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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周瑞还被押在柴房里面。
看着跪在脚下,蓬头垢面的周瑞,这六月天天气又热,一直被关在闷热的柴房里面,没有洗澡,一股子汗酸味。王夫人被熏得差点想吐出来,只得先打发他下去收拾干净再来回话。
周瑞家的也顾不上跟王夫人哭诉,连忙陪着丈夫回房去梳洗。她也不过陪着王夫人去了趟庄子,回来家被抄了,丈夫便被打了板子,关在柴房,折腾成这样,她都快哭成泪人了。扶着丈夫回到家。看到家里面被打翻的家具,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不知道损失了多少。顿时悲从心来。
周瑞顾不上妻子的伤心,连忙叫了小丫头烧水给他洗澡。关了好几天,可把他憋坏了。他自小是王家的家生子,爹娘在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不然如何能跟嫡小姐陪嫁到贾家。这样的苦头还是他第一次吃到,说不得要在王夫人面前告上一状。
周瑞洗完澡随口吃了几块点心塞肚皮,夫妻俩又匆忙去了王夫人房里。夫妻俩伺候王夫人多年,如何不知王夫人秉性。外头人都说王夫人是个慈悲人,实际上如何也只有他们这些心腹知晓。既然了解王夫人这个人,那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触了霉头,现在少吃几口不要紧。要紧的是将这事交待清楚,如何再弄份差事才是正经。他们一家能做到王夫人的心腹地位,可不是傻子。
周瑞去换洗的功夫,王夫人招来了留守在房里的丫头,问了半天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突然来了一伙人将周瑞家里翻了一通,抬着几箱子东西走了。
这样模模糊糊的话,气得王夫人都肝疼,周瑞家被抄了,她是丢了面皮。可是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几箱东西暂时放在周瑞家里啊!但是她也不是冒失的人,此事先打听清楚再发难,她就不信,做大伯的无缘无故能发作弟媳的陪房,说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周瑞夫妻进来的时候,瞧着地上已经摔了一只茶盅,周瑞家的眼瞅着是王夫人最爱的那套老和田玉碧叶荷花茶盅中的一只,可见王夫人是真气狠了。连忙使眼色让人收拾,但是如今王夫人都在气头上,房里的丫头们一动都不敢动,周瑞家的只好自己上去收拾,一面道:“太太别气坏了身子,有什么事只管问我们当家的。摔坏了一只杯子事小,仔细别伤了手。再者这套杯子可是宝二爷寻摸了好久才给太太凑齐全的,摔了也太可惜了。”
王夫人不听到宝玉还好,一听到更是憋得慌,“那个孽障,帮助他的大伯来撕他娘的脸皮,别说一只,就是一套我都给他摔了。还有他那个媳妇也不是个好东西。哄着我们去了庄子,这边就唆使宝玉跟我对着干。我怎么讨了个这样的儿媳妇哦!”
这话王夫人能说,周瑞家的不能说,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王夫人一人的咒骂声。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才道:“行了,周瑞你说说怎么回事?”
王夫人这边如何人仰马翻且先不提,邢夫人都快乐翻了,她没想到出去一趟,自家老爷能有这么大收获。
她回来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见贾母王夫人面色难看的收拾东西要回贾府,黛玉劝了又劝都没用。最后没办法,留下她带着几个姑娘在后面慢慢坐车回来。一回来就觉得府内的气氛不对,一打听,才知道自家老爷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再看藏在老爷房间里面的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和古玩字画,邢夫人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贾赦得了这么多银子,手里宽松,人也大方起来,给了邢夫人十锭银子,每锭五十两,加起来有五百两。可把邢夫人乐坏了,说起来丢人,她出身小户人家,娘家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陪嫁过来的嫁妆也值不了几个钱。以前管家权都捏在王夫人手里,她沾不了边,有了王熙凤那个儿媳妇,也只顾奉承着二房,她哪里能捞着银子。除了吃穿住行由公中供着,她若是想买点好东西,手里都紧巴,丈夫手里有钱,也只顾着自己买丫头买字画,哪里肯给她。如今丈夫一挥手就给了她五百俩,如何不高兴。五百俩对比起丈夫这次的收入是少了,但这不是一个好开端嘛,以后有的是机会跟丈夫套银子。
邢夫人这边算盘打得霹雳巴拉响;且说贾赦,手里有了这么多银子,立马就托人买了几个漂亮的扬州瘦马回来做书房丫鬟,在书房鬼混了几日,想起好些日子没出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喝酒了,溜达着又去了上元楼,也就是上次他与孙绍祖见面的那座酒楼。
贾府的事,宝玉虽然尽力瞒得严实,也盖不住有些有实力的人家的眼睛,而这座上元楼背后的实力便不能小觑,这家楼的掌柜从自家主子嘴里也听得一二分,不由对这贾赦又鄙视了几分,管束不了下人都算了,还由着下人侵吞自家这么多财产。若不是他侄儿果决,这些银子还不得全打了水漂。
贾赦这厢坐定,自叫了茶水和酒菜,又打发了人去请贾雨村。
少时,贾雨村匆匆赶了过来,身上虽然经过打理,却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反而多了几分潦倒。贾赦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你怎么成这副模样?”
贾雨村拱了拱手,一捺袍子坐了下来,自己先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了一番才道:“说不得又要麻烦世兄这一趟了,我不知得罪了何许人,这几日在衙门里一直受到排挤。想着京城里面毕竟权贵多,虽然有世兄照料,但是总不能日日让世兄照看着。我想寻个外派的机会,不知世兄能否帮忙?”
贾赦一口茶喷出来,狂拍桌子,“是哪个王八蛋敢这样对我的兄弟。。。。。。”贾赦在贾雨村面前发了下威风,马上就转移话题,“你想过去哪里没有?”他可不傻,万一贾雨村得罪的是大人物,他也是惹不起的,既然贾雨村得罪人,能外派是最好的,免得连累到自己,他能自己识趣提出是再好不过了。
贾雨村心里也明白,见贾赦还接他的话,心里总算有了丝安慰。连忙正襟危坐,摆正姿态,“太好的也不敢奢想,只盼不要去了穷乡僻壤就行了。”
“也罢,这事我会给你瞧着的。”贾赦嘴里应和着,心里却转着主意,该去找哪个朋友才行。“你也别担心,既然没有将你一撸到底,可见那人也是逗你玩的,说不得他得了趣就放过你了呢!先喝酒吃菜。。。。。。”
贾雨村暗暗苦笑,看来前些日子的风光让他晕了脑袋,这京城可不是那么好呆的,也罢,不管那人放不放过他,他都得赶紧寻了外派的差事走人才是。贾赦这边还不知他究竟能不能成,他也要自己寻下门路才是。
两人推杯换盏,直到太阳下山,才由贾雨村结了账。临走前贾雨村又塞了几张银票给贾赦,说是作为活动费。
此时日头西落,只余红彤彤的一轮橘日挂在西边的山头上散发着余晖。行人来去匆匆,街边做生意的小摊有些已经开始收拾,准备收摊回家。
贾赦喝得微熏,不敢再骑马,便上了一辆青釉华盖马车,自己躺在车里闭目养神。自以为现在的日子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刚回到正房,邢夫人便派了丫鬟来请他,说是二老爷二太太来了。如果说贾母来了,贾赦还有几分惧怕,现如今是自己的弟弟弟媳来了,他真不放在眼里。再加上邢夫人派来请他的丫鬟着实生的普通,他也提不起兴趣,便乏味的摆摆手,“知道了,让他们等着,老爷我先去换身衣裳。”
不管丫鬟一脸为难,自去了房里,自有俏丽的丫鬟小妾帮他更衣,期间少不了吃吃豆腐,摸摸小手,亲个小嘴什么的。好半响,贾赦梳洗完,半靠在梨花木雕花太师椅上,舒服的嘘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得给宝玉一个面子,便一摇三摆的去了日常见客的厅房。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贾雨村的结局(中)
丫鬟打起新换的喜鹊登枝青绸帘子,贾赦慢腾腾的走了进去。绕过五扇松柏梅兰纹屏风,便瞧见贾政夫妻二人。
王夫人穿着绛红色回纹对襟褙子,下面配了一条朱红色绣花马面裙,头上带着点翠镶珠金凤钗,额上带着镶玉抹额,眼神闪烁,面色不太好看。贾政一脸肃然,两人都端坐在红木嵌螺大理石扶手椅子上。旁边的高几上放着茶盏,王夫人连瞧都没瞧一眼,倒是贾政端着喝了几口。
从她搬出正房,除了给贾母请安,就没再进过正房,更别说到贾赦这边来。
如今再回到这里,瞧着这些熟悉的摆设,简直是心如刀绞,王夫人把贾政父子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败家父子什么的,都在嘴里快被念成经了。因着她这个做弟媳的不好与大伯有太多的接触,所以这次她将贾政也拉了过来。
这会见着贾赦漫不经心的进来,一直憋着的那股气顿时卡在嗓子眼里,难受得要命,她将那股气咽了又咽,才道:“我想问一问大哥,我那陪房便是犯事了,也应该交由我这做主子的处理才是。为何大哥便善做主张的将我的陪房家给抄了,又不是官差,连声招呼都不打,这还是一家人吗?”
贾赦缕了缕胡须,瞧了贾政一眼,见贾政有些坐立不安,不由在心里嗤了一声,瞧着他这个好弟弟,由着一个女人拿捏在手里,他都替他觉得丢人。
心里转了一圈,瞧着王夫人急了,才慢悠悠的道:“人说长兄如父,王氏,你便是这样对父兄说话的?”
见贾政要说话,又道:“罢了。我也不跟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只是二弟,你也该管管王氏了。这个家以后可是都是由我当家了,你由着王氏这样败光我的家底?本来想着王氏是世家嫡女。管家应该是一把好手,结果居然由着个奴才贪了几十万两银子。说出去谁信啊?说出去都丢王家人的脸啊!王家就是这样教闺女的?
本来我是想把王氏那陪房送官府的,这种盗窃到主子家里来的奴才,我们如何用敢用。后来想起好歹得给弟妹这个面子,就将他发还给王氏自己处理了。弟妹可不能徇私啊!这种奴才就应该打死了才是。”言下之意,如果不是把你当作一家人,早把那些奴才送官府了。见王夫人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心里又啧啧了一下。才道:“对了,以后这个家就不用弟妹帮忙管了,大太太管家也是名正言顺的吧!”
贾赦一句话居然就夺了王夫人的管家权。他自己的家终于不用二房管了。以前他想收回王夫人的管家权,总是被贾母阻止。现在贾母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止呢,贾赦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王夫人本来还想着从贾赦手里将自己的那几个箱子要回来,不然凭周瑞一家如何敢藏那么多银子在家里,其中一大半可是她的。结果这箱子还没要回来,管家权也快没了。顿时不好了。“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弟妹不是很清楚吗?王氏,你瞧瞧你管家这么多年,府内成了什么样子。下面的奴才搂着主子的银子中饱私囊,在外面仗着主子的势力为非作歹,把我们贾府好好的清名闹成什么样子。这样子你还想着能继续管家,我都嫌不好意思。”贾赦正气凛然,说话毫不客气。
王夫人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一时气晕了头,光想着她那几十万两银子去了。因着她管家捅了这么大篓子,这事真追究起来,贾家便是不能休了她,也是可以把她关到佛堂里面去的。顿时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子里面的丫鬟婆子顿时乱成一片,“二太太晕了。”“快去请大夫。”。。。。。。贾赦被吵得头都晕了,瞧着不干他的事,道了一声晦气,又骂贾政,“别老纵着王氏,自己也该有点成算,真让这败家娘们将我们贾家败光了,看你有没有脸下去见我们贾家列祖列宗。。。。。。”说完甩帘子走了。
瞧着贾赦的背影,贾政嘴张了又张,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对乱成一团的丫鬟婆子道:“扶了二太太回二房,请大夫来看了。”
。。。。。。
宝玉与黛玉刚从贾母房里侍疾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听说二太太不好了,唬得连忙去了王夫人房里。
两人到了王夫人院子时,贾母打发过来看王夫人的婆子刚走。走进王夫人房里,瞧着她正捂着脑袋喊头疼,彩霞正服侍她吃药。王夫人一把推开她,“吃什么药,让我早点死了算了,这日子不过了。”
贾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管她,见宝玉两人来了,便站了起来,只说,“你母亲病了,好好服侍吧!我书房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又跟王夫人说了一声,“晚上我就在赵姨娘那里歇了,你好好养着。”
王夫人本见着丈夫在这里陪着,还想着装下病示下弱,还让丈夫帮她出头。结果贾政在这看了半天也不做声,宝玉夫妻一到,反而撒手不管就走人了,不但头更痛连心都疼起来了。
宝玉招着丫鬟拿了一个绣墩在王夫人床前坐下,跟王夫人说话。
黛玉则拉了彩霞问王夫人的病情,正说着,就听得王夫人一声高骂,“你这孽障,你哪点是为我好?为我好,我会被人拿走几十万两银子,会丢掉管家权?”
王夫人连平时的端庄都不维持了,可见是真的气恨了。
宝玉知道,作为儿子来说,这事他确实做得不地道。只是如果不这么做,王夫人如何肯放下手里的管家权,周瑞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让他娘管家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王熙凤在外面放贷,王夫人也是插了一手的,不过就是做得隐秘,以王熙凤的名义在做而已。只是事发了。还不是一家子担了。但是管家权被夺这种事却是不能拉到自己身上的,只能说自己没想到大伯会做到这个地步。
宝玉道:“奴才贪几两银子,我看在母亲的份上也就放过去了。我当时想着这些奴才借着我们贾府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坏了贾府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若是追究起来,儿子这小小的举人功名都怕保不住呢!”说着又将各种危害,掰碎了揉开了跟王夫人细细的说清楚。
黛玉见宝玉母子要说知心话,知晓宝玉要劝服王夫人,而她这个儿媳妇呆在这里也不太合适,毕竟哪个婆婆愿意在儿媳妇面前丢面子。忙拉着彩霞等人避了出去。
良久,王夫人才不甘心的道:“这事,你好好跟我说,难道我还会不顾你的前程不成?”王夫人见儿子难得跟她推心置腹。她也是世家出来的嫡小姐,这些关系如何不知,以前也只是被那些阿堵物蒙住了眼睛;就是放贷,也是下面的人唆使的,说其他世家的人也是这么干的。就先试探着做过一两回,后来慢慢见稳当了,才真正将这事做了下去。后来王熙凤来了,她这内侄女胆子比她还大,居然连官司都敢包办。。。。。。
她弄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子女儿。如今听宝玉这么一说,居然会碍着儿子前程,那便是再多银子也只能忍痛将这些事舍了。不过就算是这事她做得不地道,贾赦也不能将她的管家权夺了啊!
宝玉见王夫人有些松动,连忙打铁趁热,把事情推到贾赦身上去,“儿子也没想到大伯会趁机夺了母亲的管家权,只想着儿子帮他这么大的忙,他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也不会在这事上再攀扯母亲了。”
王夫人听到宝玉这样为她打算,而贾赦确实也没拿这事到贾母面前去做筏子,不由又舒坦了几分。但是对于管家权被夺这件事,她还是心里犹有不甘。
再听着耳房里面,黛玉与丫鬟的轻声说笑声,顿时又恼恨起来,“你要我不生气也容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宝玉顿时警惕起来,他这母亲可不是省心的人,“你且说是什么事?”
王夫人这次也不跟他打马虎眼,“你今儿就把彩霞领回去,明儿就给她开脸,等她生了儿子就升她做姨娘。”
宝玉顿时哭笑不得,王夫人真的是对他纳妾这种事念念不忘,明明自己也很讨厌丈夫纳妾,但是对儿子纳妾却是很热衷,根本就是见不得儿子儿媳妇好的。
“娘,你知道这事我不能答应你,我跟颦颦才成亲不到两个月,我这就纳妾,这不是打颦颦的脸吗?而且祖母会答应吗?岳父岳母那边也不好交待啊!”
王夫人想了想,确实是自己太急了。贾母对她往宝玉房里放丫头给儿子纳妾这种事不会反对,毕竟孙儿还是比外孙女要重要,但是刚成亲不久就送丫头,以贾母对黛玉的疼爱,估计也不会高兴。“也罢,那你答应我,半年之后收了彩霞。”
宝玉瞧着王夫人蜡黄的脸,眼睛满满期待,也不忍心再拒绝她。而且他知道彩霞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半年的时间够他操作了,就点头答应下来。
王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连身子都轻快了几分。宝玉见她高兴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扬声叫了彩云进来,吩咐她去给王夫人再去煎一副药来。
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