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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外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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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山见场面弄得如斯尴尬,顿时怒火中烧,勃然大怒道:“既然并非嫌弃人家,还考虑甚么?何况这事由两家父母作主,岂容你说不?”
  卓无忧见老父大发雷霆,心下一悸。但此事牵连自己一生,绝不能草草答应,于是鼓勇道:“爹,孩儿的终身大事,好应该由孩儿来决定,请不要强迫孩儿……”
  卓山听罢,怒上加怒,一掌拍在圆桌上,震得满桌杯碟翻倒,并喝道:“混账!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遵从父母之命而行,违命即是忤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坐在卓山身旁的卓夫人一直沉默不语,但事情到了这地步,也不由得闻声道:“无忧,你看柔侄儿样貌娟好,温婉娴淑,将来必定是一位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今日既是你爹大寿,便顺从他一次,答允了这婚事吧!”
  卓无忧支吾道:“娘亲,孩儿……”
  卓无忧仍未能爽快答应,卓山再怒问:“哼!你别再诸多推搪了,你若不点头答应,从此就不再是卓家的子孙,我们卓家可没有你这违背父命的不肖子!”
  卓山虽声色俱厉,但卓无忧深知其父脾性,若今日一旦答允,他日必再无转弯余地,只得无奈答道:“爹!这头婚事,请恕孩儿不能就此答应,请爹娘明白孩儿苦衷……”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四起,大都是在指责卓无忧不听父母之命、不孝之行等等。
  卓山闻言,一脸铁青,气得浑身发抖。他造梦也想不到,卓无忧平日虽是任性一点,但亦甚少拂逆父母之意。如今他竟公然违抗父命,怒气填膺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深呼吸了几下,激动难抑的情绪稍为平伏了一点,怒骂道:“畜生!想不到你竟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说话。你……你给我滚,我们卓家可没你这畜生子孙!”
  卓无忧万料不到其父竟坚决至此,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欲语还休地叫了几声:“爹……我……”此时卓山已气得无法再说话,众宾客也尽皆默不作声,只在静观其变。
  主家席上坐在卓无忧身旁的卓伶,见事情闹得如此僵,戛地起坐,附口在卓无忧耳畔说:“三弟,现在爹情绪如此激动,一时间也很难说服得了他。不若你先离开数天,待他冷静下来,我再找机会游说他,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解决吧!”
  卓无忧也明白现在这局面很难一下子收拾,幸好卓无涯及卓伶会在此逗留月余,家中大小事务总算有人料理,于是无奈地道:“爹,孩儿知道很难要你一下子明白孩儿的苦衷,但请你保重身体,孩儿过几天再回来向你叩头谢罪。”
  卓山仍是气愤难抑,怒骂道:“畜生,你要走就走,何必多言?你今天走后,从此不要再踏进卓家大门半步!”
  卓无忧明白日下形势,多说也是无益,于是蓦地离座,排众而出。
  卓无忧横越过稠密的宴席,数百双眼睛同时目送他离去,眼神中尽是鄙夷、轻视、憎恶、怨忿之色。
  横过这卓府的大厅,比横过刀山火海更难。
  耳畔传来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但卓无忧脑海仍是一片空白,一句也听不进耳里。
  虽然他还未知道爱情到底是甚么一回事,但他自问绝对无法跟一个毫无感觉,形同陌路的人厮守终老。
  他不想误己。
  更不想误人!
  因此,他宁可选择违抗父命,带上不孝之名,也不想误己误人——一生。
  他也曾问过自己,难道就此孤独终老?
  他也无法回答这问题,感情一事,始终无法强求。
  也许,他还在等,等那仍未出现,却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一个人。
  一个梦。
  卓无忧就这样踏着自我的步伐,向着漆黑昏沉的街角步去,寻那个虚无的梦。
  夜幕虽已降临,但夜还未深,繁华的西歧城被万家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昼,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走在热闹喧哗的大街上,一份莫名的空虚感从卓无忧心底骤然涌起。
  漫漫长夜,他不知该到何处。
  虽然刚才仓猝离家,但他身上带备的银两仍是十分充裕,足可找一间上等客栈住上一段日子,但他现在只想找一处绝对宁静的地方,好好想清楚该如何面对他的严父卓山。
  终于,他想到了一处既无人骚扰,又可让他长期居住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师门,位于西歧远郊,隐宝山上的广成仙派。
  由西歧城步行至隐宝山,至少需要三、四个时辰,但长夜漫漫,正好以此来消磨时间。
  于是,卓无忧朝着隐宝山的方向而去,步出了西歧城,与繁华盛况越拉越远,直至茫茫天地间,彷佛就只剩下他一人在走着……
  不知不觉间卓无忧已走了接近两个时辰的路,西歧城的灯火亦已在恍惚中失去踪影,只有忽明忽暗的月儿在照耀着他的路。
  幸好由西歧往隐宝山并没有遮天蔽月的大丛林,而且山路也不算迂回曲折,故此仅靠月亮昏暗的光华也能摸黑上路。
  走了近两个时辰,卓无忧感到有点疲倦,于是在路旁一块高及人腰的石上坐下歇息。
  休息了一会,正要继续赶路,右方的树林忽然传来一些声音。
  此时正是夜阑人静,纵是一些极轻微的声音也能清楚听到,何况卓无忧乃习武之人,听觉更是比一般人敏锐。
  他连忙收慑心神,细心辨别那到底是甚么声音。
  细听之下,那原来是一些杂乱微弱的脚步声和混浊的呼吸声,而且是由两里外传来。
  夜深且沉,究竟是谁还在这荒山树林中赶路?
  好奇心驱使下,卓无忧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卓无忧展开轻功,数十个起落已纵至两里之外。
  月色朦胧昏暗,卓无忧仅看见十多丈外有一条纤瘦的人影,而那些声音,便是自这人传来。
  那纤瘦人影行路时脚步虚浮,东歪西拐,步履不稳,看来是受了伤。
  卓无忧正想上前看个究竟,谁知那人一个跄踉,身形向前跌荡,看来是支持不住,快要仆倒地上。
  卓无忧情急之下,急展轻功,双腿使劲往地上一蹬,如箭般疾射向那人。
  倒算卓无忧轻功不弱,及时赶到那人所站的位置,而那人亦顺势倒入卓无忧怀中。
  卓无忧蓦地惊觉,这人原来竟是一名女子。
  卓无忧向来甚少接触异性,如此亲密相拥,这还是第一次,一颗心不禁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一时间竟完全不知所措。
  他略一定神,发觉那女子没有推开他,原来竟已晕倒过去。
  他轻轻推开那女子,只见她浑身血污,脸上、身上染满污垢,面色苍白无比,跟死人没有两样。
  卓无忧轻探其鼻子,发觉她已气若游丝,登时大吃一惊,连忙运掌轻按其小腹,输进内力保其心脉。
  卓无忧在广成仙派习武二十多年,武功修为已甚不简单,内力一到,女子的气息渐转旺盛。
  卓无忧细察之下,发觉这女子受了极重的内伤及外伤,若不尽快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他当下不再多想,急抱起那女于,展开其足以独步江湖的轻功,朝隐宝山飞纵而去,转眼间已失去踪影。
  月,依旧忽明忽暗地照亮着每一寸土地。
  可是,这已是另一个晚上了。
  这是三天后的晚上。
  广成仙派的一所客房内,卓无忧正细心看顾着那晚所救回的神秘女子。
  虽说在此深宵时份,实在不应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但卓无忧既是为了救人,而且自问绝无半分歪念,于是也就不再避忌。
  当晚卓无忧把这名女子救回广成仙派后,立即以药物及内力替其治疗。但她所受的内、外伤均极严重,故仍一直昏迷不醒。
  然而,经过卓无忧这三天的悉心治疗,她的血脉气息已渐渐转旺,因此卓无忧估计她在今晚之内必会苏醒过来。
  朦胧的月色,从窗户照射进来,刚好照在那女子的面上。
  只见她脸上的污垢已被洗涤净尽,现出了一副秀丽绝伦的面容。
  弯弯的柳眉,高挺的鼻子,娇艳欲滴的樱唇,衬在如瓜子般的脸庞上,叫人难以相信世上竟有配合得如此完美的五官。
  她的一张粉脸虽仍是有点苍白,但双颊却出奇地浮现出两团红晕,表现出一种凄迷的美。
  卓无忧坐在椅子上远看着这张仿若天仙般的俏脸,不禁看得痴了。
  这数天以来,他每次看她一眼,心内都会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教他神魂颠倒。
  正在他看得出神之际,那女子长而鬈曲的眼睫毛轻微地颤动了几下,喉头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呻吟声,那薄而柔软的眼皮继而缓缓张开。
  卓无忧紧张得立即起来,站在床沿静心等待。
  她双眼缓缓睁开,清澈如水的明眸中带着疑惑和迷惘。
  卓无忧连忙向她解释:“姑娘,不用惊慌!在下卓无忧,数日前经过树林时且姑娘重伤昏倒地上,故冒昧带姑娘回来治伤。在下只出于一片救人之心,并无恶意,请姑娘放心。”
  那女子并不答话,更欲坐起来。岂料她一移动身子,牵动身上伤势,身上十多处地方即传来如刀割针刺般的剧痛,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卓无忧见状即道:“姑娘,你日下虽无性命之虞,但内伤外伤仍极严重,故希望姑娘别要乱动,以免影响伤势。”
  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只听她声如燕语,娇柔动人,袅袅地道:“那,我要多久才能痊愈?”
  卓无忧答道:“依在下愚见,姑娘至少要休养一个月以上方能痊愈。”
  那女子听罢,没有作声,明亮的眼眸中闪现出一股莫名的忧郁。
  卓无忧知她定然心有郁结,忙拉开话题,问道:“对了!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幽幽地答道:“我叫——若梦。”
  卓无忧一听,不禁脱口道:“人生若梦,来去匆匆,好美好充满深意的名字。”
  给卓无忧一赞,若梦双颊一红,却道:“卓大哥,我……”
  卓无忧随即问道:“姑娘,请问有何吩咐?”
  若梦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我有点肚饿。”
  卓无忧登时如梦初醒,道:“对了!姑娘昏迷了数天,一直未有东西下肚,定然饿得紧了,让我去找找有甚么食物可给你充饥吧!”说罢即转身往房外走去。
  看着卓无忧渐去的背影,若梦眼中闪出一丝感激之情,但不一会又被那股忧郁所掩盖。
  究竟,她的心内藏着甚么忧郁?
  她又有着一段怎样的身世?若梦,会否就是卓无忧的梦?
  第三章 情根错种
  往后的五天,卓无忧继续以广成仙派独门的疗伤圣药及其雄厚精湛的玄门内功替若梦疗伤。
  除此之外,更照顾她每日三餐,还不时在床畔跟她谈天解闷。
  根据若梦所说,她一家人当日正欲到远方一个远亲处拜访,可是在途中却遇上一群懂武功的山贼,她的家人全遭杀害,而她却侥幸逃脱,但亦身受重伤,不支晕倒,最后被卓无忧所救。
  经卓无忧多日来的悉心照料,若梦已开始能下床走动,但她的内伤甚为严重,仍需休养多二十来天才能彻底痊愈。
  这天她呆在床上呆得闷了,于是卓无忧便欲扶她到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卓无忧正想为她穿上鞋子,才发现她的鞋于已然破烂不堪,想必是在逃避山贼追杀时弄破的,于是卓无忧便答应明天替她到城中另购一对新的。
  其实,他也打算明天回家走一趟,毕竟他已离家多天,也是时候回去了。
  翌日午饭过后,卓无忧交带了一下,便往西歧城而去,因为他要在晚上前赶回,免得若梦独留在广成仙派内而心有不安。
  当他来到城门之际,看见一辆华丽马车正出城而去。马车行至卓无忧身旁之际,竟戛地停下,并走下了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此人正是乐文。
  卓无忧一见是乐文,心想必是与霍柔回去朝歌,于是趋前欲向其道别。
  乐文一见卓无忧,不但没有向其施礼,更对其怒目而视。
  卓无忧心中有愧,忙向其施礼,道:“小弟不知乐兄今天便要离去,未能赶回相送,请乐兄恕罪。”
  乐文二话不说,竟倏地挥拳轰向卓无忧。
  卓无忧毫无防备之下,脸庞应声中拳。
  乐文此拳盛怒而出,饶是卓无忧身负上乘武功,也被轰得跌倒地上。
  乐文也不好过,被卓无忧自然而发的护体气劲震得连退数步,一个不稳,颓然坐倒地上。
  此时,马车内又走出了另一人,却是霍柔。
  只见霍柔容颜异常憔悴,双眼红肿了一大片,显然这多日来已不知哭了多少场。
  卓无忧一见霍柔这副模样,顿时怒火全消,心下更是感到万分歉咎。
  霍柔颤着声,声音带点沙哑地道:“表哥,算了吧!不要再闹了!”
  乐文仍是气愤难平地道:“既然人家也不愿意,勉强又有何用,就当是我们来错,我们还是走吧!”
  乐文无可奈何,起来步回马车。
  卓无忧却们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说甚么话,毕竟这次也是他有负于人,只有欲语还休地道:“霍姑娘,我……”
  霍柔一言不发,在马车上回首看了卓无忧一眼,眼中满是怨恨之色,却是带着点点泪光,晶莹欲滴。
  霍柔只看了卓无忧一眼,便进回马车之内,乐文也跟着返回马车,并命人驱车而去。
  卓无忧目送着马车的离去,心绪起伏不定,久久不能自己。
  然而,随着霍柔离去,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他长叹了一声,默默转身,步进繁盛的西歧城。
  穿过一条又一条熟悉的大街小巷,卓无忧终于回到他的家——卓府。
  卓府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卓无忧昂首挺胸,拉开大门,迈步踏进府内。
  前园正有一名年老园丁在打扫,一见卓无忧回来,竟不禁展露笑容,喜道:“三少爷终于回来了!待我去向老爷禀告吧!”
  卓无忧扬了扬手,道:“福伯,不用了,我自己去见爹便可以了!”说罢便径自往大厅走去。
  卓无忧甫进大厅,只见卓山、卓夫人、卓无涯及卓伶都在厅中,阜山及卓夫人俱满脸愁容,看来是为了卓无忧悔婚一事而烦忧。
  卓夫人一见是无忧回来,当场大喜,而卓山则闷哼了一声,把视线移开一边,不加理会。
  卓伶立即上前,低声跟卓无忧道:“霍姑娘及乐公子刚离去不久,爹现在很是愤怒,你快去向他好言道歉吧!”
  卓无忧点了点头,步至草山面前。
  卓无忧看见卓山愁眉深锁,面容落寞憔悴,双目神采尽失,显然连日来已为了此事而烦恼不已。
  卓无忧心头绞痛,赫然双膝一弯,竟当众跪下,诚恳地道:“爹,孩儿自知当日如此顶撞爹,甚为不孝。孩儿今日特来向爹认错,并愿意接受爹任何惩罚。”
  此时卓伶已倒了一杯茶,递向卓无忧,卓无忧双手接过,恭敬地奉向卓山。
  卓无忧毕竟是卓山最疼爱的儿子,婚约一事也只是为他设想才立,见他如今悔意尽露,且诚心道歉,故怒火也顿时消去泰半。
  卓山看了看卓无忧,只见他低垂着头,双手高举茶杯,等待着卓山接茶。
  卓山心下一软,接过了茶,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众人见状,也不禁心中一宽。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无忧了。得卓山原谅,登时如释重负。
  卓山此时亦道:“为父并不怪你顶撞我,我只怪你不肯完成婚约而已。你也知道爹与霍世伯有着数十年交情,情如八拜之交;霍姑娘亦是一表人材,跟你着实匹配。”
  “既然如今你已悔过,爹也就原谅你一次。一会待爹修书一封,然后与你亲自往朝歌霍府一趟,你亲自向霍世伯谢罪,再重新商量婚约一事吧!”
  卓无忧势难想到,卓山到了此时仍坚持履行婚约,卓无忧又再感到为难,道:“爹,你要怎样责罚孩儿也好,但要孩儿娶霍姑娘,孩儿……”
  “恕难从命!”
  卓山一愕,刚沉下的怒火又再飙升,但他仍强抑着,厉声道:“哼!婚约一事乃爹与霍世伯二十年前所许下,岂可随意反口,你这样做,无疑陷爹于不忠不信;还有,你叫霍姑娘从此怎样见人?”
  “就算你犯下弥天大罪,爹也可原谅你,但若你坚决要干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事,你从此不要再叫我爹,也不要再姓卓。”
  “你我父子之情,从此——”
  “一!”
  “刀!”
  “两!”
  “断!”
  好绝的一句话,看来卓山这次是绝不让步。那么,卓无忧会勉强自己去答应这头亲事,还是坚决违抗父命?
  答案很快便会知道。
  只见卓无忧闭目垂头,沉思了一会,倏地整个人站起,朗声道:“爹,人生于世,信义固然重要,但我与霍姑娘根本毫无感情,勉强结合也不会幸福。假如只为了你与霍世伯当年随意许下的承诺,而断送了二人的一生,孩儿绝对无法答应……”
  卓无忧一而再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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