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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亦又给她换了个热水袋敷肚子，在床边陪着她睡着，之后又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出去带上门。
韩迪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他。
叔亦看着韩迪的脸，问道：“脸没事吧？又在浴室里磕到了？”
韩迪不自在地笑笑，没有说话。
叔亦也没有再问，过了一会儿才说，“能帮我把時香留下来，谢谢你。”
韩迪闻言，毫不意外，只笑了笑，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韩迪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我也有自己的原因。”
“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叔亦顿了顿，说道，“只是那个梓昕，跟時香走得有点近。”
“是因为時香么？你会付出代价的。”韩迪回想起梓昕的话，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要牵扯到時香，到时候我应该不会看你的面子。”叔亦语气淡淡地，像谈论天气一般，只从眼神里散发出某些危险笃定的信息。
韩迪停了一会儿，突然问叔亦：“你爱時香么？”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叔亦虽然有点诧异，却毫不迟疑地说，“我爱她。”
韩迪的笑容很淡，语气也很淡，“你怎么确定你爱她呢？”
叔亦看了他两秒才说：“这就是你留下她的另外的原因么？”
韩迪不置可否，叔亦也没追问，只是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从来没问过自己是不是爱她。”
韩迪静静地看着他，叔亦说，“如果说有的话，我也是说服自己，我不爱她。”
叔亦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却有点苦涩，“可是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那只是一种本能，当我本能地做出爱她的那些行为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爱她，我才知道我原来如此爱她。”
韩迪表情更淡了，若有所思，叔亦看着他说，：“韩迪，我不知道你的心结到底在哪里，不过爱不爱这种事，不是靠说服，它只是一种认知，一种后知后觉，不如跟随自己的内心，顺其自然。”
“不是说服，是后知后觉么？”韩迪咀嚼着这句话，表情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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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香睡了一觉起来，只觉得“又活过来了”，韩迪还是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只说叔亦已经走了。
時香垂下眼，过了几秒之后，又抬眼问：“那包裹呢？”
“你真是……”韩迪失笑道：“没拿过来，不过如果只是为了包裹的话，我劝你不要现在打电话过去。”
叔亦居然就这么回去了，時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了韩迪半天，韩迪都被她看得快要发毛了，她才一字一顿地说：“你、这、猪、头。”
韩迪好端端地坐着。突然被如此言语攻击，眉毛都忍不住抽了两下：“你、说、什、么？”
“还没听清么？”時香走到他面前，叉着腰。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你！这！猪！头！”
韩迪气不打一出来。搞不明白時香怎么刚睡醒了就发神经，过了几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语气微妙地说：“你不会还为了早上叔亦打电话的事在生气吧？”
時香“哼”了一声，说，“才没有。”
韩迪语气更微妙了，带点诱哄的意味：“我刚跟叔亦解释过了。”
時香明显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嘴硬道，“谁叫你解释的？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完，時香便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坐下来，手里抱个抱枕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韩迪笑容更大了：“确实。我解释了也没用，他还是挺生气的。”
時香闻言，呆滞了两秒，然后把抱枕捶了一下，狠狠地对着韩迪说：“你、个、死、猪、头。”
韩迪也恶狠狠地回敬她：“你、个、死、颜、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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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時香就去公司报道，销售部的经理看起来应该有五十左右了，人看起来很和善。
销售部新来的人都不能独立工作的，需要有一个“老手”来带，经理问过了時香的情况之后。便给時香介绍了一个人，那人叫姜爽，据说是销售部的销售王牌，每个月的业绩都是她领先，经理便叫她带時香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在实习期结束前，時香跟她一个销售小组。
姜爽瘦瘦高高的，很精明，時香叫她爽姐，她跟時香介绍完公司的情况之后，给時香拿出一本册子，時香看了一眼目录，上面写着“abcd”四个等级，四个等级下面列着公司的名字，時香翻了翻，里面是各个公司的资料。
爽姐跟時香解释道，这就是他们这个小组需要开发的客户资源，客户资源的重要程度从“d级”到“a级”递增，d级是小型企业，a级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爽姐还开玩笑说，公司现在大部分的客户都是从“b级”开发的客户，不过我们要对“a级”怀有美好的憧憬。
時香刚到公司，爽姐叫她先熟悉情况，慢慢开发d级客户，能签下几个d级客户就已经是很不俗的成绩了。
時香翻看着名册，翻到最后一页时，动作停下了，上面的这个公司是“翼星信息系统有限公司”……
爽姐见状笑了笑，说：“这个是“aa级”最高级别，只是为了激励公司员工才放进去的，不用在意。”
看時香还是有点不懂，爽姐解释道：“翼星信息系统有限公司是咱销售部对客户的一个终极幻想，所谓幻想，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所以不用在翼星上浪费时间。”
時香语气怪怪地说：“翼星真有这么好啊……”
爽姐笑道：“那当然，凭翼星那实力，他们自己开发的网络安全平台绝对领先于国内任何一家专营网络安全平台的产品，所以就算是行业内排名靠前的公司也没有信心去跟翼星签单。”
時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既然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把它放进册子里？”
“这是行业水准的体现，翼星国际号称‘信息化帝国’，只要跟信息化沾边的企业，都会把它作为行业的最高标杆，”姜爽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小妹妹，笑得眉眼弯弯，“就像超级明星的海报一样，都要贴一张在墙上。”
時香看了看手里的名册，只觉得“翼星信息系统有限公司”几个字大得刺眼，她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是不管走到哪儿，都走不出某人的“阴影”啊……
第九十八章 斩不断的羁绊
能被时间冲淡的是缘分，斩不断的缘分就是羁绊。缘来则去，缘聚则散，唯有羁绊，让你我在漫长的时光里不至丢失彼此。
……
没过几天，時香接到人力资源部的通知，说需要時香以前公司的离职证明，把档案从原公司调到新公司来，時香瞬间有种“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悲壮感……
销售部的时间比较自由，经常在外跑客户，所以也不需要一直在公司，姜爽第二天特地给了時香一天的假，让時香去开离职证明，办好转档案的事。
那天早晨，時香心情异常沉重地来到了翼星的大厦，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人，時香不知道公司是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失踪的，她多少觉得有点尴尬……
一路有不少异样的眼神，有跟時香打招呼的，不过都不太熟，寒暄两句就过去了，時香很庆幸，没有遇到自己部门的熟人。
站在人力资源部的门口，時香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她刚走进去，就看到了孙丽。
孙丽正在翻文件，看到她了可能太过吃惊，一下子都僵在那儿了，時香想起上次俩人的不欢而散，顿时有点忐忑，孙丽却直接冲过来，一把拉住她。
“時香！”
孙丽拉着她的手臂，生怕她跑了一样的，这样熟悉的孙丽让時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鼻子都有点发酸：“丽姐。”
“你总算回来了，这段时间你跑哪儿去了？手机停机，家都搬了！”
在翼星的这么多年，孙丽陪伴時香走过异常坎坷的新人之路，即使時香备受质疑，孙丽也是全身心地信任着她，给她打气。她们分享着一切能言不能言的心事，憧憬着那些可及不可及的未来，孙丽就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上次孙丽撞见她跟肖驰的事情之后。她对時香是毫不掩饰地决绝，時香知道肖驰在孙丽心中的地位。所以她也丝毫没有挣扎，只觉得愧疚，孙丽如此信任她，她也这么理直气壮地被孙丽信任着，可是，最后，她亲手毁了孙丽这么多年的梦想。
在時香离开翼星之前。她只去看了一个人，就是孙丽，而孙丽正在气头上，还是没理她。時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发自内心地对孙丽说了句“谢谢”。
时过境迁，当时的负气出走现在说起来只觉得好没意思，眼前的孙丽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很关心她的孙丽，時香不想去提及那些冰冷的往事以免打破现在难得的温馨。
時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讪讪地笑着。孙丽看她的样子，又笑着拍拍她说：“没事儿，回来就好。”
時香有点尴尬地笑笑，然后说：“丽姐，我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了。这次是回来办离职证明的。”
孙丽一下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太复杂，不全是惊愕，有太多的情绪，時香被看得心里起起伏伏，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笑得阳光又有底气。
此时已经是上班时间，办公室有很多人，虽然看起来都在认真工作，但是孙丽知道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里，一直是大众关注焦点的時香在势头正好的时候消失了半年，现在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公司里，任谁都会好奇。
孙丽咬了咬下唇，对時香说了句“在这儿等着我，哪儿也不许去”之后，便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孙丽又回过头对時香嘱咐了一遍“等着我”，看時香冲她点点头之后，才出了门。
時香坐在孙丽的座位上，很快周围便围了一圈的人，她以前经常来找孙丽，所以孙丽办公室的人都跟她挺熟，此时聚在一起聊天，時香都觉得一股八卦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事a问道：“時香，你前段时间干嘛去了？一直没见到人。”
時香不知道对于她的突然失踪，公司有没有官方说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想着打个马虎眼混过去，没想到另外一个人接过去：“不是说了時香在休婚假么？”
時香瞪大眼，婚假？！这理由也太扯了吧！谁给出的官方解释啊，这么毁人清白。
不知道为什么，時香觉得气氛一时热起来了，同事b笑眯眯地对時香说：“怎么结婚都不请我们啊？我们还想喝喜酒呢！”
周围人七嘴八舌，有说“恭喜”的，有抱怨時香秘密结婚不请客的，还有祝她“早生贵子”的……
時香眉毛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两下，额上下来三条黑线，想了想，有点囧地解释道：“那个，不是婚假啊，我生病了……”
虽然咒自己生病好像不太好，不过生病总比结婚好，她还想要点清白呢，这也可以算退而求其次了……吧？
气氛似乎一时间又低落下去，刚刚还各种兴奋的说恭喜的人都有点意兴阑珊，说着“要注意身体啊，”“不要生病啦”之类的话。
時香正在戒备地思考为什么大家态度变化这么大，突然孙丽的声音传来：“上班时间聚在一起干什么？”
大家立马作鸟兽散，回到工作岗位，有一个调皮点的实习生走时还冲時香吐吐舌头，“副经理大人好严厉。”
孙丽走过来，穿好外套，收拾着包边对時香说：“我请过假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時香乖乖地由她牵着走，觉得这一场景好熟悉，似乎又回到了以往。孙丽拉着時香走到了离公司不远的花园里。
叶落知秋至，树叶已经全部变黄，一阵秋风吹来，落叶打着旋儿轻轻地飞舞起来，人在林间，只觉得像是脱离了永远繁华浮躁的尘世，回归最纯粹的自然。
两人静静地散着步，孙丽米黄色的大衣也像是随风起舞的落叶，時香想问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又觉得这样问太矫情，于是她说，“听说你升副经理了？恭喜你啊丽姐。”
孙丽闻言看了時香一眼。语气有点沉，“你不回来了么？”
“啊？”時香故意很轻松地说道，“我找到新的工作了啊。在麦达，你知道吧？我就是回来办离职证明的。”
孙丽还是看着她。语气更苦涩了，“为什么？”
時香以为她担心了，用很开心的语气做着解释，“没为什么呀？就是想换工作了，你知道我这人的，图新鲜……”
時香还没说完，孙丽突然顿住脚。朝她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死女人，难道非要我跟你说对不起么？！‘对不起’行了吧！”
時香不懂她的逻辑，只是瞪大眼看着孙丽，孙丽好像很生气。疾步超前走去。
時香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跑上去拉孙丽：“唉唉，丽姐，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呢？别走啊，丽姐……”
幸好孙丽穿的高跟鞋。走不快，時香三两步上前拉住她：“丽姐，干嘛生气啊！”
孙丽一双大眼睛此时就这么瞪着時香，“谁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抱一起都生气吧？生气很正常吧！你就那么霸道，我一生气你就敢走。你可真够狠的你！你不就是想要我跟你道歉么？你非要这样么！”
時香大概懂孙丽的意思，孙丽应该是以为自己对時香生气，時香受不了之后就换工作了。
時香有点哭笑不得，对气呼呼的孙丽说：“丽姐，不是因为这个呀，你真误会我了！”
“那你是因为什么？”
時香对着孙丽一直是没有秘密的，于是她把那天发生的事跟孙丽讲了一遍，孙丽听了之后果然气炸了：“我去他大爷的，叔亦真这么说？！”
時香尴尬地点点头，她一激动就容易飚脏话这个坏习惯还是被孙丽带出来的。
孙丽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说：“他可真敢说，什么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还要不要脸啊？！”
好吧，時香承认，听叔亦被人这么骂，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地不舒服的，于是她拉拉孙丽的袖子说：“叔亦后来也解释了，说他那天说的都是气话，其实不是那个样子的。”
“当然不是那样的！”孙丽最讨厌别人说時香，此刻也激动起来，“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叔亦就敲定了跟小北的五年的合同，驰哥本来要辞职的，被他调去游戏人间当总经理了！”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時香压根儿没听懂，茫然地问：“这个跟我有关系么？”
好吧，虽然孙丽的叙事夹杂了大量对叔亦的不满，時香还是听懂了。
像小北这种号称“软件开发字典”的“天才级”软件开发工程师，一般公司想留是留不住的，即使强悍如翼星，小北的劳动合同也是一年一年的签的，也就是说小北随时都准备跳槽。
小北不是在公司庆功宴那天跟時香表白了么，時香没过几天就要辞职，小北以为自己的大胆举动把時香逼得离公司出走了，顿时羞愧万分，为了弥补叔亦痛失一名大将的损失，小北跟叔亦签下长达五年的劳动合同。
時香听完，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微妙，无力地说：“像小北这种人，合同是绑不住的，多的是公司愿意为他付违约金。”
孙丽用一种“你太天真”的眼神瞄了一眼時香，说：“叔亦那么阴险，他能没想到么？小北已经放出话了，如果他五年内背叛翼星，他就金盆洗手，从此退出软件开发行业。”
好吧，天才之所以叫天才，那是需要普通人来欣赏膜拜的，对于天才来说，名誉是最重要的，小北这五年注定为翼星做牛做马了。
孙丽说完，看着時香，貌似等着時香同仇敌忾，時香摸摸鼻子，笑得很满足：“这样说我对翼星的价值跟小北一样？我赚了。”
孙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呆滞地看了時香几秒之后，才闷闷地说，“你不止值一个小北，驰哥都被你搭进去了。”
肖驰应该是她和孙丽之间的敏感人物吧……
時香有点紧张地看了孙丽一眼，孙丽眼睛看着远方，神色很平静，过了一会儿才说：“驰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他本来是递了辞呈的，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天公司就下达了任命他为游戏人间总经理的通告。”
時香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孙丽又说：“不过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游戏人间的总经理本来是你的，驰哥没走估计跟这个有关系。”
第九十九章 懂
即使说着肖驰，孙丽也没有以往的眉飞色舞，她的神色很淡然，仿佛在跟時香分析着与她无关的事。
時香这次没吭声，连呼吸都轻轻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孙丽回过神，看着時香挑挑眉：“所以你辞职了并不是因为我？”
時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