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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以秘密的方式传递给一小部分的人知道是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这个时候,竜堂始在航空母舰“霸王”的舰上,正从天宫之梦中醒来。
地下铁永田町车站里,各种谣言不断地散播开来。这个车站设在极深的地下,有真相不明的门,也有宽大的禁止行人进入的区域,所以有人说“这里同时设有当核战爆发或非法武装政变发生时,首相可以避难的防护所。而政府当然是全面否定的。
如果这个否定是正确的,那么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又是哪里呢?竜堂续带着极度嘲讽的视线凝视着两个年少组小心地加以破坏的防护所。绑架首相和干事长的凶恶恐怖分子就是竜堂家的老二、老三、老么和他们的表姐妹四人,平均年龄刚好十六岁多一点。或许说,四个人合起来刚好是一个人质分量的年龄会比较恰当些。
“你、你们是什么人?”
干事长呻吟道,终把敲坏防护所的铁管放在地上,然后回答。
“孝顺父母、兄友弟恭、感谢美好的食物、微笑着破坏大楼。流浪的美少年恐怖分子正是我们!”
余拍着手,续和茉理则只有苦笑。
“……难道竜堂家的兄弟就是你们?”
眼睛比干事长锐利许多的首相迂回地问道。四个凶犯没有说话,可是,首相认为那就是肯定的表现。于是,一瞬间,他恢复了精神,开始转动着他的舌头。
“什么呀?如果真是你们,就不需要做出这种事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呀!我也跟你们的姑丈谈过了。”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靖一郎姑丈应该是曾和这个人谈过吧?续和终这样想着,可是,两个人都没说出口。因为他们要考虑到茉理的心情。首相继续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不,事实上,我了解你们具有超绝的力量,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为日本效力。我想让你们当秘密搜查官。”
续蹙起了眉头。
“秘密搜查官?”
“是啊!是超越法规之上的秘密搜查官。直属于首相,也就是我。负责打倒不法之徒,不受法律的约束。应该是很不错的差事吧?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担任的工作。只有你们,我特别任命的。”
首相有意施恩于人似地环视着少年们,可是,没有一个人有感动的表情。最年长的,让人乍见之下不禁要为其美貌而瞠目的年轻人在清冽的声音中带着嘲讽问道。
“首相,你知道所谓的近代国家是什么吗?”
竜堂续的态度固然谨守礼仪,但是,首相并不知道这有多可怕。可是,他也被续的气势压倒,只能低声地嗫嚅着“这个嘛……”,结果就被续尖锐地打断了话。
“所谓的近代国家,元首是最高权力者,必须谨守法律。我说的就是这样的国家!最需要遵守日本法律的人竟然逾越法规?你究竟是不是近代的人?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和大报的记者们一视同仁!”
首相的嘴巴动了动。这些少年确实比那些不知道什么叫“追究”,对权力者言听计从的政治部记者更尖锐。可是,他们毕竟是小孩子。应该是可以想办法骗住他们的。首相如此乐观地想着。以前做什么事都可以骗得过去,他对这种手法是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这个啊,我会给你们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文化勋章怎么样?一等勋章是不错的。我也可以给你们艺术学院奖或者荣誉国民奖。”
“是啊!你们想要什么直说无妨。”
干事长热心地插嘴。年纪从下算来排行第二,充满朝气的少年厌烦地耸了耸肩。
“真是会扯谎的欧吉桑啊!刚刚我就一直在听你们说话,你们只能想到不伤自己荷包的方法哪!”
“你们要零用钱吗?那么,我可以给你们五千亿元,甚至一兆元。因为一般的消费税率提高了百分之一,所以,这些钱很快就可以筹到的。你们不要客气。”
“一兆元?”
终不由得探出了身子,可是,随即又恢复了自我的意识,清了清自己的喉咙。
“不行!成为增税的共犯,咱们可是敬谢不敏。”
“可不要将自己的灵魂出卖掉啊,终。能不能进步一点啊!话说回来,有两个这样的人在身边还真叫人厌烦。”
续用手指头挥去浮现在额头上的透明汗珠。
“要释放他们其中之一吗?”
听到这句话的首相和干事长互相看着对方满是汗水的脸。狡猾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一闪即逝。续的眼睛却没有漏过这一幕。
“那么,哪一个人才适合被释放呢?你们各自提出你们的主张吧!”
首相眼睛闪着光芒往前一探。
“我!请放我走。因为我是今后日本最重要的人。我必须拼命改革日本的政治。所以请你们把干事长留下来当人质好了。”
“少自作主张!”
干事长大叫着推开了首相。从体格上来讲,干事长远比首相大得多。被推开的首相摇晃着靠近了唯一的女孩子——鸟羽茉理,可是,也被她给推开了,他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就在这个时候,干事长开始热心地主张自己被释放的价值。
“你们不要被这个小个子的男人骗了。因为所谓的政治改革只有在这个男人退休之后才能实现。就因为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当首相,日本才一直被讥笑为政治后进国家。为了将来的日本着想,请你们放了我吧!”
“住、住口!你这个懦夫!”
首相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抓住了干事长的领带。
“刚刚是谁说要帮助我达成我的理想的?不知耻的家伙,难道你已经忘了自己讲过的话?”
“你才是!现在的总裁是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将来的日本托付给你?”
“是谁把政权交给你这样低能的人?自从你担任干事长以来,在每次的选举中,我们的党不都吃了败仗?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地反省!”
“什么话?你这家伙带着一张像做不好的土偶脸!”
“罗嗦!你这个见风转舵的混蛋!”
两个人合起来超过一百三十岁的超大国日本有力政治业者忘了自己的地位和年龄,开始拉扯起来。彼此拉着对方的领带,揪着对方的衣领。扣子飞散了,干事长的眼镜掉落到地上破了。两个奋力纠缠,浑身是汗的权力者扭打的模样比动物园猴山的猿猴相争还要有看头,可是,他们没有继续看下去的余裕。
“请你们自我节制一下,热死人了。”
续轻轻地将两人分开。修长而优美的年轻人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手,首相和干事长就朝着相反方向滚倒了。干事长撞上了墙壁,眼睛直冒金星,首相则突然站了起来,以向前摔的姿势逃走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哪!”
续喃喃说着,一点也不见惊慌。瞄了二哥的侧脸一眼,终以仿佛没有体重的人一般轻快的跑了起来。他抓住了首相的衣领,随着惯性继续往前跑,然后转了个U型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把首相丢到累得站不起身的干事长身旁,花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干事长沉默地用斜眼睨视着被丢下来的首相,可是,他已经没有去揪住对方的力气了。
“对嘛!就这样和平相处才对啊!刚刚你们不是一对绝无仅有的好朋友吗?”
续满怀恶意地安抚了他们两人之后,看着自己的手表。那些失去头头的内阁也应该来进行某些交涉了吧?他们要以两个权力者为人质,要求对方还他们哥哥来。计划是否能成功,就端看将来的交涉了。就时间上而言,他们没有不安的余裕。
虹川耕平、蜃海三郎、水池真彦、松永良彦四人(?)坐着虹川的汽车进到了东京都内。虽然说处于相当于戒严令的过度警备,不,应该说就因为这样,虹川所持有的警察证件威力非常地大。当他们南下国道四号线,来到御茶水车站附近的时候,坐在后座向后仰躺的脱队自卫官看着停在路边的吉普车,突然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椅子上往下滑。他只嘀咕了一句“惨了”。松永良彦不可思议地看着朋友的脸,蜃海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水池用很低的声音回答。
“是烈士会的家伙。”
“烈士会是什么?”
根据水池的说法,所谓的烈士会就是陆上自卫队内部“像风纪委员会之类的东西”。由大约八十个有志者编组而成,他们对在陆上自卫队发表自由言论或是批评政府、上层部的人施加私刑。如果和纳粹德国初期的突击队比较起来的话,或许有许多地方值得褒奖,可是,以爱国者之名而采集团方式逞虐待狂之实这一点来说,两者却是相同的。
当然,陆上自卫队是不承认有这种集团存在的。他们没有必要承认。另一方面,“烈士会”也没有挂着“我们的目的就是对放肆的人施加私刑”的纲领,所以,如果要认真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顺带一提,水池之所以为他们所憎恨并不是因为水池有过度放肆的政治思想,而是水池总是有意无意地嘲讽、取笑他们,甚至故意绊倒他们之故。以在学校的情形而言,水池在生理上就极为讨厌那些同时兼具风纪委员会和声援团性质的人。
因此,水池放低自己的身体,打算逃过他们的眼睛,可是,说来也蠢,因为对方的车子太高了,所以他们还是看到了水池。烈士会的六个男人发出了“啊!”的声音,纷纷走上来将车子的四周包围了起来。他们粗暴地敲打着车子的窗户。其中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叫道。
“水池!你这个家伙!跑到这里来干嘛?”
“呀!各位战友,黄海浪高,定远舰还没沉吗?”
水池喊出了日清甲午战争时代的噱头口号,可是,包括松永良彦在内,没有一个人有任何感动。
“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抓你,我们接到了特别命令出来找你!”
“有没有红利?”
“罗嗦!出来吧!把你带到市谷之后,你就会为自己的轻率行为感到后悔了。”
水池对着蜃海低声说道。
“你知道吗?市谷的防卫厅地下五楼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拷问室。有好几种拷问行程哩!”
“哼哼,譬如……”
“富士行程、浅间行程、箱根行程、藏王行程、别府行程。对了,其中有一个和别的行程都不一样,你猜是哪一个?”
“只有别府是在九州,其他的都在本州。”
“不,只有富士没有温泉。”虹川说道。
“错了,是藏王行程。”
“为什么?”蜃海问道。
“其他的四种,我都去过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们有完没完!”
烈士会中的一个人大叫,把手搭在后座的门上。就在这一瞬间,水池从车内踢开了车门。锁被打开了。对方半像是抱着门似地被撞开了,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撞在车体上。他发出呻吟声倒在地上。脸和胸口被这么猛烈地一撞,受到了相当大的损伤。丧失先发制人时机的烈士会众人变了脸色。
“水池,你想反抗?”
“什么反抗?本来我就没有义务要听你们的命令啊!”
“是吗?你果然是激进派的新派或是某国特派而来的间谍,让你招供将会是一大乐趣。他们是你的同伴吗?”
“是房东!”
虹川一边不耐烦地回答,一边也离开驾驶座走到外面。一想到开了两年的爱车可能就要被迫丢在这里,他不禁感到遗憾,同时又感到愤怒。他从慢吞吞的举动转而为电光般的行动。烈士会的一员左鄂吃了重量级的一拳,整个人飞向半空中。接着,一堆人便陷入了一场乱斗当中。
“动作部分就交给你们了。”
自认为文治主义者的蜃海从副驾驶员座来到车外,决定抱着旁观的立场,可是,两个烈士会的人变了脸色朝着他跑过来,蜃海见状有些慌张失措。他绕到放在人行道一端垃圾筒的后方,口中发出了“嘘!嘘!”的声音,并且猛摇着手,可是,这当然是没什么效果的。露出牙齿的烈士会员想要跳过垃圾筒,可是,不慎失去了平衡,只听到他们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脸都埋进垃圾筒里了。
勇敢的松永良彦咬住了烈士会员的脚。避过了想踢开它的会员的另一只脚,松永良彦轻巧地跳开来,咕噜一转,改变了方向,咬上了一个正想扑向蜃海的人的脚。当对方大骂一声正想踢它的时候,松永早就跳开了,精神奕奕地发出了挑战的声音。
“啊!松永好像又拳狮狗的血统哪!”
佩服不已的蜃海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抱起了垃圾筒,叫了一声“喂!”对方反射性地回过头来,蜃海把铁制的垃圾筒往他头上一盖。不幸的烈士会员被垃圾所掩盖,垃圾筒当头罩上,会员随即倒在地上。
六个烈士会员吃了败仗。四个人躺在半路上,只有被松永咬住脚,后来又被垃圾筒撞个正着的两个人蹒跚地逃了。水池和虹川虽然也相对地挨了对方的揍,可是,两个人都没有被打倒,所以这一场仗可以说有相当好的战果。水池朝着逃走的两个人背影丢下了这些话。
“如果不服的话,下一次就多带一些人来!凭你们这种料子,一个小队来,我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你们清理干净了!”
“混蛋!不要做无谓的挑拨!”
虹川说这句话时,看到一辆卡车停在那两个逃走的人前面。穿着野战服的自卫队员们口中发出了叫声,跳到路上来了。看来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哪,你看吧!一个小队真的来了。”
“嗯,真是老实的家伙!”
尽管水池和虹川再怎么擅长打架,毕竟他们不像是竜堂兄弟那样的超人,所以战斗也有界限。蜃海和松永合起来也勉强只能算是一个人的力量,如果对方掏出枪来,那就万事休矣。
“转进!转进!撤退!”
三个人和一只狗跑向几乎呈无人化的神田骏河台一带街道上。这里是二、三十年前,日本学生运动的中心部分,是学生和机动部队每天演出捉迷藏的地方。老旧的大学建筑怀念地俯视着追人和被追的人们。
被带进永田町车站的建筑内只经过三十分钟左右,可是,对首相和干事长而言,那无异就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在这个黑暗而狭窄的地下世界中,权力、财富、阴谋和谈判,甚至连交涉都没有用了。也就是说,这两个刚进入老年期的男人完全处于无力的存在状态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近代日本史上第一个从恐怖份子魔手中生还的奇迹首相。这个句子还不错嘛——日本首相这样想着,可是要完成这个句子,就得平安地生还,同时召开记者会才行。尽管他们是恐怖份子,可是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且都还是孩子。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可想的。首相肆无忌惮地如此思索着。
“哪,各位。”
首相发出了把小猫们并列在一起抚摸安抚的声音。虽然这句话引来了八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可是,他还是得出手。
“你们说不想要勋章和金钱,这是多么清高的精神表现啊!和一般人败坏的大和之心比较起来真犹如清晨绽放的山樱花……”
“你说错了吧?”
续嘲讽地订正道。首相引用错的当然就是本居宣长的名歌。
“那么,现在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想骗我们?”
首相装出一副听不出续嘲讽的表情。
“不,我想知道,到底你们想要什么?我会仔细听,所以你们不妨说说看吧!”
“你终于注意到这件事了。”
终说出了这句侮辱首相钝感的台词,可是,首相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国会或记者会上,无视于不便答复的问题便是首相的特技。尽管如此,对续来说,这个问题是有回答的价值在。
“我们哥哥生命的安全。”
“你们的哥哥?”
“别装蒜了。你为了获得政治外交上的支持,把竜堂始卖给那个叫L女士的人了吧?”
续所说的完全都是事实。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是,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首相闻言翻了翻白眼,然后,他也不是那种立刻就会退缩的人。干事长冷哼了一声。
“这像是你做得出来的事。为了自己的利益,你连国民也会出卖。”
“啊,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首相和续强烈的眼光相遇之后,不禁感到畏怯。他虽然已经贴着墙壁了,可是还做出后退的样子,慌忙地挥着他的手。
“不,我是被骗的。我也是被害者呀!那个女人,那个自称是玛丽关国际财团代表的女人骗了我,不只骗我,不还迫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我,我只好照着她的话去做了……”
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自己讲到一半也不知所云了。
“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被迫和美军交涉呢?”
当续厌恶地模仿着首相的说法时,被破坏的防护所对面传来了声音。有成群的人涌进来了。竜堂家的少年组立刻站了起来。机动部队终于精锐尽出开始行动了。看了首相和干事长顿时生色不少的表情,终对着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