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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有感而发。虽然说得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不过当前首相还是现任首相的时候,将他绑架、以人质身份带着一起逃亡美国的凶恶犯人,正是竜堂兄弟本身。日本的警察若是能够好好地发挥机能的话,终和余老早就被送进少年看守所去了。
“换句话说,要是这个人多管闲事地跑去作证的话,我们几个就会被抓起来啰。”
“堵住证人的嘴!这或许是人类大敌必须采取的正确做法。”
看着口无遮拦地交换着完全邪恶的悄悄话的表兄弟俩,茉理首度开口。
“现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演变至此的过程情形却没人知道。请把你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经过,简单地说明一下。”
年轻男子辛苦地调整呼吸,说明自己是位于野边山高原之国立医院的医师并报上姓名。从他接下来的谈话当中,竜堂兄弟和茉理知道了前首相被监禁于医院,主谋者为政府高官,害怕遭到暗杀的前首相说服值班医生、好不容易逃到此处等等事情。
“但是,帮助这个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余的这个问题。十足辛辣呛鼻。虽然他本身是个不太把利害算计当成一回事的少年,但由于帮助的对象是个宛如政治黑暗面化身的老人,因此再怎么小心防范都不为过。
“这、这个嘛。”
前首相以舌头润湿干燥的嘴唇。
“我可以颁发个国民荣誉奖给你们哟。”
“可是,二O0一年的时候,以日本选手身份首次成为美国职棒大联盟最有价值球员的钤木一朗,不就拒绝了国民荣誉奖吗?从那时候开始,拒绝的人应该都得了酷炫奖吧。”
“说得也是。评选标准也是马马虎虎,只有庸俗之人才会想要呢。再说也没有多少奖金。”
在意奖金多寡的人不也是庸俗之人吗?余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并未说出口来。
“那、那我就为你们竖立铜像吧。”
由始至终,前首相似乎就是要以公帑来答谢致意。
“在活着的时候竖立铜像,我们可没那么厚颜无耻。”
终的语气充满了嫌恶感。
“那就盖纪念馆……”
“够了!”
终和余都感到厌烦。回想起来,流亡美国的时候,似乎也曾经有过和这次几乎相同的对话,前首相似乎并未从那次的经验中学习到什么教训。
年长的茉埋出言责备少年们。
“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这两个人的性命受到威胁之事似乎不假,我们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就是啊,年轻人。我是个可怜的老人啊。一旦失去权力与地位的话,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对手。”
“那是你自作自受呀。”
“是啊,我是自作自受。我也觉得累了。或许四处逃亡并不是个好主意。说不定乖乖地让追捕之人抓住,让他们为我注射肌肉松弛剂或安眠药把我给杀了,还比较痛快一点。可是,我还有家人,我好想再看看我的孙子,就算、就算只见一面也好……”
声泪俱下地说完之后,前首相擦拭着眼睛周围。余把视线转向哥哥。
“终哥哥。”
“你们别被他骗了,哀兵政策是这个老头的惯用手法呀。”
终等人的视野,闪过一道光线,汽车的灯光宛如一把泛黄的剑划破黑暗。十头左右的凶恶斗牛犬同时狂吠起来。伴随着只能联想到狗叫的引擎声响,一辆四轮驱动车快速接近。
“……追来了!”
医生喘着说道。
“后退。”
在茉理的指示之下,余没办法,只得抱起前首相的身体后退一步。相对的,终则前进一步,轻松地挽起手臂伺机而动。车轮压过草皮,四轮驱动车停了下来,车门被粗暴地打开,四个装扮完全相同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黑色西装姑且不论,在夜、雾、灰的三层幕帘所封闭住的黑暗之中,还戴着墨镜。由于采用的都是平光镜片,因此佩戴的目的很明显的是为了隐藏容貌。
在车头灯光的照射范围之内找到了穿着睡衣的老人,男子之一开口说话。
“原来您在这里呀?来,快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您呢。”
无视于挽着其手臂站立的少年,正准备靠近前首相之时,男子忽然皱起眉头,原来他的右上手臂被终给抓住了。
“他说不想回去。”
企图挣脱却失败的男于,故作平静地加以说明。
“那个人是病人呀。正确说来,是个患了老人痴呆症的病人。他偷偷地溜出医院在外面徘徊,如果不加以保护的话岂不是很危险吗?幸亏让我们给找到他了,请你把他交还给我们吧。”
就在此时,余来到了哥哥身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些男人。
“各位叔叔是医院的人吗?”
“是啊,没错。”
“怎么没穿白衣服呢?”
“因为在医院外面嘛。”
“为何那辆车子也不是救护车呢?”
男子努力做出近似笑容的表情。
“小弟弟,并非只有救护车才是医院的车子唷。这么做是为了要保护患者的隐私权。”
“不需要担架吗?用来搬运病人呀。”
“那个……因为这次用不到嘛。”
男子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
“好可疑唷。”
“好可疑呀。”
瞪着互相点着头的两名少年,男子低吼道。
“究竟哪里可疑呢?小弟弟?你们该不会是廉价的间谍游戏玩太多了,所以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差别了吧?我们……”
“你们不是北方哪个国家的情报员吗?”
“什么?别胡说八道!”
男子慌张了起来,再次试图挣脱被终抓住的手臂,却仍旧不成功。终以气定神闲的口吻继续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看都觉得这是绑架的行为呀。就像我弟弟说的,连担架都没有不是吗?如果你们硬要说自己是医院的人,那就拿出证据来呀。最起码也得说出医院的名字吧!”
“游戏到此为止了,小鬼!”
声音变低,增加了迫力及威吓感,然而台词却毫无个性及创意。
“把那两个人交山来!不然的话就要你们好看。胆敢藐视大人的话,你们……”
“什么好看,是这样子吗?”
终的声音,和痛苦的惨叫声重叠在一起。因为终稍微加重了制住男子上手臂的力道,直到肌肉纤维即将被捏断之前,终才松开了。男子以另一只手按住手臂,痛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其它的三个男人则一边叫骂,一边将手伸进西装的内侧口袋。然而,就在他们还来不及掏出手枪之时,茉理已抢先开口。
“谁敢乱动我就射谁!”
茉理手上,握着一把美军的自动步枪,那是终的战利品。黑衣男子们立刻看出,那并非枪枝迷所制造出来的模型,而是真正的杀人工具,因此表情和声音都为之僵硬。
“你、你们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极其自然地率领着左右的终和余,茉理与男子们形成对峙。
“虽然没有回答的义务,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是来自厚木基地的纯日系特种部队,这次的任务是监视恐怖分子,看他们是否趁着富士山大喷火之际为非作歹。你们该不会是想绑架首相,以非法的手段夺取政权吧?”
男子们像是缺氧的热带鱼一样地抖动着嘴巴,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人挤出声音“就、就算事情是真的,也轮不到美军多管闲事吧。没有日本政府的许可……怎么能擅自干涉内政?”
“还真是啰嗦。你们要是敢进一步反抗维护世界正义与自由的美军,我就当你们是罪恶的枢纽,把你们全部击毙!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身份都已经揭露了,你们以为我们会让证人活着回去吗?大美利坚帝国万岁!”
茉理在说话的同时开了枪,伴随着节奏性的枪声,男子脚边的泥巴弹跳了起来。男子发出怪叫,以两手护住脸和头部,紧接着,他们周遭的泥巴也眺了起来,草皮碎裂,四轮驱动车的车斗北一列子弹打穿,男子们的怪叫变为全然的惨叫。他们转过身体、逃离凶恶的枪口,在全力奔跑之下消失于夜与雾中。
“茉理姐姐,你变得好温和唷。”
“嗯,要是在以前的话,我可能会先开枪再发出警告吧。”
认真地与兄弟们交换对话,茉理平静地将自动步枪立在地上,撩起被雾气弄湿的浏海。
“唉,一不小心帮了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会儿儿麻烦可大了呢。”
茉理说的没错。终不禁仰望天空,然而月亮和星星却没有回答他,迎向未来的视线全都被漆黑盘旋的夜云给遮蔽了。
第五章 幕府在京都诞生?
灰色的行星上林立着铁灰色的墓碑群。
这就是大都会东京现在的模样。富士山火山爆发之前仿佛遍布着一百万枚金币般的灯海夜景,曾是经济超级大国的最大骄傲,但是现在,顶多只有一千枚铜币罢了。而宛如散落在各处的红宝石,其实是热灰或事故所引发的火灾。
拥有傲视职业摔角手的巨体的新首相,舍弃了令人联想到像死神巨大骰子的首相官邸,坐进装甲车,朝着立川的巨大灾害对策基地移动。
“因为那个地方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和水呢。等到吃光的话,肯定又会从选区逃出来吧。他的食量可是十人份呢。”
经由大老们在密室会谈中选出来的新首相,一开始既无人气也无声望。不光是日本国民这么认为,就连诸位外国大使们也是一样。
东京都内,港区南麻布。四个男人听聚集的房间,就座落在法国大使馆和德国大使馆之间,大约中央位置的一栋低楼层大厦的一楼。专用庭院里的茂密树木,全都因为季节及降灰的缘故而枯萎了。在自用发电机的微弱照明之下被染成暗橘色的男人们,称不上悠闲轻松,就连谈话的声音都透露着浓厚的疲劳色彩。
“你们那边,也会将大使馆的机能从东京移走吧?”
“嗯,会移到大阪的总领事馆去。虽然我们并不认为目前为止的喷火会演变成长期化的影响,但若一直无法与本国联系的话,一时的避难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们也很快的就会效法你们了唷。”
“唉,那个我倒是一点也不烦恼。只要华盛顿特区的驻美大使馆没事的话,与日本政府的交涉就不会有问题了。”
众人一起苦笑。在这个房间里的,分别是中国、德国、法国、俄罗斯各国的驻日大使。
即使在一般市民的社会里也是一样,最大的娱乐就是道人长短。不但可以消除压力,也不需要特别的硬设备,经费最多不过是酒钱而已。更何况他们是把舌头当成吃饭家伙的外交官,只要谈话的内容的与自己国家的机密毫无关系,说说不在场者的坏话也是理所当然。
“说来还真是可惜,这个国家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吗?想当年他们是多么风光得意,光是卖掉东京的土地,就足以买下美国、加拿大和澳洲三个国家的全部国土了呢。”
“在他们到处搜购外国的土地和企业的同时,日本的土地和企业却被外国人给收购去了,简直就像是秃鹰或土狼的作为。”
“土狼也不存在了吧?现在这种火山灰降个不停的灰色土地,就算求人家,也没人会买吧。”
灯光骤然亮了起来,但只维持了二秒左右就再次地变得阴暗。
“……自用发电机的燃料,也差不多要耗尽了。”
“这个集会本身也没法子再持续下去了。真是个好时机啊。”
“美国、英国、日本。这”正义的枢轴“无视于国际社会的舆论而恣意妄为的暴行,若不想办法制止的话,世界就要毁灭了。这个问题我们曾经讨论过吧?”
“别说是国际舆论了,那些家伙根本连国内的舆论都不放在眼里呢。哎呀,我是不是应该使用过去式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已经是美国的东西了。除去培里提督来访以后的短短四年之外,其它时候一直都是如此,我们根本无法干涉这个国家,谁都不想去招惹那个凶暴恐龙帝国的愤怒呢。”
“结果,我们只能像这样骂个几句而已,这就是实现啊。”
声音越来越低,灯光也越来越暗。
“美国的军事预算高居世界第一位,而且比起第二到第十五位的所有国家的预算总合都还要更多。反过来说的话,就算是第二到第十五位的国家全部联合起来,也还无法胜过美国。”
复数的苦涩叹息响起。
“军事力、资本力、科学力。大美利坚帝国在所有的领域上都居于领导世界的地位,可怜的人类必须得获得他们的许可才能够勉强地生存下去。”
“不能说是所有的领域吧,还是有例外存在呀。”
“哦,是什么?”
“就是动画和漫画呀。至少在这方面的相关领域,美国就称不上世界第一。”
“总有一天会的。藉由收购、或者是人才挖角等等,哪个方法都行。应该不至于动用到武力才对。”
这句话,刺激了整个谈话。
“他们倒是经常把动武挂在嘴边呢。不是未经宣战就发动战争了吗?”
“只要未经宣战,就不属于国际法所规范的战争。因此也没有遵守国际法的义务。这就是他们的理论。”
“美国连国际刑事法庭的设置都反对,还拒绝把美军的战争罪犯交由国际法庭来审理。换句话说,连非战斗人员的大量杀害、或者是对于俘虏的虐待都不受国际法的约束,想怎么样都可以为所欲为呢。”
大使们的语气充满愤怒。
“但是,若从公正的角度来看,被美国挑超战事的另一方也并非无辜呢。”
“呵呵,你的意思是这个地球上还有哪个无辜的国家存在吗?从一党独裁到市场的封闭性,根本没有一个国家能够逃过那个国家的找碴借口呀。”
“举例来说,伊拉克对伊朗所使用的化学武器,就是美国强行推销给他们的东西呀。况且美军在进攻阿富汗的时候,还破坏水霸、剥夺了一百万名阿富汗国民的饮用水,并且在水里下毒,以放射能污染土壤。这也算是人道而民主的作为吗?”
“你不是在问我吧?我可不是人道主义者呢。我和你们大家都一样。”
房间微微地摇晃。这是火山性的群发地震,因此程度相当轻微,大使们虽然早已习惯,却仍旧感到不适。
“尽管美国现在的政权是由战争党所支配,但情况未必会永久持续,这是我们仅有的希望。再等一阵子,没错,只要再等那么一阵子,不就能够等到拥有常识及自制心的政权登场吗?
“这是相当合理的见解。不过,真正的问题就出在公元二000年以来的总统身上。”
“美国总统的意思,并不是所有基督教社会的意思吧。二00三年对伊拉克进军之际,当时的罗马教皇与英国皇太子都曾经公然反对,但美国仍旧独排众议一意孤行。”
“那个一点也不足为奇。美国政府又不是基督徒。如果是基督徒的话,当右脸被打的时候,就应该把左脸也让人家打呀。”
“唉,那家伙才不懂呢。”
以讽刺口吻嘟囔着的是中国大使,其它基督教国家的大使均露出苦笑。这让他们想起了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他们自己国家曾经做过的事情。
“日本也真是的。正正当当的讨论不来参加,却只会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工作。对经济援助闪闪烁烁,把老大的话当成灵药似地强索。当时日本政府的做法,根本不是一个有自尊的人类会有的作为。”
“其实我对日本倒是多少有些同情。如果被老大抛弃的话,他们在世界上就连半个朋友都没有了。这点日本的政客就曾经公开说过。所以他们只好乖乖地听老大摆布了。”
“公开那种事情的做法本身,就已经不是个有自尊的人类会从事的作为了。”
“唉,说起来,美国在这几年的连续失败当中,应该稍微尝到苦头了吧?”
被如此询问的法国大使,嘴角泛起一抹洗练的微笑。
“应该是吧。猿猴的话,大概只要两次左右的失败就能学到教训。人家美国可不是猿猴呢。哎呀呀,这个比喻好像有点失礼了。”
究竟是对哪一方失礼呀?德国大使、中国大使、以及俄罗斯大使都在心中提出了相同的疑问,但是谁也没说出口。带着讽刺又像是自嘲的笑声平息之后,他们一一从安乐椅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骨肉之争向来被认为是件难堪的事情。而初冬之际,在京都市左京区修学院所展开的阿姨与外甥的决战,更是在极度难堪的状况之下,逐渐地步入尾声。想要对付小早川奈津子一个人,本来就得出动训练有素的机动部队大约一整个中队的人力。尽管胜冈宽太所动员的战力,在人数上确实有一个中队那么多,不过……
“噢呵呵呵,全都是乌合之众,就算是捆成一束也不是我的对手呀!”
伴随着豪爽的哄笑将平底锅呼啸一挥,牙齿被击碎的暴力集团团员立刻飞向空中,而满脸鼻血的飞车党则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