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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来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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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指算算,这幢老房子的年纪比她还老,听说打她阿嬷那个年代就有了,没有特色的房子加上对民宿经营只有热情没本事的老妈,竟然也养大了她。
  哎呀,她想这些做什么——
  重点是家里的人咧?
  全部跑光光。
  就为了惩罚她在台北拖泥带水不肯回家来做牛作马?
  不会吧!
  几分钟过去。
  伍莎莎不得不承认——
  啊娘欸,女儿知道错了啦。
  这就是她任性的后果。
  呜……不要啦……你们不要抛弃我!
  她抱着头蹲下来,任由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荒唐念头在她脑袋里面咻来咻去归不了位。
  “你在这里做什么?”雷霆万钧的声音夹着一束叫人瞬间睁不开眼睛的白光射向伍莎莎。
  她下意识的举手遮住刺眼的光线。
  手拿手电筒的男人笔直的两条腿有着很性感的腿毛,干净的脚指头穿着眼熟的凉鞋。
  “你在外面乱ㄍㄞ,很难听。”这么毒的话凉凉从姜浙东口中吐出来却比天降甘霖还要叫人舒畅一百倍。
  不管这时候出现的是恶魔还是天使,伍莎莎丢了行李,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就扑上去。
  上帝听见了她的哀求,派人来解救她。
  “别勒我脖子,过失杀人也是一条罪。”这颗四季豆看起来没几两重,勒起人来力道不小,刚刚冲过来的速度也令人不可小觑呢。
  “我我我……我……”伍莎莎情绪太过激动,声音梗在喉咙深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紧紧环住救命恩人的脖子继续用力以表达她万分的敬意。
  “冷静。”迸出的字眼带着浓浓的杀气。
  要是她敢继续凌虐他的脖子,给他走着瞧!
  伍莎莎倒吸一口气,在喉咙滚动的尖叫被他可怕的面无表情给吓得不知道飞哪去了,只晓得她要是敢发出什么不当的声音,有马上被摔成烂泥巴的可能。
  她呆若木鸡。
  “放手!”狼嚎声起,洁白的牙森森然。
  她脖子边的颈动脉很用力的跳了下,仿佛他锐利的牙会马上咬断她的血管,那种惊悸使得她脑袋瞬间空白。
  “对不起,放……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的爪子。”她不会真的被他吓呆了吧?
  看起来像是。
  伍莎莎张大的眼投向一直搁在人家脖子上的双手,这才迟钝的发现自己不只紧环住他的脖子不放,还手脚并用的把大男人当成了尤加利树。
  轰!火烧油田的烈焰燃烧了她整张脸。
  “我放、我放……”
  啪地松手、松脚,下场就是她整个背贴上地面,结实的变成锅贴一枚。
  “伍莎莎,雾煞煞,你名字取得甚是贴切啊。”搞不清楚状况。
  丝毫没有同情心,他手插进裤袋,由上往下,冷眼看她。
  从满是污泥的地上爬起来,她感觉难堪又尴尬,正要反击,却听见她老妈令人想念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很远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啊呀,莎莎,大家都在等你吃饭,唷,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妈。”她能说她躺在地上做什么?洗泥巴浴吗?
  “姜先生你出来散步喔。”
  她老妈不继续问女儿发生什么事,竟然还有心情笑靥如花的问候别人,可见她这女儿地位之低。
  揉着摔疼的屁股还有头,伍莎莎自动去把全部的家当拎起来。
  脸丢光了,自尊心也受了伤,简直是乌龙到家。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妈会叫人去车站接她。
  因为老房子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自动垮了不说,遭到压迫的水管也决定脱离老旧的管路破裂,然后屋内开始淹水,电线走火也跟着报销了,没水没电,连住的地方也成问题,不搬家就要去当游民。
  租来的房屋就在马路的另一边,隔着安全岛跟行道树,都怪她心慌啦,要不然怎么会看不到阿金民宿的招牌就挂在马路边。
  阿金民宿就算暂时搬了地方仍然继续营业。只是原本包罗万象的服务内容缩小到只供吃住这么简单。
  好糗,好糗。
  “真见笑,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搞不清楚,我是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小孩的?”阿金娘的碎碎念一直没停过,像是要把以前没念够的份一次念回本。
  “电话里你根本没有说我们搬家了。”怪她没道理。
  “我不是请姜先生去接你了?”阿金娘活力十足,长年跳土风舞的身材可不是盖的。
  “他又是哪来的人,你随随便便叫人来接我我就要跟他走喔,妈,求求你可不可以有点常识?”有很多东西不是世界通用的,人跟人之间对待的法则台北跟花莲就完全不同。
  “他才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他是民宿的房客,大金主欸,一次就给我三个月的住宿费用,你说他是不是大方的客人?”虽然有点冷淡啦,不过这样又有型又酷啊。
  “妈,你不是说家里钱都不够用,四合院重建要花很多钱的。”那可不是扮家家酒几百块钱可以打发的工程。
  “姜先生是我们民宿的客人,你对人家要客气点。”
  那位姜先生早就吃饱擦嘴滚上楼了,她老妈还不肯放过他。
  “妈,我说的是钱!”顾左右而言他喔,她还是有办法把话题兜回来。
  “钱,姜先生跟蒂娜小姐都是钱主啊,你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客人,别得罪人了。”还拗。
  冤大头居然不只一个,还成双咧。
  “拜托,我哪敢啊,民宿守则第一条,顾客至上,顾客第一,千错万错都不是客人的错,我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在学校要背青年守则,背不下来要罚写,回家也有客人守则,背下来理所当然,背不下来罚做白工,一个月零用金归零。
  都怪她当时年幼无知,不懂得要主张人权反抗这样的满清酷刑,含泪默默承受不说,到现在她老妈还三不五时拿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来考验她的记忆力。
  就算青年守则,也有一定的年限,他们家的客人守则却好像岳飞身体上的刺青,一生都要相随。
  本来以为可以一辈子龟缩在台北,奈何天不从人愿,老天爷就是爱跟她作对。
  “算你识相。”
  好吧,她闭嘴安静的吃饭总可以吧。
  从进家门就念念念,念到都臭头了,还要怎样?练嗓子也不是这种练法,吃饭时间这样很不道德的欸。
  “到家了还不肯回来,去找工作,你还没死心啊?”
  “吼,那个姓姜的还告状!”狗腿!居然跟踪她。
  不要跟火药库正面冲突的知识她还有,可是那个男人实在叫人生气。
  “人家姜先生才不是那种嘴碎的人,你以为我们第一天当母女啊,莎莎小姐,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在她眼皮下的小猴子有几种花样,她当妈的怎么会不清楚。
  伍莎莎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这节骨眼她说什么都错,还不如专心吃完饭,到澡堂去好好的洗个温泉浴。
  “女儿,你哑啦?”阿金娘其实不想又把好久不见,才刚踏进家门的女儿念跑,吃了秤坨铁了心是因为知道女儿目前失业,不怕她发脾气走人。
  “你说,我在听。”说实在的,很久没吃到道地的家乡菜,这顿饭虽然有点美中不足,掺杂着老妈轰隆隆的炮声,但食欲还是好得很。
  “房子是一定要盖的,公共食堂不能不营业。”就算财源紧缩,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
  “于是……”伍莎莎大抵知道为什么了。
  她是救火队。
  “于是我去向银行借了一笔钱。”
  “多少?”这是她老妈会做的事,她没话说。
  “也没多少……”
  伍莎莎把饭碗放下来。
  “妈——”老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突然浮升很不好的预兆。
  “也没很多,七百万。”阿金娘被逼急了。
  “很好。”这叫没——很——多?要多少才叫多?所谓债多不愁吗?伍莎莎能说的就这两个字。
  “莎莎——”
  “启禀皇后娘娘,民女告退去洗澡,我坐了一天车累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长落落的“连续剧”明天敬请同一时间收看。
  “你这死小孩,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居然敢嫌我啰唆。”翻脸像翻书一样的人,阿金娘是最佳楷模。
  都已经说了一大串了还不够喔,她好烦。
  段金嗫嚅了下,鼓足勇气说:“你知道的,我已经好几个月发不出员工薪水,外面的经费从去年就断了,就连以前答应要认养老人餐费的人也很久没寄钱来,民宿要做下去,食堂也要做,还有夏天到了我想买两台消毒柜,我打听过一台要价七万块……”
  食堂里用的钢盘,夏天高温更需要消毒,柜子是非要不可的。
  员工的薪水也要给。
  至于买哩哩抠抠的经费更不能短缺。
  民宿暂时没了收入,即便以前也是很勉强用赚来的利润支持老人食堂走下去。
  现在不只两头空,而是坐吃山空了。
  不用段金全部说完,伍莎莎就可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说了你不见得肯回来,或许还会逃得更远、更久。”阿金娘实话实说。
  伍莎莎挠了挠她那头自然鬈的头发。“谁想要一天到晚过那种杀虫剂的生活?人见人怕。”
  “你可是花莲名胜,怎么去一趟台北回来就对自己失去信心了?”阿金娘可不认同。
  花莲名胜?伍莎莎干笑。“妈,那个叫厚脸皮好不好!”
  ……无数的金山银山一古脑砸上伍莎莎的脑门,砸得她想一头昏死算了,偏偏她那乐观过头的天性又让她昏死不了。
  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回到家的这一晚,从无忧无虑的小姐变成了烦恼很多的欧巴桑。
  阿金娘看着女儿变幻莫测的可爱脸蛋,心中萌生出一线生机。
  她就知道把女儿鲁回来绝对是明智的决定。
  还有她利用现金卡去借钱的事情要不要一并告诉她?
  嗯——
  还是不要好了,刺激太大容易得到反效果。
  改天再说比较安全。
  第二章
  当长女有很多责任。
  尤其是姐弟年纪差很多的那种。
  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她还有一个正在读小二的弟弟。
  单亲家庭长大的她面对阿金娘老蚌生珠的事情本来也希望得到解释的,可是直到瓜熟蒂落小孩生下来,段金仍然没有表示,她老妈是个心里头藏不住话的人,这件事却大大违背了她的作风,至今成为母女俩唯一的秘密。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蚌壳都有缝隙了,遑论亲如母女也有不能用语言表达的秘密。
  于是,她不再问。
  弟弟小,也不冀望他一下子吃了成长激素还是用第四台广告的增高器转大人,替她分担肩膀上的担子。
  疲劳轰炸加上长途搭车的疲倦让伍莎莎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快到中午才意兴阑珊的起床。
  刷牙、洗脸、梳她那头老是不听话的鬈发,然后换衣服。
  摸摸她上班穿的套装,以后大概没机会穿这种衣服了吧。于是她发狠地把以前当作宝贝的名牌套装一套套塞进皮箱底,永别了。
  挑了件浅黄色细肩带绑蝴蝶的T恤、热裤换上。
  好安静喔,房子的四处都是为了搬家方便没有拆封的家具,她抬眼看墙壁上老旧的时钟,差两分就十一点了。
  都快中午了竟然没个人叫她起来。
  横过马路,正在改建的房子旁边就是老人食堂。
  这间食堂原来是台糖的旧厂房,废弃之后被阿金娘承租下来改为公共食堂,一直经营到现在。
  两扇老旧的玻璃门打开,微微的声浪才像蚂蚁般的传出来,许久不见的景象微微冲击着她。
  约莫八十坪大的空间,有三分之一隔成有空调设备的厨房,三分之一放着餐桌、餐椅,让社区的独居老人用餐,剩下的地方放了一架电视、藤制沙发、报章杂志架,让老人们在闲暇时也可以来下盘棋,找人聊天什么的,虽然没有什么豪华的气派,至少干净整洁。
  绷着脸要外劳喂食的是阿希伯。
  坐在角落不跟人往来的是煎饼伯。
  有点老人痴呆,看见人影就笑的是花婆婆。
  相亲相爱的老夫妻是陈妈妈、陈伯伯。
  大家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精神抖擞,真好!
  她站得太久,忙进忙出的柜台小姐终于发现,连忙迎了过来。
  “小姐,吃饭吗?要买餐券,一张二十五块,我们这有五菜一汤随你选择。”
  “夏姐,我莎莎啦,你不记得我啦?”伍莎莎张大她本来就可人的眼睛,小嘴往上微翘,配着她蓬蓬大卷的短发,简直像个孩子气十足的洋娃娃。
  被称作夏姐的夏好猛然尖叫——
  “莎莎……死丫头,你回来了,快点进来,那些阿公阿嬷要知道你这个甜心娃娃回来不乐疯才怪!”她哇啦哇啦的说,直拉着她的手走进餐厅。
  “阿公阿嬷,我回来了,莎莎好想你们喔——”不用夏好介绍,伍莎莎一看见那些善良面熟的老人家,满腔的感情早就溃堤了。
  她对这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别有一番感情,就算她人在台北的时候也会常常惦记心头,跟同事出去逛街买的都是阿公阿嬷们可以用得着的东西,常常惹来同事不解的眼光,她也笑笑带过,她总不能到处跟人家说她有十几个阿公阿嬷吧,何况也没那个必要。
  阿希伯首先发难。“喝,我以为阿金逗着我们玩说你要回来东部,我还不信哩,想不到是真的。”
  “听说你被老板Fire掉,不回来也不行啦,老板英明。”作了个夸张被砍头的动作,老荣民阿望伯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出去玩够了吗?莎莎。”也是有通情理的老人,觉得伍莎莎应该出外见世面,而不是守着他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头、老太婆。
  “你回来我们又有好料吃啦。”最爱吃焢肉饭,一天无肉就不欢的杀猪由眉飞色舞,摸着胖嘟嘟的肚子。
  “医生叫你要减肥啦,还吃,莎莎不在,阿金很尽心尽力照顾我们,你少没良心了。”阿希伯虽然中风却保持着很标准的身材,对杀猪由的不知道忌口很是生气。
  “你们两个都一把年纪了,除了拿碗吃饭时间,有什么时候不吵,幼稚!”花婆婆也有清醒的时候,她头发梳整干净,绾成的髻还插着一柄经过岁月润泽显得非常柔亮的金钗,气质出众,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一身合身的旗袍,是老人们公认的美人。
  她一说话,脾气暴躁的阿希伯还有杀猪由马上安静下来。
  伍莎莎呵呵的笑。
  有老人拉住她的手。“莎莎,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没有你在,这里的饭都变难吃了。”
  伍莎莎拿起纸巾擦了擦公职退休从都市搬到乡下住的黄阿公沾到菜汁的手,笑咪咪的说:“阿公,你听说啦,我被裁员了,暂时是没人要,只能回来陪我妈还有大家喽,还有啊,你说春姨煮的饭难吃,她会哭喔。”
  伍莎莎像花蝴蝶的周游在每个老人的身边,或是说个笑话,或是一个贴心的盛饭动作,都落在刚刚进来的姜浙东眼底。
  餐厅就这么大,加上她那么耀眼,他没办法不去注意到她。
  看她翩翩飞舞,娇小干扁的身体像充满活力似的,嘴边一直挂着的笑意没有褪色过,她忙进忙出,没一刻停止就像上紧发条的跳豆。
  想到跳豆蹦蹦跳的画面,他除了吃饭说话才会改变线条的嘴竟然也有了一丁点柔软转变。
  这会儿她跳到另一桌,被一个老婆婆拉着手不放。
  她不用吃饭吗?应付这些老人就饱了喔。
  念头才转过,就听见老婆婆用担忧且大到足以让整个餐厅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小莎莎啊,我听说食堂快要倒了是不是?春、夏、秋、冬她们好几个月没领薪水了,送菜的阿标也说阿金有三个月没结帐了,食堂要是倒了,我们这些老人要怎么办?我每天来这里吃饭很快乐,我不想食堂倒掉欸。”
  春夏秋冬是掌管食堂煮菜的四个主妇,两个年轻,两个二度就业的中年妇女,每个人都有家庭负担。
  “里长嬷,没事啦,食堂不会倒,你放心天天来吃饭,其他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哼,好大的口气,凭她那副模样居然敢拍胸脯。姜浙东对自己以外的事情绝对没有兴趣,偏偏人坐在这里,全部的对话无法避免的钻进他的耳朵。
  “里长嬷,你安啦,不要忘记小莎莎可是咱们花莲的名胜。”来插话的人一脸满足,显然吃饱喝足,准备要回家了。
  “啊,对啦,里长嬷,我不陪你聊天了,我还要去送饭。”伍莎莎尴尬的傻笑,心里却在哀嚎。
  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拜托阿公阿嬷不要再说了。
  老人家不是一向记性差吗?怎么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牢记不忘。
  唉。
  狼狈要逃的伍莎莎怎么也没想到,一回头,视线恰恰碰上一双单眼皮,那眼皮的主人正带着促狭掀眉觑她。
  “姜先生,你也来吃饭。”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看见。
  刚刚她那些阿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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