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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有钱人与娶有钱人,所以我与你是一路的?”
“别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既然有心那么做了,就别感到不屑或羞耻。”
“感到羞耻的人是你自己。”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言晏哑然了半晌,伸手掩面,闷闷笑着。那笑,有自嘲、有无奈。
“是呀!我唱什么高调呢?”
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沮丧?如艘桓瞿昵岫咭靶牡哪凶樱桓没嵴庋摹?
“想力争上游不是错事。”话脱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安慰这个对她而言非常陌生的男子。她不该的,但他看起来很需要。
掩面的手掌滑至鼻口处,露出一双疲惫的眼:“既然不能进去,我想你不介意我坐下吧?”
“介意又如何?”反正他还是会坐下来。
没错,他已盘腿坐在地板上。
“别那么高,下来一些。”他招招手。
不会也要她坐吧?他疯啦?
见她一脸拒绝,才想起:“呀!你是淑女,不能太随便。来,请上坐。”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方帕,摊平在地上,伸手邀请她。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坐下了!天爷……
“像个高贵的公主。”言晏欣赏她坐下的姿态。
“我不是公主。”她冷道。
“家道中落了嘛,是不?”
“不,我不是公主。”夜茴坚持。
言晏点点头:“OK,不是公主。那,你是什么?”
她是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当她不再是影子之后,失去了光,她馀下些什么?
“一个人的价值到底定位在哪里呢?”她喟叹。
这是个艰难的问题,没人能提供他们解答。
“常以为认真往目标迈进,成功必定指日可待,但那条路似乎太过遥远,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见得能获得到该有的报酬。这就是人生吧!”
她看向他:“你几岁?”
“二十五,你呢?”他猜她不过二十出头。
没回答他所问的,她淡淡一笑:“才二十五,初出社会,就对人生绝望了吗?”
他嗤笑:“你看起来也没多振作,嘲笑自己的同类不好吧?”这位美女也不回头看看自个儿身后的背景,那可是一片忧愁的郁蓝色耶!
夜茴再次声明:“我与你不是同类。”
“我们是。”言晏坚持。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说?”
“或许是因为——”他面孔移近她:“这样才有相依偎的理由,在不可能与你成为情人的情形下。”
她闻到淡淡的酒味。
“原来你醉了。”难怪行为脱序失常。
“一杯莱姆酒,好贵,一百五十块,甚至不到一百CC。我想还没到足以醉死人的地步。”
心情这么低落,还能斤斤计较金钱的事,看来他不算太沮丧嘛!她讽道:“我猜你没叫第二杯?”
“PUB 的调酒师建议我试试他的最新力作,我说一切好谈,只要免费的话。”
他呵呵笑:“瞧,你了解我,我们可以结拜了。”
他的脸好近,迫使她不得不提醒他保持距离:“别再近了。”
“我想吻你……”他喃喃地轻语,眼光有几丝迷蒙。
她戒备地瞪他。
“但是我不会这么做。就算你把我迷昏头也不会。”他摇摇头,伸手抹了把脸,不敢多看她,怕那迷魅的美颜一再地蛊惑他心神,只好把目光往天花板挪去。
“我什么也没做。”
他呵呵笑:“多可怕,什么也不必做就迷惑我了;假如真想做些什么,我岂不完蛋?”
夜茴吁了口气,问道:“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她得坐在地上听他扯些莫名其妙的事?他总该说出个原因吧!
言晏木然地瞪着天花板,以平板的口气陈述道:“我的主管剽窃了我与另一名同事的企画案。那件案子被公司赞赏并采用,是我们努力了一星期的结果,但功劳全成了别人的。”
“争功诿过,人之常情。”这种事并不稀奇。
“我明白,但遭遇到了,绝无法心平气和。”
“生气又如何?有用吗?”
言晏摇头。
“没用。我的同事坚持要向上司呈报这件事,非要争回公道,而他也去做了。”
“然后?”她看向他,觉得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令他忿怒的原因。
“然后——”他冷笑:“他申诉成功,下班前部门经理便训斥了我们的主管,并把奖金与功劳记回我同事身上,他哪,沉冤得雪喽!”
夜茴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他?单数?”不是两人合力完成的工作吗?
他笑出来,觉得她冰雪聪明,要得!
“可不是。全是他的功劳了,他还到我面前招摇一番,说我没种争取功劳,就是放弃了自己参与的那一份心血,别怪他独揽,因为这全是他该得的。”
“为什么不去争取?如果你这么介意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在一间大企业上班。一间公司发展到跨国的规模,必定会以一套有效的系统管理员工,公司才能顺利运作。我不是不愿争取回自己的功劳,而是不赞同那位同事越级告状的行为,那样或许收效迅速,但却是不恰当的。何况,职场上争的不是一时,宁愿在这些挫折中学习不跌跤第二次的方法,也不要逞一时之快,留给上司不好带领的印象。我那位同事今天得意了,但他也同时得罪了组长与主任,我不看好他的将来,除非他被其它部门重用;他忘了,我们现在仍是试用期间的菜鸟,手上的筹码绝对没有老鸟多。摆明了与他们对立,又是何苦?”
“但你还是不痛快。”
他看了她一眼:“遇上这种事,谁会痛快?何况我不习惯被别人指着鼻子骂孬种。”指关节凶狠地卡卡作响。
她笑了出来,忍不住问:“那个可怜的人还活着吗?”
言晏微眩着眼,差点回不了神,当她纯粹的笑时,非常地美——“呃……当然。我并不崇尚暴力,虽然使用起来会很爽。”不行,再多看她一眼,他会沦陷的。双腿微一使力,整个人已挺立起身。匆促地道谢:“多谢你听我倾倒情绪垃圾,晚了,那就……晚安吧!”
来时霸气、去如疾风,这人,依然莫名其妙。
也许是无奈得习惯了,这一次,倒没产生太多恼怒或不耐。
看在他职场不称心的分上,原谅他这一回的无礼吧!
确实是晚了。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可以划下句点。
第五章
突然之间,从来不受注目的庶出之女单夜茴炙手可热起来。原本安静无声的手机,天天吹奏出命运交响乐,像是贴切的背景音乐,不断骚扰她生活。
不值得奇怪啊!只要母亲知道了手机号码,等于与召告天下无异。然后,那些与她亲情淡薄的亲戚像是终于发现她已到可沽价嫁出的年纪,总是透过母亲,安排她前去一场又一场的聚会亮相。
今夜这一摊,据说是慈善拍卖会。
王秀佳微抖着手,紧抓住女儿,以过分亢奋的声音道:“我一直……一直想要过这种生活……这才像样啊!熬了二十三年,终于给我等到了……”
夜茴微蹙着眉,为那左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母亲尖锐的指甲深镌在她皮肉里,几乎要烙成五道弧形伤口。
“我知道今天还有两、三个单家的女孩要来,你争气点,一定要成为会场的焦点。瞧,你这身凡赛斯晚礼服可是花了你爸七十八万元,投资得可多了。”以前真是大错特错啊,居然以为生女儿没有用!其实真要生出一个美人女儿,用处才大呢,甚至强过生出一名不成材的男丁。
王秀佳喜孜孜地看着女儿清丽无双的面孔,古代有杨贵妃倾国,此刻她也有美丽的女儿让所有富裕公子哥来倾心追求,她这个见不得人的小妾,终于也等到出头的一天啦!
狂喜令她嘴巴一迳地喋喋不休:“我告诉你啊,你的身价可高啦!不仅中川先生向你父亲表达追求的意思,听说你哥哥的大学同学也一直问你的下落呢!那个同学可也是身家丰厚的世家子,好像是华裔哩。你也知道大少爷的同学一向非富即贵,你今晚就睁大眼比较看看哪一个比较适合你。”
像尊洋娃娃似的,她木然地站立在一旁。
莅临的人士渐多,华丽的会场里满是衣装昂贵的名流贵妇,正各自找寻认得的人来寒暄。
最美丽的人与最富有的人向来是会场的焦点。所以纵使王秀佳从未有机会参与这种名流聚会,也无人认得,但她那美丽的女儿替她挣足了面子与注意力。
“咦?那是哪家千金?这么好模样。”一位夫人向身边友人问着。
“不晓得,不知道是谁家孩子,以前没见过哩。”
一名富泰的夫人加入谈天的行列:“大概是归国没多久的小姐吧,不然以前不可能没见过的。”她权威地肯定美少女绝对是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场合。
最先发言的那位夫人讶了一声道:“看到没?单先生向别人介绍那是他女儿呢。”
几名妇人恍然地看过去。
“啊,若是他的女儿,就不稀奇了,我们至今仍没弄清楚他们三兄弟庶出的子女到底有几个。”
这单家,最出名的莫过于制造绯闻的能力了。
“真难得他有这么出色的子女。”
“平心而论,单家的孩子,容貌都是不错的。”一名夫人中肯地品评着。
私生子之于上流社会,从来不是太新奇的新闻。哪户哪门没有几个庶出的子女?在成为常态后,庶出嫡出之间的地位,端看其母受宠的程度而已;会被歧视的不是私生子,而是失权失势的人。
“啊!”有位夫人突然想起:“也许她正是莫大少唯一承认的那个庶出妹妹呢!”
“莫大少?二是那个冠母姓,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莫氏企业继承人的莫靖远吗?”
那可真是不得了哇!
“可不是吗!我们过去让主办人引见引见。”
几名夫人很快地移身行去。
当莫靖远领着祝威杰等人进入会场时,单夜茴已被一群人包围住,不知情的人还道来参加的不是拍卖会,而是大型的相亲宴呢。
“这是在搞什么鬼?”祝威杰冷冷问着。为什么佳人身边围绕了那么多的蚊子苍蝇?
狄伦闷声笑了下:“你尽可凑上去,没关系。”
莫靖远扬眉回应祝威杰的瞪视:“我以为你今日前来,只是如你所说的,来为慈善活动贡献一分心力。难不成,还有其他的?”
“你一向坐视自己的妹妹被人骚扰吗?”祝威杰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死握着佳人的小手不肯放。
莫靖远淡道:“我只是她兄长。她的双亲在一边站成左右门神,不怕吃亏的。不必我来出头什么。”
“大堂哥!”两名妍美的女子在不远处唤着,并快步过来,脸上写满了惊喜。
莫靖远微笑看过去:“啊!这不是丽彤与秋泛吗?好久不见了。”
“对啊,至少有半年不见了,上次我们赶回台湾参加晓晨的婚礼,因为飞机延误了,人到饭店时,你们早走了。真可惜,”单丽彤抱怨着。
“哥,你今天要待久一点哦,我要预约第一支舞!”单秋泛爱娇地说着。
莫靖远遗憾地笑道:“我恐怕不能留到舞会时间。这样吧,等会看中什么珠宝首饰,告诉堂哥一声,堂哥一定买下来送你们。”
“啊!那真是多谢了。”两名女子笑得开怀,对堂哥的慷慨感激不已。这也是年轻一辈单家人喜爱莫靖远的原由。他就像个土地公,永远有求必应,绝不让人失望的。
单丽彤看了下堂哥身边的年轻男子,有些怯怯然地对他道:“哥,借一步说话好吗?”
莫靖远点头,对祝威杰等人笑了下,要他们自便,带两位堂妹走到角落才问:“怎么了?”
单秋泛乞求道:“堂哥,你去跟爷爷说,我们才大学毕业,不想相亲嫁人啦,好不好?”
“爷爷要我们接下来一个月四处亮相,那还可以,但非要我们找对公司有利的人下功夫,那……真的很难。”
她们虽然愿意嫁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世家子弟,但并不急着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嫁人为妇,她们还想过几年单身而自在的生活;何况她们现在原本就拥有不虞匮乏的生活了,并不急着转换成少奶奶的身分。
莫靖远点头表示了解:“你们还小,爷爷也太心急了。”
“对呀,对呀。”两个小女生用力点头。
“好吧,我会对爷爷说一声。别担心。”
“谢谢堂哥!”
有堂哥出马,万事搞定!两名单家年轻小姑娘开开心心玩乐去了,一同前去珠宝展示区挑自己钟意的,烦恼全消,好不天真快活。
莫靖远叫来一名助理:“跟着两位小姐,等一下标下她们中意的首饰。”
“是。”助理应道,很快地跟过去。
“解决了旁人的事,那自己的亲妹,总没道理不管吧?”祝威杰提醒他还有一名被豺狼环绕的单家女子待拯救。这可容不得莫靖远视若无睹。
“你要我怎么做?”莫靖远含笑问。
“替我引见。”
“这点小事需要我效劳?”
这时狄伦笑嘻嘻地插嘴讲解:“哎,那是当然的啊!我们威杰虽然大可自个过去英雄救美,但有你这个伟大的兄长引见,才不怕唐突了佳人嘛。也别教佳人将他等闲视之,误把白马王子当成闲杂人打发掉。”
祝威杰冷横过“眼:”多嘴。“
莫靖远笑了笑:“那,走吧,也该向长辈打个招呼。东毅,麻烦你先过去我们那间包厢准备一下资料,等会祝先生要看呢,”
“好的。”何东毅提着公事包带领两位助理先走人,他属于董事长那边的高级特助,但偶尔有这种跨国合作案,少不得要外借出来打理贸易方面的条文与法规。
“啊,对了,先去填个肚子,别饿着办公。”莫靖远扬声交代着。
那头只见何东毅抬手挥了挥,表示听到了,也必然会照办。
狄伦打趣道:“莫,你总是把身边的人照顾得那么周全,不累吗?”
“举手之劳而已,哪称得上累。”他领着两位老同学走向夜茴那边。
像摩西划开红海般,人群自动往两旁分开。站在最中央的有夜茴,以及父母,再加上——中川健达。
可热闹了不是?莫靖远一一打招呼道:“嗨,爸、佳姨,好久不见了。这位是中川先生吧?你好,我是莫靖远。”
“啊,靖远,你也来了!”单丰琉欣喜而讨好地叫。
“夜茴,叫人哪,大少爷来了。”王秀佳紧张地拉扯女儿。她们母女的所有开销可是大少爷在支付的呢。
“哥哥。”夜茴低着头,轻声叫着。
莫靖远道:“穿得这么美,就该开心些。来,我介绍两位朋友给你认识。”他揽住她肩,面向两人。“这是祝氏企业的祝威杰先生,以及祝氏的副理狄伦先生,两位都是黄金单身汉,是我大学的同学。”
夜茴轻柔地点头:“你们好。”乖巧的表相看不出冷漠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中川健达不悦地问单丰琉。这种阵仗,谁都看得出来相中佳人的男士不止他一个,而且对方条件怕是不比他差。
单丰琉陪笑道:“哎,中川先生,多认识一些朋友没关系的嘛,等会我叫夜茴陪你去包厢坐。”
“爸,这样太失礼了,怎好教中川先生代我们照应妹妹呢?要是夜茴待会相中了什么,您不陪在一边供应,她岂不错失了许多中意的首饰?而且您也该替佳姨添些新颖的首饰了。这样吧,我先陪夜茴去吃点东西,等会送她回你们的包厢。
待会见!“不由分说,挽了人就走。
当然,他的长辈纵使有异议,也只能搁在心底喽!谁教每一个亲友或多或少都得仰仗他许多呢?
行进间,莫靖远附在她耳边低问:“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又如何?她只当自己是洋娃娃,随人摆布,不必去思考什么开不开心的问题。
低笑了几声,才又道:“这几天这样下来,够你累了。”
“还好。”原来大哥知道她天天出席各种场合……
“就在今天告一个段落吧。如何?”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够了。”他道。
什么?
“你已经够不快乐了。”他伸手轻触她鼻尖。
那是……怜惜的眸光吗?是吗?
不要吧……这样的她,是没资格得到他关怀的……
她只是个……只是个……
披上白鸟羽毛、外表像凤凰的——一只乌鸦。
司机替她打开门,她道谢地下车,第一眼便看到拎着两包垃圾走出公寓大门的言晏。自然,他也看到了她。
言晏目送那辆劳斯莱斯房车消失在巷子转弯处后,才又看向她。隔着五步的距离,正好可仔细欣赏她今夜一身的盛装。
“你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很累,没心情让他缠着闲聊。
“晚安。”她道,就想越过他。
他挡在她面前,她瞪他。目光交缠角力。
言晏淡道:“心情很差时,最好别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