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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笑吗?老是一张冰冰的脸,好可惜喔!其实要常笑,心情才会开朗,也不会容易生病……”
林芙儿好似好玩地说了一大堆,但冷寒月依旧没有半点表情,最后甚至连回答都省了,就让她一个人说。
“上路了。”
冷寒月吃完面,放下筷子,招来小二哥,又包了斤卤牛肉和包子,便迳自走出客栈。
“真是的,我怎会选了一个这么无聊的人跟。”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忽然有一点点后悔。望着她面前完全未动的汤面半晌,又好像没事般地将她手中玩弄许久的筷子随手一抛,很俐落地,那双从头到尾未沾过汤面的筷子便插入筷桶中。
她起身追上冷寒月,心中却仍是嘀咕着。
一开始,是她喊说肚子饿想吃面的,最后她却一口也没吃,而他也不会关心的询问一下,反而只顾着吃自己的,真是不够意思。
不过,她抬眼瞧了瞧他挂在马匹上的那包牛肉,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这个人,好像不喜欢和别人太亲近。
不过她知道,那包牛肉和包子是他买来要给她在路上吃的。
是真关心她?抑或是怕她又吵着下马嫌烦呢?
林芙儿很想做下判断,但天生多疑的个性令她暂时保留结论。
不过事实证明,跟着他还真是很有用处,没几下便将来找她麻烦的那几批人马给打跑了。原本一起上路的还有万维,但是找麻烦的人实在太多了,冷寒月便令万维在后面收拾残局。
其实真正说起来,她绝对不是故意去招惹一堆麻烦的,但是,她就是看不顺眼嘛!
想起这次麻烦的主因——
前些日子,她游荡地走到塔湖边看着野鸭戏水,就看见对岸有两名男子正在欺负一名小村姑。当时她心情正好,便顺手救了那名可怜的女孩。
谁料到,第二天那两名被她打得扁扁的恶汉,竟然还有胆子集结塔湖边的山寨土匪找上她,真是不知死活。也正好,当时她的心情正恶劣,因为好不容易自山上带下来的两只同伴,大概是因水土不服,死了一只;所以她出手便稍微重了些,将那个口气猖狂,自称是土匪头子的打成了半身不遂,以后恐怕是没法子当恶人了,因为她顺手也将他的武功废了。
这样的事件其实没什么,江湖上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只是,那个土匪头子平常的交友情况似乎不恶,人面也挺广的,他被人撂倒的消息一传出,竟有七帮八寨的人物立时扬言要找她寻仇,真是不知死活。
她摇头,现在想起来,仍觉得这些江湖人实在是太闲了。
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就拿眼前这位名副其实的“冷”公子来说吧,她发现他可忙得很。
沿途走来,路经几个村落,他没一刻闲过,老是在赶路、吃饭、工作、赶路、吃饭、工作、赶路……这样讲似乎很奇怪,但是真的就是这样,她就没见过他休息打呵欠睡觉过。
其实她还在怀疑,这人是不是不用睡觉的啊?
这绝不夸张,刚开始几天,她发现他每次都比她晚睡,但却每天比她早起。于是,在某一天晚上,她忍着浓浓睡意,轻手轻脚地偷偷来到他房外窗口偷瞧。
只见他点着一盏灯火在桌前,然后他面前放着一大叠的本子。等了许久,他还没休息睡觉的打算,而她在窗下已经不知打了几百个呵欠,差点没干脆席地而睡。
还好,最后他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淡淡地对着窗外道:“你蹲得不累吗?早点睡,明天我们还得继续赶路。”
她大张着嘴愣了下,她巳失去大半功力,那不够细微的声息自然逃不过他敏锐的耳目。
“真是的,你就不会早点出声吗?”害她白蹲了这么久。
说着,她便毫不客气地走入房内,看看他到底在瞧些什么,瞧得那么专心。
她不怕他会骂她,因为从上路开始,她就发现,他对她十分宽容,虽然老是冷着一张脸,但他从未对她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这一点又令她对他产生好感。理所当然的,她也很乐意利用一下他的宽容。
“不会吧!你整晚都在看这些啊?”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手中写满数字、商号名、日期以及一些进帐出帐的明细。
老天!
她厌恶地将手中的帐本丢回原处。
“你们冷月宫很缺钱吗?要你这个宫主这么任劳任怨的。”这些东西交给底下的人不就得了。
在这世上,她只见过一个人这么喜欢赚钱的,那就是她那位从小号称十全十美的大哥林云浩。但是林云浩是因为接掌了整个林家庄园,在父亲无情的压迫之下,才会万不得已成天和那些帐本名册为伍。
而她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为了摆脱林家庄园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负荷,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什么条件,竟能让大哥在刚满十八岁那年便心甘情愿地牺牲快活的日子,毫无怨尤地接下林家庄园。
而眼前这个冷寒月,听说父母早逝,上无位高权重的亲人管束,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年纪轻轻就这么拼命,真是怪胎。
他为的是什么?
“你有野心将冷月宫的势力扩展到南方?”这似乎是唯一的理由了。
她不由得皱起眉,没想到他对权、利如此热中。
冷寒月淡笑,眸中一抹光芒掠过,似乎很欣赏她的精明反应。
“可能吧。”他淡淡地答道,并没说出确切的答案。
林芙儿不解,不过也没继续追问,因为她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
唉,那么晚了,她老早想睡了。
“我要睡了,没事别吵我……”
没有迟疑的,她就近找到床就睡,也不理会冷寒月是否反对。总之,她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而冷寒月呢?
他也只有轻轻叹息,拾起桌上的册子,自动移至林芙儿原本该睡的房里休息。哦,不对,应该是继续工作才是。
相处这几天,让他摸清了这小子的个性。
看似十分随意,又常在不经意间露出他精明的本性,常常会道出和他外表相反的惊人言语。
他很聪明,所以表现出来的是他疯癫的一面。实在看不出如此小小的年纪,也懂得隐敛之道。
事实上,他对他来说是惊奇的。一个看似十三、四岁的小孩,竟练成了传说中的逆天神功,一个人单独在江湖上行走也没有一点点的畏惧姿态,反而还十分地张狂。这或许是因他仗着一身惊人的武功,所以什么也不怕。
但是,他应该不会忘了吧?他现在可是功力全无,对他还敢指使东、指使西的,不怕他一生气丢下他不管吗?
最重要的是,他不怕他。
普通人见他板起脸孔,必定不敢近他三丈之内;而他竟然还敢抓着他衣袖,很没礼貌的大喊肚子饿、要东要西的,真是勇气可佳。
冷寒月非常喜爱他的纯真,他毫不做作的姿态让他十分欣赏;无论他如何的精明厉害,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是一位十分特别的少年。
他忽然叹息了声,心中浮现一丝丝感伤,那是他所欠缺的一种幸福。
这一路下来,同时也让冷寒月明白了他是带着一个什么样的麻烦精。这北上的途中竟四处有人要找他麻烦,令他得迫不得已的留下万维处理善后,因为万维不在身边,他要处理的事情就更多了。
第3章(1)
“你又皱眉头了。”
林芙儿走到冷寒月的面前,疑惑地四处看了一下。“奇怪,这附近又没女人瞪着你。”
林芙儿一副很正经的模样,冷寒月却知道他正在取笑他。
“阿里,你别被你的主人传染了惧女症,否则像你这么一匹优良的马,没生个几匹小马是很可惜的。”
她很率性地拍了拍冷寒月座下的马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这几日,她又有个重大发现——冷寒月讨厌女子,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冷寒月虽然个性冷漠,但他长得实在俊朗,一般女子喜欢的特质他全不缺,甚至犹有过之,全身上下充满温文儒雅的尊贵气息……还有些冰冷。总之,就是很容易让女子自动接近的类型。
这一路上她常见到美女们对他们频送秋波,乱好玩的。只可惜冷寒月不懂得享受,见女子向他靠来,就板起他那张千年不变的大冰脸,若来的是个大美女,他的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好似人家欠他几百万两似的。
忽然,她转念一想,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得坏坏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她是女的,会有什么反应?
不好!她脸色忽变,知道若是给他知道她是女子,那么她肯定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首先,冷月宫是一定去不成的。希望那时她已经逛完了冷月宫才好。
冷寒月见林芙儿陷入深思,一会儿笑,一会儿皱起眉头,心下真有几分无奈。
“上来了。”
冷寒月叹口气,没什么表情,手一伸,便将仍在沉思中的林芙儿带上马背,坐在他的身前,见他坐稳了,才缓缓策马前进。
原本林芙儿是独自骑着宇文鬼那匹马,冷寒月和万维共骑一匹,但因万维得帮林芙儿善后,所以那匹马便给了万维骑,而她便和冷寒月共骑千里。
先前,她还微有怨言,但后来发觉好处多多之后,反而喜欢现在共骑的情形。她发觉坐在冷寒月身前,疲累时可以往后靠,十分舒服,有个现成的椅背;而无聊时,也可以倾前和马儿阿里说话,还满惬意的。
虽然马儿有时似乎不太满意她对它的昵称,但是她觉得这个名字可比它原本的名字千里亲切多了,也就不打算改变称呼,仍是阿里、阿里的叫它。
而千里呢?
嘶鸣好几声,仍然抗议无效,只能暗恨自己不会说人语了。
冷寒月走至溪涧边,屈膝蹲下汲水。
这一日,他们已走到接近冷月宫的一座山林,穿过这座山林,再经过一处草原,便会到达冷月宫。
此时,他们在一处山涧停下稍事休息,打算在夜晚来临前赶回冷月宫。
太阳斜射入山涧一角,将一边的攀岩绿树和另一边的山石划成两种世界,一冷、一暖,岩壁溅起的水花也在那一角亮得摄人心魄,目炫神迷。
忽然,淡淡的彩光自水涧半腰上渐渐浮现。
林芙儿伸着懒腰,徜徉山风清美之际偶然瞥见,不由得亮眼惊叫:“彩虹!”
“哇!真漂亮!”
冷寒月回眸看他兴奋的模样,也不禁浅笑。
“你有没有看到?就在上面,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彩虹。不晓得跳上去摸不摸得到?”她兴奋地拍着冷寒月的肩膀,头向上仰着,眼光不离那道浅浅淡淡的彩虹。
“别做危险事。”他淡淡的回答,将汲满水的水袋绑紧,起身走回马旁将水袋挂好;回头见林芙儿还愣愣地仰着头站在溪涧旁,专心注视着水涧上方的彩虹。
“那是虚渺的东西,徒有美丽的外表。”
他走到她身边,抬头淡淡地瞄了那的确美丽的彩虹一眼,语气依旧冰冷。
林芙儿闻言,皱起柳眉,回头望了他冷冷的脸庞一眼,知道他话中的隐喻;看来他不只讨厌美丽的女子,甚至严重到连这美丽的彩虹也轻视。
“美丽有什么不好,它赏心悦目,而且令人心神舒畅。”她静静地道,目光又移回彩虹上头。
“更何况它高高地浮在上头给人观赏,又没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
闻言,冷寒月不禁微挑起眉头,不明白他突来的愠气从何而来。但他仍是淡淡的回道:“它发出绚丽的光彩迷惑你,等你眷恋上它,它还是会无情的消失。”
林芙儿猛地回头,有些心惊,又有些心伤,她第一次体会到他对美丽的深恶痛绝。
冷寒月依旧是不变的表情,见她激动地涨红着脸,和那一双黑白分明水灵的眼,他淡淡地迎视着。
半晌。
水声依旧,山中虫鸟的鸣叫声乍起又乍落。
林芙儿仍是抬头盯着他。
当然,冷寒月也看着她,心中同时揣测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必须提醒他对美丽事物的迷恋。他还小,将来会面临人生的各种历练及考验,希望他将来能够轻易的度过成长的历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见到他将来跌得满身是伤。
彷若接收到他黑眸中一闪而逝的关怀,林芙儿缓缓地闭上眼,不知怎地,情绪再也没有方才那么激烈,反而升起许多无奈和感伤。
她轻叹着气,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住他坚实覆满厚茧的宽大手掌,轻轻抚着。
“上天是公平的,它创造出绝美,也造出极丑,但很公平的都给了他们生命和一颗心。”她用心盯着他。“你说得没错,美丽只是表象罢了。”她又叹气。“但无论外表美丑,拥有纯真的那一颗心是永远不变的,你能确定外表丑陋的人就一定有一颗美丽的心吗?”
冷寒月轻轻拨开她那双略显纤瘦细致的手,然后后退两步,用极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
她紧跟着上前两步,继续靠近他。
“你不希望我依恋外表美色,但我也希望你不要依外表美丑来判断一个人的真心。”她很认真的说,因为她巳经暗自下定决心,绝对要扭转他那偏激的“弃美”观念。
“我并没有依美丑来判断一个人。”他转身,沿着溪边走。
“我知道,可是你不喜欢美丽的女子,这是不对的。”她紧跟着,在他身后继续说。
“我只是不接近。”
“你敢说你喜欢?”
他霍然转身,同时扶住林芙儿差一点撞上他的瘦削身子。
“这是个人喜好问题。”他缓缓道。
感觉空气开始变得湿冷,他抬头望天,见太阳已隐没山岩后,溪涧处再也没有一丝阳光;虽然仍清晰见物,但水涧很快就会将这里变得冰冷。
“我们该起程了。”他不愿再谈,拉起他的手往回走。
“你根本就是在逃避。”
林芙儿极不愿意放过他,猛然自他手中抽开手,往回奔到溪涧旁才停住。
冷寒月微眯起眼,身形未动。他根本无意捉回他,他认为他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
迳自走回马旁,他将马鞍系好,一边淡淡地道:“若我夹了根葱蒜给你,你会吃了它吗?”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芙儿的耳里。林芙儿微扬柳眉,非常不甘愿地冷硬回道:“我当然不会。”声音小小的,心下明了,这次被他占了上风。
果然,他接着道:“这就是个人喜好,你不愿我逼着你吃葱蒜,自然,我也是一样。”
他将马绳解下,牵了马匹掉过头来,见林芙儿仍是倔强地站在溪旁,不禁微弯嘴角,知他心下不平衡。
“好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冷月宫,否则就准备在大草原过夜了。”
林芙儿自知现下她的行为很孩子气,但她就是不服气,为何他总有教她屈服的本事?
气愤之下,她下意识地踢了块小石子出气,只见一条飞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缠上她的脚踝,冷凉滑腻地沿着她的小腿攀上。
“啊!”她心惊地尖叫一声,跳着脚欲将那条显然也受到惊吓、却更用力缠住她的小蛇甩开。谁知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往身后的水面栽。
“小心!”
冷寒月身形虽快,但仍来不及拉住他。
一瞬间,林芙儿已跌落在水里,全身湿得彻底。
冷寒月皱着眉将林芙儿自水里拉起,见他颤抖地缩成一团,知那溪水冰冷,他马上脱下外衣给他披上。
正要起身回马鞍上拿乾爽的衣物给她换上,她却猛地抓紧他的衣角,这时才自惊魂中清醒过来。
“我被蛇咬了!”
“什么!?”
冷寒月心一惊,他刚刚背着他,还以为他是绊到石子,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他急忙再度蹲了下来,检视他手指着的右脚,脱下他湿答答的鞋袜,见雪白的足踝上一圈圈红痕触目,那蛇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所幸被蛇咬的细小伤口泛着细微鲜红血丝,看来并不是有毒之蛇。但冷寒月仍不放心地立即俯首吸吮着蛇咬处,几次后,见血仍是鲜红,才放下心来。
他舒了一口气,但是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却在此时浮上心头。
他这时才看到手中握着的雪白柔美的线条,那纤细滑腻的触感令他不由得心神荡漾。
缓慢地,他微眯起眼,益渐冰冷的深幽黑眸移到林芙儿身上。原本宽大的衣衫因已湿透,此时紧贴在她曲线毕露的身躯,少女独特的娇美曲线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眼前,任谁也不会怀疑,眼前这诱人的躯体是属于一名女子的。
冷寒月深吸一口气,抑住缓缓而升的怒气,深黑的双眸紧紧攫住她益渐惊惶的眼。
“你是女的。”
他的声音冰冷异常,林芙儿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眼光左右游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太大意了!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能说什么?
心中忍不住暗暗咒骂那条巳经潜逃成功的细蛇,同时也暗怪自己粗心,竟让一条小蛇坏了计划。
她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