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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在北静王府做伴读的宝钗回来了,见了老太太后,便去了王夫人房里,少时。王夫人便派人去请宝玉。
宝玉听了,皱起眉头,如今他与黛玉的婚事已定,王夫人究竟还想做什么?难道还想让宝钗做他的平妻?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王夫人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你跟她说什么她是不会听的,又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宝玉也有些心烦。只是跟宝钗到底是亲戚关系,还是去了一趟。
荣禧堂东边的耳房里,王夫人正跟宝钗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阳光从窗棂中透过,洒在宝钗身上。给宝钗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越发显得她肌肤胜雪,穿着一身浅金底菊花暗纹交领褙子,下面系了一条杏黄色绣小朵菊花马面裙,头上带着一只镶金滴翠金钗,一对玉兰花玉簪,脖子上依旧坠着璎珞,挂着那把金锁。脸若银盘,眉目若画。王夫人穿了一件藏青色挑金线五色花卉镶玄色边褙子,系了一条浅青色马面裙,倒显得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见宝玉来了。王夫人满脸欢喜,宝钗眼神闪了闪,带出一丝喜意来。几人见过,王夫人本待让宝玉上炕坐着,宝玉却固执的依旧在地下椅子上坐了。少时,便有丫鬟上了茶。
宝玉虽不喜欢跟女子打交道,但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到底陪着说了一会子话。王夫人又问了不少北静王府的事情,宝钗捡一些有趣的跟王夫人说了,逗得王夫人连连发笑。
只是宝玉对这些闺阁女子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况且又不是自己所在意的人身边发生的事情,倒有些兴趣缺缺,陪笑了几句,正打算告辞。
彩霞走了进来,说是有事要回。王夫人便道:“宝玉,你先帮我陪陪你宝姐姐,我去去就来。”说着下了炕,便出去了。
宝玉有些无奈,这会倒还真不好走了。只是王夫人也太不着调了,居然让他这样一个已经定亲的男子陪着一个未婚女子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说出去也不好。若不是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宝玉怕是提脚就走了。一时间屋里倒沉默了下来。
宝钗坐在炕上,差点将手里的帕子都绞碎了,想起今日回贾府的目的,千言万语在心里滚动,只是平日里端庄惯了,哪里开得了口。当初想问,也只是一时冲动,如今面对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半天,勉强开口道:“听说表弟与林妹妹被皇上赐婚,当真乃可喜可贺。我那日没赶上,今日补上贺礼,表弟不会见怪吧!”话一出口,宝钗心顿时一缩,她微微带了一些期待,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希望宝玉能说出什么来。心里忐忑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宝玉。
宝玉笑着接过道:“多谢表姐,届时还请表姐回来喝杯喜酒。”语调客气生疏,跟平常的表姐弟一样,没有多余的感情在内。只是在谈及他与黛玉被赐婚时,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宝钗只觉心内一片冰凉,手指颤了颤,都两人独处了,宝玉还是对她这样疏远和客套。瞧着他秀美的容颜,秋水眸里平淡无波,心里也有些恼了,到底是表姐弟关系,且在一个屋檐下也生活了好几年,至于这样生分么?她摸不清究竟是恼宝玉的无情,还是恼宝玉不念亲戚情分。又或者是恼宝玉太过循规蹈矩,又或者是期待什么却又失望了,腹内五味纷杂,滋味万般。只是人家宝玉依着礼仪规矩,却没有错半分,她倒也不好发作。若论起来,倒是她的不是了。在北静王府里打算问出口的话,如今却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两人再度沉默。宝玉也无奈,他见宝钗欲言又止,眸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意太过复杂灼热,不敢多说什么让宝钗误会。他也知道宝钗骨子里也是那种清高守礼之人,若他刻意疏远还好,若是有半点亲近,怕宝钗一个冲动说出什么话来。两人以后见面也尴尬,毕竟是亲戚,以后还要见面的。
半响,王夫人进来了,见屋里气氛不对,便看了看两人,正要说话。宝玉站起来道:“我书还没温习好,就先走了。太太跟表姐多说说话吧!”说着又朝宝钗点点头,掀帘子出去了。
王夫人看着晃动的帘子,皱了皱眉头,坐回炕上,问宝钗,“怎么样?你跟宝玉说了吗?”
宝钗顿时大恼,说什么?姨妈真是好没道理,怎么一副非要她向宝玉表白的表情?只是毕竟是长辈,不敢真的说出什么。当作听不懂,道:“跟表弟道过贺了。姨妈放心,表弟欢喜着呢!”
王夫人一愣,她当然知道宝玉欢喜了,她问的是宝钗有没有问宝玉愿不愿意娶她为平妻,她刚才可是交代了宝钗的,“你莫不是害羞没有问吧?”
“姨妈要我问的那些话,是我这闺阁女子该问的话吗?”宝钗咬牙。她前头精神有些恍惚,将王夫人的话也没听进心里,也不愿意太得罪王夫人,只是含糊应了。刚才宝玉那样生疏。真的伤了她的心,心里正难过,王夫人还这样一副嘴脸,如何不恼,口气也有些不好起来。
王夫人听了脸顿时沉了下来,但到底是自己相中的媳妇,并且这事确实是一个未婚女子不好开口,算了,还是她去安排吧!只要宝钗听话就是了。又缓了缓脸色道:“算了,你也别担心,就是不问也一样。他是我儿子,我就不信,他连这点都不听我的。你且安心等着,待你放出来,我便聘你做宝玉的平妻。”
宝钗粉面飞红,姨妈这话也太露骨了,要说也是跟她妈妈说才是,跟她一个闺阁女子说这些,也太。。。。。。宝钗忍了忍道:“姨妈说什么呢!我的婚事自有妈妈做主,哪里有我说话的余地。”听了王夫人的话,她又有些犹豫了,刚才觉得死了心又蠢蠢欲动了。
做不了正妻,平妻也行的吧?只是瞧宝玉平日里待林妹妹那样,她若嫁给宝玉,真的能得到宝玉的垂怜吗?她有些犹豫了,又想着刚才见宝玉那样,又安慰自己,宝玉只是守礼而已。终究还是抱了一些希望,没有将话说死,再者这事确实不该是她能说的,宝钗这样安慰了自己一遍,到底好受了一些。
出了王夫人的房门,又觉得心酸,凭她的相貌才华,便是正头娘子也做得,偏偏因为皇上赐婚,落得个平妻的位子,她心里有些不甘愿。若是聘到别家,做正妻岂不是更好?但是又想到她的身世,以她的家世,想聘一家好的,能够扶持薛家的,那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宝玉最合适了,自己也是喜欢他的,他如今年纪轻轻便是举人,明年若是再中了进士,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纠结是正妻还是平妻?只要不是妾就行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凭她的才貌性格,若是小意陪着,表弟终究还是会动心的吧?日后生下的子女也是嫡子嫡女,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忽又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太过羞耻,面色顿时烧红起来。
胡乱想了一通,到底心里好过了一些,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往蘅芜苑去了。
且说王夫人待宝钗去了后,心里沉思,如今宝玉正妻平妻都有了,她这心也放下不少了。只是如今宝玉还是不知人事,如今哪家的公子不是在十几岁知晓人事的?偏她家的宝玉是个死脑筋,不但不碰丫鬟,而且还不许丫鬟进他的屋子。少不得她做主安排一两个通房丫鬟教教宝玉人事。别到了成亲洞房之时,闹了笑话,那她面上也不好看。
想到这,王夫人便去了贾母房里商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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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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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夫人到了贾母这里,贾母正跟一群老婆子们打叶子牌,见她来了,也不理会她,自顾打牌。
倒是一起打牌的婆子们看不过去了,交换了一下眼色,贾母可以不理会王夫人,她们不可以呀!
一个婆子瞅着鸳鸯,鸳鸯递了个暗号给她,那婆子笑着将贾母需要的牌打了出去,趁早完了这把,大家赶紧撤了。
在这里呆久了,王夫人拿不了贾母,还不甩她们的脸子?终归以后要在她手里讨生活的,虽然如今王熙凤当了家,待过些时日,还不得回到王夫人手里?
另外一个婆子还没待贾母说话,便故意抢着说,“拿来,拿来,有了这张牌,我就满了。”说着作势要去拿牌。贾母早已笑道:“你可晚了,下一次罢,这次却是我满了。”说着将牌掷了出去。那将要满的婆子连连跌脚,“怎的就我轮在老太太下一家呢!可苦了我了。”第一个下了牌的婆子则懊悔得跌脚,“我打错牌了。”说着竟然要去收回。贾母笑道:“你敢拿回去?我牌都出回来了。快拿钱来。”
一时个个面上懊恼,眼里却高兴的数起钱来,那打错牌的婆子故意道:“哪里有个主子喜欢赢奴才钱的,好歹看在我们陪老太太玩牌的份上,哄得老太太高兴了,赏了我们这回罢。”又看了看一直立在贾母旁边的王夫人一眼道:“太太竟然来了,要不,太太来一局?”说着站了起来。
王夫人知道她卖好。朝她点点头,若不是这些婆子们识趣,怕是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呢!如今这事她也有点急,想早点定下来。“我就不来了,正找老太太有事回呢!”
贾母虽然可以假装没发现她,但是如今大家都说出来了,在奴仆面前倒不好下她面子,毕竟她也是主母。便道:“既如此,你们先去办差吧!待有空了,再来我这里耍。”
贾母的下家婆子道:“老太太竟说笑话呢!我们也是陪着老太太乐和乐和,哪里就有资格到老太太这里耍了。”
“罢了,说你胖倒还喘上了。且去吧!我跟你们太太说几句话。”贾母吩咐道,一时大家答应着去了。
贾母请了王夫人坐下,丫鬟上了茶。王夫人已经等了好会儿了,这会心里更急,连丫鬟捧上的茶也顾不得喝上一口,便急急道:“眼瞅着宝玉也不小了,明年又得成亲了。我想着若不如早些放一个通房在他房里,也好让他早点晓得人伦大道。”竟一口气将放通房的事情说了。
贾母想道,这宝玉的娘还没算糊涂透顶。知道在婚前为儿子找个教人事的通房丫鬟,心里倒还知道为宝玉打算。便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又问:“可有人选?”
王夫人早在路上盘算了,心里倒是有个人选,便是一个叫珍珠的丫头,最是忠心不过了,平日里叫她过去问话,那是有什么回什么,院子里有哪个淘气的。珍珠也老老实实的告诉她。宝玉从小到大便一直不怎么听话,若是身边有这样丫头,他的一举一动,她也好晓得,免得宝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倒不好收拾。再者这珍珠原是老太太给宝玉的,若是提她,老太太心里也舒服。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王夫人便将珍珠说了出来,“宝玉房里有个叫珍珠的丫头,原是老太太房里的。我瞅着不错,就她罢?”
贾母想了想,珍珠原是她这里出去的,服侍哪个主子,便一心一意的扑在哪个主子身上,最是忠心不过的了;且她原本就喜珍珠心地纯良,恪尽职守,将她予了宝玉,也是打算作为后备姨娘之人选的;如今王夫人提出珍珠也算是合乎她的心意,便点了头,算是选定了。
王夫人便欢喜的回去,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告诉珍珠,卖她一个人情,让她更加忠心自己才好。临走贾母问了一句,“可问过宝玉?”
王夫人摆摆手道:“问他做什么,他一个爷们,内院的事本不该他管,我们怎么安排,他就怎么接着就行了。”说着自去了。
只是贾母思及宝玉这性子微微有些不安,见王夫人倒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好似自己要娶媳妇了一样。看得贾母心里顿时又不喜起来,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而已,哪里就值得这样的。倒将原来对珍珠的几分好意,收起了几分,这珍珠能得王夫人如此看重,真的是原来那个忠心为主的丫头?
且不说贾母与王夫人如何想法,宝玉却全然不知,自在外书房里看书。忽一个清秀小厮匆匆走了进来,冲宝玉行了礼,急急道:“二爷,可不得了了。”
宝玉正看书看得头疼,听得墨雨这样说,也心里一惊,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疑惑,问道:“墨雨,怎么了?”
墨雨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跑出来的汗,一面道:“刚才鸳鸯姐姐捎话来说,老太太跟太太给二爷你选了一个通房呢!如今正打算开了脸,送到你房里去呢。”
“什么?”宝玉霍然站了起来,心里又惊又怒。这事前头老太太跟太太可是半分都没跟他露过口风,若是让老婆知道他刚定亲就在这里收通房,还不得跟他翻脸,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面庆幸自己跟鸳鸯打好交道,果然有先见之明;不然对今天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了再处理,就要麻烦得多了。还不如趁事情还没发生赶紧拦下来。
墨雨翻了个白眼道:“太太在你走后,又跟表姑娘说了好一会儿子话,然后就去了老太太那里。鸳鸯姐姐说太太要指珍珠那丫头做二爷的通房呢!如今太太已经叫了珍珠过去,怕是要跟她说明,然后出来就给她开了脸送二爷房里去呢。如今二爷回去就有美娇娘在屋子里等着你。晚上也不用孤枕难眠了,温香软玉在怀啊。”墨雨将事情说清楚后,又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他们八个小厮对二爷忠心耿耿,平日里关系好,也可以放肆一些,说这些话也不怕宝玉恼他。
宝玉瞪了他一眼,果然没有恼了他,只是自己沉思了一会。站起身便道:“回去了。”
宝玉提脚就往贾母房里赶,定然要先求得贾母收回这个命令才好。现在还来得及,若是时间久了,事情成了,便是他不进珍珠的房,单单多了一个通房这个名号,让老婆知道了消息。怕也是要打翻醋坛子的,他可不想天天被酸死。
贾母此时歪在炕上犯困,鸳鸯跪在脚踏上拿了美人捶给她捶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说着便将话题扯到给宝玉的通房丫鬟上了,“宝玉是个牛心古怪的,我原想着这通房的事情。是从来都有的事情,我们安排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再想想,以宝玉连他的屋子都不愿意丫鬟去的性格,指不定这事办差了。少不得宝玉要到我这里来闹。”贾母说着,带了一丝淡淡的愁容。
鸳鸯笑道:“宝二爷最是孝顺不过了,既是老太太和太太赏的,宝二爷还不得恭恭敬敬收了,再者,如今哪个爷们婚前房里不收留一两个通房的,有些甚至连妾室都收了呢!更何况这不是宝二爷自己收的。是老太太,太太赏下的,便是林姑娘也没得说的。怕是林姑娘进门看在老太太,太太的面上都要给这丫头几分体面呢。”
贾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看鸳鸯,穿着豆绿色比甲,里面是一件淡青色小袄,下面系一条墨绿色棉裙。头上挽了个小髻,戴着两朵粉红的绒花,乌黑的髻间缀着几朵珠花,眉目清丽。最是清爽不过了。不由叹息道:“我是舍不得你,不然送了你去岂不是更好。”
鸳鸯闻言手一顿,然后笑道:“老祖宗,我可是要伺候你一辈子的,其他哪里都不去。便是老太太去了,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傻话,我若是去了,定然会给你安排好归宿的。”嘴里这样说着,贾母又想了想,若是将鸳鸯送给宝玉也是不错的,至少也能帮衬着黛玉管家不是,毕竟鸳鸯在她身边也是一把好手的。现在却还早,鸳鸯若去宝玉身边,她定然要宝玉给她一个妾室身份的,比之珍珠她可要看重许多的,也罢,待黛玉进门再说罢。
贾母正似睡未睡间,宝玉进来了,一进来便一撩袍子给贾母跪下了,一面道:“请老祖宗收回成命。”
古有“长者赐,不可辞。”他虽打算拒绝,但是也想先用比较软和的方法求得贾母以及王夫人放弃;若是实在不行,少不得将自己那脾气罢弄出来,便是他如此,难道贾母与王夫人还能真的告他一个不孝不成?贾母和王夫人难道会为了一个仅仅还不是通房的丫鬟跟他过不去?想通了,心里底气就更足了。
贾母叹了口气问道:“若是我不收回成命,你打算怎么做?”
“将她送回老祖宗这里。”宝玉毫不犹豫的说。
贾母顿觉一股郁气充溢胸口,暗暗闭了闭眼睛,道:“你果真是个牛心古怪的,哪家的公子在婚前房里不收个通房的?这通房是个什么玩意,你难道还怕你林妹妹生气不成?我料她也不是那种人,你告诉老祖宗,这确实是你心里想的,还是别人推搡的?”
“是我自己不想,我不喜欢的人,就不想碰。”
过了半响,贾母才道:“罢了,你与你娘老子说去,我是不管的了。”
“谢老祖宗。”宝玉磕了一个头,去了王夫人那里。宝玉料想贾母这关容易过,王夫人哪里却是不好糊弄,怕是要打叠几分精神来周旋,实在不行,就来硬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