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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不止一次地为街上花灯所迷,流连不前。身边的小翠没有打扮成胡大婶,也没有大痣在脸上,不过换了副病容,却也难认出她来——她也兴奋地陪着连环。一会儿看这灯,一会儿又迷上那灯。两人“咭咭”笑得开心。
而另一处的路文却无心于路旁绚丽的彩灯,反倒引颈而望,东瞧西瞧地,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似的。
“表弟,你觉得咸阳城的灯会,热闹么?”
“啊?”他回过头,“啊,是啊,挺热闹的。”何止是热闹,简直是人山人海,举步维艰了。才出来一会儿,他的脚就让人踩了好几下,更别说与多少人迎身相撞了。只怕再这样下去,他身上又要多添几道新伤痕。
“所以,表弟,若不小心看路,恐怕会给挤到一旁去。若是跌个跤什么的,那可就不好办了。”君砚淡淡笑着。心下却也有些纳闷。他知道路文在看什么,在找什么。本来,他若是喜欢了连环,不会娶小妹,也算是解决这事的一个方法。但,一想到他对连环那若有似无的思慕之情,他就忍不住老是提醒他,该注意一下自己是何身份。提醒他,连环是他不能也无权沾染的姑娘。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懊恼着,觉得自己的理智不知跑到哪个地方躲起来了。他是疯了吗?
路文却显然已听懂了他的话中有话,匆匆看了眼他了然的目光。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表哥总是给他一股压力,迫使他不能不记住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不可再做妄想。但,表妹始终是他亲妹子,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表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他也语带双关地回答。
君砚轻笑了下,两人继续随着人流往前行进。在两条大街交叉处,意外地,一人出现在他们不远处。君砚忙拉了路文躲到一旁。
“表哥,为何拉我到此?”他们此刻站在一条小巷入口处。巷子不深,却无半个人。难道,他又有什么话要私下里对他说么?
目力所及处,泰宝已往另一边而去,君砚才道:“记得满江楼上的事吗?”
路文不觉抖了下。怎会不记得,他身上的伤,就是在那儿得的。拜那人所赐,从小到大被当作宝的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揍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刚才,我们差点与那些人遇上。”
路文不安地:“他,没有看见我们吧?”
“没有。”若是看见,他就不会神气活现地领了手下往前去,而是朝他们来了。他见过路文,说不定会把连环给他的加倍奉还在路文身上,到时动起手来……他可不想惹出事端。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难缠。
“那就好了。”看来他吓得不轻。
君砚不得不庆幸小妹看上的不是他。他不是说路文将来不会是个好丈夫。他知书识体,饱读诗书,将来或许还能谋个一官半职。但,瞧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小妹是极貌美之人,除非不出家门,否则难免要遇上歹人。到时,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如何能护得了妻子!要他说,自己的东西应该由自己来保护。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那算是枉为人夫了。
离放许愿灯的时刻还有一会,连环却已迫不及待地往许愿河的方向奔去了。她一手提了个许愿灯,走在小翠的前面,熠熠的灯光,把她粉嫩的脸颊映得通红,很是可人。
“小翠,你说,待会儿我该许什么愿呢?”
“小姐最希望达成什么愿望,便许什么愿呀。”
她侧过头想了下:“我希望老头子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又希望师兄与师嫂,也就是你们家小姐能夫妻白头偕老;我又想……唉,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才好。小翠,你不如帮我拿个主意吧。”
“可是小姐,一个灯只能许一个愿啊。你心中最最想要达成什么愿望呢?”
“心中最想的……嗯,我也搞不清楚。唉,真烦呢。”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许愿灯,脑中费力地要选一个愿,也许——
“啊!”她叫了起来。短促而兴奋地:“我想到了!”把小翠吓了一跳,“我知道了。既然一个灯可以许一个愿,那么,我多买几个不就可以许更多的愿了吗?太好了!”她不禁为能想出如此绝妙的办法而沾沾自喜。小翠却摇头:
“小姐,戊阳城的规矩是一个人只能放一只灯,许一个愿望的。”
迅速灭了连环心中刚刚才升起的希望,她沮丧地:“是吗?唉……”好可惜呀,为什么要有这种规矩呢?
两人不觉已来到桥上,连环又异想天开:“小翠,如果我代别人放灯当作他许的愿,你说,会实现么?”
“这个,我想,也许可以。”不忍拂她意小翠只好这样答。
连环猛地旋过身:“真的吗?……那么,我可以代师兄名头子、师嫂他们放灯……让我想想,还有谁呢?”她掰着手指,慢慢地转过身去——
“啊——”
她没见有人朝她走来与来人正面相撞,脚下一滑,正要往桥下跌去——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药草味充斥在她有些飘忽的感官中。腰上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着,免了她落水之灾,耳旁是那人暖暖的鼻息——好熟悉的场景。她缓缓睁开眼……
“哎呀。”忘了该说什么了。
“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有事发生呢?”君砚轻柔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连环呐呐地:“我,我怎么知道。”
“谁都知道走路该看着前面。你呢,只顾着玩自个儿的手指!”略带责备的声音让连环不敢直视他的眼。他难得会用这种口气与她说话,万一他心情正不好,她岂不要受池鱼之殃?
他生气吗?他的确生气,并且非常生气。但,是气她的不会照顾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他也弄不清。上一回,她差些跌入湖中是他的过错;这一回,即使他不是有意,却也害她差些落入河中,所以,他想,他有可能在气自己。眼光一转,他知道应该气谁了。那该死的桥栏只及她腰!
“表哥!”路文在他身后轻唤了声。他只来得及看到表哥伸出单只手挽住一位姑娘。此刻,表哥停下步子好一会儿了,手也不放开人家,此乃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此刻的举止,未免有些失礼了。
轻轻扶正连环,君砚示意路文跟上,拉了她与目瞪口呆不知言语的小翠离了桥,来到人流较少之处。
在花灯的映照下,路文非常惊奇地,还夹了点欣喜,见到了连环。他的心不知不觉加快了跳动,出口的话快不成句了。
“姑娘,你,我,我们又见面了。”他太高兴了。此刻,即使有表哥在旁,他也管不住自己了。又有谁能管住自己的心呢?他发现,他真的是喜欢上这位姑娘了。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出身。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环尴尬地朝路文一笑。没想到会在灯会上碰到他,噢,是他们。她以为,他应该早已休息了,或者也该在书房才对,却不料想他会来灯会。她倒是不怕会遇上路文,毕竟他不会知道她也是君琴心,他的未婚妻。她怕的,是眼前这位一直不吭声的君三少,害她动也不敢动一下子,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这回可没这么好说话。话又说回来,她又怕他什么啊。刚才还是他差些让她落下河的,这是第二次了。要生气的也该是她才对,他怎么反倒像很生气的样子?
两人不觉已来到桥上,连环又异想天开:“小翠,如果我代别人放灯当作他许的愿,你说,会实现么?”
“这个,我想,也许可以。”不忍拂她意小翠只好这样答。
连环猛地旋过身:“真的吗?……那么,我可以代师兄、老头子、师嫂他们放灯……让我想想,还有谁呢?”她掰着手指,慢慢地转过身去——
“啊”
她没见有人朝她走来,与来人正面相撞,脚下一滑,正要往桥下跌去——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药草味充斥在她有些飘忽的感官中。腰上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着,免了她落水之灾,耳旁是那人暖暖的鼻息——好熟悉的场景。她缓缓睁开眼……
“哎呀。”忘了该说什么了。
“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有事发生呢?”君砚轻柔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连环呐呐地:“我,我怎么知道。”
“谁都知道走路该看着前面。你呢,只顾着玩自个儿的手指!”略带责备的声音让连环不敢直视他的眼。他难得会用这种口气与她说话,万一他心情正不好,她岂不要受池鱼之殃?
他生气吗?他的确生气,并且非常生气。但,是气她的不会照顾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他也弄不清。上一回,她差些跌入湖中是他的过错;这一回,即使他不是有意,却也害她差些落人河中,所以,他想,他有可能在气自己。眼光一转,他知道应该气谁了。那该死的桥栏只及她腰!
“表哥!”路文在他身后轻唤了声。他只来得及看到表哥伸出单只手挽住一位姑娘。此刻,表哥停下步子好一会儿了,手也不放开人家,此乃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此刻的举止,未免有些失礼了。
轻轻扶正连环,君砚示意路文跟上,拉了她与目瞪口呆不知言语的小翠离了桥,来到人流较少之处。
在花灯的映照下,路文非常惊奇地,还夹了点欣喜,见到了连环。他的心不知不觉加快了跳动,出口的话快不成句了。
“姑娘,你,我,我们又见面了。”他太高兴了。此刻,即使有表哥在旁,他也管不住自己了。又有谁能管住自己的心呢?他发现,他真的是喜欢上这位姑娘了。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出身。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环尴尬地朝路文一笑。没想到会在灯会上碰到他,嗅,是他们。她以为,他应该早已休息了,或者也该在书房才对,却不料想他会来灯会。她倒是不怕会遇上路文,毕竟他不会知道她也是君琴心,他的未婚妻。她怕的,是眼前这位一直不吭声的君三少,害她动也不敢动一下子,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这口可没这么好说话。话又说回来,她又怕他什么啊。刚才还是他差些让她落下河的,这是第二次了。要生气的也该是她才对,他怎么反倒像很生气的样子?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觉得无愧,抬头看他的眼光却是带了丝丝怯意。
碰到她用迷惑不解又似脆弱的眼神,君砚突觉所有的气全消了,与来时一般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悠然地轻叹道:“唉……”什么责备的话都咽了下去。
路文没瞧出两人身上不寻常的气息,仍脸发红地瞧着连环:“姑娘,我,我想,可否,我……”
“有什么话就说嘛,吞吞吐吐地。”察颜观色地知道君砚放过她之后,连环目中有了笑意,却又听到“她”的未婚夫用结巴的声音与她说话,差些笑了出来。
路文鼓起勇气:“可否请姑娘告知芳名。”啊,终于说了,终于说了。他大大吐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了。原来在她面前,会是这样一种情形,既期待她能与他说话,却又不敢与她说话。他总算领悟到了。
“名字?”连环望望君砚,他回她一脸的莫测高深,“我叫连环。”
连环、连环……路文低低念着这两个字,觉得这名字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为美妙的名字,连环啊。“我,我叫路文。”过了许久,他才想到该礼貌地自我介绍。
连环只是“嗯”了声,感觉身后的衣衫让人扯了下,她凑过头去:“小姐,时间快到了。”是小翠。
她刚才是让小姐吓得魂不附体,幸好那人是三少爷,若是表少爷——她瞥了眼仍呆呆注视着连环的路文——若是他,只怕小姐这回命要不保,那她怎么向姑爷去交代。恐怕,她也该放个灯,祈求老天保佑小姐能平安无事。
时间快到了?什么时间快到了,连环不解地望向小翠。
“许愿灯啊,小姐忘了吗?”
“啊呀。”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她傻了。方才还好好地提在手里呢,此刻怎么不见了踪影?莫非是落入了河中?正要去瞧,却教人拉住了手臂。
“你又要做什么?”久不出声的君砚道。
“我要瞧瞧灯是不是掉到河里去了。许愿灯呢,时间快到了。”
“啊,灯没了,我,我送你一个吧。”是路文热切的声音。
连环回头一笑:“真的么?”能有灯就好了,即使只有一个,她身边可没多少银子了。
被连环的笑差点夺去了魂魄的路文,两眼放光地直点头。
连环拉了小翠的手,往许愿河方向跑去,也不理身后两人。
缓步往许愿河而行的路文和君砚二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路文突然开口:“表哥。”
“嗯?”
深吸了好几口气,路文才出口道:“表哥,我已决定了。”
“决定?决定什么?”瞧他一脸郑重,难道……
“我,我要退婚。”
君砚猛地停下脚步,震惊地:“你当真么?”
路文镇定地:“当真。”他从来没这么坚定过自己的想法,这一次,断然不会后悔。
“是,为了她么?”路文望过去,见到正与卖灯笼的小贩叽叽喳喳聊着的连环,他的眼光不觉柔了下来:
“是,是为了她,也为了表妹。你知道的,表哥,我不能心中有了人还要娶表妹。这对于表妹,是不公平的事。”他想得很清楚了,老天既然让他再次遇上她,他怎能再错过!
他说的也是不错,君砚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婚姻大事岂是他一人说了就算的:“此事,非同小可,小妹那边倒也没什么。恐怕,你爹娘不会同意让你胡来。”
“表哥认为我是胡来么?”
“问题不在于我,而在于长辈们的意思。好,先不说长辈,你能确定连环姑娘与你有相同一般的心思吗?”据他所知,连环似乎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若要论她是否会有意于他,恐怕目前还很难说。况且,他并不知道连环究竟是谁,更加不清楚琴心做了什么事!
路文顿时低了头,他也担心这个。他对连环算是一见倾心的,再见时,已有非她不娶之意。他为她,可以不顾长辈的责罚,不顾世人责骂,但她呢?是否会愿意嫁于他?嫁于一个整日里只会读书作诗的书呆子。何况,现在他家已非往日可比,只能以落魄来形容。他们毕竟才见过二次面,她才知他的名,未知他的身世。两人交谈也不到十句……
种种情况加起来,让他人心情一落千丈。
“想过了么?”他怎么总在提醒别人,先是连环再来是他。
路文失魂地点头。连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君三少,快要开始了,怎的还不过来?”
有人付账的情况下,连环一口气买了八个许愿灯。小翠两个,君砚两个,她自己双手各提两个:“你自己一个,另一个代表我。”她对小翠说,“君三少呢,也是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我。至于我么,”她笑意盈然,“我这儿,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师嫂,一个是老头子,还有一个自然也是我。”
“小姐,那不是你有三个了?”
“啊?哦,我又忘了呢,嘻。那,你另一个就是小兔子,君三少手中那只是烦死人。”
君砚果愣地望着左右两只灯笼,不明白烦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该替他(或她或它?)许什么愿呢?还没动作,连环已先行放下了一只灯。
“这个是师兄,希望能与师嫂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这一只,”她又放下一只,“这只代表老头子,希望他能吃尽天下美食,而不会被抓到。师嫂么,自然与师兄的愿望一样。”待她手中只有一只灯时,她却愣住了,迟迟不肯放下去。
早已放完的小翠问道:“小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么?”连环怔了下。她的愿望是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小时候,她的愿望是不要每天一早被老头从温暖的被窝中挖起来去练功。后来,她的愿望是能成为老头子的衣钵传人,可以治尽天下病痛,解尽天下奇毒,可惜,她的天资有限,不能达成这一愿望。如今,她希望师兄师嫂能早日回来,解决这桩事情。但,她知道,自己要的,恐怕不止是这一点。而确切是什么,她自己也模糊得很。那,她究竟是最希望什么东西能成真呢?……
不发一语地把许愿灯放入水中,她拨了几下,让它顺水而走。
君砚一直在看她放灯,听她许愿,眼中闪动着不可测的光芒。此刻,他来到她身旁:“你替我放,好么?”
连环接过,放了一只下去:“烦死人希望老头子不要老忘了喂它吃饭。而这一只……”连环转过头,想问君砚,却呆愣住,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君砚的脸离她的,只差半寸,四目相对之下,她似被吸引住,动弹不得。待她回过神时,红晕,早已布满全脸。
“你,”连环忙转回头,看那随水而去的许愿灯,不敢乱看,“你要许什么愿?”不止心中悸动万分,心跳加速几倍,连声音也略有不稳。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