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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里，一切都很好，峨嵋总像个好朋友似的陪在他身边，虽然他总说是要带她去见见世面，但事实上呢？也许去那些地方并不是峨嵋所希望和愿意的，也许她只是没有说出来，每一回她总是用新鲜的眼神去观察一切，但是她从来没有自在过。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想和她在一起才对，否则那么多的女人当中，他又何苦老是带着她出现？只是一开始两人的不对盘，让梅维觐不愿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但真当峨嵋一走了之，他才开始正视这些问题。
想起最后一次和她通电话时自己讲的话，虽然他只是在开玩笑，但那些话听在峨嵋耳里一定很难过吧？
老天！他实在无意伤害她。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如果……如果他不是被自己的成见给限制了，他老早该看出峨嵋的改变，明明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她和以前有了不同，可是他却真以为两人之间只是普通朋友！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而且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峨嵋是不是也发现了她自己的真实情感？
还是她根本就只是因为那天喝醉了酒，醒过来时惊吓过度，才故意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堆疑问在峨嵋还没出现之前，看来是没有办法得到解答了。
第十章
在健身中心会员名册查到了峨嵋的入会资料。
梅维觐瞪着上面的字一脸的不悦，以阮家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财力可以加入会员，他早就应该要看过这份资料才对，只是他没想到帮峨嵋入会的竟然是乔烽！
那个家伙也是偶像！
虽然他的形象比较贴近峨嵋应该要喜欢的类型，但是峨嵋一向只喜欢追逐小鬼，乔烽的年纪与梅维觐相当，而且已经登上了世界舞台，说是偶像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峨嵋怎么会跟这家伙扯上关系才是梅维觐想知道的！
她该不会是追着人家跑，追到……发展出某种关系来吧？
不不！他现在已经知道峨嵋不是那种人，她就算再怎么疯狂也是有所节制的，而且她……她的“经手人”明明是自己，他实在不应该再继续误会她。
但是乔烽这档子事又怎么解释？
想越多似乎只是让他越慌乱，每次他一想到峨嵋可能已经被人口贩子给卖了，他都会从梦中惊醒，虽然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没那么容易被骗，但是峨嵋有时候确实天真过头，而且她和世界有点脱轨也是事实，在她所谓重新开展人生的同时，难道她就不会遇上什么不测？
她应该要有个伴的，就像是当初他总带着她四处去，到淡水看夕阳，夜里去阳明山看夜景，或者……她说她想去垦丁看日出他也可以……
等等，她该不会真的自己跑去垦丁看日出吧？
听说冬天一到会有落山风，所以风很大……峨嵋几度差点被风吹跑，她甚至觉得连走路都不是自己的脚在移动，而是被风吹动的。
手机里的留言变少了，梅维觐不再一天留上几十通，她听得出来他很着急，但是她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去面对他，他一定也发现了疑点，所以才会急着找她确认，不过既然她那天不是穿着阿婆内裤，就算他发现了……那又怎样？
她应该还是可以来个打死不承认吧？
再说，之前他也一直没发现不是吗？而且他喝得烂醉，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她就是女主角。
她不难过，她一点也不难过，这些年来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她不明白自己和梅维觐的关系里有出现过什么暧昧，除了那一晚她犯了错以外，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也很自在不是吗？
如果真的为了那一晚，以后两个人做不成朋友了，那才叫伤人。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和梅维觐有其他发展，梅维觐不也说过他才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分，本来她就不是和他同一挂的，她在梅维觐的心里永远只是盲目的超龄歌迷而已，和他们那些上流社会里喝着红酒穿著名牌的人相比，她连站在他身边都嫌多余。
对！就是这样。
她现在已经完全认清了自己的地位，所以她应该可以模棱更多日后见面的谈话内容，就如同前几次那样的轻松应对，梅维觐应该不会让她难堪或下不了台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看得出来他骨子里不是坏人，也许有时候嘴巴喜欢开开玩笑，但是笑过就算了，只要她跟着笑，他自然不会再为难她。
也许她应该主动跟他联络，然后直接跟他说实话，坦白诚实才是面对问题的上策，她并不想从此以后就躲着他，或许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但是她不希望就这样躲一辈子。
就算梅维觐不见得会找她一辈子，但是这疙瘩在她心头停留太久，她自己也不好过，再说她手边的钱也快用光了，再这么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迟早还是得回家，得重新开始。
加上少菱前几天在电话里留言，说她要和乔烽回台一趟，因为她真的有了孩子，乔烽前阵子已经和她在美国秘密结婚了，这回乔烽急着要押她回来和阮家父母报备，既然是家中要办喜事，她身为大姐自然也得回去一趟。
所以她得明快果断的收拾—下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都已经几岁的人了，实在不能畏畏缩缩的。
拿起已经快没电的手机，她闭着眼睛按下了那个直拨梅维觐手机的快速键，屏着呼吸等着他接听。
“峨嵋？你在哪里？”
—看到来电的人竟然是她，梅维觐也只能忍着冲动不大叫出声，免得自己语气激昂吓到了她。
“我人在外头。”峨嵋还是一样用着活泼的语气回应他。
“外头？”这叫什么回答？尽管梅维觐已经肝火上升，却硬是按捺了下来，既然她要这样才能自在，那他也行。“哦！你是在哪个外头？”
“反正我不在家就是了。”峨嵋直接给了一个大略的答案。“你呢？”
“我在车上。”既然她不肯说她人在哪里，他也可以不讲明他要去哪里。
“喔，我想你应该很忙，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我前几天有收到你的留言，因为我当时正在忙，所以没有空回你，我想打电话问问你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突然想打个电话给你，你没回所以我以为你大概出了什么事，不过我想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应该不用太鸡婆。”
“哈哈！对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峨嵋只得跟着他一搭一唱，海风吹得她的脸好痛，连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你那边好像风很大，我一直听见风的声音。”
“是啊！”峨嵋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跟他继续扯下去。“我要先挂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好。”他甚至没有说再见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峨嵋望着手机，显示着电源不足的闪灯，她直接关了机，就这么坐在海边吹海风吹到天黑。
也许让风吹一吹，她的脑子会想得更清楚些。
想了半天总归出来的结论是：梅维觐确实也不怎么在意。
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就像平常—样，甚至更冷淡—些，那他们就算现在开始不联络，应该也不能算是交恶吧？
那地还需要继续留在这里用著“看日出”的名义来逃避现实吗？
看来似乎是一点意义也没有。昨天她看了新闻报导，气象上播说这几天天气都不好，就像上次两人在淡水看夕阳一样，一切都灰蒙蒙的，所有她想像的诗情画意在现实生活中，即使她努力追逐、刻意营造，怎奈就是老天不成全。
看夕阳没有出现无限好的景象，连和梅维觐上阳明山看夜景都碰上下大雨。
老天应该也不太看好他们两个吧！
既然他们在一起老是碰不到什么浪漫的场景可以让两人意乱情迷，那以后如果不幸碰上了，只要小心不要喝酒应该就不会再发生任何差错，只是她怀疑两个人还有任何碰面的机会？
提着小提袋她走到了搭巴士的店家门前，到这儿来之前她先去买了一份旅游手册，照着上头的指示前进让她从北到南畅行无阻，而且平安无事，连投宿的民宿老板都如同书上所说的和蔼可亲。
只是今晚她应该要回台北了，抬头望了眼没有半颗星星的夜空，峨嵋更加确信明天铁定看不到日出。
“我才来，你怎么就要走了？”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峨嵋只觉得寒毛直竖。
峨嵋回过身，果然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背后。
“你……你也来玩啊！”
梅维觐点点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里头穿着黑色的套头上衣，配合黑色的牛仔裤，一身的黑让人感觉活像个杀手，希望他脸上的杀意只是因为他被这里的寒冷给冻僵了。
“是啊！”梅维觐朝她走来，拉着她离开店家，让她连车票都还来不及买。
峨嵋就算心里嘀咕，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车，不怕赶不上，既然梅维觐要来玩，她还可以顺便把旅游手册送给他，毕竟大家还是朋友，而且她如果一看到他就走掉好像有点怪。
“你的手冻得好冰。”
峨嵋这才注意到他不再是像以往那样只握着她的手臂，而是握着她的手。
“其实垦丁还算温暖，只是这几天天气比较不好，所以你要是这几天要待在这里应该还不错。”峨嵋能做的只是讲些无关紧要的话。
“是吗？”梅维觐将她带到他停在路边的车子前，拉开车门要她坐进去。“我们先去吃饭好吗？我一路上都还没吃过东西。”
“我……我要一起去吗？”可是她已经要走了耶！
手里的提袋被他一把拿过去丢进车子里，梅维觐点着头说：“我们当然一起去啊！”
“喔……好。”反正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车，她不用担心。峨嵋反覆的告诉自己。车子经过闹区的商店时，她忍不住又道：“你要不要在这附近吃一吃就好了？这里有很多店。”
“我想先把东西拿到饭店去，我开了一天的车已经有点累了。”梅维觐这么回答她。
峨嵋开始觉得情况不妙，沿路看着路标，还好都在同一条路上，如果她要从梅维觐所住的饭店走出来，大概要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路，可是她现在拒绝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应该不会让她在半路下车吧？
进了知名的观光大饭店，跟着他到他预订的套房。
“只是去吃东西，不用提着那个去吧！”
她一下车就提着自己的提袋，但是梅维觐不要她拿，峨嵋开始想着等下自己要走之前还得回这房里拿，这样好像有点……
就像往常一样，他们一起出外用餐也不是一次两次，峨嵋试着要让气氛轻松一点，低头讲着她这几天在这里玩的情形，但是梅维觐却像是不太想搭腔，她真的不想让气氛变得这么奇怪，她还想当他的朋友，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这种情况的话，那以后就算当不成朋友也没关系。
用餐期间全是她一人在唱独脚戏，最后她连话都不说了，吃完了饭回到他的房间，峨嵋从袋子里找出了旅游手册，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
“我想我讲得可能不太好，你自己看比较清楚，上面写得很详细。”她后退一步，拿起袋子几乎是要夹着尾巴溜走。
“你不留下来吗？”他的声音从后头冒出来。
“不了，”峨嵋紧张的回过身来，看见他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追人的样子。“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天了，我本来就打算要回台北去，而且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正准备买车票。”
“原来这里就是你说的‘外头’？”他点点头，脸上和刚刚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反而说道：“你说你不在家里就是在这里？”
这下换峨嵋无言了，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梅维觐要说些什么，而她很担心，她很害怕他会说出一些让她觉得会伤害到她的话，她本来想安慰自己他根本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似乎是知道的。
他开始说着奇怪的话，像是在指责她的不够诚实。
“你知道了对不对？”峨嵋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开始有困难。
“知道什么？”梅维觐反问。
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要她自己招认，峨嵋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缩了起来，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要这样，梅维觐根本没有权利要她说出什么，她更没有义务向他告知什么，尤其是在他这种态度之下。
她本来是想面对的，但是峨嵋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她所谓的面对并不代表真的和他面对面的坦白，她可以在电话里一样装出活泼语气和他坦白，但是她没办法看着他这种表情对着他说。
“对不起。”峨嵋匆匆抛下一句话就转身拉开房门。
但是人还没踏出房外，她已经被拉住，门重新被重重的关上，梅维觐将她钉在墙上，一副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你说句对不起就要走？”
“除了对不起以外我想个出来还能说什么，我以为我们还能当朋友。”峨嵋觉得自己再说些什么好像都没用。
“你跟我上了床还想跟我当朋友，你以为事情真有那么容易吗？”他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而且是她不愿意见到的愤怒。
“梅维觐，我从来没想过要造成你的困扰……”
“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跑掉对我造成困扰了吗？”
峨嵋并不希望两人因为那件事而闹翻，所以即便她的心已经快碎了，她还是试着解释，“我有试着想跟你说，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要……”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你一直骗我，我到你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你，你知道当我发现你根本没有去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吗？”
峨嵋连动都不敢动，只能任由他拥紧自己，觉得眼眶在发热，但是她并不想在梅维觐面前哭。
“峨嵋，你真的觉得只要说句对不起就可以走了吗？”
“对……不……起。”她的声音变得很微弱，垂着眼望着地板，她根本不想再看着他，她连再看着他的勇气都没了，尤其两人此刻的距离让她回想起了上次在他的床上所发生的事，既然她已经错过一次了，就不能再错第二次。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你根本再也没去过演唱会，更没有去排队要签名，你连工作都辞了，可是你却没有跟我说。”
“我需要时间想想，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那天的事，我以为你大概不会发现……”
“你真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吗？还是如果我永远不知道，你也永远不会说？”
“我有打算跟你说，我真的想过了，我回台北就是想告诉你。”她真的不想骗他，峨嵋只是担心他若是知道了会用什么眼神看待自己。“我不想瞒你，因为我还想当你的朋友，我知道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
“可是你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说不是吗？”他抬起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说话。
“因为你出现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想到我该怎么起头，你就已经出现了，我来不及好好想。”她看着梅维觐，脸上满是忏悔。“梅维觐，我真的很抱歉，我那天晚上不应该让那种事情发生，请你原谅我，我没有任何想设计你的企图，发生那种事更不是我意料中……”
“你究竟在说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这是她设计的，她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
“我在道歉。”难道他听不懂吗？
“你为什么要一直道歉？”
“因为我想跟以前一样，我很担心发生这种事情，以后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就像刚才……我跟你坐在一起吃饭，我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我知道我们没办法像过去一样了，但是……”
她突然觉得好难过，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失望而已，还不构成落泪的条件，但是一提起刚才在楼下两人相对无语的情况，峨嵋再也受不了，眼泪说掉就掉，再也没办法停止。
“我们以后还是可以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看电影……”他看见峨嵋哭了，心里也不好受。
“你不用安慰我了，虽然你有时候嘴巴很坏，但是我知道你人很好……”
“峨嵋，你现在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吗？”梅维觐望着她像是在看外星人。“当天晚上动手的人是我，就算你当时反抗，也不见得事情就不会发生，而且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继续啊！”
“继续？”
“继续像以前一样，我可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已经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了。”
“那你总可以留在我身边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峨嵋噙着泪，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怀疑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一起，像情人一样在一起，毕竟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