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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发子弹,供给张春训练用。
张春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所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乱世要靠实力说话,但是实力不是短时间能够培养起来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夏收过后,张家岭除了扫盲。就是抢种水稻。新收的小麦产量差强人意,但是张家岭的老少都认为这已经是高产,非常高兴,至少不用担心挨饿。
抢种完水稻。土围子里要修建公共厕所和下水道。
西池塘的边上筑起了土窑,开始烧制砖瓦和陶管。这是庄稼人必备的手艺,会烧,不精通而已。张春有了足够的粮食,但是买了再次买了两头牛后就没钱了,所以一切都要自力更生。
袁芳总算爬起来,死去的人活不过来,而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土围子里一下子干净了起来,污水被下水道收集统一排到了南门前打谷场边的大粪池里。粪池边已经开始堆农家肥。粪池的傍边新修了一个四合院,里面喂了两头小猪,其它的地方就是牛棚。六头水牛,在云龙镇,也不是每个家族都有,这年头牛太贵了。其它家族都认为雇农和长工应该出力,连翻耕水稻地也都是人耕的,反而是一些自耕农家里养了一些水牛。
建完牲口院子和下水道系统后。张春就不敢折腾了。
不过土窑没停,张家岭开始烧窑。云龙镇以前窑口的两位师傅因为匪患,带着三个徒弟过来,他们没有粮食来源,春荒好过,但是熬到秋收不容易。两位师傅不会烧瓷器,但是一般的陶器还是能够烧的。而且平常人家谁用瓷器?反正张春家和张扬氏家都没有几个瓷器。张凤兰贩卖的也主要是陶器而不是瓷器。
两位老师傅接管了土窑就开始改造窑口,主要烧制土砖,张春说陶器要烧可以,但是要保证质量。牛头山有很好的陶土,但是老师傅们不敢把窑口开到牛头山。因为还不太#安全。所以每天只有三个徒弟到牛头山用板车拉一车陶土回来,陶器的产量被限制了,土砖没有限制。大块的土砖是用来在土围子外侧砌墙,一方面加固土围子,另一方面防止雨水侵蚀。这个进度不快。但是一直在持续。弄得西池塘已经快与北池塘连起来了。
有一点,张春不太明白,中国水稻种植技术的水肥管理已经非常成熟,农家肥的制作和田间施肥也是如此。为什么在湖北中部看不到一点这方面的痕迹?不过当张春进行讲解的时候,张秀清等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很快就能明白和运用,说老人们教过。很快,张春就知道了,原来只有自耕农才重视水肥管理,他们也有足够的材料制作农家肥,如果自己家不够,还会去富人家里挑粪肥回家来补充肥料的不足。
自耕农的收入和一年的粮食都要靠土地。但是到了雇农和佃农,甚至长工们就不重视田间管理。他们的劳动所得大部分交给了地主,有些就是农忙时的一点工钱来养活全家。比如以前的张家岭就是如此,这些农户家里的粪肥一般都用来田间地头种一点菜和红薯南瓜什么的,这些能够养家糊口。
农作物的秸秆都用来烧火做饭,因为整个牛头山都是张家的,想要砍柴,必须要把大部分柴火送到张家,而且如果张家不收柴火,农户就不能去牛头山砍柴。地里收的秸秆根本不够烧,所以到了秋冬的时候,都是成群结队到石女山里面的去砍柴,要冒着土匪抢劫的危险。
所以农户们就算知道利用麦草和稻草发酵成肥料,也不能冒着没柴烧的危险,也不愿意为地主白白打工。有粪肥还不如都用在菜地上。
地主呢?按道理来说地主们应该明白肥料的重要性。但是地主会在乎那么一点产量吗?他们不在乎,张家近三千亩土地差不多都收八成租子,上交田赋只有一千亩,还大部分是下等田。所以,张家集中了大量财富,没有给国家,没有给农户,都用在自己家的奢华生活了。
这种现象不是只有张家是如此,差不多全国都是如此。清末以来,土地兼并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方,自耕农接近于无,这种情况下,不是人们不懂农业技术,而是不想管也不愿意管。
所以“科技就是生产力”这句话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在合理的社会关系条件下”,科技才能够转化为生产力。否则就出现了科技退化的现象。
清朝实行了摊丁入亩,永不加赋的政策,实际上就是按照田亩收取田赋,这在早期起到了减轻农民负担的问题,但是却留下了土地兼并的口子。到了晚期,地主们兼并了再多的人口,逼死再多的人,朝廷都不在乎。只要按照田册交税就行了啊,所以辛宝久只是过来问张春是否能够交税,其它的事情,辛宝久一概不管。再加上保甲制度,实际上把地方权力交给了地主富户手中。地方与官府,官府与皇帝不过是大地主与小地主的关系。地主们自然要维护地主们的利益,牺牲的自然就是老百姓。
清朝的腐烂是从根子上的腐烂。
这不是一个开明的地主,比如张春能够改变得了的。因为即便张春采用了后世集体农庄的模式来促进农业和农业技术的发展,但是张春的后代呢?或者后代的后代呢?谁能保证后代不在轻松的财富获得和穷奢极欲的生活中保持清醒的头脑?中国的古话“富不过三代”,实际上就是这种极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下的表现出来的现象。
所以张春决定将农田在一定的时机分下去,至少在名义上要分下去,并且不允许土地兼并的情况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类似于后世“土地国有化”的政策。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现在做不适合,因为他没有足够的人口来进行精耕细作。
张春进行土围子里的卫生条件改造,其实就是最大限度地收集粪肥,利用夏收的麦草来进行大规模地农家肥制作。水稻是赶不上施肥了,因为没有相应的设施和条件。
第一块实验田就是棉花。由于小麦是采取大块撒播的模式进行种植,所以等小麦收完,种植棉花已经晚了一点。湖北的棉花是从美洲引进的陆地棉,张之洞在这方面还是十分敏锐。陆地棉应该在五月底到六月就开始育苗,但是实际上,所有云龙镇的棉花都是在七月夏收过后才开始播种,也是采取的撒播的模式,田幅很宽,中间植株十分密集,土壤的肥力不够,生长期短,植株矮小,产量自然低得吓人。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正常现象。
张春注意到这个现象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不过还是让张秀清带人对两百亩旱地进行了深耕,分成了一米多宽的田幅起垄,采取了一定间距的株距进行点播。出苗后,每窝只保留一株,没有出苗的补齐。植株到了开花的时候,农家肥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施肥,然后浅耕一次。
由于这些举措,让张家的棉花地要比金鸡岭的棉花地植株高出一截,开花也早得多。
张秀清带着人做这些事的时候,张春就坐在田头看书,看《齐民要术》,有时会一句一句地教丽质,如果丽质到处跑着玩也不强求。要是有人问张春为什么会懂得这些,张春就拍拍书说:“书上有啊。”
这种理由瞒得住其他人,但是却让袁芳大吃一惊,至少袁芳做不到如此快地“学以致用”。
袁芳已经从失去家人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一方面因为这是乱世,遭灭门的不止袁家一家。从云龙到潜江都是满目疮痍。另一方面因为张家岭的生活气氛太好了,这里所有的人在张春的带动下,都能够平等对待,连被土匪们侮辱,怀上了孩子的女人也没有受到歧视。就更加不会把袁芳看成外人,不断不是外人,还真正把袁芳当成“先生”来看待。毕竟袁芳是人们认为除了张春以外,学问最高的一个人。
袁芳已经能够很清晰地知道张春要尽力改变一些什么,看起来似乎漫不经心,但是每一步都能走得很稳。不管是给孩子启蒙,训练护卫队,还是改造农田、变更种植方式。这些无疑都在增强实力。
而张春与袁芳一样,有着灭门之恨。
这种埋在内心的力量,即便张春没有表现出来,张家的这些大人和孩子却每一个都记在心里,表现在了日常的一举一动上面。
第九章北广河
袁芳的三哥袁定国是被拖船埠袁家的老人们压着远赴日本留学。不是因为袁定国要回乡报仇,而是因为袁定国要弃文从武,去新军当兵。
袁定国到张家来见袁芳的时候是在晚上。同来的还有刘家榨刘家的几位同学。
张春见到了几位历史上留下了笔墨的人物。袁定国与袁芳在历史上默默无名,但是老人带来的一个比张春小一岁的小屁孩应该是后世颇有名的袁传鉴。是中#共早期的地方领导人。
另外的一个孩子是刘家的大公子刘英带来的更加小的小姑娘,很活波泼辣的小家伙,和袁传鉴一直手拉着手玩耍。这应该就是后来袁传鉴的妻子刘素贞。只不过这两个小家伙都还没有取大名。
而刘家榨来的刘英和刘铁两兄弟比两个小家伙更加有名。
当然严格来说,这个时期能够留学日本的年轻人,每个人都会在后来的历史上写上一笔。刘英更加是领导了辛亥革命中最重要的一只偏师,成为后来的副都督。
几个人中刘英算是文化最高的一个,他算是废除科举之前的最后一位秀才。
这帮年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并不把家仇放在第一位,他们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国,只有挽救了这个**的国家,个人和家庭才能够有希望。而刘英更加是因为对张春好奇才跟来的。
只是张春把自己当成了孩子来看待,避免和这帮人高谈阔论。而是和袁传鉴、刘素贞两个小屁孩玩得不亦乐乎。刘英想看看张春身上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才能在云龙镇博得这么大的名气。
张春却抱着同样的心思,他想看看这一个七岁多,一个六岁多的小人儿到底为什么能够带动一方局势。
结果自然都有些失望。
现在两个小孩都只是富家养出来的,精力有些过剩,启蒙略有些早的普通小孩。单讲聪明伶俐程度,甚至不如张家大院的那些孤儿。
“时势造英雄”。
张春背着丽质在沙地上给两个小家伙写了五个字。
“刘备只不过是一个卖草鞋的,如果不是黄巾之乱,就是一个落魄贵族而已。关羽是一个小贩,张飞是杀猪的。可是乱世把他们逼到了英雄的份上,也就只能当英雄。”
张春给两个小家伙的解释吸引了几个大孩子的耳朵。
“当英雄不好吗?”袁传鉴歪着小脑袋。
“好,但是大概没有谁喜欢当英雄,没有谁喜欢乱世,谁都喜欢盛世太平的日子。只要有饭吃,谁会去造反?”张春的话让大家认可的同时,都不以为然。
“可是关羽是武圣呀。”
“要说武圣,黄巾之乱,死了千千万万人,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武圣。可是汉朝数亿人民,到了晋朝是只剩下几千万人。英雄倍出的年代却是百姓最苦的年代。武圣不算什么。”
“可是我喜欢关羽。”袁传鉴小脸通红,学着戏文里关羽持刀的架势。
张春叹了口气道:“你会成为关羽,不过关羽荆州战败,英年早逝。”
张春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两个小孩后来也同样是如此,如果能让这两个人活着,总比当死了的英雄要好。
“幺妹,你喜欢什么?”刘英突然问刘素贞。
小姑娘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下说:“我要当花木兰。”
刘英走到四个小朋友面前蹲下,很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当花木兰。”眼睛看的却是张春。
张春一笑:“她恐怕是要陪着他的小哥哥而已。”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刘英眼睛里发着光。
张春的眼皮子就抖了一下,默然道:“我只不过是要让大院里的这些孩子吃饱饭而已。”
“国家危亡,你就不想救国?”
张春笑了:“救国不是还有你们吗?”
刘英愣了一下,笑了。不再问。只是和袁芳说了几句话,就和袁定国一起告辞了。
国难冲淡了家恨。刘英袁定国是带着报国的思想远赴日本,想要做的是强军和抵御外诲。只是他们都身处富家子弟,不明白国家真正的问题出在那里。他们爱国,一心报国。但是真要到了革命到来的时候,恐怕会走向反对面。
不管怎么样,袁定国算是平安去了日本,还是以湖北官派留学生的身份过去的。
这让袁芳的心安定了下来。只是她拒绝了老人们要求她找个人家嫁人的想法。她想留在张家大院教这些孩子。
袁芳的心结打开后,散发出了惊人的活力。这个十六岁的少女经过新学教育,并没有太多的封建思想。就是有,也被她扔掉了。这让张春想到了凤凰涅槃的故事。
袁芳知道自己其实真的没有八岁的张春懂得多,所以满血复活的袁芳也开始阅读能看到的书籍,不过她没有时间像张春一样“精读”,因为她需要把读到的知识现学现卖传授给孩子们。
张家岭的时光就变得平静而忙碌。
八月和九月,雨季来了。张家岭三面的水都在涨。南河与云龙河一侧,白茫茫一片,已经连在了一起。
连接金鸡岭的桥冲断了,建石桥的石头是在牛头山上开采出来的。不过即便是牛头山,大部分都是土山,石头很少,修一座石桥非常不容易。所以那座桥只有桥墩是石头,上面是用木头搭起来的。
差不多隔几天就来看丽质一次的张明义就一连十来天没有过来了。丽质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时常会眼巴巴地四处张望。让张春又爱又心疼。张扬氏从把丽质送过来,就一次也没有来过。丽质与其说在盼望张明义这个后父,还不如说在盼望母亲的消息。
雨季,是孩子们捞鱼的季节。
为了逗丽质开心,张春早早地就准备了几张渔网,让张天带着一大帮孩子到南河去捕鱼。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跑过来抽热闹。
丽质可没见过这个,虽然没有跟着小家伙们跑,但是牵着张春的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北广湖扩大了一倍还多,汹涌的湖水涌向北广河,冲过小桥,小桥就只剩下了几个桥墩。北广河与南河大概有三四米的落差,所以水流还是蛮急的。北广湖是张家岭和金鸡岭和李家湾平分的。不过现在金鸡岭没人,李家湾太远,小李家湾的人也还没有搬回来。张家岭这一侧五张渔网用竹竿撑开,用麻绳拉着放进河里,起起伏伏,每一次拉起来都会让孩子们尖叫着,一拥而上。这个时代的鱼几乎没有人大规模捕杀,所以收获颇丰。
河对岸,四五个小家伙好奇地挤在柳树林里看着这边。一会儿就看见张明义扛着一张大网笑呵呵地跑下来,那边的小家伙们也兴奋了。
不一会儿又跑下来一对夫妇,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大家都没见过,看来张扬氏的招女婿行动取得了成果。他的老婆年纪也不大,不太好看,但黑黑壮壮,很有活力。不过还是有几分羞涩,似乎刚成婚不久。
一会儿张扬氏也带着几个女人过来帮张明义的忙。不过再没有其它男子了。五个孩子中倒是有两个男孩子,都只有七八岁大。
张春穿着长袍,不方便去抢。丽质穿着袁芳改的学生装,倒是跑过去捡了几条小鱼,不过她把鞋子弄脏了,皱着小鼻子回来。张春帮她擦掉后,她就赖在张春怀里不走了。
“妈妈在那边,叫妈妈。”
张春抱着丽质指着站在岸边看着丽质的张扬氏说。
丽质看着张扬氏,却摇摇头,不说话,把头埋在张春的怀里,眼睛却盯着张扬氏,不知道想些什么。
丽质比几个月前长得胖了些,不过因为每天都跟着张春围着土围子跑上半圈,身体倒是健康多了。她太小,只能跑半圈,然后就是张春背着她跑。张春的身体基础很差,不过经过几个月坚持修炼和锻炼,也能够背着丽质跑上两圈。
看着张扬氏站在岸边向这边眺望的样子。张春真的不忍心。所以他抱着丽质站在岸边的石头上,尽量离对岸近些。
这几个月,张明义这个憨厚的汉子总想着能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还张春的人情,只要有时间就过来和张家岭的人一起闷头干活。张扬氏没来大概就是丽质怨恨的缘故。
就在张春以为丽质不会说话的时候,丽质突然直起身大叫:“娘,来我家吃鱼,我家弄了好多鱼。”
远远地就看见张扬氏笑了,她擦着眼泪也喊道:“大妞儿,娘这里也有鱼。你吃得好不好?胖了没有?”
丽质哇地一声哭了,带着哭声喊:“我不喜欢吃这里的面,我要吃娘做的面。”
于是一岸的人都看着痛哭的丽质。
张扬氏就喊道:“大妞儿,等桥修好了,娘过来做面条给你吃好不好。”
丽质抽抽搭搭地说:“你要说话算数喔。我会背千字文了,我背给你听。”
丽质真的在岸边把千字文背了一遍,千字文背了一遍,就背三字经。不到四岁的丽质,硬是在张春怀里把三字经也背完了。张春就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好了,丽质真是厉害,对了,这边的面做得不好吃吗?”
丽质点头说:“没有肉肉。”
本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