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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殊和战北捷对视一眼,都充满了担忧。
燕洵也是这样,不过燕洵的情况不一样,他是中途叛变那种,功过都有,莫家的这位情况不同。
燕殊每年都会和许多缉毒警接触合作,基本上每年和他接触的人,都会换一批,这个应该是所有警种中,最危险的。
“莫老首长一直觉得亏欠了他,又怎么会允许他参加这种警种,这个太容易有生命危险了,缉毒警基本都在作战一线,那些贩毒的人全部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根本不怕弄死警察的。”
韩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大哥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有些难产,生了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落下了很重的病根,听说时常腹痛难忍,当时并没有上好的止痛药,生了他之后,那医生给她用了鸦片,止痛有奇效。”
战北捷气得浑身乱颤,“简直是庸医,什么止痛!”
“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感觉不到疼痛。”燕殊沉声道,“不过一旦成瘾,依赖性很大,而且一直侵蚀人的根本,她刚刚生了孩子,身子是最差的时候,应该受不起这样的虎狼之药吧。”
“他们家是大户,钱有的是,那东西也一直没断过,只是她伤了根本,就算是每天用各种上好的药材补着,也不及那种东西侵蚀她的身体啊。到了之后听说还是用人参什么的吊着一口气,不过没出月子这人就走了。”
“或许大哥心里,一直很痛恨那东西吧,他选择这个的时候,因为本来就是父亲疏通了关系,所以他一点事情,父亲都会很快知道,当时听说了这事儿,他和父亲还吵了一架,在书房吵得很厉害,后来还是父亲妥协了,结果……”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韩悦哂笑。“叶子如果真的是大哥的孩子,大哥总算是留了个后,我这心里……”
韩悦捂着胸口,“我听正则说过,我就想去看她,可是正则不许,说是怕我吓到那孩子,她似乎从小就不知道父亲的任何消息,她心里有怨念也是正常的,不接受我们也可以理解,看到她在燕家过得那么好,其实我这心里……”
“觉得高兴,却又更加难受!”
“听说嫂子过世得也很早,她一个人在国外漂泊了很久,她得多辛苦啊!”韩悦毕竟是母亲,想到这里,就情难自己。
莫云旗伸手将韩悦抱在怀里,“妈,我们以后多补偿她就好了!”
“如何补偿啊,我们就是想要将她认回来都困难!”韩悦声音颤抖,“而且那孩子根本不待见我们,看我们就和洪水猛兽一样。”
燕殊深吸一口气,这事儿确实比较难办。
莫正耀是无法公开身份正名的,那么叶繁夏就很难光明正大的进入莫家,难怪莫家一直去燕家试探,却从来不敢轻易挑起这个事儿。
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叶子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和莫家有任何关系,这才是最棘手的。
*
另一边燕殊担心的事情,也正在发生。
燕小白上台演奏,宋一唯正蹲在地上帮她整理衣服,“我们小白是最棒的,不要紧张,加油!”
“小白加油!”燕小北站在一边,神色严峻,就好像马上要比赛的人是他一样。
“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带你去吃冰淇淋,过不过都无所谓的!”燕小西咧嘴笑,门牙露出两个黑黢黢的洞。
“快去吧,我们都看着你呢!”叶繁夏俯身揉了揉燕小白的头发。
燕小白点了点头,往前面走。
燕小西忽然侧头看见了坐在不起眼地方的莫家人。
“麻麻,太奶奶和莫叔叔!”燕小西指着角落,他们坐在最后面,莫老夫人坐着轮椅,莫正则则一直站在他身边,两个人目光似乎盯着燕小白,注意到那边的视线,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叶繁夏和莫家的关系,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大家都懂,所以姜熹颇为担心的看着叶繁夏。
而此刻叶繁夏忽然起身。
燕持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繁繁——”
“躲了这这些天,不是我的风格,我想和他们说清楚!”叶繁夏性子素来耿直,从不会藏着什么事,所以这事儿憋得她心里也很是难受。
“我陪你去!”燕持攥紧她的手,握在手心。
“其实我……”
“我是你丈夫!走吧!”燕持不容分说的拉着叶繁夏就离开了座位。
莫老夫人瞧着叶繁夏朝着自己走过来,忽然有些惊慌,她下意识的攥住了莫正则的手。
“妈,您别担心,有我在呢!”莫正则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们出去说吧!”叶繁夏指了指外面。
“好!”莫老夫人盯着叶繁夏那冷清的脸,她和正耀长得并不像,可是却总是让她能够想起正耀。
甚至想起老头子临时还有些责备她的眼神。
她就是个普通女人,没有那么大度能够将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寄养在自己名下,她总拿怕影响老头子的仕途做幌子,其实就是不想正耀进门,她是自私的,她承认!
到了走廊一出僻静的角落,叶繁夏还没有开口,莫老夫人就切入主题。
“孩子!我们莫家对不起你!”
“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叶繁夏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
她素来嘴硬心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她不想功亏一篑。
“你心里怨恨,我们都可以理解,你给我们一个补偿的机会!”
“你们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我妈!”叶繁夏咬牙,“我父亲人呢,他人到底在哪里,作为一个男人,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母女,为什么要让我母亲一个人抚养我,母亲就算是被赶出家门,都没有说过他一句不是,甚至临死了还在惦念着那个男人!”
“他凭什么!”
“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母亲最美好的一切,然后提起裤子拍拍屁股就直接走人了,这种不负责的男人,我是绝不会承认,他是我父亲的,我叶繁夏这辈子没有父亲!”
“你别激动,这件事情其实是有隐情的!”
“有什么隐情会比自己的妻女更加重要,他敢做就不敢承担责任啊,我妈被家里赶出来,面对那么多流言蜚语,都能把我养大,那他怎么就不敢站出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他还算个男人嘛!”
“繁夏,你别这样说你的父亲,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请你们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到现在了,他还是不敢站出来,是不是他早就有妻儿了,所以根本不敢出来见我!”叶繁夏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不是,绝对不是!”莫老夫人连忙否决。
“怎么不是,他也算是你半个儿子吧,却没人知道莫家还有这么个儿子,一个连家族都不承认的男人,估计根本没有勇气站出来承担这种未婚生子的责任吧,一个不被家族认可的人,估计一辈子都活得窝窝囊囊!”
“叶繁夏,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莫正则激动的跳出来,疾声厉色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唬人。
燕持直接挡在他和叶繁夏中间。
“莫叔叔,冷静一点!”
“他根本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那你把他叫出来啊!”叶繁夏从小就活得委屈,私生女、野种的骂名她都忍了,现在自己过得好好地,一个“父亲”搬出来,凭什么就要干扰她的生活。
而此刻莫老夫人忽然按住轮椅扶手,双手用力,猛地从轮椅上摔下来,膝盖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孩子,你不该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不让他进门的,我今天也把他带来了,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他留下的也只有这个了!”莫老夫人颤颤巍巍的从口中摸出一枚勋章……
叶繁夏顿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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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好理解叶子的心理,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因为未婚先孕,在当时饱受诟病,甚至逃出了京都,而后面她们母女的一连串厄运,几乎都是和这个息息相关,因为没有父亲,所以一直被欺负,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没有父亲的庇佑,自己很早就尝遍了人世的艰辛。
或许更多的还是为母亲鸣不平吧,她有多爱自己母亲,其实心里对父亲的怨念就有多大!
最后说一下,缉毒警真的是最伟大的一群人!
网上有几句话是这么说的,和大家分享一下。
“你之所以看不到黑暗,是因为有人把它挡在了你看不到的地方。”
“从来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230 无端指责,燕小北的强硬
宋一唯目光不断在舞台和后门中间逡巡,眼中透着一丝担忧。
姜熹伸手摸了摸燕小西的头发,“小西,陪着奶奶,妈,我去外面看看吧。”燕小西定睛看着台上,格外认真。
宋一唯点了点头,虽然有燕持陪着,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姜熹本来找错了地方,转了个方向,才瞧见莫正则的背影。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刚到那边,就瞧见莫老夫人居然直接跪在了叶繁夏面前。
叶繁夏就站在她的正前方,正低头看着什么,身子紧绷,燕持和莫正则是相对站立的,此刻目光都集中在了莫老夫人身上,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惊讶之色。
叶繁夏更是瞬间红了眼眶。
莫老夫人佝偻着背,羸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宛若秋风中的落叶。
“繁夏……孩子……”莫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捏着手中的勋章,“他就只有这个了!”
叶繁夏的脑子在一瞬间就炸开了,她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拒绝莫家,她模拟过他们会有的任何说辞,甚至想过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会以一种什么姿态出场,却没想到,只是一枚勋章。
“你别怪他,是我的错啊,我的——”莫老夫人攥着勋章,捶胸顿足,声音颤抖,那声音透着无尽的沧桑感,也饱尝了无尽的心酸。
“妈,您先起来!”莫正则从后面伸手抱住老夫人的腰腹部,试图将她拽起来,“地上太凉了,您腿脚不好,快起来吧!”
“繁夏——”莫老夫人忽然伸手扯住了叶繁夏的衣服。
“您先起来吧!”叶繁夏眼眶泛红,微微背过身,不去看她。
“我不是个大度的女人,是我一直不肯让他进门,我总觉得他是莫家的一个污点,甚至会毁了莫家,毁了正则,我太自私了……”莫老夫人泪眼婆娑,身子瑟瑟发抖,宽大的衣服下羸弱的身子,显得格外纤弱。
“妈,您先起来再说!”莫正则有些急了。
“你让我说完!是我造的孽,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的错!”莫老夫人直接推开莫正则。
若不是燕持及时伸手扶住他,莫正则估计一头就要撞到旁边的墙上了。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累赘,我觉得他会拖垮我们整个家族,死都不肯让他回来,我一直觉得他心里也是很怨恨我的,那孩子从小话就不多,我们交流很少,他当时去做了警察,被调去京都,也是我从中安排的,是我一手把他推出去的,是我啊——”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直接到了缉毒一线,更不会死后连个尸骨都没有剩下!”
“他虽然从小长在我身边,我却从未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自认为自己很大度,其实我就是个自私的女人,是我的错啊!”莫老夫人眼泪哗哗往下落。
姜熹捂住嘴巴。
惊讶得无以复加。
这个信息量有些大。
莫老夫人说……
是她一手将叶繁夏的父亲推出去的!
“我从来没想过那份职业会那么危险,我确实不想他回来,可是我从没想过他真的会一去不回啊!”
叶繁夏紧紧咬住嘴唇,“你说他是做警察的?”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咬得格外清晰。
“大哥是个缉毒警,在缉捕毒贩的过程中中枪而亡,没等到救援就走了!”
“尸体呢!”叶繁夏咬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有!”莫老夫人摇着头,眼泪就像是断了线般的往下流。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被那群人拿去……”莫老夫人捂住嘴巴,“那群人真的是穷凶极恶,没有活人撒气,就只能……”
叶繁夏深吸一口气。
“留下了一身警服,还有这枚后来追加的勋章,老头子去世,警服被带走了,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个,繁夏,你父亲真的不是不要你,他也不是要你的母亲,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是恶人啊,繁夏——”
莫老夫人直接攥住了叶繁夏的腿。
叶繁夏身子一抖,双腿一软,险些栽到地上。
“繁繁——”燕持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我现在心里很乱,你们让我冷静一下!”叶繁夏脑子就像是炸开了一样。
莫正则张了张嘴,眼神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口,“繁夏,他是个负责顾家的男人,你别怨恨他。”
叶繁夏并未开口,她是恨极了父亲的。
是真的恨。
为了他,母亲遭了多少罪,如果有他在,他们母女何至于孤苦伶仃,漂泊无依,何至于尝遍别人的冷眼和嘲弄,何至于被人那般欺辱,都是他的错!
一张照片,就是一个姓名她都不知道,从小她就根深蒂固的觉得这是个不负责的男人,只是母亲态度强硬,让她别怨恨,她哪有那么心宽,他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现在却要让她硬生生的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有苦衷,他有自己的难处,可是她和母亲呢……
这么多年的苦,她又要怎么办!
“繁夏——”莫老夫人瞧着叶繁夏往前走,心里很是悲凉。
“你别怪他……”
“妈,您先起来!”莫正则伸手将莫老夫人从地上抱起来。
燕持想要去追叶繁夏,姜熹已经跑了过去。
“我去吧!”姜熹拍了拍燕持的肩膀。
叶繁夏走到走廊尽头,双手撑在窗边,纤弱的肩膀瑟瑟发抖,隔了数米,就能够听见她小声的抽泣。
“叶子——”姜熹走到她的身后。
“你不觉得可笑嘛,我心里的负心汉,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大英雄!”叶繁夏嗤笑,“多么伟大,为国捐躯,那我们母女这么多年的所受的委屈,又要去找谁哭诉啊!”
“你冷静一点!”姜熹拍了拍她的肩膀。
“让我不怪他,那我能怪谁,他们都没错,母亲没错,她爱对了人,他确实如她所说,伟岸高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是个英雄,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和我有关系嘛,我就是恨他不行嘛!”叶繁夏双手掐得泛白,骨节都在微微战栗,恨不能直接掐进去。
姜熹并没有直接给她直接的意见,毕竟以前所受的苦,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感同身受,他们可以给她一个真相,却不能逼着她做任何决定。
姜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把她抱入怀中。
“没事,你原谅或者不原谅,不是都还有我们嘛!”
叶繁夏咬着嘴唇,伸手抱紧姜熹。
“熹熹,如果有一天,有一群人忽然跑出来,说是你的亲人,你会如何?”叶繁夏声音闷闷的,嘶哑干燥。
姜熹笑了笑,“那就得看他们找我是什么目的了,现在的生活很好,你若是选择谅解他们,也就是小白小西他们多了几个疼爱他们的人,你若是不谅解,也没有人可以指摘你什么,你顺着自己内心来就好。”
*
莫老夫人坐在轮椅上,手指捏着勋章,死死扣住,不停伸手擦着眼泪,莫正则正弯腰安抚她,燕持站在一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此刻从里面传来了报幕声,燕小白的演奏已经结束了。
“比赛开始了!”莫老夫人声音沧桑。
“嗯!”莫正则看着自己母亲这般,很是心酸,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她的心结,若是不让她说出来,估计她一辈子都不会安生,上次偶遇叶繁夏,她没有给他们任何辩驳的时间,转身就走,老夫人路上就抹了两个多小时眼泪,口中一直说着造孽等字眼,听得他十分酸楚。
“燕持——”莫老夫人擦着眼泪。
“我在。”燕持微微弯腰。
“这个东西……”莫老夫人将勋章递过去,“帮我交给她吧。”
燕持看着勋章,心情沉重。
他的家中有许许多多的奖章,他第一次觉得这带着国徽的奖章如此沉重,他犹豫着要伸出手,“老夫人,这个还是您亲自交给她比较好!”
“那孩子还肯见我嘛!”莫老夫人无奈的摇头。
“她嘴上没说,不过心里对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