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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不从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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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就是这样带她回来了,就是这样让她在一夕之间登上作梦也想像不到的尊贵宝座,不在意是否会有任何人反对。
  这样的对待,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但人类总是喜欢做一些懊悔的事,就如此刻……她根本不想杀胤禄的,可是……唉,人类真是矛盾啊!
  依照她的本意,实在是很想不顾其他人死活,自己过得好就够了,可是在那一刻,在她察觉他毕竟是嗜血残酷的胤禄的那一刻,她竟然会认为自己必须为汉人除去这个祸害……
  这真是太可笑了!排拒她的是那些汉人,对她好的是这个满人,为什么她必须为排拒她的汉人除去对她好的满人?
  是了,是那曾经根深柢固地存在于她脑海中的观念——她是汉人,无论如何,她要作汉人。
  因为她娘亲,因为她外公,因为她的亲人,所以她必须是汉人。
  可愈是回想,她愈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很可笑,为何要那般执著于分出自己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呢?如果两边都没有人要她,大不了孤独一辈子,总比现在这样懊悔痛苦来得好吧?
  可若是没有此刻的痛苦,她又怎会去正视过去的自己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再一次露出那种坚强勇敢的笑容。
  算了,做都做了,已经来不及后悔了,现在她只希望胤禄能稍微等她一等,或许在地府里,胤禄也是金禄,那么她就可以和金禄一起寻回过去那段日子的快乐,这样不是更好吗?
  于是,躺上污秽的草席,满儿轻轻合上了眼,决定勇敢地等候最后一刻的来临,是的,她会跟过去一样那么勇敢坚强的熬过这一刻。
  可是不过一会儿,自她紧闭的双唇中便突然逸出禁不住的哽咽。
  呜呜~~她好想他喔!真的好想好想他喔!为什么胤禄不能永远是金禄呢?为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呢?为什么她必须去伤害唯一对她好的人呢?为什么上天总是对她这么不公平呢?呜呜~~她真的好想好想金禄啊!
  她究竟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去找他呢?
  “快,快,快派人去通知皇上,除了皇上,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住那个人啊!”
  “人已经去了,可是皇上这会儿正在南书房召见大臣,不是那么快就能赶到的呀!”
  “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皇上特别下过旨意,这个犯人要加意看守,甚至还派了十位大内侍卫在外面守著,这会儿若失了人犯,咱们的脑袋肯定不保了!”
  “呜呜~~我才刚娶老婆啊!早知道连小老婆也一块儿娶了!”
  居然有人哭得此她还凄惨!
  满儿不觉诧异地止住哽咽回过头去,这一看,更是惊讶无比。
  这些天牢的狱卒守卫们一向都嚣张得要死,何曾见过他们出现这般惊恐慌张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有人要来劫狱似的。
  咦?真的好像耶!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热闹场景谁都想看,能幸灾乐祸一下更不错。
  满儿迅速抹去泪水,并起身攀在牢栏上——如同其他牢笼里的犯人一样,好几双眼睛一块儿看著牢栏外那些天牢守卫们如临大敌般围成半圈,手中的刀子虽然挥过来比过去,可是两只脚还是拚命往后退。
  到底是谁来了?
  很快的,那十位皇上派来的大内侍卫也退进来了,每个人的脸上同样惶恐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逼得所有侍卫牢卒无力抗拒直往后退的人终于进来了,一看清那人的模样,满儿不禁失声惊喘。
  “胤禄?!”难怪那些大内侍卫也没辙,胤禄好歹也是个皇子阿哥呀!
  她一直以为他死了!
  不过,他现在看起来也跟死了没差多少。
  只见胤禄整个人几乎全挂在乌尔泰身上,满脸未修剪的胡碴子,眸眶深陷,眼下一片乾枯乌黑,泛白的唇办不断吐出粗重的喘息,气色此死人更灰败可怖,松脱出发辫的发丝飘拂在脸庞上,更显得神态凄厉无比。
  这会儿他不只不像十五、六岁,乍看之下连五、六十岁都有了!
  “放了……放了十六爷……十六爷我的……福晋!”他的语音低弱但坚决,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强行逼迫自己努力凝聚意识,集中目光焦点,却还是瞧不见就在他前头不远的妻子。
  “爷,属下瞧见福晋了,她就在那儿。”乌尔泰低声告诉主子。
  闻言,胤禄立刻提起右手的宝剑指住大内侍卫,“放了十六爷我……我的福晋……否……否则……”话还没说完,宝剑就无力地往下掉,人也跟著油尽灯枯地瘫了,幸好乌尔泰及时双手一抄将他横托起来。
  艰卒地喘了好一会儿,胤禄才又断断续绩地命令,“乌尔泰,把……把我放到地……地上,替我……替我救回……福晋。”
  低应一声,乌尔泰正待将胤禄放到地上,紧随在后的塔布已然大步抢上前来。
  “乌尔泰,照顾爷,我来救福晋!”塔布知道他已经失去胤禄的信任了,如果想再找回来,他非得救回福晋不可。
  “爷,请放心,塔布拚著这条命不要,也会救回福晋的!”
  轿子里,满儿抱著半昏迷的胤禄,双颊上缀满了无法抑止的泪水,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拚命救她?有什么道理他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在绰墩山上他放过她,她下明白为什么,或许是看在曾经共同旅行过那段时间的情分上。
  带她回来给予福晋的身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同情她处在满汉夹缝中的困扰,刚好他又缺个老婆,既然已经成亲了,也觉得她还满好“用”的,那就凑合著继续“用”吧!
  可是,她已经亲手杀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塔布发誓非得保护她不可?她该拿什么理由来解释他这种不合道理的举动?
  他自己都生死末卜了,还要拖著老命到天牢里来救她,这更是离谱得让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他竟然会做出这等蠢事!
  她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但是,居然有人肯为她这么做,怎能不让她感动满怀,山头酸涩到无法自己呢?
  普天下就只有他一人啊!
  “福晋,阿哥府到了。”
  “啊!那还不赶快把爷送回床上去。”
  不用太多人,只乌尔泰一人就足够了,仿佛抱著小娃娃似的,他轻轻松松的双手一托,就托起胤禄的身躯直接送回寝楼去。
  没想到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胤禄一被送上床,紧闭的双眼就突然打开了。
  “满儿?”
  “我在,胤禄,我在这里。”知道他看不清楚,满儿赶忙凑到他眼前去。
  “到……到床上来……”他摸著床里侧说。“快!”
  “咦?到床上去?可是……”
  “快!”
  这实在是道很奇怪的命令,可是见他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满儿连忙顺从他的意愿从他的身上爬过去坐在床里侧。
  “好好好,我上来了,你不要激动,睡一下好吗?”
  胤禄没理她,兀自下另一道命令。
  “塔布,把……把我的剑……拿来!”
  塔布立刻欢天喜地的应喏一声,赶忙跑去拿剑。他终于又得回王爷的信任了!
  欵?剑?他要剑干嘛?杀她吗?
  然剑尚未拿来,满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冷不防地,在没有任何预警之下,一大群大内御前侍卫便涌进寝室里来了。
  胤禄一见,即硬撑起自己的身子怒喝。“大胆!奇善,这是……十六爷我的寝楼,你……你们竟敢随意……乱闯,不怕我……一剑砍了你们么?”看他摇摇晃晃的,满儿赶紧靠上前去让胤禄倚在她怀里。
  带头的侍卫班领奇善一见胤禄冒火了,忙趋前哈腰陪笑脸。
  “卑职见过十六爷,恕卑职斗胆,卑职等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捉拿……”
  “捉拿什么?”胤禄喘著气。“捉拿十六爷我的……福晋么?”
  “十六爷……”奇善为难地扯出苦笑。“卑职等奉有圣意呀!”
  “好!”自塔布手上接来宝剑,剑尖对准了奇善,胤禄挺身冷笑。“那你就……先上,十六爷我……我第一个先……砍了你!”
  骇得慌忙退后两步,奇善双手乱摇。“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唉,皇上就爱做这种事,随便两句话下来,既要他捉拿逃犯,又要他不准伤了十六阿哥,这样他怎么办事呢?
  “不敢就……”宝剑垂下了,胤禄又无力地靠回满儿身上。“给我滚!”
  他是不敢,可是他也不能滚呀!
  奇善的苦笑益发可怜。“十六爷,卑职不能走啊,因为……”
  “皇阿玛?!”胤禄盯住奇善身后惊讶地低喃。他虽是眼前一片模糊瞧不清楚长相,可只有皇帝能穿金黄色龙袍,这连想都不用想。
  奇善一惊回身,单膝跪地。“卑职等参见皇上!”
  果然是康熙亲自赶来了,他看看胤禄,再望向胤禄身后的满儿,摇摇头。
  “你们都出去吧!”
  奇善“喳!”地一声领著众侍卫退出寝室外,塔布与乌尔泰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出去了。
  康熙近到床前来,目注胤禄,眼光痛惜不舍。
  “你看看你现下这个样子,真是……你到底想怎样?”
  “皇……皇阿玛,”胤禄吃力地想坐正却无能为力,“满儿是……是儿臣的福晋。”
  康熙颔首。“没错,她是你的福晋,可也是刺杀你的犯人。”
  “是……是儿臣自己愿……愿意让她杀的。”
  康熙眉一皱。“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活腻味儿了么?”
  “无论如何,儿臣……”胤禄努力提著气让自己不要昏过去。“儿臣绝不会让……让任何人……伤害她!”
  康熙冷哼。“如果朕一定要杀她呢?”
  “皇阿玛若……若一定要杀她,就……就请先杀了儿……儿臣!”
  闻言,康熙双眼不可思议地猛睁,凝住胤禄好半晌后,始将目光徐徐移向他身后的满儿,一眼便注意到她眸中的惊愕、感动、懊悔与愧疚,于是,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随便你吧!幸好朕早有预感,一早儿便将这件事儿给压了下来,故而知道的人并不多,朕只要‘封住'几张嘴巴就行了。”他咕哝著转身离开,一出寝室,便赶著那些大内侍卫们回去。
  “走吧,走吧!刺杀十六阿哥的逃犯已经被十六阿哥自己‘杀死'了。”
  胤禄这才虚脱地瘫在满儿怀里,连一根头发也动不了了。
  满儿赶紧小心翼翼地扶他躺回床上,再温柔地为他盖好被子,这时,甫进寝室来的塔布与乌尔泰又马上被赶出去了。
  “你们……出去。”
  “爷?!”塔布无法信任地瞟了一下满儿,再望住胤禄。“可是……”
  “出去!”胤禄哑著嗓子,有气无力地怒喝。“把门……关上!”
  塔市张着嘴犹待说什么,却彼鸟尔秦一把硬拖了出去,房门轻轻阖上,还可以听见塔布在外面怒骂乌尔泰的声音。
  “满儿……”
  温柔地凝视著那张灰白憔悴,却依然冷漠如昔的脸庞,满儿低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胤禄合眼休息了一下,睁开。“这两天,你……准备一下。”
  满儿微微一愣。“准备什么?”
  “离开……这儿,离……离开京城。”说完,胤禄再一次疲惫地闭上了眼。
  “离开京城?”满儿愕然重复。“为什么?”他不要她了吗?
  “因为……”胤禄低低道。“皇阿玛并……并不知道刀上的毒,倘……倘若没有解药,太……太医是解不了的,因此……因此他才会饶过你,可是一……一旦我毒发身亡,皇……旦阿玛便绝不……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了,所以……”他喘了几下。“所以我必须先……先把你送离……离开京城。”
  满儿呆了呆。“可是你……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解药?”虽然她没有,事实上,她也是在太医检视出刀上有毒之后才知道刀有毒,可是他至少该问一下啊!
  胤禄仍然闭著眼。“你要我死……不是么?”
  呃?
  满儿先是困惑地愣了一下,继而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瞳,更张大了嘴,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他说什么?
  因为她要他死,所以……所以他愿意死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实在无法相信他会是那种意思,一定是她误解了,一定是!
  他徐徐睁眼,盯住她,“你要我死……不是么?”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深沉冷凝。“我……我说过,如果……如果你真下……下得了手,我……我这条命就……给你……”
  宛如焦雷轰顶,满儿不禁瞳眸震惊,心神俱颤地窒息了。
  他……他是说真的?
  她要他死,所以他就……死?!
  他愿意死?
  为她?
  “你是说你……你愿意为我……”她的声音泛著微微的颤抖。“为我死?”不可能!不可能!
  “是。”一如以往,他的回答能有多简洁就多简洁。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一声抽搐般的哽咽逸出檀口,热雾迅速盈满眸眶,满儿泪眼婆娑满心战栗,却仍不信地紧紧凝睇住胤禄。
  他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漠然的、毫不在意的,唯有那双冷凝的眼底深处燃烧著一把炽火,一把不惜将他自己烧成灰烬的熊熊炽火!
  天哪,是真的!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金禄,不是胤禄,就是这个男人,他是真心诚意:心甘情愿为她死呀!
  更多的泪珠儿争先恐后地往下掉落,轻颤的手哆嗦著伸出去捧住他的脸,满儿啜泣地贴上自己的娇靥。
  “胤禄,胤禄,对不起,对不起啊!”
  在这一瞬间,她终于了解了,金禄的明朗快活令她喜爱,念念不忘:胤禄的嗜血残佞教她厌恶,难以接受:可是这个男人,却以他的冷酷无情如此深刻地震撼了她的灵魂,顷刻间便完完全全夺去了她的芳心。
  为了她,他对他自己也是这般冷酷无情呀!
  第六章
  无论是在哪种年头里,天桥都是个龙蛇混杂之处,因为这儿是百艺杂陈之所,举凡吃喝玩乐,甚至偷盗拐骗无所不包,再加上个温柔乡八大胡同,要是哪天下小心在这儿撞到个钦命要犯也是不奇怪的。
  柳兆惠和他那位反清复明的同伴便是躲在这儿摆摊算命,以等待满儿的“好消息”。
  “我要看面相。”
  只一眼,柳兆惠即迅速起身住他暂居的小屋走去,连摊子都下要了,而看相的客人也默默的跟随在他后头。
  片刻后——
  小屋内,中年人眼色阴郁地目注看相的客人——满儿。
  “为什么还不动手?”
  “喂!拜托,不过才三天而已,你以为机会这么好撞的吗?”满儿没好气地说。“不过,这会儿不是找不找得到机会的问题,而是这个……”探怀取出孔雀碧玉“扇”,同样放在桌上推向中年人。“我拔不出刀来!”
  中年人一愣,“怎么可能?”立刻抓来“扇子”要“拔刀”给她看看。“我不是教过你要……咦?怎么……”低下头,他开始认真地那边摸摸,这边敲敲,用力拔,努力推……
  “我来试试看!”见中年人都弄出满头大汗了来却还弄下开,柳兆惠忍不住抢过来换他这边摸摸,那边敲敲。“嗯!或许是这边卡住了……咦,真的……啊!拔出来了……欵?啊,对不起、对不起!”
  只听得一声惊呼,原来是柳兆惠太使力抽刀,所以刀一拔出来便收下住势不小心割伤了中年人,中年人瞬即脸色大变,不先止血包扎,反而立刻探怀取出一罐小瓷瓶,慌慌张张地倒出三颗药丸,就在他仰首吞药的当儿,冷不防地,满儿蓦然抢出手去攫来药瓶,一手朝他们脸上挥去一把灰雾,然后转身就跑。
  “满儿?!”
  充耳不闻,满儿一跑出小屋,便埋头飞奔向人群,一眨眼就钻人人群里不见了。但是,她知道这样还是逃不掉,那把灰雾挡下了他们多久,不过,她原就没打算能逃脱,她只要求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在闹区里的寺庙前总是会有一些大小乞丐,那就是她的目标——万明寺。
  自满儿得到自由跑到外城来的第一天,她就认识了在万明寺前的一个十二岁小乞丐小七,两人的身世极为相似,俱是满汉杂种,不同的是她娘亲是被强暴,而小七的娘亲却是被抛弃,由于同病相怜、臭味相投,两人很快便成为好朋友,满儿只要一出内城,就必定去找小七。
  “小七!”
  “啊!满儿柹,你来……啊!”招呼还没打完,小七便被拖进万明寺内了。
  在万明寺正殿后的阴暗院落里,满儿手脚慌乱地把那瓶解药、恪亲王府的侍卫腰牌,以及胤禄在杭州买给她的一朵珠花一古脑儿全塞进小七手里。
  “一辈子一次,小七,你要帮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
  一个时辰后,小七已然低头站在十六阿哥的床杨前。
  “……所以满儿姐叫小七拿侍卫腰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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