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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宠妾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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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人还真能干,连怎么引水灌溉都做得来,韩飞彤不敢再多耽搁,一蹬上马背,随即朝东南方而去。
  果真如老者所言,过了小小的马家坡,便见一名矮胖的秃老头在田地里下秧,他跳下马背,捺着性子问道:“敢问老人家是否姓许?”
  许老头直起腰杆子说道:“是啊是啊,这可不是韩少庄主吗?怎么……九寨沟进贼子了?”
  “没有盗匪,我是要来找一位傅裁云傅姑娘……”
  不等韩飞彤问完,许老头笑得五官全皱成堆了。“傅姑娘?她呀,可不是我老头爱说,我真他妈的佩服这小姑娘,原本我这块硗瘠的土地,经她这么一疏浚,就全都把河床的水引了进来,要不是她,我现在哪能说下秧就下秧呢?”
  看他开心得跟老来得孙一样,韩飞彤便知,这女人又得了不少民心。
  “她帮你疏完浚后,现在人呢?”他握紧硬拳,忍着不发脾气的冲动,一旁莫啸虎看了,只能站得老远,不敢多话。
  “刚刚听说王大婶的媳妇要临盆,一时找不到产婆,所以她就……”
  “什么,连接生小孩也会?”他几乎快把许老头的耳膜给嘱破。
  “她只是说有看过别人接生……”
  “妈的,那个该死的王大婶住哪,快告诉我!”他失了耐性,巴不得长八只脚,一口气跑到那女人身旁。
  “就……就在前头,绕过那棵大榕树,就在女蜗庙旁边。”许老头两眼发直,手也抖得厉害。
  “快走,免得又被她给跑了。”一、二、三,三步跨上马背,韩飞彤这回就不相信,接生个小孩会接得比他追的速度还快。
  一打开门,便听儿娃儿哇哇大叫的声音,王大婶全家一大票子,全都怔怔地傻住,盯着这不速之客看。
  “傅裁云呢?”他喘着气,胸膛也因此而起伏不定。
  满满一屋子的人全被这巨大且口气烦躁的男子吓到,只见王大婶什么也不敢多问,指指隔壁道:“傅姑娘正在隔壁。”
  “在隔壁做什么?”
  “治腿伤。”王大婶不敢多废话。
  “连腿伤都会治!”他立刻掉头,往隔壁另一间瓦窑屋而去。
  这回,他直接将门推开,老天保佑,总算看到她的身影。
  “傅裁云,你……”
  “嘘……”她回头朝他白一眼,立刻又把视线放在一名瘦弱老头腿上。
  她正从一大块腐木里头,将一只只的肥蛆用竹筷挟到瘦老头的脚踝处,十来只的白胖胖蛆虫在瘦老头溃烂的糜肉嚏,不停地蠕动钻爬着。
  莫啸虎见一此景,立即跑到外头吐个满地,而韩飞彤则镇静自若,在旁静静观看。
  “好了,每天你们就记得将蛆虫放在谭老爹的脚踝处,大约一炷香时间,再将蛆虫取下,这样大约过个十来天,里头溃糜之处就会被蛆虫给清得差不多,到时记得再到药铺子拿些青草药膏,记住,暂时别再下田,要不然你可得拄一辈子的拐杖了。”裁云仔细叮嘱,盈盈的笑意让生病的人看了,都觉得信心无穷。
  “真是多谢傅姑娘了,有你来我们九寨沟,大伙都受益无穷,比起那个杜二娘,你真是我们的活萨。”谭大娘涕泗纵横,紧握着裁云小手不放。
  “谭大娘,不过是举手之劳,切勿挂在心上。”她起了身,回头一望,韩飞彤正直挺挺地站在门边。
  她不让谭大娘多送,在韩飞彤的监视下,这才走出大门。
  “傅裁云!”声音如雷鸣般,在她耳边隆隆作响。
  “费了那么大功夫找到这来,就为了喊我这三个字?”她慢慢牵着马,一整天下来,总算有个忙里偷闲的机会。
  “你可真行,样样都会。”看乡民对她崇拜的样子,没来由地竟嫉妒起她来。
  “有些看多了,有些书上曾写过,照本宜科,也不一定有把握。”像是蛆虫清除腐肉,还是看着华陀的书上写的。
  她似乎不觉得出门太久,会引起他的担心,素净的脸上还洋溢着积善的愉悦心情。
  “谁允许你擅自离开山庄?”他瞪着她,鼻孔里还喷着气。
  “我跟鹊姐说过,而我也交代过拾翠,夫君问起,就直截了当告诉他。”她对着马儿笑着,还摸摸它的鬃毛。
  就是不愿正面对着他。
  “我要你亲口来对我说。”他看她一派清悠,思绪更加纷乱。
  “裁云的话会逆了夫君的耳。”
  她的语气永远是这样安娴柔顺,即使是在出现意见相左之时,也是不愠不火,她始终抱着以夫为天的念头,就算对方出现冥顽的观念,她也不好当场点破,她会轻轻在一旁戳着戳着,戳到他会感觉到痛为止。
  “今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先来告诉我,虽然还没与你成亲,但指腹的意思便是……你就是被我给订了,尊重夫君便是基本的道理。”他郑重宣布,而且预计在成亲之后,把她管得更严。
  “夫君说得对,今后裁云尽力做到便是。”
  “是一定。”他的棕眸亮得发光,一头的乱发彰显出他披星戴月,追了不算短的一个距离。
  而莫啸虎一脸疲态,下垂的肩膀看得出他的奠可奈何。
  “对了,夫君前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她这下才认真看着那张俊逸的脸。
  “巡厂舍,我要你陪我去!”
  “厂舍?那钥匙可是杜二娘掌管的,而且听说,傅家有个规矩,只准对帐,不准清盘。”上回小四儿坚持不让她进去,她就晓得头大有文章。
  “从今天起,这个规矩从我这消失。”
  华丽的蚕丝绣被上,躺着一位丰娆妖媚的女子。
  她的一只纤纤玉足高举在一名色欲薰心的男子肩上。
  男子噘高个鸡屁股嘴,不停地啄吻着玉足,娇吟之声不停从女子口中逸出,还带着频频的淫喘……
  庞盖才脱了罗袄,便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
  “叫什么叫,睡个午觉也吵个不休,不怕我打断你的腿。”杜可嫣将衾袄半掩在胸前,满脸尽是写满扫兴二字。
  “杜二奶奶,不好了,少……少庄主要来跟你拿钥匙查仓了!”小四儿在门外大嚷,他也顾不得脑袋瓜是否能保,这要不通报,他脖子上一样得凉快。
  “查仓?”庞盖这回脑袋瓜也凉了,这韩百竹不是已经下了令,仓米管理都由杜可嫣全权负责,而他只负责对对帐册即可,怎这回,他竟然想要查仓。
  “你别愣在那,好坏也说句话吧!”杜可嫣边套上亵兜,慌乱地套上锦花鞋。
  “一定是那娘儿出的馊主意,嗯……小四儿,你待会儿……”庞盖在小四儿耳边嘀咕两声,只见他面有难色地点头,接着便逼不得已地跑了出去。
  两人连忙朝厂舍方向而去,一路上,杜可嫣是急得要死,而庞盖的表情则是变幻莫测,让人猜不透他骨子里,到底在玩些什么花样。
  中堂花厅,黑靴子不停在两张太师椅前踱来蹬去,韩飞彤两手交背身后,神情显得有些浮躁,要他等那骚浪婆娘,不如去扛砖练武,还来得有意义。
  “夫君,稍安勿躁,二娘等会就来了。”裁云晓得他最大毛病便是沉不住气,杜可嫣算准他这点,每回要与飞彤对帐册,便慢条斯理而来,像在逛窑子般,等把飞彤的耐心磨完,自然也就不会想好好详看帐册。
  “我当然晓得她会来,够胆的话,就永远别出现。”
  这些时日他将裁云那天在他房中所问的问题,再仔细拿出来琢磨琢磨,还真有他那么点道理存在,只是那时候被问恼了,便不分青红皂白发了顿脾气,等到发现裁云的顾虑已迫在眉睫时,才晓得自己错了。
  光看贩售到米行及库存的盘量就可窥视一二,两相比较下,便可看出今年的盈利减短,如此看来,厂舍存米应该会多些,然而,杭州一带的米行却老喊着买不到米,这其中的古怪,全让裁云给算计着。
  加上从碓房所捎来的讯息,很多春米都还未上房送碾,这更让他无法沉得住气。
  “夫君,这是新采收的杭菊,我命掬香特地用虎跑泉的泉水为你冲泡,你润润喉,顺顺气,查帐这等事,心躁不得。”裁云从掏香手里端来青瓷杯,恭谨地为韩飞彤端上。
  “谁说我心躁了?别以为我只会舞刀弄枪的,真要细查庄内财务,我一个子都不会让他少。”他接过杯,咕噜咕噜喝上两大口,杭菊的味道,如焚琴煮鹤,一口气都进他肚内。
  掬香和拾翠在一旁偷偷窃笑,帐册跟个鬼画符,还说他一个子也不会少,好在裁云及时给了两人一个严厉目色,才让两人闩紧了嘴。
  “那……裁云不知可否在夫君身旁,好好地学习呢?”她接过茶杯,投以认真求教的眼神。
  “嗯,行,为你破例一次。”
  两名丫环真替小姐抱屈,该是谁向谁学,都还不知道呢!
  说时迟,那时快,杜可嫣与庞盖已跨过高槛,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几十天水不犯河水,这回,河水倒自动冲进井水来了。
  “怎么,心血来潮就要来逛逛廒舍,你是春雨下久闷慌了,想拿米出来玩啊?”杜可嫣劈头便来句酸进牙缝的话。
  “你嘴里含着七八个枇杷核,滑着溜着可转的,我说不过你,钥匙拿来,我要盘库。”他懒得和她聊废话,掌心上摊,正事要紧。
  庞盖这时走上前来,恭敬地向韩飞彤请个安。
  “少庄主,庄主有令,这盘库之事,一向由庄主自己亲临亲为,而杜二奶奶只需将盘库的量登载于帐册上,再交由少庄主核对帐房帐本即可,万万没有少庄主亲盘这项规矩。”
  他言之凿凿,将家规法则全端上台面,无半点徇私通融余地。
  “规则是死的,能运用才是活的,不过是例行性看个存粮,说不定,里头有个鼠耗虫噬的,也好及时查出。”裁云目光精炯地走来,她随口一说,便是个理所当然的理由。
  这鼠和虫的,说的是指谁,在场的人大伙心知肚明,说开了难看。
  杜可嫣的脸一下涨成猪肝色,气呼呼地指着裁云说道:“都还没进韩家门,有什么资格在这大放厥词,也不想看看,韩家到底留不留你这扫帚子,我都还没吭气,你倒先放了响屁!”
  “你说谁是扫帚子?”高大如塔之身影盘据在杜可嫣跟前,她压了压气,但余气仍未消除。
  “可不是吗?一个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家,不是带柄的扫帚子吗?要不这样,为何指腹为婚之事从不见提,若非想要找个遮风避雨的歇腿处,会大老远跑这趟路不见鬼了才怪!”她丝毫不给裁云留任何情面,十几天下来,看她积极掌理庄内事务,还做得有声有色。在杜可嫣心中,油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压力。
  “岂有此理,你非要这样损人不可吗?若是你认为她不够资格,我会让她很快就有资格的。”韩飞彤目光精敛地看着杜可嫣,同时还向四周的人扫了一圈。
  “你该不会是真要跟她成亲吧?你韩少庄主何时对这档事认真过了,以往那些二三十个在庄里进进出出的女人,哪个不是你口头上说要成亲的,结果呢?不也就十来天功夫,便被你给轰出大门,再说,你为了你那可怜的母亲,南征北讨,四处寻亲,在江湖上闯下响当当名号,人人眼中可敬的韩将军,你有办法留在庄里,不再去当你的孝子吗?”当着众人面,杜可嫣把闷在心头的话,一股脑全泄了出来。
  “你有完没完!”巨掌一劈,一道龟裂痕迹出现在檀木桌上,杜可嫣往庞盖身躯缩了进去,这回,真的不敢再说了。
  “少庄主,杜二奶奶在庄里还算有她的权威与地位,请少庄主切莫在外人面前失了家礼。”庞盖卑躬届膝,然而话里头,明显有着替杜可嫣护航的意味。
  “若要人家尊重,请她自己先尊重自己。”他再次把目光聚在杜可嫣身上。“你拿是不拿?”
  杜可嫣看了庞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钥匙交由庞盖手中,让他转交给韩飞彤。
  正当庞盖准备将钥匙交往韩飞彤手里时,小四儿突然从外头慌慌张张跑进厅来,未了,还在厅前绊上一跤。
  “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有什么事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庞盖最早冲上前去。
  “廒舍失火了!”
  “什么?廒……廒舍失火了!”
  韩飞彤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裁云也跟着尾随而去,一干家仆全被召去救火,唯有庞盖,歪咧着嘴,一对绿豆眼对着杜可嫣,快活地笑着呢!
  第五章
  强大的东北季风,无形之中,也成为助长火势的帮凶。
  三十六间廒舍,从东舍开始,如骨牌般连烧了十四座,浓密的黑雾像是邪灵的魔爪,将丰山庄的西侧廒房,整个笼罩在一片炙热之中。
  韩飞彤带着韩家军所有战士,及庄内大大小小四五十名奴仆,一同加入救火行列,裁云和拾翠、掬香,更是卷高香袖,来回火场与水井之间……
  “叫两班弟兄,将廒舍边的锦鲤池给打出缺口,把水给引到这来。”人工湖位于廒舍正上方,只需在池旁的石壁上凿个缺口,便能解救这燃眉之急。
  “不行啊,里头可是我养了好几百条珍贵的锦鲤,你不能动到他们。”杜可嫣一听,这还得了,忙上前阻挠。
  “几条烂鱼的生命,比得上我山庄里数百年的基业吗?人都快活不了了,还管得到你的鱼?”他虎眼圆瞪,壮硕的肌理上全是浓烟薰黑的痕迹。
  杜可嫣作梦也没想到,庞盖所想的计策,竟然是放火烧仓,如今害人害己,更害了她派人专心饲养的锦鲤。
  这些价值不菲的鱼儿,是她请人自漓江彩崖石处大老远送来,当地养殖锦鲤乃举世闻名,而她又爱鱼成痴,这些鱼儿可说是她一起陪嫁过来的嫁妆,视同珍宝己出。
  如今要开池引水,岂不让这些锦鲤白白牺牲,杜可嫣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你这猪脑袋。想这什么歪主意,你快阻止他去凿池子,快去啊!你……”杜可嫣急得直跳脚,抓着庞盖便是一阵猛捶猛打。
  “你脑袋瓜放聪明点,要不用这计策,到时姓韩的那小子真进去查仓,短少的那两千四百石米,可是会害得你小命不保,你人都顾不了了,还管到那些鱼!”他抓住她粉嫩的手腕,阴阴的压低嗓门告诫着。
  杜可嫣又气又恼,可是又莫可奈何,看着一群壮汉持镐,拿锹,直往锦鲤池去,只能含泪揪心,什么事也做不上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池边,正要破下第一土时,裁云及时赶来,拦着众人说道:“此法万万不行!”
  “这可是老大说的,难不成,少奶奶想要让整个廒舍全都烧得精光?”莫啸虎不明究里,薰黑的脸颊满是疑虑。
  “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池底开了洞,水流出去后,还是一样阻止不了火势,再说,里头上百条的锦鲤,可要毁于一旦啊!”裁云认为此法并不妥当。
  “可是这……”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行动。”韩飞彤跑上前来,发现众战友们还未采取行动。
  “是我不让他们行动的。”裁云无惧他一双阴鸷的脸,救火可不比用蛮力,况且,凿池是最为事倍功半的。
  “你凭什么违逆我的命令?”他气这女人竟不听命于他。
  “不是违逆,是为韩家百年大业着想。”她指着其他还未被殃及的廒舍说道:“将快要遭受波及的廒舍泼上水,让湿木难以起燃,以降低及燃点,其二,开辟两条火巷,阻隔大火继续蔓延,以保其余廒舍,其三,你抬眼瞧瞧,一堆积云密布,风向也逐渐在改变中,不消一刻钟,将会降下大雨,这三个方式,都能使损失降到最低,无需凿池耗时,望夫君三思。”
  所有人对于裁云所提出的见解频频点头,唯独韩飞彤,气得额上青筋浮跳,一双饱拳紧紧扣握。
  这女人……就爱拂逆他的主意!
  “哼,你爱怎样就怎样,丰念山庄就全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做主,这总行了吧!”韩飞彤气得掉头而去,裁云知道现在跟他也是有理说不清,因此,并不想与他多做争辩。
  “管叔,你领十人将十五及二十二号两座廒舍泼水降温;梁大哥,你带十人,将庄里所有的床帐、丝被全都收集一起,并且以套绳固定,然后以水浸湿,圈围在火场四周,隔绝火势再度扩大。”裁云将工作分配完毕,这才想起,她的太过精明,恐怕已伤了韩飞彤的自尊。
  庄内仍旧是一片混乱局面,心急如焚的裁云,内心顿时又冒出另一个隐忧,她能感受到韩飞彤的心情、铁定是难受极了。
  日薄西山,余烬渐杳。
  在所有人通力合作下,终于将廒舍的火势控制下来。
  大伙累了一天,全都早早回房歇息,身心俱疲的裁云,也在确定火势不会复燃之下,才返回厢房歇息。
  她当着镜台,取下钿翠、玉簪,并将一头如瀑般的乌丝散下。她拿起丝绢,慢慢抹去脸颊边一圈炭黑的污泥,边抹,一厢淡淡的情慷,悄悄涌上心头。
  她今天争头为韩家做了如此多,换来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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