路的心。
    “那你去安排和谢崇华见面的地方吧。”
    &&&&&
    谢崇华知道王爷要见自己,隐约猜到缘故。许通判又道,“王爷恳请和大人见一面,请大人务必来。王妃也会前去,若夫人得空,劳烦一并前来相聚。”
    他将原话说与妻子听,听得齐妙心中颇有想法,迟疑许久,才道,“王爷他该不会是……”
    不等她将话说完,谢崇华轻捂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等去见了王爷,再做定论。”
    “那二郎有何想法?这一见,被人瞧见,哪怕是没那个心思,也难防小人背后捅刀了。”
    “事已至此,本就没退路了。”谢崇华眼染寒光,要想有活路,他已别无他法。哪怕是最后下场凄惨,至少也曾有生还的希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时间紧迫,两人连晚饭都没用,就去了许通判家中。只留下谢崇意带着四个弟弟妹妹吃饭,他对政治并不太敏感,只是觉得兄嫂这样急迫,只怕也是有事要发生了。
    “小叔,爹爹娘亲去哪里了呀?”从小玉记事以来,爹娘至少有一个会陪着他们用饭,可今天却不见他们。
    陆芷偏身说道,“去办事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很快。”陆芷把筷子给她拿好,“食不言,寝不语,吃吧。”
    “嗯。”小玉又瞧着那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道,“弟弟妹妹快吃,不要看,菜要凉了。”
    陆芷见他们三人吃了起来,这才看谢崇意一眼,见他若有所思,也没唤他回神,只是放了筷子到他碗上。
    谢崇华和齐妙已经到了许广家中,从后门进去。许广将他们直接领去后院,“家中下人已经都不在宅里,王爷和王妃也早就来了。”
    这番话更是肯定了他们来时所想,而也更是明白——永王要拉拢他们。
    进了后院小屋,屋内只点了一支蜡烛,看着昏黑。等走近了,才看清是王爷王妃站在那。两人要行礼,当即被他们托手拦住,“谢大人谢夫人不必多礼。”
    许广说道,“先坐下吧。”
    屋内圆桌刚好坐了五人,蜡台放置中间,屋内昏黑,四人周围和脸上神情,却看得很清楚。
    永王先开了口,“谢大人想必已知京师内乱,暗潮汹涌,连宋大人也不能幸免,如今软禁在京师,只怕凶多吉少。”
    “下官今日刚得知这消息。”
    “谢大人可想过要救宋大人?”
    “自然是想的,只是并不容易。”谢崇华没有说明本意,来时他和妻子已经商议过。若是自己说了齐家一事,那永王定不会感激自己投靠了他,反倒是反客为主,要自己感激能投靠他。日后永王若能登基,别说会厚待他们,能不能给他们安生日子过,也是未知数。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此事。
    不曾与永王交心,也交不得心,这骗局,他们夫妻便要背一世。
    可为了两家族人安康,只是他们心负重担,他们也受了。
    永王说道,“本王也想救宋大人,可是当今局势,只怕力不从心。要想救他,也唯有是与他作对的厉太师不再掌权。”
    话落,满座寂静。许久齐妙才试探笑笑,“王爷的意思是……您能夺厉太师的权么?”
    永王没想到先这样问的是齐妙,而且也算是问得十分直接了。那仓促上位的皇帝,不过是太后和厉太师手中的傀儡,太后体弱,真正掌权的是厉太师。说是夺厉太师的权,也就是要造反,在座的人都是明白人,当然能听懂。
    永王妃见谢家夫人都出声了,又这样镇定,心中钦佩,接话道,“谢夫人是聪明人。”
    齐妙摇头笑笑,“王爷王妃,你们信不信,若是别的官,听见这些话,早就将你们抓起来了。”
    永王妃脸色一变,“谢夫人。”
    “莫慌。”齐妙说道,“我们夫妻此时还留在这里,也就是不会告发你们的。只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身为臣子,实在不敢冒险。念在两家交情上,今晚的事,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谢崇华也说道,“也请王爷三思,宋大人固然要救,但一旦事败,我和我妻子的娘家人,都要连坐,是诛九族的事,不敢如此冒险。”
    “谢大人。”永王站起身,说道,“那你是要看着宋大人死吗?”
    谢崇华目光凛然,“若宋大人死了,我也不会苟活。只是如今牵连我的家人,谢某不敢自私。”
    永王一时无话。倒是永王妃见他们夫妻二人都起来,也急了,长裙未撩,便直接跪在地上,目光定定,“求你们救救我们魏家,也算是救救这大央吧!外戚干政,新皇傀儡,诸王动乱,日后定有混战。我夫君本意求自保,但心系苍生,谢大人爱民如子,难道忍心看这天下大乱,百姓颠沛流离吗?”
    她一跪,永王也狠下心来,朝他们跪下。谢崇华忙拉妻子和他们对跪,“王爷……万万不可。谢某心有百姓,只是……”
    许广忽然拊掌,说道,“既已跪下,那就结为异性兄弟吧。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日后定不会薄待谢大人的。”
    永王喜道,“对,既已对跪,便结为兄弟!往后有我一分荣华,定不会只给你半分。”
    谢崇华和齐妙相觑一眼,没有吭声,还差一点,方能答应。
    许广又道,“方才你们过来,应当也是有人看见了。貌似永王爷过来,也有人瞧见。都是进我这一个宅子的,这么久不出去,别人也不知会不会猜,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话里已有威胁的意思——反正已经有人看见你们和王爷夜里密谈,当下可以谈论的,又能是什么清白的事。不造反,都是死路一条呀。那倒不如拥兵王爷,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许广不会用这个办法。一来他敬谢崇华,二来他不想开罪他。可这些话是不能让王爷说的,否则更是咄咄逼人,惹人生厌。
    谢崇华一听,知道最后一个助力到了。
    永王见他神情动摇,趁机说道,“事关苍生,请谢大人见谅。”
    永王妃也极力劝道,“我们并非心有恶意,只是事出无奈,为寻一条活路,也需要谢大人助我们一臂之力,他日成功,定不会忘记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气氛又良久沉滞,屋外寒风刮送,吹得高悬屋檐下驱邪用的铜铃作响,更添几分静谧诡异。
    谢崇华沉默许久,才道,“那就恳请王爷,接下我手中两万将士。”
    永王大喜,忙起身将他扶起,“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异性兄弟,同甘共苦!”
    谢崇华却有迟疑,虽然是不让永王对自己的投靠起疑心,但毕竟是骗了他,又做了这样一场戏。于二十几年都浩然正气的他来说,竟心有尖刺。只是若不点头,反倒让永王觉得自己不会尽心帮扶,那之前所做都白费了,便应了一声。
    永王大为心安。
    许广便去寻了酒水,插上香火,和两位夫人一起,看他们结义。
    这誓言一定,两家皆是松了一口气。连夜规划大计,最后定下以清君侧的名义招兵买马。先占临近小州,待势力扩大,再寻据点,统筹大局,和京师雄兵对抗。
    因冀州与京城之间,还隔了四个州,其中还有一位藩王,若能劝他起义,那京师定要先攻打他,方能抵达冀州。而所挣得得时日,就是永王稳固根基的大好机会。
    许广闻言,说道,“这说客,就由我去吧。那祁王跟我有几分交情,也是个脾气刚直之人。去了京师便是死,他是个聪明人,怎会去送死。”
    “不行。”谢崇华细思后说道,“许通判和永王爷交好的事但凡留心都知道,若是你去,祁王只会当你是在为永王爷找替死鬼,他哪里会答应。”
    “可当下并没有适合又可靠的人前去。”
    “也不必非要亲自去。”谢崇华拧眉沉思,片刻说道,“有一人可以胜任。”
    “?”
    “慕师爷。”
    “他?”
    “他能言善道,为人机警。而且他是师爷,不入官册,让他假冒谋士,前去劝服,定不会让人生疑。”
    许广和他相处不过几日,皱眉,“可靠么?”
    谢崇华定声,“以我性命担保。”
    他信得过的人,许广意外信任。永王见好友冲自己点头,细想片刻,说道,“那就拜托谢大人了。”

☆、第72章 兵临城下

第七十二章兵临城下
    谢崇华相信慕师爷可以胜任说客,但是一旦沾上起兵的事,就犹如步入深潭,无论好坏,都不能抽身了。慕师爷也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哪怕是自己衙门里的师爷,对厉太师没有任何威胁,也并不会危及到性命。
    所以他是本着试探,而非劝服他的心思寻他过来。
    若慕师爷有半分不乐意,他也就此打住,另寻他人。
    慕师爷和他共事多年,夜里刚睡下,说谢大人喊他过去,他也没起疑,想着又是碰到什么案子,要连夜办好吧。
    慕夫人伺候他穿衣时,说道,“谢大人升了官,还惦记着你这师爷,你可真要好好报答谢大人才行。不过啊……还是让大人注意些身体,不要总是夜里还操心衙门的事,年纪轻轻的,身体还是要康健些才好的。”
    明着说谢崇华,暗着说的是自家丈夫。慕师爷当然也听出来,笑道,“为百姓做事,自然要鞠躬尽瘁的,你早些睡吧,我估摸是寻我去喝酒谈心的。谢大人的好友碰上了麻烦事,白日里就心神不安了。”
    “那您早去早回。”
    “嗯。”
    慕师爷踏着月光往内衙走去,住的地方离那里并不远。两个月前收到来信时,还以为是如往常那样的问候信,谁想是邀他来冀州,让他做师爷的。让他大感意外,连赵押司也连声说谢大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到了冀州,连住处都为他找好了,还有一些简单的日常所用,一应俱全。
    想着心暖,就更为谢崇华白日的担忧同忧,但愿京师那边能尽早平定。
    到了谢家,来开门的是酒婆。慕师爷将灯笼交给她,问道,“酒婆身子骨可硬朗?”
    酒婆笑笑,“死不了。”
    走着走着,在前头领路的酒婆停步,回头瞧他,“慕师爷,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进的门是什么门?”
    慕师爷回头看了看,“什么?”
    “那是鬼门关。”酒婆提着灯笼,面上褶子清晰可见,夜里瞧着有些渗人,“你若没必死的决心,就赶紧走吧。”
    慕师爷不解,可酒婆也没多说什么,继续领他进去。
    领进去的不是大厅,而是厢房。房里并没有住人,打开门,迎面扑来一阵清冷气息。饶是屋里点上了灯火,也有人,还是觉得冷清,“大人。”
    谢崇华上前关了门,说道,“往里屋说话。”
    慕师爷见他神色凝重,这才想起酒婆方才说的话,不由又往后面看了一眼已经紧关的门,总觉要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等坐定身子,见他斟茶,问道,“大人半夜召小的来,所为何事?”
    “谈谈夜话。”谢崇华将茶递去,这才说道,“宋大人出事,想必慕师爷也知道了。我视宋大人为恩师,更是知己,他如今有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但一旦插手,我也未必能安然归来。刚将你邀来冀州,就出了这件事,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趁着我还未动身,你带着你的妻儿,回太平县吧。往后有人问起,你便说与我关系并不亲近,方能全身而退。”
    他这些话都是真心所说,有慕师爷帮忙肯定事半功倍,只是此事凶险,他也不愿同僚赴险。可慕师爷哪里肯,“大人荣华时我来了,大人有难时我就走,这算什么事,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大人让我来是提拔我,京师出了那样的事谁都想不到,大人不必自责。哪怕大人真被奸臣盯上,我也不会独善其身。”
    谢崇华大为感动,与人相交,可以以性命相交,便不枉真心相待。
    慕师爷总觉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而且要施救京官,哪里有这么轻易,小心说道,“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哪怕会危及性命?”
    “那也在所不惜。”
    如今已是犹豫不得,谢崇华重叹,“先皇突然驾崩,京师已乱。太后下令让藩王进京道贺,慕师爷怎么看?”
    慕师爷见他提起这事,颇有禁忌,这才明白为何夜话要安置在这僻静小屋,“许是……要肃清……肃清一些势力吧。”
    他说得隐晦,不敢说得太过明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新皇此举并未安什么好心。
    “可又哪里有人愿意束手就擒的。”
    慕师爷低眉一想,诧异,“难道永王爷他……”冀州的封王只有一个,别的地方哪怕是有藩王作乱,消息也没那么快传到这里,那就唯有永王了。见他提及,又夜半寻自己,转瞬明白,“大人已投永王阵营?”
    谢崇华轻点了头,“不得不反,内人娘家曾得罪过厉太师,我当初不得入殿试,做了个县官,也是厉太师报复所为。我与宋大人又交好,新仇旧恨,他平定局势后,我们一家定会遭毒手。正好永王爷来寻我商议,便隐瞒真相,投靠了他。”
    慕师爷连连诧异,当初他才华初现,自己还和赵押司喝酒是说过,不知那样有能力的人,为何只做了个小官,如今才知晓真相。他又觉动容,这件事没有告诉永王情有可原,否则永王就无感激之心,反倒以救命恩人的态度操纵谢崇华,所以不说方是上策。
    但如今他却毫无隐瞒地告诉了自己。
    他敢告诉自己,自己哪怕是死,也绝不会将这秘密泄露出去!
    “大人,你荣华时我与共,你有难时,我也会同行。若有什么事我可帮忙,您便吩咐吧。”
    谢崇华心中感激,问道,“这事成了,便同为功臣。若不成,就是大逆不道,性命不存。而今局势,是后者居多。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反,可是慕师爷仍可安然逃离,你若有半点顾虑,只管离去。”
    慕师爷气道,“大人这是将我当做什么人了,哪怕大人不说缘故,问我可愿追随,我也定是一口答应!我信的不是永王,也不是权势,我信的,是大人您。就算如今有个手握百万雄兵的将军要唤我去,我也不屑。”
    一番话说得谢崇华满心沸腾,真该拜为兄弟的,不是永王,而是慕师爷这样的人啊。
    事到如今,再推诿无用,谢崇华收定心思,便和他说了原委。慕师爷听后,当即起身,“我这就收拾东西去祁王府。”
    假冒谋士,出谋划策,劝祁王起兵,这便是慕师爷的责任。
    事成与否,将是为冀州寻得良机的关键。
    送慕师爷出了城,谢崇华又去了一趟王府。永王果然又是夜不能寐,脑袋昏胀,却还是不舍去睡。只等天亮,随谢崇华一起,宣告起兵,清君侧,除恶狼!
    谢家此时,也有一屋灯火明亮,整夜未熄灭。
    屋外山峦已微泛白光,远远可见鸦青色苍穹。黎明清风更觉冷意浓郁,齐妙披着衣裳走到窗前,关了窗,又坐回床沿,等着丈夫回来。
    可到了天亮,还是不见他。屋外的下人已经渐渐忙活起来,她也起了身,让人端了盆冷水来,洗了脸后才精神了些,便去屋里看儿女。
    大女儿还在呼呼大睡,睡得东倒西歪,被子也被踹开了。齐妙见女儿睡姿喜人,疲倦的脸上这才微露笑颜,为她盖好被子,摸着女儿刘海。这样安稳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但愿早日凯旋,便能重回安定了。
    从屋里出来不久,就有下人慌慌张张跑来,面色煞白,“夫、夫人,大事不好了。”
    齐妙面色平静,“什么事?”
    “二爷他卯时去了军营,和永王爷一起,将全部将士召集,还、还说……”下人说得紧张万分,磕磕巴巴,都要惊慌得晕过去了,“说要清君侧,除恶狼。这、这是要造反啊!”
    旁边下人听得愣神,身心抖悚,睁大了眼往齐妙看去。
    齐妙定身为动分好,只是淡声,“将全部下人都叫到院子里。”
    府里有大事发生,这一吆喝,手上有活的没活的,还没轮到自己当值未起身的,全都去了院里。
    同样被叫醒的小玉牵着弟弟妹妹的手也往那走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好像很久没看见爹爹了,有些担心挂念。
    “姐姐,爹爹去哪里了呀?”
    小玉看着小妹,想了想,说道,“爹爹当差去了呀,以前爹爹一忙起来,总是半夜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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