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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传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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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来。妙荷眼见他这一扑竟如猛雕擒羊,竟微微一愣,那人明晃晃的一把钩已经当头劈来。海青霜目眦尽裂,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长剑脱手而出,一道疾光划空而过,直刺入了那汉子后背。妙荷眼见那汉子面目狰狞地一头栽倒在自己面前,才觉出害怕来,双腿一软,急忙扶住了门框。
  应射虎眼见倒在地上的几个同伴全无声息,不由红了眼睛,反手一镰径自砍向海青霜咽喉。海青霜只觉摇摇欲坠,生死关头,竟猛地厉声长啸起来。应射虎眼见他这一啸神色激奋,气势竟为之一馁,这一镰的去势便微微一缓。
  一道白影恰在这时扑到,长剑斜飞,当的一声,将鹰爪镰高高荡开。妙荷双目一亮,却见是个白衣后生。黑夜中瞧不清这后生长得什么模样,只瞧见他手中那把剑使得迅若疾电,刷刷刷连环三剑,一剑快似一剑,到得第三剑上,便重重斩在应射虎腕上,那鹰爪镰便落在地上。
  应射虎立知不敌,飞身便逃,却给那白衣后生如影随形地欺身过去,扬手两掌轻飘飘地拍在了他背上。应射虎闷哼一声,却仍是疾跃而起,堪堪上了矮墙。海青霜这时已经摔倒在地,嘶声喊道:“柳兄弟,休得让他走了!”声音才落,却见应射虎的身子在墙头晃了晃,终于一头重重栽了下来。
  海青霜长出了一口气:“柳兄弟,你这绵掌功夫又见精强了!”那后生见他无恙,才收剑一笑:“我猜在这里或许能寻到你,终究没有来晚!”妙荷这时才瞧清这张俊俏却有些忧郁的脸,认得这人是海青霜的挚友柳畅,二人过去同在明镜堂效力,一年前更是同下江南揪出了鄂政的贪污实据(详见拙著《暗香传奇。雨霖铃》)。
  她顾不得招呼柳畅,忙抢过去扶起了海青霜,却见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得可怕。海青霜眼见妙荷珠泪莹莹,却笑了一笑:“妙荷莫哭,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又转头对柳畅道:“主子可好?”“太子已给禁锢在府中半月了,今日随驾去了热河。”柳畅说着一叹,“我见到太子已是半月之前了,如今我也调离了太子身边,要见他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海青霜目光一闪,道:“我要去热河去告御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老佛爷跟前揭了千秋阁的弥天大罪!为了我,终究是连累了太子,可我海青霜……是被冤枉的!”柳畅抓住了他的手:“兄弟信你,海兄,咱兄弟再联手去一趟热河,闹他个天翻地覆!”妙荷望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忽觉心底一股热潮涌上来。这就是患难与共、肝胆相照吧?君子之交淡如水,英雄之交呢?该当是其浓于血、其皎如月的吧!
  海青霜沉沉一叹:“你还是先回到太子身边去,我那日刚在詹府窥得消息,千秋阁要乘太子失势之时下手!”柳畅浑身一震,却道:“那你一身伤病,独自一人怎么去热河?”海青霜的目光却坚硬起来,缓缓道:“那也得去,爬着也要去!”“我陪你去!”妙荷轻轻的一句话惹得院中的两个男人一惊,全抬起眼来看她。妙荷咬了咬唇,道:“我雇一辆骡车,你躺在车上……”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一红,“小时候我家里就有一辆骡车,我瞧得有趣,便让那车把势伍叔教了我驾车。那一阵子常偷驾着骡车出去玩!”柳畅却叹了一口气:“关姑娘,我瞧你还是不要去。我刚刚得知讯息,令尊因今晨在金龙乘舆前拼死苦谏,惹怒了老佛爷,已给关入狱神庙,听说秋后就要……问斩!”“秋后问斩……”妙荷的头嗡的一响,一整天的提心吊胆终于化作一道沉实的巨雷,随着柳畅的这一叹,直劈入她的心里。沉了一沉,她的语气却愈加果决:“那我就更要去热河,找那糊涂的老皇帝问个明白,我爹一腔热血,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柳畅的双眉拧起,似是仍在犹豫。海青霜却道:“好,妙荷,咱们一起去!”半轮月这时才探出头来,洒下一片清辉。妙荷垂下眸子,和他那沉静的目光在月色里缠绕在一处,心内蓦地腾起阵暖暖的力量,一瞬间渗到她的四肢百骸中去了。
  “好,关姑娘,这个给你防身罢!”柳畅沉沉一叹,掏出一个乌光闪闪的盒子塞到她手中,“这'怒发冲冠'本是江南霹雳堂送给任堂主的至宝,发动起来,雷声电火,威力胜过了西洋的短铳。一年前我们在江南凯旋,任堂主一喜之下便将这东西赏给了我!” 柳畅脸上的忧郁忽然又浓了几分,似是给什么勾起了心底沉寂已久的旧痛。妙荷怔怔地接过那霹雳堂的暗器“怒发冲冠”,觉得那东西沉甸甸冷冰冰的。
  “我去给你们雇一辆骡车,送你们出城!”柳畅昂起头来,望着朦胧的残月叹道:“听说老佛爷要在木兰围场旁的猴头沟举办万马节盛会。此去那里猴头沟,辗转几百里,你们又如何躲得过千秋阁无尽的追杀?”海青霜长吸了一口掺着血腥的夜气,道:“事已至此,只有去寻那个人了!”“那个人?”柳畅听他提起“那个人”,眼神和语气忽然都无限萧索起来,“断刃染龙血,明镜映苍虹!只是,那个人还会再挥起他的龙血刀么?”
  4、村柳下,头空白
  啪的一声,妙荷的鞭子挥出去,那驾骡车就辘辘地已经出了京城西直门。
  “呵呵,”车后的海青霜笑起来,“车子赶得又快又稳,想来你小时候是个野丫头,一准贪玩。”妙荷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红,笑道:“也未必只会贪玩!还是乖的时候多,我坐在那里刺绣,一坐便是大半天。只有烦得紧了的时候,才缠着伍叔叔偷偷跑出去一趟。”海青霜笑道:“哈哈,你倒是能文能武……”一语未毕,忽然俯身咳起来。妙荷听他咳声有异,急忙回身问道:“你怎地了,这车子太颠簸了么?”却见他的双手死死抓住棚内的扶杆,身子竟然突突打起颤来。妙荷啊的一叫,急勒住牲口,跳下来跑到他身边。
  “呵呵,没什么,”海青霜抬起头来,脸上竟掠过一层青气,“是千秋阁的暗器柔丝针,想必是适才鹰雁五禽打过来的。我浑身是伤,这暗器又太过阴柔,竟到这时才觉出来。”妙荷眼见他身子抖个不停,不由一阵手足无措,道:“那可怎么办?咱们去寻个郎中么?”海青霜摇了摇头:“那也不必,这暗器细若牛毛,毒性却是不烈。”他自腰间摸出一柄的匕首,颤巍巍地举到她眼前,“拿这个,将我左肩后的伤处腐肉剜下来,再涂上我少林派的观音散就是了。”那匕首冷气森森,在月下闪着一层青芒,映得她的脸都是一寒。
  “妙荷,你不是个寻常女子,”他倒嘿嘿地笑了笑:“呵呵,你又刺过绣,这双小手最懂得拿捏分寸,剜的时候……只当是割牛肉就是了!”妙荷就再没有说话,默然点燃了半根残烛。昏黄的烛焰下,却见那褪下衣襟的背上血痕斑斑,更有一线乌青的肌肤还在渗着血。
  “是这里么?”她拿着刀在那片乌青上比划着,觉得自己的声音都颤了。海青霜笑道:“认得真准!古有关老爷刮骨疗毒,今有关小姐剜肉除针!”妙荷就在这笑声中,用那只拿惯了绣针的素手紧握住匕首,在烛上细细燎了,再寻到了针孔,一刀剜了下去。
  一股黑紫的血喷涌上来,两个人全是一抖。还是他先笑道:“果然不是寻常脂粉!这个我见你第一眼时就知道了,适才见你擎着剑冲到天井前,我就更加认定你不是个寻常女子。”那笑声沉沉的,象是牙缝中咬着什么东西。妙荷额头上全是汗,握刀的素手愈发紧起来,她忽然发现这双手不只能拈针刺绣,也能挥剑持刀。
  终于给他剔去了腐肉,敷完了观音散,妙荷却发觉唇上丝丝的痛,原来适才一颗心绷得太紧,竟咬破了下唇。看海青霜时,更是浑身汗水,犹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两人不敢住店,便寻了个僻静地方且将就这一夜。耳听得海青霜鼻息绵绵,她倚在车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日一夜的遭遇太突然太剧烈,她睁着眼盯着这沉沉的夜发呆,似是要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苦梦从暗夜中唤醒。但这死寂的夜太沉,似是永远没有醒的时候,只有高高矮矮的树影一直伸展到茫茫无尽的远方。夜风在这样的沉夜中也透出一股冷峻,摩挲着四周的树丛,荡起飕飕的怪响,有如阵阵不动声色的冷锐的苦笑。
  妙荷忽然又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天刚蒙蒙亮,海青霜就醒了过来。他的眼中又焕出了锐利的神采,只是脸色愈发苍白。他似是回复了气力,就将妙荷劝到蓬子里去睡,自己扬着鞭子赶车。
  妙荷却睡不着,在摇摇晃晃的车帘后探出头来问:“咱们这就要过长短坡了吧,眼瞅着就到老龙坡了。你说去那里寻一个人,那人是谁呀?”“那人便是咱们明镜堂的堂主任孤虹!”海青霜抬头望了一眼刚升起来的日头,嗓子忽然有些嘶哑:“当初因明镜堂之事给詹中堂揪住不放,任堂主为了不连累太子,大手一挥散了明镜堂。哪知詹中堂仍是放他不过,说他蛊惑太子、居心叵测,爪牙四出地满天价捉他。”妙荷蹙眉道:“这不是血口喷人么,我瞧他詹中堂才是居心叵测!”海青霜长叹一声:“任堂主确是有些功利之心,但凭良心说,他当初独擎明镜堂,只是恨詹中堂一手遮天,祸国殃民!只可惜空有一腔热血,却是报国无门,他心灰意冷之下,便埋刀易容,退隐江湖。”天太早,古道上没个人影,骡车辘辘而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人的一腔孤愤,与爹爹倒有几分相似!”妙荷心中忽然对这位未曾谋面的任孤虹生出几分好感,便问:“他便隐居在这老龙坡内么?”海青霜将鞭子挥得啪啪作响,点头道:“大隐隐于市,只是听说他近来意气消沉,早已不是'断刃染龙血,明镜映苍虹'中那个气吞天下的任孤虹了!要请他出山,我瞧也是难事一桩。”说到此处,又是黯然一叹,“若是依着我素来的脾气,是不肯轻易求人的。只是我这中毒之后的残躯也不知还能不能护着你撑到热河!”妙荷一惊:“怎么,那柔丝针的毒性还是未解么?”海青霜挥了一把汗,轻轻笑道:“不是柔丝针!是跟曹怜花对掌时中的天下奇毒'草间露'!那时我身陷重围,无暇疗毒,一番激战后虽逃离了狱神庙,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那毒性……业已渗入了脏腑。”妙荷心内一凉,这时才知他为何昨晚要说“时日不多”的话,她的心象是被一根坚硬的巨木击中,霎时支离破碎了。急从车帘后探身出来,正望见海青霜山岳一般挺拔的背影,她的樱唇动了动,终究只凄郁地吐出两个字来:“青霜!”蓦觉脸颊一湿,一股苦涩的咸已滑进了唇内。
  他才回过头来,苍白的脸上仍是挂着一丝爽朗的笑意。“妙荷,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这一次见了我想见的人,说了我想说的话,那也是一番快事了。我常想,人生在世,总是苦多乐少,但能为天下苍生做几件快意之事,那也不枉此生了。”妙荷眼见他直到此时仍不减分毫慷慨本色,更觉眼眶一阵模糊。无限怅惘的心中又升起了一片柔柔的怜爱,道:“那你还是歇着,我来赶车!”不由分说,就去夺那马鞭。海青霜却不让,只道:“我这也是练功,赶车舒展筋骨,真气提起来,便能裹住毒性,或许还能再撑得两三日!”又笑道:“你若闲着无事,不如先将那幅《霜荷》刺好了吧,呵呵,死前瞧一眼霜荷并秀,那才快意!”她才应声缩回帘内,展开那幅将成的《霜荷》,心中又是一紧:“霜重的时候便没有了荷花,难道世间的霜、荷真就无缘?”拈起银针还未刺下,那泪珠已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个只能再撑两三日的男人,一个只会拈针刺绣的柔弱女子,迎着昏黄的旭日,奔波在亡命的路上。
  海青霜说,柳畅走时已经设法引开了千秋阁的追兵,但以千秋阁的手段,最迟今晚就会追到。两个人丝毫不敢耽搁,在车上匆匆填了口干粮,便急急赶路。那大青骡跑起来卖力,路也顺畅,所幸一路上果然没有遇上千秋阁的追兵,黄昏时分就到了老龙坡。
  这地方只是洼在群山脚下的一个小小村落,疏疏落落的几十户人家,一色顶着茅草的坍旧瓦房,门前都堆着稻柴。已近黄昏,用过炊的小村中静得很,只一两点炊烟悠然飘着,给背后的大山衬着,显得有气无力的。妙荷嗅着山野间飘来的野花气息,听着那一声声懒散的鸡鸣,忍不住叹道:“这小山村虽然荒僻,却宁静得可爱,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不知那任堂主在这里做什么,耕地砍柴么?”海青霜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我也不知!柳畅说,他上次路过这里,见有个汉子在此说书,那样子依稀就是任孤虹!”妙荷一愕:“说书?”海青霜黯然举首,望着远处一棵大柳树,苦笑道:“说书的是不是任孤虹,咱们这就知晓了。”妙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瞧见了聚拢在那老柳下的一群人。
  那浓浓的是一株枝叶蔓披的老柳,那静静的是一群衣衫破旧的山农,那说书的却是一个神色落拓的中年文士。野山,荒村,古柳,山农,给夕阳闲淡的光点染着,忽然让妙荷生出一丝恍忽来,真想将眼前的一幅恬然的景色描下来,刺到绣上。
  两人走到近前,却见那中年文士身子虽瘦,骨架却大,一身浅灰的破袍子给汗水浸出一圈一圈的斑黄。瞧那张脸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但额头上三道皱纹深深的,似是满藏着无尽的苦难,再配上乱糟糟的胡须,显得说不出的颓唐潦倒。最奇的是这文士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竟是个瞎子。妙荷望着那空洞茫然的眼神,忍不住转过头来:“咱弄错了,这人……竟是个盲人!”“不错,就是他,咱们的明镜堂主任孤虹!”海青霜的声音竟也有些发颤,一双灼灼的眸子紧盯着那说书先生,似是要努力在这瘦、苦、迟缓的身上搜寻出点滴往昔岁月的影子来。妙荷心内一阵收紧,有谁会想到,威震天下的明镜堂主任孤虹竟成了荒庄古柳下的一个负鼓盲翁!
  却听那先生已经开口念道:“诸位看官,有诗为证:豫让酬恩岁已深,高名不朽到如今。年年桥上行人过,谁有当时国士心?这一首咏史诗中所说的国士,正是咱这部《十三无恨剑侠图》中的第四位,春秋末年晋国的豪杰之士豫让。上回书咱说到此人漆身为癞,吞炭为哑,自装疯魔,行乞于市,只为了要为自家主人智伯报仇,誓将这赵襄子的玉殿金门,都变作折碑断冢!”猛然挥手,将一块醒木在面前那瘸腿桌案上重重一拍,立时引得众人伸颈瞠目,老柳树前,鸦雀无声。
  海、关二人听得他这定场诗念得字正腔圆,不由对望一眼,心下都来了些兴致。妙荷道:“无恨剑侠图,没听过这部书呀?”海青霜低声道:“不知他这'无恨'二字又作何解?咱不妨先听下去!”“那桥上本是人来人往的,蓦地里鼓声敲得震天价响,马挂銮铃之声哗啦啦地响作一片,一队开道快马业已到了,先将一众闲人赶得鸭飞狗跳一般。那豫让伏在桥下,将眼睛悄悄瞟上去。正窥得一团伞盖彩云一般飘来,这是九龙伞、八骠伞、七星伞……五十四伞盖之后,又是三十六宝扇,寿字扇、飞龙扇、飞凤扇、飞虎扇、飞豹扇……”一通“摆砌末”(评书术语,讲述故事场景所用)居然说得干净利索,十足一个飘零江湖的说书艺人,真让海青霜有些疑惑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明镜堂主?
  “这三十六宝扇、七十二大纛旗之后,才是赵襄子的黄罗伞盖到了!豫让见了仇人,不由得白眼珠起了红线血灌瞳仁,他背后那把长剑受了主人心内杀气的鼓荡,竟在匣内嗡嗡作响!想起主人惨死后尸骸暴天、头骨为杯的事,豫让兀自愤愤不平,这时候满腹之中,只一个'冤'字!”他说这“冤”字时,摇首晃肩,音调拖得极长,似是低唱,更似长哭。
  妙荷听过一出叫“豫让吞炭”的戏,知道豫让是晋国六卿之一智伯的家臣。为了给死于赵襄子之手的主人智伯报仇,豫让漆身改容,吞炭变声,伏于桥下,行刺赵襄子,却终究失手为赵襄子所擒。赵襄子赏识他是个义士,要收为己用。豫让却“宁可睁眼舒头伏剑锋,不肯躬身叉手降麾下”,最后请赵襄子脱下衣服,剑锉其衣,以示报仇,随即自刎以谢故主智伯的知遇之恩。
  听这戏是很小时候的事了,但妙荷至今记得那唱豫让的角儿一边拔剑斩衣,一边奋袂长歌的狂荡样子。那时她还觉得这豫让的所作所为有些癫狂难解,这时听得那说书先生这似问苍天、似哭黄土的一个“冤”字,不由想起了老爹临走前投给自己的那一个黯淡笑影,立时意有所会,胸口蓦然一沸。
  那先生说得兴起,口齿愈发顺畅,接下来的故事说得和妙荷幼时所看的那出戏一样,豫让刺赵,却为赵襄子认出,许以富贵荣华,仍不能打动这位义士,稍有不同的便是这先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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