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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接二连三传进来。龙不是因盲目的憎恶和破坏本能在行动着。它所破坏的都是佛勒斯特总统信奉的权力中枢。青龙不知道驱使着什么样的超常能力选择了美国支配世界的据点,一个一个地加以破坏。在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佛勒斯特发出了惨叫声。
“龙为什么不破坏莫斯科?”
“龙知道莫斯科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势力中心而已。”
文生咬着嘴唇,歪着下巴。
“龙知道我们是地上最强的支配者?我们应该感谢它给了我们这个正确的评价。”
这个时候,一个位于缅因州西北部的对空电子警戒基地又发现了从北方空域人侵的未经确认飞行物体。当确定那是红、白、黑三头巨龙的时候,他们完全被恐惧所笼罩了。
“够了!总该有个收场了!”
一个呻吟着的军官把收讯器从自己的头上拿掉,丢在地上。四周没有人制止他歇斯底里的举动。
“来了青的又来红的,来了白的又加上黑的?呼!既然这样,绿龙和紫龙也尽管来好了!随便它们了!”
当然,他们对东洋龙的传说一无所知,所以,也不知道“四海龙王”或五行思想的事情。他们以为龙的数目就和蜡笔的颜色一样多。就算知道这个事实,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特别感到高兴吧?因为光是四头龙就让整个美军陷人狂乱状态了。
最初的兆候是雨。雨云低垂在缅因州的上空,和黑夜纠缠在一起,天空和地上被黑暗所包围着。这或许是因为黑龙明显地降低了飞行高度,和红龙的精神波起了共鸣,而刺激起好战性的缘故。听到豪雨区和龙急速接近的报告,白宫的房客不禁缩着脖子。
“雨和龙有什么关系?”
正因为有这种无知的人,所以,大家就该知道平常多涉猎其他文化圈是必要的。文生助理简单地说明,在东洋,龙是水神的代名词一事。总统虽然了解了,可是,事态并没有因此获得任何改善。
三头龙随着豪雨区开始纵断美国东部。他们想和青龙会合的意图连想像力比暴龙还低的人也该明白。而且,三头中的两头,也就是红龙和白龙采逆时钟的前进方向,通过了北卡罗莱纳州的上空。然后,它们破坏了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化学兵器的研究中心班登堡基地。
红龙飞吐的火焰和白龙放出来的强风立刻袭卷了十六公里见方的巨大基地。实验室、仓库都陷在一片火焰和烟雾中,被火烧得精光。
足以让地球上的所有人类死上一千六百回的大量瘟疫菌、肠诘菌、炭疽菌、超级生物弹、致死性神经瓦斯、枯叶剂等都受到龙的攻击而一一化成了灰。这些生物化学兵器应该也可以用来对付龙的。可是,由于龙发动了先制攻击,这些东西都被完全消灭了。这也只能说是龙具有一种常识之外的力量之故。总而言之,由于这个基地完全被破坏,美军从关东军细菌部队接收过来的细菌战和毒瓦斯战的技术几乎完全从地上消失了。如果田母泽笃这个疯狂博士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感到很可惜的吧?
四头龙终于会合了,时间是在上午三点三十分,地点在纽约。就这个时候,红龙已经没有带着运输机,大概是把飞机放在某个地方了。青龙盘踞在摩天大楼,红龙栖息在王牌塔上,白龙和黑龙则分别停在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上,它们彼此伸长了脖子,仿佛欣喜于重逢般。无疑的,这是物质文明和神话世界一种奇怪的共存,是一种比前几天出现在东京·西新宿更新奇的景象。
灾厄还没有结束。倒不如说才刚刚开始。在白宫的地下室中,佛勒斯特总统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原因是传进来了不好的报告。
华盛顿DC。的主要部,也就是五角大厦被破坏而陷于火海当中,美国全军自动地发动了“报复战略”了。
在美国国内的内华达州、在印度洋上的迪亚哥·加西亚岛上、在停留于菲律宾·民都洛岛西方海的核能潜舰上。没有时差上的关系,洲际弹道飞弹的发射孔都打开了。
“接受报复战略、发动命令。确认。发动命令无误吗?”
发射孔和同样数目的通讯波朝着美国本土飞窜而来。
可是,应该对它们下命令的国防部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了。没有回答就表示催促发动报复战略。恐惧、逡巡、觉悟等各种思绪都凝聚在按下发射钮的手指头上。
三百六十发洲际弹道飞弹吐着橘色的火焰飞向半空中。这是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一分三十秒时的事。
目标是莫斯科、列宁格勒、基辅、赤塔、海参崴、彼德罗巴夫罗夫斯克——堪察加、新西伯利亚、托波耳斯克、拜科努尔、阿干折斯克、伯力、巴库、高尔基、古比雪夫、斯弗罗夫斯克、喀山、萨拉多夫、里加、塔什干等苏联境内的一百四十个地方以及金兰湾、哈瓦那、平壤、德黑兰、的黎波里、阿迪斯阿贝巴等苏联国外的三十个地方。数量之多足可以让一亿人立即死亡,让十倍于此的人数因为放射能和粮食不足发酷寒而痛苦死亡。
一种已经看见核子冬季漫天飞舞般沉重阴暗的沉默,蜷缩在白宫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佛勒斯特呻吟着。这个问题连知性和理性都无法回答。
“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文生的声音比砂漠中的小石头还干涩。这句话一向只在总统最喜欢的政治戏剧中出现。
“是因为龙的缘故!我什么都不知道!责任在于龙!苏联人应该找龙报仇的!”辅佐官无视于总统的哀号。
“我军的报复战略自动发动了。对苏联而言也是一样的。核弹头如果朝着莫斯科发射的话,对方的报复战略也会反射性地发动。设计这种系统的不是龙,而是我们人类。您明白吗?”佛勒斯特再也不想和一变而为文明批评家的文生讨论了。
“莫斯科!找莫斯科连络!如果那只熊还在睡觉,就把他叫起来!”
这一次,他的精神回路总算接通了。苏联共党总书记虽然比美国总统刚好年轻十岁,可是,却是一个老成的男人。十分钟之后,在知道核弹袭向莫斯科的消息之后,在一阵如海沟般深沉的静寂之后,他回答。
“既然如此,所以呢?”
“不是所以的问题!这不是我们有意图的攻击啊!我希望你们不要发动报复战略!”
总书记仿佛吹了一口气。
“很不幸的,袭击莫斯科的是贵国的核弹,不是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龙……”总书记的玩笑覆盖着艰涩的自嘲色彩。
“不管怎么说,我国的飞弹会像贵国的飞弹射向我国一样射向贵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我们一向是如此的。我们威胁对方,胁迫同盟国,向他国夸示我们的力量,压迫弱国。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傲慢招来的?”
“我没有时间去领受总书记阁下的哲学。这样下去,北半球会毁灭的。我问你该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办法了。总统阁下。是你们对着镜子开枪的。碎裂的是你们自己的身影。”
佛勒斯特对着话筒大吼:“总书记阁下!像你这么强力的领导人怎么会落入宿命论的陷阱?你想把一个超大国该负的责任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吗?”
“你只有祷告幸运降临了。对你的神祷告吧!很遗憾的,我没有可兹信奉的神……”
那么,就失礼。用英语和俄文重复道别之后,总书记就挂断了热线。从某一方面而言如同被唯一的朋友放弃的佛勒斯特有十秒钟时间的失神。而他好不容易挤出的一句话又是那么出人意表。
“……你知道启示录的四骑士吧?文生。”
总统突然提出了默示录,辅佐官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起来,佛勒斯特看过的书除了教科书和报纸之外,大概也只有圣经了。文生默默地等待着总统的下文。
“看吧!有青色的马,而骑士的名字就叫死亡。除此之外还出现了红马、白马、黑马。”
核弹每一秒钟都朝着莫斯科逼近,而总统却好像忘了一样。
“青马、红马、白马、黑马……这些颜色不就是那几头龙的颜色吗?启示录的时代不就是现代吗?”
“不管是哪个民族或人种的眼睛来看,青就是青,红就是红?这是很普通的事情。最好不要太过向往神话或传说。”
好不容易开口的文生回答得很不客气。
“有人说哈雷慧星会引起恶果吧?而我们也知道那根本就是莫须有的说法。您看看年表吧!当哈雷慧星远离地球的时候,战争和灾害才发生啊!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这样。可是……”
乍听之下像是无用的会话,其实文生是想利用巧妙的方式将总统拉回现实。
“苏黎世来了连络。”
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佛勒斯特总统的脸上微微地恢复了一点血色。看来的他的饲主们还没有抛弃他。
“那边的说法是,龙或许会拯救世界。”
佛勒斯特浮现了和刚刚微微不同的,带着混乱和困惑的表情。
“可是,苏黎世那边一直传达给我们的讯息是,龙是使世界毁灭的恶魔使徒。为什么它们要拯救世界?”
“很快就会知道的。”文生凝视着墙壁上的钟,然后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表上,宣告说道:“再过八分钟,也就是再不到五百秒钟之后,事情就会明朗化了。或许死亡会让事情有个结束吧?反正我们就会知道的。”
“道格……”总统的声音似乎也渗出了汗水。
“或许报复战略是一种愚昧已极的计划。以前我却从来不曾对它怀疑过……”助理露出了惊讶的眼光。或许是有些刻意吧?不过却是那么地真实。
“当然是愚昧的。可是,总统阁下是在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做了选择的。”辅佐官用舌头舔着上下的嘴唇。
“因为夸示力量的虚荣心强得足以压倒认同愚昧就是愚昧的理性。只要维持不住这种虚荣心,就没有国家的存在。成为一个大国更是如此。我想这些您应该都很清楚。”
佛勒斯特无视于文生这个假道学教师的饶舌,专心地看着壁面上的世界地图。在电脑以北极点为中心描绘出来的图上,东西两阵营合起来超过七百个洲际弹道飞弹光点一闪一灭的。那意味着死神吹响的喇叭的每一个音符。
自从统合幕僚本部议长罗根陆军上将逃进白宫之后,已经打了一百通以上通往外面的电话。同样地,跑到白宫来的瓦连科夫国防部长的神经回路早就进出火花了。他从白宫的厨房里拿来了一打之多的琴酒,大口大口地喝着。带着电视节目上坏人嘴脸般的脸泛着青白色,看来就像万圣节的南瓜鬼怪一般。
“完了!已经完了!一切都完了……”
国防部长的呻吟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也确认苏联已经发动报复战略了。
苏联的核弹目标是华盛顿DC。、纽约、洛杉矾、芝加哥、休士顿、洛斯阿拉莫斯、波士顿、巴尔的摩、费城、科罗拉多泉、亚特兰大、圣地牙哥、檀香山、西雅图、克利夫兰、达拉斯、卡纳维尔角、安克拉治等美国境内的一百三十个地方以及东京、那霸、伦敦、巴拿马市、邱塞尔德尔夫等美国境外的九十个地方。
“唔,所以在第二次大战后就应该在苏联进行核子武装之前,借着战争的机会将其毁灭的。那些相信和平共存的愚蠢家伙们毁灭了伟大的美国啊!”
罗根上将一边挥着汗一边嗫嚅着。文生立刻对着他发出了冷酷的回答。
“上将,您敢断定和苏联作战我们就一定能获胜吗?”
“美国的三军是世界上最强的!”罗根上将咆哮道。文生耸了耸肩。
“我承认我们的军队是世界最强的。可是,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眼看着家就要烧毁了,还一昧地强调地毯有多漂亮,这有什么意思?”
“那么,助理是要大家束手等着灭亡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希望能发射迎击飞弹。因为这些飞弹已经预支了巨额的预算,希望它们能够发挥一点实际效用。”
文生之所以敢这样大胆地忤逆他人的神经是因为他深信四姐妹会全面的支持他之故。而这个信念在眼前这种极限的状况下支撑着他的理性。
美国东部时间三点三十二分。
盘踞在纽约、曼哈顿摩天大楼上的四头巨龙将长长的颈部伸向夜空。好像是看到了在黑暗的天空彼方出现了不吉的东西。数瞬间之后,八个闪着光芒的瞳孔交换了视线。仿佛在交换着彼此的意思似的。白龙领头朝着夜空飞窜而去。黑龙跟在后面。接着是红龙。最后,青龙伸着它长大的身躯,以悠扬的态势舞向天际。
一个市民偶然目击了这个景象。半年前从韩国移民而来的老金从他所经营的二十四小时小烧肉店飞奔而出,对着在路上巡逻的警官叫道。
“龙、龙、飞!龙、飞!”
老金的意思是龙在天空飞,可是,爱尔兰裔的警官听不懂。
“蜻蜓怎么了?你的店里面推出蜻蜒大餐了吗?我真是不习惯东方人的饮食习惯哪!”
这个警官曾在日本人开的料理店中吃过甜煮海味。老金急忙用一只手拉着警官的衣领,用另一只手指着夜空,可是,伟大的真实景象还是被漏掉了。
四头龙高高地飞翔着。纽约在它们下方化成了光海、光湖、光池,最后变成了光珠。它们飞得有这么地高。白龙飞在前头,最后,它们来到了距离地面一千四百公里的高度。
“人间界……!”
这个称呼几度出现于龙群的记忆巢中。人类称呼为“地球”,对了,在很久以前,或者是很遥远的未来。包括龙王在内,住在天宫里面的人们把这个闪着青绿色光芒的水和氧气的行星称为“人间界”。使这个行星维持美丽和清净应该是人类的责任,是人类一个至高无上的光荣使命。然而,人类中的强者们却把这个行星当成他们的权利,恣意地破坏、污染这个行星。某种程度地砍伐森林,开辟农田,建筑都市,蕴酿文化固然好,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凡事都要有个节制。更何况还利用原本不存在于自然中的物质来污染地球,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用金属制成的丑恶芋虫成群地往人间界的表面移动着。在龙群的眼睛中,以四马赫速度飞行的洲际弹道飞弹看起来也只像是以这样的速度前进。
青龙摇了摇长颈。这是一族之长的命令。白龙、黑龙,还有红龙扭着它们长大而优美的身体。青龙也动了。它们朝着想要污染地球的芋虫群袭过去。
想要再突入大气层的洲际弹道飞弹相继被消灭了。在大气层内,猛烈的高热火焰、飞闪的电光以及音波光束飞窜过数百公里的距离粉碎了飞弹。而反重力的光束一举消灭了在近距离飞行着的飞弹群。眼看着毒虫们在空中渐渐减少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火箭都被龙消灭了。美国、苏联两国的迎击飞弹也出动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将飞来的洲际弹道飞弹击落。可是,如果命中的话,虽然在大气层之外,也可能引发核爆,而如果漏失了,就必须将双方都击落不可。巨龙们非常地忙碌,而这个景象也都看在躲在地下的人们的眼里。
“龙把洲际弹道飞弹一个一个击落了。真让人不敢相信。啊,还有一个!还有……”
被几种交错的感情撕扯着的声音做了这样的报告。那是一种惊讶、犹豫和喜悦。仿佛连他们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觉才好。而佛勒斯特总统的感受也是一样的。在今天之前,他所知道的龙应该是罪恶的化身,是反基督的象征。而现在,这些原本是邪恶的臣龙们却破坏了核弹,拯救了世界。
“不可能达到完美啊!巨龙们也无法顾到南半球。漏了一两个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家伙难道是想对龙开出功课表吗?总统对助理有一种厌烦的感觉,可是,他的心思都被从世界图上相继消失的核弹光芒占据了。
文生阴气的预言不幸命中了,在印度洋的中央北部、距离印度亚大陆南端一千五百公里以上的迪亚哥·力口西亚岛被钻过龙的探知网的洲际弹道飞弹直接击中了。那是一个堪称为“绝海的无人岛”的珊瑚礁岛,整个岛上都设有美军的雷达、军事卫星控制系统、通讯系统、旁听设施等。指示朝着潜藏在地球上七海中的核能潜舰发射核弹的系统也在这里。对美国的支配世界战略而言,这里是一个堪称要塞的存在。
当然,这里也配备好迎击飞弹,可是,苏联的洲际弹道飞弹穿过了空隙,到达了目的地,爆炸了。橘色的火球污染了印度洋,在三百公里之外看到这个景象的货船上的人们都怀疑是出现了两个太阳。
“金兰湾的苏联舰队似乎也被吹翻在蕈状云下。双方都被击中了一个有力的军事据点。这样一来,也就不用互相埋怨了。这真是太好了。就如四姐妹的指示一般。”
文生建立了一个低级恶魔的政治方程式。遭受重大损害的迪亚哥·加西亚岛和金兰湾都是单纯的军事设施,基地要员也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