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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一个人对她又抱一次拳,颇有献殷勤的味道。
“什么?”别紊愣愣地听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原来她房门外之所以忽然涌进一大堆多到会砸死人的礼物,是这样来的呀?
“大侠,你们误会了,这些都是不实的谣传。别紊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小婢女罢了,因此小婢的夫君不可能会跟阁主之位有什么关系的,各位大侠实在是太看得起小婢的身价了。”别紊忍不住额际冒汗,赶紧挥舞双手,用力否认。
这谣言是谁传得啊?!
玩笑真是开大了!
她只是个小婢仆而已,怎么传得像是公主要出嫁,在选驸马似的?
就算是驸马好了,也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就能等着排队当皇帝啊!
“别紊姑娘单独出现,可是要到江湖上寻觅如意郎君?不知道,在下是否入得了别紊姑娘的眼?”方脸男抢先站近一步。
别紊见状,紧张地跟着后退了一步。
“二师兄,您别吓着别紊姑娘。”年轻男子拦到方脸男面前,比他更靠近别紊一步。
“姑娘不要害怕,咱们师兄弟没恶意,只是想和姑娘培养一下感情而已。”刀疤男也慢慢地走向她。
别紊抓紧布包,一瞬间觉得头皮都麻了起来。
什么名门正派?他们眼中的邪念,此刻完全一览无遗!
“请各位大侠尊重,小婢的确无足轻重,点君出嫁之事,也只是‘烟波阁’内的小小事务罢了,绝扯不上什么阁主之位的。”她强自镇定地说道,打算伺机落跔。
“二位师弟恕罪,别紊姑娘还是让给大师兄我吧!”最年长的男人忽然一个飞身窜向她。
“大师兄,你胜之不武!”
其它人见大师兄偷跑,纷纷抗议,也迅速地向别紊飞掠过去。
只见四个同门师兄弟突然起了内哄,一面要牵制彼此,一面还得想办法抢别紊,谁也不让谁。
别紊一惊,马上向后一跃,好几次以布包惊险地打掉不知是谁伸来、差点就抓到她衣角的手。
眼见四人内哄得紧,扭打成一团,她赶忙拔腿就跑。
她的武功和轻功造诣普普,面对市井无赖还能应付一下,但面对武艺扎实的江湖人士,就完全不行了。
现在,她只能像只躲避猎捕的小兔子,尽全力地狂奔逃跑。
四人见她逃了,马上施展轻功要追过去,不料才提气跃到半空中,忽然,不知打哪儿响起了一道破空声,一颗小石子迅不及防地朝着四人胸腹部的穴道打去!
“啊呀!”
四人真气一散,立即从空中摔落下来。
“可恶!是谁暗算我们东山‘燕城派’的师兄弟?”
“东山‘燕城派’?”一道冰冷的嗓音扬起。
四人向后看,这才发觉竟然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他们身后,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
他们马上警戒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唰唰唰唰”地齐声拔出刀剑来。
“你是谁?”大师兄粗声喝问。
男人冷冷地瞪着他们,没有回话。
四人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刀疤男眼一瞥,看见他腰际那把散发着骇人邪气的刀,不禁一愣。
“‘亡眼刀’?你、你是厉痕天?!”刀疤男大喊,认出了他的身分。
其它人一听,不由得悚然一惊。
“欺负我‘烟波阁’的人?找死!”厉痕天眯起眼,一字一字如冰珠般缓缓吐出,化成无形利刃,一刀刀地砍向他们。
四人暗自互相使了使眼色,然后猝不及防地一起猛砍向厉痕天,想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但,根本还没看清厉痕天是何时拔的刀,也还来不及出声,四个人便已被人活生生地拦腰斩成两截。
坠落地面的四张脸庞,皆惊惧的瞪直了一双眼,像是不相信自己为何在一瞬间就这样身首异处了?
厉痕天以同样看不清的速度收刀回鞘,转身望着别紊奔逃而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突然问,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意态慵懒地缓缓走近。
“不放心的话,就追去保护她呀!”何凤栖走到厉痕天身旁,与他并肩看着同一个方向。
厉痕天嘴唇紧闭,一句话也没说。
何凤栖说话的兴致反倒很高昂,而且迳自说得兴高采烈的。
“紊儿真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是不是?不过,她光顾着逃命乱窜的,怎么往断崖的方向跑去了呢?那边没路呀!等她发觉后再折回来,天都黑了,到时恐怕只能待在树林里过夜了。唉,前不久才听村民说,有猎户在那座林子里猎到一头老虎哪,这下子别说可能会遇到其它想抢亲的人了,我看连老虎都……”
话还没说完,厉痕天就倏地纵跃离去。
何凤栖双手负在身后,满意地笑着。
没多久,楚逸浪来到何凤栖身边,恭敬地唤道:“阁主。”
“去查一下痕天他那个老不死的怪物师父,再度出现在江湖上的原因是什么?”
“是。”
“还有,查一查鬼域刀魔、痕天,和‘碧落村’有什么关联。我很好奇鬼域刀魔为何会出现在痕天的家乡?”
“没问题。”楚逸浪点点头,随即离开。
何凤栖眯眼望着对面的山头好一会儿后,心情似乎很好,一转头,就看到死状凄惨的四个人。
“倒霉的家伙,想追紊儿,也不先打听、打听要跟什么人抢亲?真是活该。”摇摇头,何凤栖远远的绕开他们,悠闲的踱步回“烟波阁”去。
站在悬崖边,向下一望,深不见底的崖渊,让别紊吞了吞口水,脚底发软。
一回头,就见到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光头肥肚、下巴和胸口一片毛茸茸的孪生猪哥,扛着九环大刀,挡住她唯一的一条生路。
“一个家伙就够伤眼了,怎么老天还多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分身出来?”别紊气恼地埋怨道。
离开“烟波阁”后,她想过在路上可能会挨饿受冻、可能会遭抢遭劫、可能会孤单寂寞,但,她从没想到,才离开第一天,她就必须要如此拼命地护卫自己的贞洁和婚姻!
路上一堆男人像是世上只剩她一个女人,抢不到她就讨不到老婆似的,追着要当她的夫君!
都是那个鬼谣言害的,让她被迫得当个人人喊抢的抢手货。
有些人,算是有一点风度的,虽然不甘愿,但还是会尊重她的拒绝,但这只是极少数。更多的男人则是对她软性求爱求不成,就化身成禽兽想要硬来,用武力逼她就范,嚷着什么要“生米煮成熟饭”,让她又恼又恨,吓得半死。
她一路逃呀逃的,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怎么的,竟让她从好几批人手底下一连逃走了好几次。
没想到,她最后竟然逃到了断崖边,没有了退路。
别紊苦笑,大概是她的运气用完了吧……
“别紊姑娘,你就别逃了,做我们兄弟俩的老婆吧,我们会好好疼你的!”
“我们兄弟的技巧,绝对比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何凤栖强,一定让你欲仙欲死!”
“你帮何凤栖暖床,到头来都只是个婢女。如果你肯嫁给我们兄弟,到时,我们当上‘烟波阁’阁主的时候,你就是阁主夫人了,这不是很威风吗?”
“恶心!变态!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你们也想当‘烟波阁’阁主?简直作梦!去舔我们阁主的脚趾,还怕你们弄脏了阁主的脚呢!”别紊怒气一来,忍不住对眼前涎着一脸淫笑的孪生兄弟恨声大骂。
虽然一路上听了不少逼她就范的淫词浪语,但就数眼前这一对猪哥的话语最令人作呕,简直是下流中的极致。
反正她现在是死路一条,干脆就豁出去了!
果然,两人被激怒了,呼哧呼哧的吸气,身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呀抖的。
“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等我们把你捉到,带回去绑在床上,教训个三天三夜之后,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出言不逊!”
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被这念头弄得十分兴奋,抓着大刀,一步一步地泪湿近她。
别紊心头一凉,知道躲不开了,害怕地瞪着他们,向后退了一步。
“别再后退了,再退就要掉下去了喔!”一只猪哥假好心地提醒她。
别紊又向后退了一步,直到足跟几乎要悬空。
“掉下去很可怕的,会摔得面目全非,像烂柿子一样。你长得这么漂亮,不会希望死得这么惨吧?”
“过来咱们身边吧,咱们兄弟会怜惜你的。”
别紊浑身僵硬,呼吸十分急促。
“阁主、芝儿、缇儿,来生再见了……二爷……”揪着心口的遗憾,她说不出道别的话。
来生好遥远呀,她要何时才能再见到二爷?
唉,她还真是想不开,都死到临头了,还是放不下二爷。
“如果可以的话,请上天让我的魂魄留在二爷身边吧……”她低喃祈祷道。
接着,她闭上眼,转身,一鼓作气地向悬崖跳下!
“妈的!这妞儿竟然真的跳了?!”
“可恶!到口的鸭子飞了!”
耳畔听见崖上两头猪哥的喊叫,她的心里感到一松。
她飞了。
是的,她正在飞……
希望我的魂魄能飞到二爷身边,永远地守着他,保佑他一生安稳,不再打打杀杀,与血腥为伍……
第四章
耳际尽是狂啸似的风声,衣裙在急速下坠间猎猎作响。
别紊脑中恍如走马灯一般,将双十年华的简单经历快速转了一遍。
她瞧见早死的娘、瞧见健朗的爹、瞧见村里那位据说是死人生下来的不祥男孩。
接着,她还瞧见家乡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变得废如死域;瞧见自己无助地跪在爹爹的尸首旁,愣愣地望着面无表情的二爷,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好久后,开口要地眼他走……
“二爷……”她无声呓道。
昏沉间,依稀听见风声中有二爷的狂啸声。
似乎……还有那一对孪生变态猪哥的惨叫声?
再下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掌猛地攫住她的腰间,阻住她的下坠速度。
别紊瞬间回神,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
睁眼一望,仍能看得见崖顶没有多远,显示她坠落才只是一瞬之前的事而已。她迷惑不已,对这似已过了永恒一生,却才仅是刹那一瞬的时间感,觉得有些错乱。
脑海一片混乱,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紧密地箍进一具略带血腥气的坚实怀抱里,沿着山壁往下不停地滑坠。
她直觉地低头看向脚底,见不到底的深渊,让她突然恐惧起来,忍不住尖叫出声,反射性地伸出双手,死命地攀住对方。
求生的意志瞬间狂涌而出,她紧闭双眼,死死攀住那人。
她不断地在内心向上天祈求:我不想死了、我想见二爷、我想待在二爷身边,永远也不要再离开了!
那人似乎听见她惊慌的叫声,沉默地将她抱得更紧。
这一个有力的拥抱,传来源源不绝的安全感,让她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她努力地深呼吸、又深呼吸,努力地压下失控的惊慌尖叫,免得害了正在救她的恩人分心闪神。
万一救命恩人不小心失足,不但她小命休矣,还会拉一个垫背的跟她一起完蛋,那她就万分罪过了。
虽然闭着眼,她仍能察觉那人的轻功极好,好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人依凭着陡峭山壁上偶尔突出的岩石、或是垂挂伸展的树藤,脚下不停地顺着坠势踩点、踏跃。
随着那人的轻盈落势,还有数不清次数的震颠之后,两人下落的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几乎是在那人的把握之中。
到后来,与其说他们正在坠落,不如说是那人正带着她御风飞腾。
惊异于那人的绝顶轻功,别紊好奇地张开眼眸。
没想到,眼睛才睁开,就正对着那人挂在腰间上、她绝不会错认的那把刀——
“……‘亡眼刀’?!”她惊异地低喃出声。
是二爷?!
二爷竟然跳下悬崖救她?
别紊倒抽一口气,激动地仰起头来,几乎看得呆了。
她果然见到二爷那张招牌大冰脸,就近靠在她的头顶上方。
“二爷……二爷……”为什么是他?
厉痕天没有看她,一手紧紧搂住她,一手拉着崖壁上垂挂下来的藤根,全神贯注地瞧着脚下壁势地形,额头全是汗,紧绷严厉的面色有些惨白。
从他的神情,她明白他们的状况真的是九死一生,惊险无比。
将脸埋进他怀里,她更加紧紧地抓住他,不再干扰他,也趁此机会享受着偎靠在他怀里、生死与共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他的身子重重一震,然后,她的脚底踩到了上地。
飞腾在空中好一会儿后,此刻踩上土地的感觉,竟是那样的不真实。
而厉痕天此刻正紧紧抱着她的举动,也同样的不真实。
所谓的“再世为人”,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把手放开,我们到了谷底,已经安全了。”厉痕天的嗓音冷冷地扬起。
把手放开?
她、她舍不得啊……
别紊假装没听到,硬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动,不过她有偷偷把脸往他的怀里埋得更深一些。
“吓傻了?没听到吗?”厉痕天蹙眉低头,瞧着埋在他怀里的小脑袋瓜。
怀中的人儿不但不放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看样子,她应该是听到了。
他眯起眼,想用力推开她。
“呜呜……二爷……人家好怕……”她忽然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低鸣。
拾起手来就要把她推离的他,犹豫了一下,怕她真的是惊吓过度,于是破天荒地软了心肠,放下了手,忍住不耐的情绪,站着不动,等她冷静下来。
他抬头望向几乎看不见的崖顶,从那么高的崖上跳下来,惊险万状,就算是他,都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了,何况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感觉到他没那么排拒她的拥抱,她暗暗一笑,偷偷将他搂抱得更紧一些,像是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躯骨血里。
一阵风轻轻吹来,他的鼻尖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像是花香得好闻气味,而带着暖暖温度的娇软身躯,与他贴得紧紧的,仿佛天生就是该与他身躯相嵌合的另一半。舒适温馨的感觉,教他忽然怔怔地出了神。
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中,没人抱过他,他也从没抱过人。与他人将彼此身躯如此贴偎相拥的感觉,对他来说,十分的怪异、陌生,而且……新奇。
他发现,他并不排斥与她紧紧相拥的感觉。
怀中的单薄娇躯微微发颤,一股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保护欲,强烈地袭上他的心头。
他忽然萌生一股冲动,好想拾起双臂,将她瘦弱的肩膀紧紧环住,告诉她,他会用他所有的一切,安抚她的惊惧不安,为她挡去所有的灾祸伤害……
“……二爷……紊儿不介意您将双手放在紊儿背上,环抱住紊儿……”她偷偷眯着眼缝,瞧见他僵在半空中的双臂,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似的,因此忍不住开口指点他。
他猛然回神,想也没想地就抬起双手用力将她推开,并且后退一大步,与她隔出长长的距离。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别紊吓了一大跳,踉跄了几步后,腿一软,便软软跌坐到地上。
他忍着扶起她的冲动,硬是冷着脸,双手背在身后,半转过身子不看她。
她傻傻地仰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眼泪在眼眶中聚集,越聚越多,直到泪水溃堤,一颗又一颗地沿着颊边滑下。
听见细微的啜泣声,他回头一瞧,见她哭了,下巴的线条立时变得十分僵硬,眼眸中的神情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随即就被冷硬的目光掩去。
“你哭什么?”他粗声斥道。
“人家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见到二爷……”呜呜~~实在是太令她感动了
她真是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冒着危险,跳下崖来救她!
“敢从崖上跳下来,显见你没打算要活了,这会儿还好意思哭吗?”他不以为然地冷哼。
想起她弃生的举动,他越想越怒。要是他晚了一步,她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还能坐在这边哭吗?
“就是没想到能活着,人家……人家才喜极而泣嘛……”呜呜呜~~
别紊不停地哭泣抹泪,内心感动得乱七八糟的。
“不要哭了行不行?”他冷硬的嗓音中,透出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挫败及惊慌。
她哭得他心烦意乱的,直想回崖顶把那两个逼她跳崖的浑蛋剁得更碎来泄愤。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会对一个小姑娘的眼泪感到难受。
在崖顶看到她被逼跳崖时,他竟然什么都无法思考,便冲上前去杀了那两个畜牲,接着毫不犹豫地跟着从崖顶一跃而下。这般像是着了魔似的举动,令他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语调软了些。
“别哭了,起来,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但是,是你不要紊儿,所以阁王才会把紊儿赶出来了啊……”她万分委屈地哽咽道,张着哭红的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他愣了愣,随即板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