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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几千两银子,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又何必在乎这几个月?还是等念之出了月子再说,也能腾出手来教训这些贪得无厌的人。
“祖母,赶早不赶晚,不如,趁着我在将这事儿给解决了?”原东良倒是想趁早将事儿给解决了,若是拖到以后,念之还得再来庄子上一趟。而且,这庄头能贪这么些年,说不定早就将胆子给养肥了,念之自己一个人来,他也不放心。
正好,趁此机会一举拿下,也能光明正大的多在庄子上住几天,回头祖父问起来也有话说。
原东良小算盘打的特别好,老太太却是有些犹豫,现在多少银子都没孙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宁念之却是看穿了原东良的那点点儿小心思,笑着扶了老太太的胳膊说道:“祖母,其实我也觉得这会儿处置了比较好,咱们还得在庄子上多住十来天呢,正好趁着这机会,再挑个比较合适的庄头。”
“我倒是觉得,这事儿不着急,你身边那两个大丫鬟不用到了嫁人的年纪吗?回头你在府里好好挑选一番,又能找个庄头,又能给你那大丫鬟选一门好亲事,以后你身边伺候的人也才能更有奔头,你说是不是?”
现下选了,到时候想换还得找理由,不好换,还不如先等着。找好了替换的人,再来处置这蛀虫。反正,那庄头一家的卖身契都还在,那些银子能跑到哪儿去?又不是整天吃银子,总能找回来一二的。
再者,看账本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她们都已经住到庄子上了,那些人尚且还大摇大摆的出现,有恃无恐,除非是熬夜,否则三两天哪儿能看出问题来?
最重要的是,东良处置完这事儿就要回京了,稍微有个疏忽,说不定就要有漏网之鱼了,到时候,她和念之两个妇孺,怎么对付得了那些人?不怕一万,就怕有个万一啊。
老太太是半点儿都不想赌,再次摇头:“还是再等等吧,到时候,东良亲自带着人来,咱们这次回府,先将账本什么的带回去。”先让那些人提心吊胆一阵子,也算是处罚了。
“咱们可是来散心的,别让这些事儿坏了心情。”老太太拍了拍宁念之的手背,笑着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不管什么时候处置都行,这庄头虽然品行不端,伺候人却还是挺有一手的,这几天将咱们娘儿俩伺候的还行吧,若是贸然换一个,怕是这剩下的几天时间也过不好了。”
既然没有佃户闹到她们两个跟前,那就说明是上下打点好了,若是庄头出事儿,佃户战战兢兢,没个能领头的,她们娘儿俩还玩儿什么啊,直接回家算了。
宁念之虚心受教,真处置了庄头,老太太上了年纪,宁念之怀着孩子,也没精力继续后面的事儿了,选新的庄头来接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后续不少呢,不如慢慢来,这边先挑着合适的,回头抽出手了来处置。一来现下能住的好,真正散心,二来后续也不用那么慌乱,安稳妥当。
“行,那就听祖母的,回头咱们回城的时候,让人将账本送过来。”宁念之笑着点头,捏了捏原东良的手,笑了一下,不用说明,原东良就明白了——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来,只夫妻俩,办完事儿也能散散心。
第139章
十天之后 ,原东良准时来接老太太和宁念之,因着有妇孺,行车就有些慢了,简直能更地上的蜗牛比了。原东良在外面晒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有些心疼 :“快进来坐,可别晒伤了。男人黑点儿倒是不害怕,但晒伤可就不好了,这种晒伤可是最容易留疤了。”
宁念之也点头说道:“进来坐吧,咱们也能说说话聊聊天,园子修整成什么样子了?”
原东良翻身下马,一边进马车一边说道:“就是照着你的图纸弄的,不过,些许边角,因着不好修建,师傅们就稍微改了一些,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回头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老太太也点头:“留着点儿惊喜,回头咱们自己看。”
一边说一边有些不满意:“你祖父是不是还惦记二房他们?昨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我就知道,他是盼着我这个老婆子不回去,永远住到庄子上去的。”
原东良忙说道:“这您可是冤枉了祖父了,祖父前几天就念叨着要将您接回去了,只是我和祖父,只能一个人出来,剩下的那个得忙着公务,我太想念祖母了,所以,和祖父过招决胜负的时候一个没留神,就赢了祖父,愿赌服输,祖父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说着,拱拳冲老太太作揖:“祖母可别生气,我比祖父更想念祖母呢。”
老太太是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原东良:“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哪儿是惦记我呢,你分明是惦记这念之,这是顺便来接我的是不是?我可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原东良讨饶:“我就知道祖母火眼金睛,但祖母却不能无视我一番心意,我可是真想早些来见祖母,给祖母请安的。再者,我也是体谅祖父,祖父毕竟是上了年纪,这样日夜奔波,以前定是没问题,可现在,怕是会受不住了。”
这倒是真的,老太太叹口气,老头子的身子确实是大不如以前了。
说着话,老太太就有些疲惫,马车车厢也足够大,索性就躺下休息了。宁念之伸手在茶几下面摸出了棋盘,摆上了棋子,和原东良静悄悄的厮杀。
过了三盘,宁念之才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叹气:“人家说怀孕会变傻,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变傻了,这都三盘了,赢了一盘还是你偷偷摸摸的让着的。”
原东良伸手挠挠脸颊:“其实也没变傻啊,你看,连我让那么一两步都看出来了……”
宁念之瞪他:“那你意思是,我现在水平下降了?”
原东良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水平下降和智商下降哪个更让宁念之不喜欢一些,然后果断摇头:“当然不是,你下棋的水平一向高,和我都是不相上下的,现在定然是因为怀了我的孩子,那孩子现在不会下棋,拖累了你了。”
宁念之翘了翘嘴角,竟然相信了这原因。
原东良虚空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别人是一孕傻三年,但他媳妇儿可绝对不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两个人重整旗鼓,摆了棋盘继续厮杀。这次可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就是让着媳妇儿,也必得做的让她看不出来才行。可比赢难多了,简直是,头发都要抓掉了两三把。
“先吃点儿东西?”眼看着快到中午,原东良压低了声音问道,点了点城门口的茶摊:“在这儿吃还能讨点儿热水喝,我让人将饭菜拿过去,请店家热一下?”
宁念之点头,去庄子上的那次也是这样的。到城门口的茶摊上买了热水,饭菜都是自家带的,这会儿天气虽然热,但有些饭菜也不容易坏,中午吃的时候冷一些也没关系。
不过老太太和原东良是总惦记着宁念之怀孕这事儿,生怕她吃凉的会拉肚子,所以都是请了店家再次加热一番。
宁念之则是轻声叫了老太太,用帕子揉揉脸,坐了一会儿就能清醒过来了。唐嬷嬷很快送来了饭菜,原东良忙着给老太太和宁念之夹菜,又让他们送了热水,这才再次启程。
天色黑透,他们才赶到家。远远就看见门口的灯笼下站着个人,原东良挑眉,扶了老太太的胳膊说道:“祖母,您瞧,祖父心里定是非常惦记您的,还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呢,这大晚上的,可别着凉了。”
老太太抿抿唇,笑了笑:“估计也才出来,就他那性子,才不会在外面白白等着。”
话音刚落,门口的人影就大踏步过来了,不等马车停下,就掀开车帘看了看,正对上老太太的目光,见老太□□好的坐在马车里,又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着急了些,面上撑不住,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放下车帘。转头指挥原东良:“赶紧的,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媳妇儿还有身子呢,这么干坐一天马车,身子肯定不舒服。”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祖母也上了年纪了,这可是连晚饭都没能用上呢。”
原东良嘴角抽了抽,给老爷子行礼:“祖父,今儿天色已晚,您看,我和念之就先不过去回话了,我先带了念之回去?”
老爷子求之不得,迅速点头:“嗯,你照顾些你媳妇儿,你祖母这里不用担心,我自会照顾。”
跟着马车进了二院,看原东良扶着宁念之走人了,转头看老太太:“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让人抬了轿子过来?”虽说老太太出门之前,也解释了不是因为分家这事儿躲出去的,但这一个月来,府里太清净了,老爷子一个人呆着就会忍不住多想,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和原东良没办法比,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像谁了,天生会讨好女人,将宁家那丫头照顾的妥妥当当,进门半年多了,夫妻俩连一次红脸都没有。
对比之下,想到自己和老太太,就越发的觉得自己是亏待了老太太,越是有弥补心理。又是担心老太太对这次的分家不满意,忐忑之下,言行举止就有了几分和以往不一样。
老太太先是惊讶了一番,随后就忍不住绷住了脸,这是又做了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情?
“累了?”老爷子察觉到老太太的脸色,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抬手:“要不然,我背你回去?”
一句话,两个人同时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儿,云城南边多山,两个人刚成亲没多久,到庄子上避暑,往山里走走,老太太若是累了,不想走了,就会让老爷子背着。
一直到老爷子有了姨娘,两个人的相处,就有了几分客气了。
“不用,爱背谁背谁去吧。”老太太拍开老爷子的手,抬头挺胸的往前走,多大年纪了还想背着人走,真当自己还年轻还有无穷力气啊?
“我这辈子,除了你,就再没背过别人了。”老爷子忙举手发誓,顿了顿,想补充,又怕提了老太太的伤心事儿,更是不敢往下说了,老太太却是有些不在意,再大的悲伤,有了新的期待,就会慢慢的变淡。斜睨了一眼老爷子,继续往前走。
“分家的事儿,你若是不满意,回头我再给东良添置几份产业,我现在还年轻,还能干的动。”老爷子笑着说道,老太太瞪他一眼:“我岂是那眼皮子浅的?若是分的少了,他们三房要是彻底和东良撕破脸,以后东良想要完全接管原家也有些困难,还不如现在,不冷不热,不多不少,就这么处着。”
“是是是,夫人您说的都有道理,是小的轻看了您,小的有眼无珠。”老爷子忙赔罪,又要作揖,那滑稽的样子逗的老太太终于忍不住笑开了,老爷子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感叹又是道歉:“我这段时间,可是想了太多,年轻那会儿不觉得,只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别人有的我也要有,受不得被人说是耙耳朵惧内,现在才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要面子,又开不了口,那道歉的话就一直说不出来。”
进了房间,吩咐了人摆了晚膳,趁着老太太正在吃,老爷子就正儿八经的站直了身子,认认真真的鞠躬行礼:“对不住,以前是我轻狂了,咱们夫妻一辈子,我做错的事儿太多,怕是我现在说对不住,你也不愿意原谅我了,只是,咱们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你就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好不好?”
这道歉来的太突然,老太太吓的都忘记嚼嘴里的饭菜了,老爷子认真的看她:“你就是不原谅,我这辈子,也不会放你一个人过的,白天吃饭散步,晚上睡觉捏腿,我都要陪着你,你不许拒绝。”
老太太瞪他:“既然我不能拒绝,你又何必问?”
“我总得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才是。”老爷子笑着说道,反正也已经老了,脸皮都皱了,还要脸面做什么?再说,老夫老妻了,打嗝放屁挖鼻屎都在她跟前做过了,说两句软话而已,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其乐融融,那边宁念之却是太累了,连晚饭都没怎么吃,洗澡也省了,直接躺下睡觉了。这一觉睡到大天明,听雪端着盆子过来回话:“廖嬷嬷过来说话,说是和以往一样,早上不用过去请安了,等用午膳的时候再过去。”
宁念之洗漱之后,一边吃早膳,一边听另一个小丫鬟回报事儿,这丫鬟名义上是二等的,但却是宁念之从京城带过来的,比春花秋月在宁念之心里更受信任的。
“三少夫人的娘家兄弟已经从大牢里出来了,三少夫人本想亲自来道谢的,只是您和老太太出门去了,所以三少夫人就只是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不贵重,却是三少夫人娘家特意从山里采摘的果子。他们家已经从云城搬出去了,现在住在乡下刚买的宅子里,原先的宅子卖掉了。
“三姑娘和四姑娘走之前也曾来过,将这些东西给夫人您留下了。”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将箩筐端过来,里面放着一些小东西,有两个人自己做的手帕荷包,也有亲手攒的珠花小摆件儿,还有自己觉得好的小玩意儿什么的,装了满满一箩筐。
宁念之捏了一个看,忍不住笑:“你可回礼了?”
“奴婢大胆,先拿了两只簪子回礼。”小丫鬟忙说道,宁念之点点头,将东西放到箩筐里:“这些,先收着,若是有用的着的,就拿出来给我用,用不上的,看能不能摆出来,看着挺有意思的。”
在小丫鬟答应之前,又摆手:“算了,还是全都放起来吧,我贴身用的,还是你们亲手做吧。”
现在想来,忽然觉得将二房三房和四房分出去这事儿,办的有点儿太着急了,不太妥当。若是都在府里,住的近,他们有什么歪主意,赏脸什么坏事儿,自己也能听见看见。
可现在,距离太远,自己可没有猜透揉人心的本事,怕是以后,就得多多提防了。虽然那三房对于分家这事儿,像是已经接受了,但她从来不介意将人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现在看着是尘埃落定了,可若是原东良没嫡子呢?甚至,是没孩子呢?
论亲疏,论长幼,原东良这一支绝嗣了,不管是过继还是重新选家主,他们可都是有机会的。
宁念之叹口气,看来就是分家,也不能算是彻底安全了,以后也不能彻底放松下来了,还是得早点儿将这府里的下人给梳理妥当才行。
“这几天让你看着府里的人,有那心思浮动的,你可都记下来了?”宁念之想了一会儿,转头问道,小丫鬟忙点头,她说的可不是谁表现的如何,空口无凭最难让人信服,哪怕她是夫人的心腹,也不能胡乱开口,但凭喜好。否则,总有被人抓住把柄的时候,到时候没了夫人的信任,那可就要一切成空了。
“董家的往二房刘嬷嬷那儿送了一百两银子,求的什么事儿奴婢不知道,但董家的留在了府里,原先董家男人是在外院看门的,董家的是二房的促使婆子。”
“翠竹是三房的二等丫鬟,往春花姐这儿送了一个金簪子,现在翠竹是留在府里看院子,照旧是三房的院子。”
“小苗氏身边的陪房嬷嬷……“
一桩桩,一件件,小丫鬟都记得特别清楚。
宁念之将这些人名记在心里,她看了几个月的名册,对府里的关系网是了若指掌,谁家和谁家是姻亲,谁家和谁家走的近,再和现在这些人名一一对上,曲曲折折的事儿也给单独拎出来捋直了想。到底谁是真心留下来的,谁是找借口留下来的,谁是完全不能信任的,谁是能利用的。
想了大半天,再回神就差不多到中午了。原东良和老爷子在衙门,午饭照旧是不回来用的,府里的主子就只剩下宁念之和老太太了,宁念之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有些无聊,就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正和廖嬷嬷说话,看见宁念之就招手:“你正好来了,我还想着让廖嬷嬷去看看你到没到呢,来来来,给你商量个事儿。”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里面呢,是廖嬷嬷一家子的卖身契,廖嬷嬷相公是账房上的,他们有三个儿子,儿媳也都是在府里,廖嬷嬷的大孙子从小聪明,一直没进府,廖嬷嬷求了恩典在外面念书,是个好苗子,我瞧着那小子也是个有出息的,就想着将廖嬷嬷一家子给放出去,也免得那小子将来出息了,被人指摘出身。”
自己当官享清福,却留着家里长辈去伺候人,定然会被御史参一本的。
廖嬷嬷哄着眼眶在一边念叨:“都是老太□□典,要不然,那小子当初也没这个念书的机会,老太太大恩大德,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照样伺候老太太,到时候老太太可千万不能嫌弃奴婢。”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又对宁念之说道:“廖嬷嬷伺候我一辈子,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离不开她,他们家不是在咱们后巷买了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