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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开窗的瞬间,他似乎也感应到了,立即抬眼望向她。
她看见他在笑,尽管相隔好几公尺,但她仍清楚的看见他在笑,仿彿有点点星光从他的长睫撒落。
“我马上到!”话才说完,巫才就开始百米冲刺,但在行经走廊下楼时放轻了脚步,像只猫般轻滑着脚步走到客厅,跳到大门边,达阵!“总监~”
看见有只彩色妖精裸足在月光下跳跃,像蝶般地扑进他的怀里,韦笑没有犹豫地伸手将她纳入怀里,将她紧紧抓牢。
天啊,他爱死了这种感觉。
“你身上好冷,你站在车外很久了吗?怎么不坐在车里?”她从他怀里抬眼,瞧见他眸底的疲累。
打从认识他起,总觉得他很疲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他把所有的包袱都卸下?难道她就真的不能替他分担吗?
“我才要问你怎么没鞋呢?”雨停了,但地面仍然是湿的,她居然就这样冲出来,害得他好高兴,觉得自己被迫切地需要,好像在她的世界里无他不可。
“人家忘了嘛~”她粲笑,“怎么突然跑来了?”
“我想看你长大的地方。”听着她的故事,就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孕育出这样的她。
“对,我家是在这里,大哥家在隔壁。”她纤手指了又指。
“他家在哪关我屁事?”他会不知道子群住哪?认识他很久了好不好!“说来也怪,我在很多年前明明就来过于群家,为什么就没见过你?”
“应该是没遇见我,我要是有看过你,绝对忘不了你。”
“这是赞美吗?”他勾唇。
“对。”拜托,这么正、这么有型的男人,可不是上街随手一抓就有一把的。
韦笑将她搂得更紧,让她润白裸足脱离地面,免得受冻。“我要是能早个几年遇见你,该有多好。”
“现在也还不迟啊。”巫才索性把脸埋进他的颈项,却突地发现——“你喝酒?”
“没有。”
“可是酒味好浓。”
“那是因为有人喝醉了。”
她不悦地挣脱他,双脚着地。
“怎么了?”他再将她拉回,索性来个公主抱,把她的纤足往他外套里头搁,不舍她受冻。
“哪有人去讨论对策讨论这么久的?还聊到满身酒味,有人喝醉……”她不爽了啦,她的男人跑去跟别的女人喝酒,还喝到那女人趴下……天晓得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君子,能够在那种大美人面前坐怀不乱?况且时间点很暧昧捏。
她曾听过一句话——凌晨一点离开被窝的男人,据统计,几乎都是外遇准备回家的男人。
不过现在还没到一点,他应该不算是统计中的那类人吧?
“我陪她去看海,我想通了,不想再报仇……”他低头看她,黑眸进射亮光,“你吃醋了?”
“才没呢。”她是那种人吗?三两句就吃醋?拜托,她很大方的好不好,顶多是有点不爽而已。“你真的不报仇了?”
“对。”韦笑缓步走向她家大门,在门内放她下来,蹲下身,抽出手帕,缓缓擦拭她脚上的脏污。“你开心吗?”
“嗯,开心,你呢?”
“当然。早点睡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聊。”他说道,好想亲她,但她就站在她家大门前,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
“你回去要开慢一点。”她应着,心里有点失望,因为他没有亲她。巫才就这样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坐进车内,她朝他挥挥手,目送车子扬长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有点失落。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气她有点无理取闹?明知道他不是去约会,却又偏要鲁他,可是……
好吧,她承认,这种酸酸的、又很不甘心的滋味就叫做——吃醋。
第九章
翌日,斐家大宅四处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气氛浓烈得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坐在主位沙发上的是斐家大老,亦是斐氏跨国集团总裁斐勤,旁边坐着从头到尾都不敢抬脸的斐文婧,孤零零独站在一旁,而且脸色铁青的则是被紧急传唤到此的韦笑。
他的眸像不透光的夜,高深莫测得教人解下开眸底思绪,面无表情,站姿英挺地立在客厅已经快半个钟头了。他没开口,只是直盯着斐文婧,直到她心虚地垂下睑。
他早该有所防备的。
哼,她居然对他来阴的?!
“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打算?”斐家大老开口了,低沉的嗓音彷若刚成形的低气压,闷得吓人。
“没有打算。”韦笑的眸还锁在斐文婧身上。她不想结婚,明说就好,为何非得要拖他下水?
一大清早,接获昨晚被狗仔跟拍的报导已经上了各大媒体的消息,他应该要先去公司安抚小才的,结果呢?被人硬传到这里,还得站在这备询。
“你敢说没有打算!”碰的一声,茶几激烈向右斜移,斐勤站起身来。虽然年过半百,但他的眉目依旧沉稳有神,刚毅的脸庞凝满肃杀的气息,像恨不得立即将韦笑给分尸丢到后院喂狗。
“不关我的事。”韦笑横目瞪去。
斐文婧仍低垂着头,无脸见他。
“你跟我女儿在饭店套房待了快一个钟头,后来还带着醉酒的她外出看海,两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你敢说不关你的事?!”斐勤的脸色奇差无比。
昨晚刚发生的事,竟无人事先通知他就见了报,而且标题还非常耸动,根本就是有人蓄意找碴!而现在他不想管是谁在找碴,他只想要一个交代,一个可以保住女儿清白的交代。
“我确实和文婧待在饭店套房里,但我们只是一道喝酒,会去海边,也是她说想要看海。”韦笑简短说明完毕,眸底满是失望,“我以为,我也许还称得上是她的朋友,但很显然的,她并不把我当朋友。”是朋友,就不会对他出险招!
不管她有什么心思、究竟想做什么,都不该踩着他当垫脚石,这种作法只会让他对她很失望。
斐勤明显对他的说词很不满意,重重地坐回沙发上,沉声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韦笑优美的唇型紧抿着,仿佛已猜到他会说什么。
斐勤看着他道:“你如果识相,就马上对外发布你们两人是情侣关系,立即订婚,一切从简。”
韦笑沉默着。
“你若敢拒绝,或是选择沉默地离开这里,我跟你保证,蒙特娄会马上消失在业界。”斐勤眸底闪烁着狠戾的精光。
他垂敛的长睫,彻底掩去眸底的思虑。
“我给你一个钟头,你慢慢考虑。”斐勤起身,看着始终不敢见人的女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们自己聊,若是决定订婚,你就走前门离开,若是走后门,从此以后,斐氏和蒙特娄互不相干。”
话落,斐勤头也不回地上楼,把一屋子的凝滞丢给两人。
韦笑还是不说话,斐文婧一样低着头。
时间如梭跳跃着,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喂?子群……你在外头?待会把车开到后门等我。”
斐文婧听着他的对话,蓦地抬眼。“你很笨耶,你可以先安抚我爸,何必自寻死路!”
韦笑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安抚他?”
“你怎么可以不安抚他?我爸是说真的,他会把蒙特娄搞垮的!”斐文婧气得跳起来。一家设计公司怎么可能斗得过在商场叱吒多年的斐氏?“你不是想要复仇的吗?”
“算了。”
“算了?”她声音陡高,难以置信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他,不懂他是气疯了,还是真的放下了。“你……是说真的?”
韦笑目光移向窗外,突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最近在思考很多问题,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做,对我、对小才才是真正的好。”
复仇,那是根深柢固,几乎是镂在他生命里的首要任务,想要彻底撵除,自然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想通。
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或许他该感谢斐文婧,因为她这神来一笔,加快了他想通的速度,整个人豁然开朗,相对的,对她的怨也就灰飞烟灭。
“你真的可以放下?”斐文婧还是不敢相信,“你恨了那么久,恨得那么深,哪可能说放就放?”
“因为我不想让小才难过。”这几天上班,他知道小才总是在观察他,用最令他舒服的语调面对他,用最令他安心的笑容安抚他,“我希望她可以笑得更开心。”因为虽说是笑,但他感觉得出她的勉强。
“就因为这样?”
韦笑很认真地思忖了下。“嗯,对,就是这样。”很简单的一个理由,但是里头却包含着更多的情意。
因为爱她,所以他要舍恨。
斐文婧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认识韦笑那么久,她头一次看见他脸上出现这么释然的笑,那是打从内心发出的满足笑意。
跟那个人真的好像,她已经很久没看过那个人笑了。现在她也许可以体会韦笑的想法了。
叹了口气,她说:“可是我爸真的会摧毁蒙特娄,那不是在开玩笑的。”
“无所谓,蒙特娄能够有现在的规模,斐氏贡献颇大,毁了蒙特娄重新开始,我也比较能问心无愧。”话落,他的神情似乎轻松多了,“这么一来,蒙特娄可以彻底转型了。”韦笑踏着轻快的脚步,一步步走向后门。
“对不起!”她在他背后喊着。“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没想到我爸会这么生气,我本来只是想要利用新闻炒作,引起尉迟的注意,也可以让我爸别再逼婚,我没想过要害你的。”斐文婧后悔得掉泪,“对不起,韦笑,我……”
他瞪着前方,微叹口气,回头看她。“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这种声东击西的方式实在太不聪明。爱情,不该用权谋来算计。”
“对不起。”
他笑着,还是老话一句,“算了。”
“……你真的变了。”她怔怔地看着他,“以前要是碰到这种事,你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是吗?”他也跟着成长了吗?
“我会想办法跟我爸解释,一直到他愿意相信我为止。”这是她最后的承诺。
“不用太勉强。”韦笑走到后门,便瞧见瞿子群走来。
“你真的劈腿?”
“你认为呢?”他扬眉,似笑非笑的样子,压根不像要面临公司破产的模样。
“不会。”瞿子群很清楚他和斐文婧之间的关系,“但是小才呢?”
“我会好好跟她解释。”说到小才,他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理智的一面告诉他,小才很懂他,会了解他的;但不理智的那一面又告诉他,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假戏真作的报导。
天,他居然在紧张。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对某件事感到如此没把握。
“那我先跟你回公司。”瞿子群说着,却突地瞥见路的另一头似乎有记者追来。“快点上车。”
他们冲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可偏偏对方就是快了那么一步,已经堵在车边。
韦笑沉着脸,余光瞥见一辆车飞车驰来。
“上车!”车窗微降,隐约看见那张笑起来与他有几分神似的脸。
韦笑顿了两秒,随即上车,匆匆交代,“子群,先回公司。”
车子立即扬长而去。
车子往前疾驰,街景不断地倒退而去,车内的气氛很紧绷,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车子接近蒙特娄时,韦笑先开口了。
“在这里放我下来就可以了。”但车子却似乎没有要停住的打算。“喂,你……”
“有狗仔。”
韦笑看了一眼,果然在大楼入口看见站岗的记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误会要是不尽快解释清楚,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若是伤了自己,他倒还觉得无所谓,但若是伤到她……
“恭喜你。”尉迟毅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开口了。
韦笑瞪向他。“你有病啊!”恭喜他什么?!
尉迟毅不解看向他。
“那只是一场斐文婧自导自演的戏码,用意在于不被逼婚,你到底懂了没?”
本不该多说的,但一想到有个家伙跟木头一样愣,还有斐文婧的泪,他就觉得头很痛,干脆把话说白算了。
“你没要娶她?”尉迟毅讶问。
韦笑乏力地闭了闭眼。“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一点?”
“你们不是在交往?”
“现在的人都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的吗?”原来他是卫道人士,难怪斐文婧纵使有三十六计也逮不着他。
“你辜负她?”车速骤减。
“我根本就不爱她,而她也不爱我!”烦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想不通吗?
“嗄?”车子四平八稳地停住路中间。
“喂,开车啊!”在这种时候突然停车是想要制造车祸吗?
尉迟毅回神,踩下油门,但车速还是缓慢得很。“你说你们之间……”
“没有交往,从来没有。”顶多是共同出席一些场合,配合她挽手、牵手等等肉麻至极的小动作,但绝对没有接过吻。
“可是……”
“你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她喜欢你!你到底懂不懂?她明明跟你示好过,你为什么不懂?”可恶,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变成撮合两人的月下老人。
尉迟毅沉默不语,车子还是继续前进。
“你不喜欢她?”韦笑试探的问。
他依旧不语。
算了,不关他的事,他已经仁至义尽了。韦笑收回心神看向车窗外,却发现车子似乎正朝一个目的地前进。
“你要带我去哪?”这看起来不像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医院。”
韦笑闻言,侧眼瞪去。心,急速地压缩着,仿佛有人正活生生地掐着他的心,要告诉他什么。
“爸的身体很不好,也许这几天就会走了,我想……你应该会想要见他一面。”尉迟毅声音极轻地说着,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的反应。
脑中响起轰的一声,像是祥和的世界无端打下冬雷,眼前一片狂风暴雨,让他分不清楚方向。
“你……知道我是谁?”就连一句话,他都问得好艰辛。尉迟毅说的是“爸”,而不是“我爸爸”……
他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存在,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在尉迟毅心中只扮演着挑衅的竞争者,没想到……
“文婧告诉过我。”尉迟毅把车停在医院旁的停车格里,“我一开始不信,回去问了爸,才知道是真的。”
韦笑面色苍白如纸地瞪着他。“那么……这些年,你是在让我?”过去总总历历在目,再次勾起了他刚掩埋的仇恨,血淋淋的撕开他刚结痂的伤口。
“一开始是,但后来……”
“你在耍我!你们父子一起耍我!”韦笑开了车门下车,心脏狂跳,一股气直往脑门冲,他觉得自己像是快要疯了一样。
蒙特娄所有的成绩都不是他自己挣来的,是他们礼遇他,忍让他……混蛋!混蛋!
“韦笑,你冷静一点,一开始是让,但是后来我们是想让也不能让!”尉迟毅打破斯文形象,在街上和他对吼起来。“现在的社会,是能力挂帅,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的,你一连拿下几个大案子,那是凭你的本事,是我没办法抢的。”
韦笑高大的身形在冷冽的风中颤了下,随即又狂然傲立着。“反正事情都过了,你怎么说都可以。”
尉迟毅垂眼叹气。他知道韦笑心高气傲,知道这些事后,难免会难以接受,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告诉他。
“但是有一点,你绝对无法反驳。”韦笑勾唇自嘲的笑着,“你把斐文婧让给了我。”不是自己去抢,而是他不要……真是输得好惨。
尉迟毅无言以对,几次想开口,但话到舌尖却是传递不出去,就怕说愈多,两人的关系会愈僵。
“这么想来,文婧也真可怜,竟然是被我连累的,成了你自以为是的牺牲品!”韦笑表情狰狞地勾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施舍我?你自以为是的怜悯是对我最大的污辱!”而他自以为是的弥补只会更加打击他的自信。
“不是怜悯!”
“不然是什么?你明明就喜欢文婧,为什么不说?”
“我只是想,若她选择的是你,我会祝福她。”
“懦夫!”
“我不是懦夫,只是不想强求。”
不想强求,四个字如剑扎进他的心里,拉回他迷乱的神智,让他清醒了些。
小才!
对了,他要回到小才身边,他已经决定下复仇了,他要把这作好消息告诉她,她定会为他感到开心。
思及巫才,他的怒火丝丝缕缕地平静下来。
“韦笑,跟我去看爸爸好吗?爸想见你一面,想跟你道歉。”
“抱歉!”他一把拍掉尉迟毅伸来的手,像是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你认错人了,我跟你们没关系,也没必要跟我道歉。”
“韦笑。”
韦笑大步走着,一步快过一步,像是要把尉迟毅殷切的声音抛诸脑后。
“爸真的撑不下去了,你就这么狠心不见他最后一面?”
他的心沉重得飞扬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