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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枝所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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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沉了口气才向她走近,然而每一步却是那么的艰难。他在心疼,他在担忧,但他也在气愤,他宁可她大哭大闹大骂,哪怕是摔东西发脾气都会让他放心许多,而她却偏偏选择了沉默。这种沉默让他的心头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她是在虐待自己的身体,她可能准备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草草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聂伯庭站定在她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全然未知,视线牢牢锁着某一处,一眼不眨。
  “顾尔清,你该吃点东西。”他低眼看着她,语气有些严厉。
  “……”
  见她没反应,他的怒意更深,厉声道:“你到底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
  “……。”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床边坐下,放低了语气,“我让李嫂给你煲了汤,多少喝一点?”
  顾尔清过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我不饿。” 她的声音晦涩不堪,这是这一个星期来她第一次对他开口。
  “你不饿也得吃点,这样下去怎么行?”
  “……”
  聂伯庭等不到她的回答,起身下了楼,然后把重新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他拿起一个汤匙放在她眼前,“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顾尔清讶然,抬眼看着他,他一脸认真,语气里没有半点含糊,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生冷地答道:“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么?”
  她在嫌他烦?聂伯庭压抑住自己内心窜动的火苗,黑着脸说得格外坚决:“你把东西吃了,我就出去。”
  “我待会自己吃,你可以出去了。”
  他却在她床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她,俊脸严肃阴沉,“我要看着你吃完。”又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如果你愿意这么耗着,我可以继续陪你,正好我有时间。”
  顾尔清只想快一点把他打发走,打算伸手拿过放在床前矮柜上的食物。聂伯庭见此,眼疾手快地给她端过来,又把汤匙给她,欣喜地说:“我帮你端着,你自己吃。”
  顾尔清见他坚持,只好不情愿地接过汤匙喝了两口。说实话,鸡汤熬得很好,香味四溢,既没有腥味,也不油腻,可当它流到胃里时,竟然有种恶心的感觉。
  聂伯庭听到她干呕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她早已捂住嘴朝浴室跑去。他不明所以,情急之下只好跟了进去。
  顾尔清虚弱地伏在马桶边沿,剧烈地干呕,又加着几声急凑的咳嗽。聂伯庭急忙上去,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脸焦急。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阵干呕过后,症状减轻了许多。她休息了片刻,然后按下了冲水。
  聂伯庭扶她起来的时候,看到一缕鲜红的颜色在水的漩涡中消散而去,他开始以为自己只是眼花,又觉得脑子窜过一股电流,他蓦地拿过她的右手直接摊开,有残留的血迹。
  他诧异地看着她,她脸色惨白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咳血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顾尔清极力想避开他的触碰,两人此时的动作是他从背后后半抱着她,紧紧抓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她不着痕迹地退开,步履有些踉跄,虽然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但还是勉强站住。然后垂着眼角告诉他,“我没事。”
  “不行,我马上给萧肃打电话。”他呆滞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顾尔清蹙着绣眉看着她,语气十分不满。
  他并不理会,自顾自地拿出手机给萧肃打了过去,简单描述她的情况后,立马挂了电话,语气里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我们立刻去医院。”见她还是无动于衷,随即一把抱起她,什么都没说就快步下了楼。
  ……
  “她怎么样了?”聂伯庭看手术灯终于熄灭,一见萧肃出来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问。
  萧肃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胃出血通常意味着什么?”
  聂伯庭摇摇头,说实话,他也不敢去想。
  萧肃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专注,“胃癌的预兆。”
  聂伯庭一听,脸变得刷白,“你是说她…”
  “红颜薄命啊。”
  聂伯庭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看不到萧肃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狠狠地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胃病恶化成这样,是不是自己也有责任?当初明明知道她在倒药,为什么不加以制止,反而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萧肃见他苦着脸,神色极为痛苦,才良心发现,清了清嗓音,义正言辞地说:“我只是说吐血一般是胃癌的预兆,没说顾尔清得了胃癌。”
  聂伯庭怒从中来,但心里的大石最终得以放下,忽来的轻松感压过了被人耍的愤怒,但还是放不下心来,毕竟也是一场手术,又问:“那现在她到底怎么样了?”
  “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就危险了,已经给她进行了输血治疗,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应该做一下检查,以防癌变的可能。”见聂伯庭沉默,又继续道:“她的胃黏膜破损得挺严重,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在好好吃药?”
  聂伯庭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我说你怎么回事?”
  “是我大意了。”他握紧双拳,阴郁的脸上充满愧疚。
  萧肃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先别担心了,病房已经为她安排了,去那里陪着她吧。”
  “你刚刚说的…癌变…几率是多少?”他仍然不放心,又问道。
  “得看检查结果,我说你别对号入座行不?我的意思是以防万一,病人都得例行的检查,明白么?”
  聂伯庭还是心神不宁,眉头一直紧锁着,萧肃无奈,这是他头一次见聂伯庭为一个女人这么紧张,拍拍他的胳膊,“她会没事的。”
  聂伯庭似乎没有听进去多少,只听他无力的声音传来,“我先去陪她。”
  聂伯庭刚进病房,就远远地看见顾尔清安然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睡颜一如既往的恬静,但疲惫的神态尽显。他迈开步伐,腿上像绑了巨石,每一步都很沉重。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自从嫁进聂家后,她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他原以为像她这种冷静自持的人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她病恹恹的样子,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控诉他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聂伯庭静静地凝望她良久,又抓过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她的手心依旧没有任何温度,他心疼地放到嘴边吻了吻,一颗心五味杂陈。顾尔清,你到底是有多么伤心绝望才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顾尔清这次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梦到了儿时父母牵着自己的手在夕阳中散步,她梦到了外公在给她讲故事,她梦到了成士天举着花瓶对自己森冷地笑,她梦到了周靖溪,但所有关于他的梦境都是破碎的…她好像是哭了,周靖溪只是远远地站在某处,她的眼睛渐渐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无法看清他的脸…
  半醒半梦之间,顾尔清听到了周围一片嘈杂,有安尚惠的责骂声,有聂鸣的说话声,后来又回归安静,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宽大温暖的手包住,接着传来几声无力的叹息声。
  那人是谁?他手掌的温度让自己心安,他不是靖溪,靖溪的手掌温和湿润,这双却干燥炽热,他是谁?
  ……
  顾尔清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床边趴着的人竟然是徐芮,有几分意外。徐芮听到细微的响动,才
  发现顾尔清已经转醒,担忧的神色逐渐淡去,更加握紧了她的手,“尔清,你终于醒了。”
  顾尔清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在医院,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声音很沙哑,“我怎么了?”
  “你胃出血,做了手术。”见她发愣,又说:“你怎么这么傻,胃疼能忍吗?”
  顾尔清勉强笑了笑,她的初衷不就是想让胃病加剧,使这段磨人的生命消失得更快些,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了,又问:“你怎么来了?”
  “给你打电话,被聂少接了,我才知道你做手术的…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昏睡了整整两天。”
  顾尔清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把视线移向窗外,才发现外面一片漆黑,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尔清,聂少守了你两夜。”
  徐芮见她毫不动容,表情变得认真,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尔清,我知道靖溪对你很重要,可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无法挽回了。你不能为一个早已失去了的人这么糟蹋你自己,我们会心疼的。”
  “……”
  “即使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想想啊。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们会很难过的。”
  顾尔清勉强凑出一个微笑,“让你担心了。” 
  徐芮会心地笑了笑,“傻瓜,以后不能这样了。”又看看腕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这时聂伯庭正好进来,见徐芮起身要走,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徐芮向来直爽,也就没有拒绝,和两人依依告别后,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分很难写啊。卡文了。





☆、好心相劝

  送走徐芮之后,病房里又只剩下聂伯庭和顾尔清两个人,气氛忽然变得诡秘。顾尔清没有看他,而是把冷漠的视线锁在漆黑的窗外,一语不发。
  聂伯庭见她抬着细瘦的下巴,颈项修长纤细,像足了一只孤傲清高的白天鹅,不禁有些来气。再怎么说,她也是在他的帮助之下才逃过鬼门关的,她怎么还能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她昏睡了整整两天,萧肃告诉他,她的昏迷是因为她潜意识不想醒来。她倒好,睡着了就没有了知觉,可是她知道这两天来他是怎么过的么?他忽然想起之前和徐芮的在医院长廊里的对话:
  “周靖溪是谁?”他历来不喜欢兜圈子,问得很直接。又见徐芮一脸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道:“顾尔清喜欢他对不对?”
  徐芮收起逃离的目光,迎向他的视线,看着他笃定的表情,也就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她想了想才说:“靖溪对尔清来说,是恋人,更是亲人。”
  “亲人?”
  徐芮点点头。
  说到亲人,聂伯庭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就觉得周靖溪这个名字很耳熟,现在想起来了。早前在调查成家背景的时候,资料里提到这么个人物,因为没什么威胁性,当时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顾尔清是孤儿,怎么可能有亲人?”聂伯庭嗤之以鼻,再说亲人之间,会存在这么明显的男女之情么?
  “靖溪是李美怡的侄子,也是在成家长大的。尔清的际遇你很清楚,他是唯一一个在成家真正疼惜她护着她的人。”
  聂伯庭苦笑一番,“这么说,是这次联姻拆散了他们这对鸳鸯了?” 
  徐芮摇摇头,答得从容,“在你们结婚之前,他们就分开了。”
  “是么?”
  “我只是略知一二,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
  “尔清对靖溪的爱是一场豪赌,如果输了,她就是一无所有。而她现在输了,她很容易就会奔溃的。所以聂少,你不能怪她。”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责怪一个芳心在外的妻子?”
  “你已经爱上尔清了不是吗?如果你对她没有感情,你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聂伯庭一时语塞。
  徐芮更加确定了,“好好对她可以吗?”
  聂伯庭只是望着远处不说话,他的心犹如一团乱麻,矛盾又不安。他起初以为顾尔清是个心机很重的女人,她想借助这段婚姻毁了成家,后来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为了逃避成士天的桎梏才答应了婚事。他错怪她了,正准备做好一个丈夫的本分时,另一个隐瞒的事实却被曝光。原来,她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占据了她心里所有的位置,她在失去了那个人的绝望和痛楚中才嫁给了他,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他聂伯庭再怎么出色,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有哪一个男人会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里住着别人?对她好,他还做得到吗?用所谓的爱来容忍这一切,自己又要做到无怨无悔心甘情愿,他又会有这么大度吗?
  。。。。。。
  聂伯庭耐着性子走近病床,垂眼看着顾尔清倔强的侧脸,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怎么样?还疼吗?”
  她应声转过头来,眼神里夹杂着几丝愤怒,语气冰冷,“你为什么要管?”
  聂伯庭愣神了一下,他不指望她会感激,但却从来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个态度,还有她看他的眼神,冷漠中带着怨恨。他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尽显,咬牙道:“你都咳血了,我还能不管么?”
  她完全没有领情,再次把目光瞥向窗外。
  他默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压制不住胸口熊熊的怒火,“顾尔清,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她继续冷着脸,不留余地地说:“所以你为什么要管?”
  聂伯庭为她绝情的话气结,英挺的眉宇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他不着痕迹地收好动怒的情绪不让外泄,嘴角浮现出一抹严酷且嘲讽的笑容,“我还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顾尔清没有继续和他周旋的打算,选择了沉默。
  聂伯庭见她板着姣好的容颜,又道:“成家这么多来对你百般折磨也没见你低头,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一个男人自寻短见。”他放大嘴角讽刺的笑容,停顿了片刻才启唇:“原来你竟然是这么愚蠢的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她避开他摄人的目光,不想多谈。
  他却凝视着她的脸,勾起一边唇角,“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顾尔清拾起目光,只见他的眼神异常专注,修长的双臂抱在胸前,气定神闲地说:“你都没意识到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
  “你一直在抗拒你的新身份,但是我得提醒你,你是聂家少奶奶,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又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成士天要想动你,也要看看我们聂家的脸色。而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远离了成家。我没想到的是,没有了成家的折磨,你倒是开始自己折磨起自己来了。你说,你不是受虐狂是什么?这难道不是愚蠢么?”
  顾尔清听完,眼神更加黯淡,她苦涩地扬起嘴角,声音十分沙哑,带着几分力不从心,“聂伯庭,我不期望你能理解,你的人生顺风顺水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他口中的新境况,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牢笼而已,没有增加半点幸福感,所以又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以前的生活再怎么辛苦难耐,至少有靖溪的陪伴。而今生活依旧,可是只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还有什么值得期盼?
  聂伯庭怔怔地看着她,她此刻的眼睛空洞朦胧,像被一层朦胧的薄纱隔住。他一时不明白,他比她大六岁,比她多活了六年的光景,比她经历了更多的人和事,但在这一刻,他觉得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依旧看不穿她的眼睛。见她眼角微垂,纤长的睫毛倒映出来的阴影带来一种孱弱感,他微微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想也没想就说:“你在昏睡的这两天里,我从来没有一分钟安心过,我随时可能会失去你。”
  顾尔清抬眼,正好和他深情的眸光相撞,只是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说不出话来。
  尴尬的气氛迅速在安静的病房里蔓延,聂伯庭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这话时的情不自禁,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口,清了清嗓音,率先打破了僵局,“再怎么难过,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样很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她咬着唇,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外公在去世前,给你留了一笔遗产。”他抿了抿唇,权衡之下还是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顾尔清一脸诧异,难以置信得瞪圆眼睛。
  “等你年满十八岁后就可以继承。”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李美怡和你外公的律师篡改了遗嘱,所以你并不知情。”
  顾尔清这才反应过来,震惊散去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既然已经被他们侵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你有知情权,所以我不想再瞒着你。我知道你对钱没什么兴趣,但之所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希望你明白你外公的良苦用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外公给你留了遗产,是希望你今后能很好地生活下去,你不能做没有大树依附就活不了的菟丝草,你现在应该比任何时候都坚韧,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么?你外公知道了,得多么难过?你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顾尔清呆滞了几秒,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外公慈祥的笑容,她的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一片空白。
  聂伯庭伸手扶住她单薄的双肩,认真地看着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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