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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吗？
宫诗娆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率先对湛南爵开口说道：“你要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你是我的‘医生’，你决定。”湛南爵说道。
宫诗娆微微红了脸颊，应声，“好。”
然后很快出去了。
其实，她更想要自己亲手熬粥熬汤给他喝。
可是，她的厨艺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对了，哥哥也在医院，她去问问哥哥先！
宫诗娆想到这里，心情欢愉地去找北棠。
病房内，湛南爵开口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一直哭丧着脸干什么？该不会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慕言蹊冷冷地说道：“自己的手自己不知道吗？你是个医生，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手受这么重的伤！？”
“给你机会表现啊。”湛南爵勾了勾唇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你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吗？”
“还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右手废了！或许以后要放弃医生这个行业了！”慕言蹊恼怒地把检查报告摔在湛南爵的身上。
湛南爵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你说什么？”
“现在知道后悔了？太迟了！！”慕言蹊说道：“早干什么去了？报告上可以看出来，如果你及时治疗的话，还可以保得住，可是你当时做了什么？你不仅没治疗还让自己的手受了二次重伤！”
湛南爵想起自己当时极力用手支撑着地面，为宫诗娆搭建一片安全区域，当时他的确是竭尽全力也顾不上疼。
现在才发现，还真是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刚才就觉得右手怪怪的，没想到是真的抬不起来了。
他试了试，又试了试，毫无反应，抬不起来。
慕言蹊看到湛南爵现在这副样子，眼底掠过一抹感伤，惋惜。
他一直把湛南爵当成对手惺惺相惜，表面上多讨厌他，就有多想打败他，他的功课比湛南爵更好，可是到手术中，还是湛南爵更胜一筹。
他一直很努力要超越他，可现在，湛南爵的右手居然……
“我会尽量再去想别的办法，况且你的师傅还是欧蔓茴，也许对别人来说很难的事情，在你这里很容易解决。”慕言蹊再次启唇说道。
如果真的很容易解决，他刚才会发脾气！？
湛南爵看着慕言蹊的眼睛，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忽而笑了。
“我曾经两枪打废了欧以沫的手，这双原本只救人的手也害过人，所以这是报应吧？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果然是很不爽啊……
☆、1300。第1300章 这支烟灭了以后，不要挽留，这次我先走（16）
湛南爵说到这里顿了顿，勾着唇看着脸色沉郁的慕言蹊，玩世不恭地笑道：“恭喜你，如愿以偿超过我，在我们之间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了。”顿了顿，又道：“永远的第一。”
眼底深藏的暗涌，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是两个极端，映入眼帘，只觉得心疼。
慕言蹊冷声说道：“谁要这样的第一名！？知不知道你这样自暴自弃的样子很惹人讨厌！？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治好你，堂堂正正跟我较量，听见没有！还有不要再这样笑了，很恶心！”
“呵。”湛南爵不置可否，倒是真的收敛了脸颊强撑的笑意。
什么都瞒不过大冰山啊。
湛南爵的眼底掠过一抹静冷，声音也凉凉的，语气轻缓地追加，“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很感激，受伤的人是我。”
如果是宫诗娆可怎么办？如果是她再也不能当医生了。可怎么办？
还好是他。
可是就连他，都不知道如果不当医生了，他还能干什么。
他想起自己最初想要当医生，是因为那个小小的女孩，因为那只他救不了的白鸽。
因为看着生命从他眼前流逝，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让他难过。
可是，现在，他不能当医生了，并没有很难过。
真的没有很难过。
因为，他保护了她。
他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个没用的自己一样手足无措。
至少这一次，他守护了心爱的女孩。
慕言蹊身体僵硬，他知道，湛南爵是因为宫诗娆受伤的，当时的场景是怎样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如果受伤的人是程子衿，自己一定也会义无返顾去救她。
什么都可以不要。
但不能不救她。
“死不了，就有机会重头来过。”慕言蹊对他说道，“其他别管了，我自会安排。”
“康复的机会还有多少？”湛南爵问他。
慕言蹊没说话。
“我问你，康复的机会有多少。”
“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用手吃饭，穿衣，拿东西没那么难，好了以后多加练习，假以时日，会恢复的……”
“我是问你我重新拿手术刀的几率！”湛南爵凝眉吼了一声，吼完又自己笑了，“又不是你害得，我凶你干什么，连寻常的吃饭，穿衣，拿东西，都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才可能恢复？所以，看来是真的玩完了啊。”
慕言蹊沉默。
湛南爵有时候挺讨厌他的沉默的，因为他从不说谎，所以不确定的事他从不回答，也不允诺。
“是兄弟的话，帮我保密吧。”湛南爵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宫诗娆？”
“南爵北棠慕言蹊，从此以后没有南爵了。”湛南爵说道：“感觉挺丢人的。”
“……这种时候还嘴硬。”慕言蹊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湛南爵听见脚步声，唇瓣开始颤抖。
是的，他不想告诉宫诗娆，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
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她要的是她开心，她快乐，她幸福。
而不是要她内疚一辈子。
他又用力地想要把右手抬起来，他知道毫无反应意味着什么。
是报应啊。
小时候他亲口跟欧以沫约定，他要变成很厉害的医生，然后娶她为妻。
他变成了医生，却不想娶她为妻。不仅不娶她为妻，还亲手开枪打穿了她的肩膀。
天道轮回。
呵。
☆、1301。第1301章 这支烟灭了以后，不要挽留，这次我先走（17）
不久后，宫诗娆端着熬好的粥和汤走进来。
她的心情似乎挺愉悦的，脸颊挂着浅浅的笑意，朝着病房里面走过来。
她将粥倒在碗里面，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舀着，轻轻地吹着热气腾腾的清粥，想要将它吹凉。
湛南爵看到宫诗娆这些细微的动作，只觉得心情比刚才更加复杂了。
难道她对他这么温柔。可他，怕是无福消受了。
“粥差不多能喝了。来，我扶你坐起来。”宫诗娆帮他扶起来，帮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当靠背。
湛南爵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我喂你喝。”宫诗娆没在意他的反常，对他说道：“张口。”
“待遇这么好？”湛南爵的眼眶有些泛红。
宫诗娆没看见，轻轻吹着勺子里的清粥，吹凉了往他唇边送去。
“不是说我生病昏迷那段时间，你照顾了我两个月吗？”她说。
现在也轮到她照顾他了。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残废，你岂不是要负责我一辈子。”他仍旧看着她。
她的睫毛真好看，又长又浓密。五官精致小巧，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的美丽。
“呸，有你这样诅咒自己的？”宫诗娆没发现他一直盯着她看，说道：“我才不会照顾你一辈子，顶多把欠你的还你。”
她说到这里，微微勾着唇。
这样说，至少有两个月可以名正言顺在他身边照顾他。
接下来……
“确实不可能让你照顾我一辈子，你那么好，应该一直被呵护宠爱才对。”湛南爵的眼底掠过一抹幽暗，沉着声若有似无地喃喃。
“你说什么？”宫诗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不小心把勺子里的粥撒出去了。她连忙站起来抽纸巾去擦拭。
湛南爵看到她忙忙碌碌的样子，沉默。
宫诗娆也看向了他，觉得他今天的眼神怪怪的。
大概是因为一个月都没有见面，所以有点不习惯吧？
宫诗娆这样想着，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慢慢朝着他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朝着他的唇瓣伸过来，接着，拿掉了他唇边的一粒饭粒，接着抽纸巾帮他擦了擦唇。
湛南爵因为她这个小动作，在她的手还没有抽回去之前，下意识地用左手握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对我好？”他开口。
他的掌心炽热一片，她的脸颊也跟着炽热一片。
当然因为喜欢他啊……宫诗娆心里这样想着，咬了咬唇说道：“因为你对我好。”
湛南爵的视线微微沉了一下，沉默一下，然后说道：“所以，如果我对你不好，你也就不对我好了，是吗？”
怎么可能……如果感情可以收放自如，她还用得着伤心难过，十几年都没办法去喜欢别人吗？
“当然是了。”宫诗娆嘴上却这样说着，微微勾着唇，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口是心非，大概是说她这样的人吧？
湛南爵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光好像就此定住，他的心里百转千回。
“对了，我刚才还买了一些水果，你喜欢吃什么？苹果？香蕉？葡萄？牛油果……”
☆、1302。第1302章 这支烟灭了以后，不要挽留，这次我先走（18）
宫诗娆一边说，一边数着。
湛南爵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有些失了神。
此刻她正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细节看得不甚分明，她的身后有一道光，仿佛带着一抹明媚的忧伤。
这是他喜欢的女孩，是他不顾一切也要救回来的女孩，是他不管她有多讨厌他，他都不能错过的女孩。
她是那么的美好，即使只是说着很平常的字句，只是很微笑的表情，甚至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会让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能够遇见他，是他这一生遇到过最好的事。
她曾经说过让他再也别纠缠她，请求他离开她的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地震，如果不是听说她要跟别人订婚，如果他可以忍住自己的情绪不去见她，或许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
此时此刻，阴霾宛若已经散去，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不再避开他，讨厌他，用疏离的眼神看他。
她还会对他笑，帮他喂饭，买水果。
每一句话都是那么轻柔，每一个字都那么动听。
她像一首诗。美丽动情，如梦如幻的诗。
念不到结局，却让人难以割舍。
如果她知道，他以后可能再也不能当医生，也许甚至只是个残废，她还会在他身边吗？
也许会吧……
如果她留在他身边。
是因为内疚？
还是喜欢呢。
如果她喜欢他，他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为他牺牲。以后，她不仅不能得到他的守护，还要她来时时刻刻地守护他？？
不能当医生的湛南爵，只是一个废物。
不能再保护她，不能为她洗衣做饭，也不能为她工作打拼，这个他，与她来说只能是一个累赘吧？
如果她不喜欢他……？
是啊……
她不喜欢他。
湛南爵仿佛终于不再庸人自扰，他看着逆光的宫诗娆，轻启薄唇：“宫诗娆，你之前问我，我这一个月以来对你做的事，算什么，是不是内疚。我可以回答你……”
宫诗娆意外地看着湛南爵，她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个问题，没想到他突然又提起，她的表情顿时认真起来，凝视着他，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是的，我很内疚。”
他的声音掠过空气传入她的耳畔。
宫诗娆懵了，手中的苹果滚落在地上。
她听见声音，慢慢回过神来，又连忙蹲下身来，要去把掉在地上的苹果捡起来。
听说苹果对身体很好，她削苹果给他吃。嗯，就这样决定。
宫诗娆起身匆忙要走，要将他刚才说的话尽数忽略过去。
湛南爵的声音却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他继续说道：“不只是这一个月，还有之前，你昏迷两个月……因为我跟欧以沫的事坠楼，我守着你两个月……也是因为内疚。”他顿了顿，又补充，“太内疚了。”
宫诗娆的身体重重地后退了一步，身体碰到旁边的柜子，保温杯掉在地上，发生剧烈的声响，一路滚到墙边又弹回来。
☆、1303。第1303章 这支烟灭了以后，不要挽留，这次我先走（19）
“虽然至始至终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但你是个好女孩，我却让你因为我而受了伤，真的很抱歉。”
她才终于颤抖着开口说道：“别再说了！”
湛南爵继续说，“刚才在地震里救你的事，对我来说也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因为不管是什么人遇到危险，我都一样会救，只是刚好当时遇到危险的人是你而已。”
宫诗娆紧紧地咬着唇，唇瓣还在轻颤着。
他继续说着：“所以，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也不必对我好。是我先对你内疚，就当我们扯平了。”
他的声音如此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一阵轻风吹过，就消散了。
宫诗娆的眼眶却开始红了，是不是她刚才太过于得寸进尺，不够矜持，所以让他觉得反感讨厌了？
是她先说让他跟她保持距离，不要喜欢她，不要跟她见面，别纠缠她的。
可是为什么……
之前他对她还能那么好。全是因为觉得对她内疚？
现在不内疚了。因为救了她一命，觉得都还清了？
是这样吗？
如果知道是这样，她宁愿救她的人不是他！！
她宁愿他一直觉得亏欠着她！！
她要的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她好不容易才想要重新开始……可他想的却是结束……
“你说，跟我扯平了？”宫诗娆瞪大眼睛，想要把泪水咽回去，她的眼眶盛着晶莹，眼睛不眨地看着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仅仅几个字，却好像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湛南爵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心口生疼，他紧紧握了握拳，却只有他的左手紧紧地握着拳，连手背的青筋都如此明晰
他没有知觉的右手始终无力地垂着，完全不听他的。
他慢慢地启唇，语气轻柔又平淡，“嗯，我们扯平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内疚，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我们就跟原来一样。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
他发现原来，说这些话并不比听这些话的人好受。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说了。
宫诗娆一手搭在柜子上，身体晃了晃，好一会儿，好像终于把他说的话准确无误地听进去。
她是一个有起码自尊心的女人，在听他说了明显是在拒绝她的好意，还要跟她彻底划清界限的这番话以后，就算她有再多不情愿，她不可能再去纠缠他。
原本就是以为，他喜欢她，她才想，再去接近他。
原本就是很努力才能抹去那些不堪的过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想要跟他重头来过。
结果，只有她一个人想要重新开始而已啊。
宫诗娆感觉到自己刚才做的那些事都愚蠢透顶。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就要不争气地掉下来了，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哭。不想让他知道他根本不在乎的人，在为他在乎，为他哭。
她低下头把保温杯捡起来，接着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可是她没有跑多久，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跌跌撞撞起来。
保温杯又一次摔在地上，她蹲下身，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
滴滴答答，好像她此刻恼人的心事。
根本就不想为他哭，可是却停不下来。
☆、1304。第1304章 这支烟灭了以后，不要挽留，这次我先走（20）
“诗娆？你怎么了？”宫北棠看到宫诗娆，快步走向前，扳起她的肩膀，“怎么哭了？”
“哥……”宫诗娆擦着泪水，说自己没哭，可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怎么擦都擦不掉。
“是不是阿湛欺负你了？”宫北棠紧缩眉心。
刚才诗娆开开心心跑过来，问他怎么熬粥怎么熬汤。
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当宝贝一样宠着她，她却为了湛南爵想要做这些。
可最后却哭着回来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跟湛南爵发生了什么。
宫诗娆摇头，“不是，是我摔了一跤太疼了。”她试图微笑，却发现太难，她不想让哥哥担心，可是她忍不住，“真的好疼，哥……”
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那以后就不去那里，也不会在那里跌倒，也不会痛了。”北棠说道。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知道她是因为湛南爵才这样的……哥哥她什么都知道。
宫诗娆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于失态，连忙振作了一下。“现在也没事了。”
“诗娆。”北棠扶住她，“别逞强。哥帮你去教训那个混蛋！”
他的妹妹，他从小疼到大，哪里受得了她受到一丁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