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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岚呆若木鸡。
傅允修则抽空瞅了一眼手上的明信片,没有开灯的室内丝毫不妨碍他看清上面潦草的字迹——
“亲亲小岚,小叔就要休假啦,期待我给你一个惊喜吧!”
小叔……
这个词对傅允修没有多大意义,他只是有些纳闷:怎么大家都挑了这两天走亲访友?
气氛有些压抑。
气氛越来越压抑。
气氛超级霹雳无比压抑!
斜坡上的房子,平日随主人记性明暗不定的客厅里难得地灯火通明。
人高马大的平头男子一人占据了整张沙发,据说已有三十五六,只是削得短短的平头与露在背心外的健硕手臂无形中削减了他的年龄。此刻他正双臂环胸、嘴角紧抿地瞪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人。
那两人,一个长发凌乱,虽然低着头却是脸色阴沉,一双细眉连打了几个褶,显示她正处于被暴力压迫非自愿服从的状态。
另一位,啊,真是气人,这小子竟在看着天花板发呆!何劲眉毛急跳数下,重重咳了一声,方引得对面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傅允修收回神游的思绪,漠然地投来一瞥。
时间倒退回半小时前,当凭空冒出来的男人看清了屋内还有另一个男子,而且是与她的亲亲小岚待在没有开灯的室内时,大张的双臂立时僵住了。
被傅允修轻咳唤醒的楼岚目光呆滞地在两个男人之间徘徊了几圈,方才梦游般地介绍:“那、那个,他是我的……前监护人,至于这个……”语无伦次地指指傅允修,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地呆望着他。
傅允修也看她,接着便听见这个女人像是被他的目光魇住了似的怔怔吐出三个字:“……同居人。”
真是个白痴女人。
半小时后,他们便像被家长逮住正在做坏事的小毛孩一样被押回“同居现场”进行审问。
好无聊啊……
这是傅允修此刻的感觉,肘间被轻撞了两下,他扭头,听见身旁的女人目不斜视地低语:“你那个蝙蝠朋友呢,不会这时候跑进来吧?”
“不知道。”这是大实话,傅允修也搞不清阿扎克是去别的地方晃悠了还是已回血族。
这番小动作在何劲眼里真是无比刺目,他打破沉默,“小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就是这回事呀……”
“什么是‘这回事’?”
“这回事就是……这回事呗!”
他们在绕口令吗?
傅允修轻咳一声,换了个坐姿,五指掩去唇边的抽搐。第二次了,被这女人逗得忍俊不禁。
“可是我们才两年没见,你怎么就冒出个同居人?”那边的拉锯战还在继续。
“……小叔,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这句话显然刺到了何劲的痛处,楼岚见状连忙补充,“我不是在怪你啦,你们当维和警察的假期不定,而且当初是我嫌烦才赶你走的……”
“……”这句话比上一句更加见血,何劲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可是你有我的电邮啊……却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下次与人同居前会通知你的。”
“还有下次?!”何劲激动得一拳捶在矮几上,矮几的玻璃面慢慢浮出几道细纹,“噼啦”一声很干脆地裂了。一对年轻人齐齐看向那碎纹,下意识地靠紧了。
何劲掩饰地咳了咳,继续扮演语重心长的家长角色,“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怎么学人家随随便便同居呢,你才多少岁!”
“可是你上次才说我再孤僻下去会老得没人要的。”
“我是让你正正经经地谈恋爱,不是叫你与人同居,啊?还不告诉我?”
“下次会告诉你的……”
“这不是问题!”
……
类似的对话循环了N圈,连傅允修都看出了问题正是他的“亲亲小岚”与人同居却没有告诉他时,男子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锐利的视线转向这边。
风暴在沉默后面酝酿。
楼岚急撞身边的男子,示意他赶紧在飓风形成前打破沉默。
又干他什么事了?傅允修皱眉,不情不愿地开口:“楼先生……”
何劲的眉耸起了,“我姓何。”
咦,不是说是小叔吗?傅允修转头去瞧楼岚,对方却报以游移的视线。
“我累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何劲出乎意料地宣布,没说什么就站了起来,“这么大房子应该有客房吧?”
呃……两人再度无语。
事实是,这里有书房、有厨房、有被傅允修锁起来的标本房,就是没有客房,甚至连屋主本人目前也在窝沙发……
“什么?连一张空床都没有?”何劲吃惊过后,二话不说地一指傅允修,“你,别给我打什么主意,今晚你跟我睡客厅!”楼岚和傅允修都不由松了口气,实际上他们更怕被赶到一块。
第7章(2)
当晚十一时,趁何劲在浴室洗澡时,楼岚穿着睡衣从楼上摸下来,“那个……对不起哦。”她伏在楼梯口小声地说,脸上满上别扭的神色。
“什么对不起?”正在打地铺的傅允修手上拿着毯子不解地问。
“你不是最讨厌麻烦吗……”结果她又给他带来一个大麻烦。
这么说也是……
可他这回竟没有多大感觉,“没差,你还不是帮我招待朋友。”
他指的招待是——楼岚想起了那包在微波炉里加热到37度的血浆。
“对了,你说的味道……”傅允修还想说什么,可浴室的门“喀嚓”一声响,眼前的女人立即连滚带爬地逃回了二楼。
……至于吗?
他回头看穿着背心从浴室里出来的男子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举手投足间无不向他展示他结实的肌肉。
傅允修默默地将毯子往身上一盖,睡觉。
仅余一盏台灯光亮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轻一重两种呼吸,虽是朝着不同方向躺着,两人都知道对方没有入睡。
“喂,小子。”终是何劲先捱不住打破了沉默。
“干吗?大叔。”傅允修闭着眼睛回答他,不意外地听见骨节啪嗒啪嗒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咬牙切齿。
后颈蓦地传来一股大力,据说职业是国际维和警察的何大叔以与他身份毫不相衬的血腥表情拖起傅允修往沙发上一放,自己砰地在对面坐下,默不作声地点了根烟。
“你不适合小岚,这点从你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与她不同姓就看得出来了。”
知道才怪。傅允修想,整整被对方扯得有些变形的上衣,终于明白了楼岚的粗鲁从何而来。
烟头在何劲的手里猛地扭曲了,他真想捏扁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的!要不是她喜欢你的话……”
傅允修诧异地抬起头来,“谁?你说谁喜欢谁?”
何劲闻言差点没吐血,“还能有谁!我看着小岚长大,会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孩子吗?且不说她竟会与别人住在一起,光瞧她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陷下去了!”
娘的,别说男人,就算与楼岚住在一起的是个女人他都会惊讶万分。他的小岚今年……二十六了吧?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再过几年就真是个老女人了,从她九岁那年初识,一直到七年前他被选进维和部队,何劲从未见楼岚亲近过他之外的人,更别说在他面前你推我搡、你侬我侬的!
两人对视半晌,傅允修先行移开目光,冷静地道:“大叔,你该考虑去检查一下眼睛了。”竟能在那女人瞪他的眼神内看出这种东西?哈!
何劲不怒反笑,抓过他的外衣从贴身皮夹中掏出一样东西掷过来。那是一张发黄了的剪报,傅允修略扫了几眼,不解蹙眉,“这是什么?”警方破击盗窃团伙的新闻,和他有什么关系?
“上面的照片!你看不出是谁吗?”
傅允修低头,台灯的光亮映出资料图片里一个小女孩模糊的面孔。氧气罩几乎占据了大半脸部,加上又紧闭着双眼,他刚想说恐怕连她爹娘都认不出她是谁,目光触及那两条紧紧皱着的细长眉,心念一动,不由将剪报再看了一遍。
随处可见的社会新闻,不外乎是某某地的警方成功破获了某个犯罪团伙,该团伙如何如何罪大恶极,不仅拐卖儿童还训练他们成少年扒手,警方又如何如何英勇全剿罪犯,除一个小女孩负伤外其他孩子都被平安救出……
傅允修没说什么,将剪报递还给何劲,何劲也不做声,又点了根烟后才开口:“我是当时参与行动的警员之一,这女孩……小岚肩上的枪伤是我造成的,虽然当时一片混乱没有人辨明,我自己却很清楚。生活在城市浮华表面的人或许不能想象,但在有些地区拐卖儿童偷盗施暴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小岚就是七岁时被拐带,因为年龄偏大不好转卖,被那些人强迫结伙盗窃。这种事情都是一样的,你只有扒到了钱才有饭吃,不肯干的话就被拳打脚踢……”
“她被救出来时身上伤痕累累,还被当成人质挡枪。我审问那些混蛋,才知道她在里面的那两年原本还很合作,但在目睹一个同伴被追的过程中失足掉下河后,她就再也不肯偷钱了……”
傅允修突然想起在撞见他收拾那些下等血族时那女人惨白的脸,当时他还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神经的女人,别人还没动手就先刺自己一刀的?现在看来倒是不难理解,可是——
“你告诉我这些也没用。”他脱离人类身份很久了,若这位大叔想用这种事情引他反应的话,怕是要失望。
“我知道,”何劲出意料地平静,“我在警界混了十多年,见的人多了,一看你就是个没心肠的家伙。再说你以为我会拿着这张东西到处现吗?若不是小岚喜欢你,我在你眼中却看不出任何迹象……我想让你明白的是,她的遭遇不比常人,不管你到底对她抱持什么态度,不要再让她受伤害……”
说到后来,话语中竟带了丝祈求的意味,何劲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在医院醒来时满脸倔强冷漠的女孩子。失却了对家人的记忆,对人不再信任,宁愿进孤儿院也不接受他的照顾……
何劲花了好几年才让楼岚接受他成为她的监护人,可她异于常人的成长轨迹也让他伤透了脑筋,试想有几个女孩子连学校都不愿意上,十几岁就自行搬出来离群索居的?他唯一庆幸的是楼岚自小就有画画天赋,不至于在这个世界里无所适从。
抬眼望着对面看不出情绪的男子,何劲不禁怀疑自己的妥协是否正确。真的要放任小岚和这个简直没有活人气息的男人在一起吗?
沉默笼罩了两人,半晌,傅允修终于开口:“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何劲的脸都青了。这、这小子是什么意思?×的,他可爱的小岚到底看上了什么变态?
傅允修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犹豫了片刻,何劲勉为其难地伸出脖子,当真嗅了两下,“不就是烟味……”鼻间传来另一种淡淡的特殊味道,他眉一皱。
“你在医院工作,自然会带点酒精味了。”突然想到什么,何劲冷笑一声,“难怪小岚会看上你。”
什么意思?傅允修扬眉。
“小岚一直就喜欢医用酒精的味道,虽然她自己都没发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获救后待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医院,连医院的消毒水对她而言都意味着‘安全’,换言之……如果你不是医生,我都怀疑她会不会注意到你。”
原来如此,原来……那个女人还是个恋物癖。傅允修恍然大悟。
火药味比料想中淡得多的“夜谈”结束后,他听见何劲仍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像是说与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小岚应该找个更温柔的人才对……她表面冷漠内心却比谁都要细致,知道我休假少却故意说见我多了心烦……她值得更温柔的对待……”
这位大叔好吵啊。
傅允修假装没听见,事实上他与那女人也根本不是这回事。他只是一只快要发霉的怪物,意外与那个怪脾气的女人有了交集而已,况且这段孽缘很快就会结束。
温柔?叫他以什么身份对那女人温柔?
在傅允修没有发现之前,他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徘徊了很久。
他打地铺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何劲就已经开始收拾背包。
“要走了?”这几天被迫正常作息的楼岚闻言诧异,“我还没陪你逛逛街什么的……”
“免了免了,”何劲头也不抬,“这小子家里的沙发太小,窝起来不舒服!”
“谁让你不上我那边睡的?”楼岚刚一咕哝,就换来他的瞪眼,“我在的时候怎能容你们独处一室?再说了,你又不是没地方住,为什么窝在他家?”
楼岚不吭声了,总不能说是怕被妖怪缠身吧?
“本来我还打算带你上我父母家的……”这话立时引来楼岚一脸的惊吓,何劲摇头苦笑,“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回去探亲了。”这么多年来她能接受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至于他的朋友、他的亲人,全被她划入“多余的关系”范围内。
“我不是瞎子,你和那小子不像是普通的同居关系,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沉默,还是沉默。
何劲不由有些落寞,“你这丫头,总是什么事都自行承担……”
说话间,玄关的门开了,他口中的“那小子”走进来,换得两人的诧异目光,“这么早就下班了?
傅允修一顿,“你不是说要搭下午的飞机吗?”话是冲着何劲说的。
“哦……你也懂得给长辈送行?”嗯嗯,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总算显示了点礼貌。
一行人来到机场,何劲潇洒地一挥手,转身进了登机亭,高大的身形及阳刚十足的平头招来不少女性的目光。
“他看起来很好吧?”楼岚突然说。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一直是她心中的温暖所在,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的性格恐怕已扭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傅允修若有所思地睨她一眼,慢慢开口:“我说……那家伙是你头一次喜欢的人吧?”看到楼岚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真是越来越了解这女人了,不用X光都能看清她逞强的外表下在意得要死的内心。认识这女人以来,丧失已久的感知别人情绪的能力似乎在渐渐回复。
这是不是好事呢?傅允修有些疑惑地想。
第8章(1)
自两位突如其来的访客来访后,斜坡上的房子又过了风平浪静的两个月。
何小叔寄来一张异国明信片,表明他又闲不住地去挥洒比旁人多上两倍的正义感了。阿扎克则是一夜露面之后就神秘失踪,完全不打声招呼。男人的友情,不,是吸血鬼的友情在楼岚眼里纯粹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不过,与她住在一起的男人似乎有些寂寞呢,表现之一便是每次听到像是拍打翅膀的声音,他都会下意识抬头环顾。
“哈啾!”这两天天气乍变,楼岚一大早就哈啾连连,直打得眼泪汪汪,鼻子通红。她的体质每逢气候变化必感冒,前天向傅允修抱怨时他竟然说——“这证明你还是个人类,可喜可贺。”
娘的,百病不侵了不起吗,死吸血鬼!
除此之外,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真是令她又吃惊又害怕。吃惊是不用说了,至于害怕什么……纯属个人秘密。
楼岚穿戴完毕,碰上正要上班的傅允修,他扬起一边眉,“你是刚睡醒呢,还是压根没睡?”
“看我的黑眼圈像是睡过觉的样子吗?”她没好气说,侧头咳了几声。
“餐桌上有感冒药。”
“唔……嗯?”楼岚诧异回头,“你给我买的?”上次他明明还说吸血鬼的家里不会有感冒药那种蠢东西。
傅允修睨她一眼,突然伸手捏起她下巴。楼岚动都不敢动,任他左瞧瞧右瞧瞧,可双颊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
呃,她有说过他们相处融洽吧?这“融洽”意即他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多了些,客气话说少了些(相对地毒言毒语也在增加,咳,她还是不大习惯这男人表示亲昵的方式),另外,更加无所顾忌地把她当猫狗一样动手动脚,虽然这家伙一开始就缺乏男女有别的概念。
“你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全痊愈了。”
楼岚的表情不易察觉地一僵,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光靠眼睛?太神了吧?
傅允修只答了一句:“满月刚过。”
如今他想在不让她受伤的前提下压制她是越来越费劲了,这说明她内部的伤已恢复了大半,同时也意味她离真正的变身又近了些。
可这种答案在楼岚听来简直不知所云,说真的,如果对方不是领有医师执照的吸血鬼的话,她铁定当他是江湖骗子。
她涨红着脸甩开傅允修的手,假装若无其事地盛开水泡面,不料又惹来他插嘴——
“你感冒还吃这东西?”
大哥,你今天很嗦耶!
楼岚一摔筷子,腾地转身,“喂!”
傅允修扬扬眉。
“我早就想问你了,小叔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做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