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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看起来像是暂时休息用的。桌子对面是一个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尊神像，看起来既不像关公也不像财神。云端看着，颇感好奇。
春生拿来香烛和两个白瓷小碗，又端来几样果品点心，毕恭毕敬地摆在神像前。
“再去后院捉一只鸡来。”张大厨吩咐道。
“祭灶拜师不用沐浴净身吗？”云端疑惑地问，她记得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类仪式，好像还蛮讲究的。
“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弄再多花花玩意儿，心不诚，灶王爷也不会收你！”张大厨话虽说得直白，却很有道理。
这时，春生拎着一只大公鸡走了进来，那鸡不停扑扇着翅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预知到自己那注定悲惨的结局。
张大厨自神龛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精制的红木漆盒放到了桌上。
“过来看看！”他对云端示意道。
她走上前去，带着几分好奇，小心翼翼地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套银质刀具，有大有小，有厚有薄，有切有刻。
张大厨拿起一把，翻转着看了看，叹息道：“这些……还是当年小姑姑学艺时，我爷爷特地找人打了送给她的。”
“嗯，很精致，看起来刀锋还是雪亮的呢。”云端感受到他睹物思人的伤感，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样的安慰话才好。
“给，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张大厨将那刀递给云端。
“啊！送给我么？这……怎么行呢？！”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这是具有家族传承和纪念意义的东西，这礼物太重，重到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
“有什么不行的！当初我也送了春生一套，就当是师傅我送你的见面礼！”
江枫庭见云端犹豫，便轻声对她说：“既然这样，你就先收着吧！”
“那……蓝裳就谢谢师傅了。”只是，她好像也要回赠点什么东西给他才行吧？送什么好呢？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好了，现在你就把这鸡杀了放血吧。”张大厨一句话，吓得云端差点把手里的刀扔掉。
什么？！杀……杀鸡？！晕！她哪敢啊！
“师傅，还是我来吧！”春生看到云端那副绝望为难的样子，想替她解围。
“你少管闲事！把鸡给她，让她自己来！”
云端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看到春生递过来的鸡，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接。别说杀鸡，她根本连摸都不敢摸！
这可怎么办呢？下意识地，她望向江枫庭，却不曾想，那家伙正好整以暇，嘴角噙笑回望她，摆明了是想等着看好戏，根本就没想帮她。云端气恼地扭过头，这男人真恶劣！
“你还在等什么？”张大厨有些不耐烦了。
云端皱着鼻子，撅着嘴，看起来为难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连杀鸡都不敢，以后还能做成什么大事。我看季家的生意也没什么指望了！”江枫庭忽然讽刺地说道。
云端瞪他一眼，这家伙除了激她就不能想个别的方法让她躲过这一劫吗？她在心里好一番激烈挣扎，终于咬紧牙关，颤抖着将那只鸡接了过来。天哪，鸡脖子软软的，毛毛的，热热的，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蹲下身来，让鸡的脖子着地。它挣扎扑腾得更厉害了，云端脑子里一片空白，刀举起了，又再放下，再举起，再放下……最后，她终于狠下心，闭了眼睛，狠狠地砍了下去。刀起刀落的瞬间，温热咸腥的血液喷到她脸上。
“啊！”她本能地惊叫一声，反射性地松开手向后跳开，手里的刀应声落地。
早知如此，她刚刚就该说自己是虔诚的佛教徒不能杀生，那样他也挑不出理来。云端一边用帕子抹去脸上的血迹一边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鸡了，因为那一定会让她想起今天的恐怖经历，想起那是在自己手下一命呜呼的尸体……
张大厨持着点燃的香对着灶王爷的神像虔诚地拜了三拜，云端也跟着照做。紧接着，春生又把倒入了鸡血的白瓷碗递给他们。
张大厨二话没说，把那碗鸡血一饮而尽，然后对云端说道：“把这个喝了，你就是我徒弟了！”
什么？！天哪！她简直要崩溃了！不就是拜个师傅嘛！怎么还要歃血为盟，饮血为誓啊？！这是什么该死的规矩，她又不是吸血鬼！好恶心……
想虽是这样想，但她还是无可奈何地将碗举至嘴边，那股咸腥的味道让她一阵反胃。早知道刚刚就不吃那些好吃的了，搞不好等会儿全都得吐出来！她咬着唇，一遍遍下着决心，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不能前功尽弃，更不能让江枫庭把她给看扁了！喝就喝，谁怕谁！
云端屏住呼吸，将那碗鸡血一口气喝下，竭尽全力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感觉。
“还需要做什么请一次说完吧，师父！”云端好不容易喝完，有些负气地问。
“哈哈哈哈！好样的！没啥了，乖徒儿！”
云端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为了季家，她可是作足了牺牲啊！季蓝裳，要是以后有机会见到你，这份人情一定要向你讨回来……
“既然蓝裳已经拜了师，张大哥到宝明斋的事就算说定了。只是不知大哥何时能过去？”江枫庭明知张大厨不会反悔，却还是要确定一下。
“呵呵，随时都行！”
“可，可是，那我怎么办啊？”春生怯怯地问。
“臭小子，你担心啥！当然是关了铺子跟我一块过去了，还能让你饿死不成！”张大厨早已经作好了打算。
云端想了想，却开口道：“不，这铺子不用关！就做宝明斋的加盟连锁店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均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江枫庭好奇地望住她，却没有说话，真不知道她都是打哪儿听来的这些新鲜词？
“你说什么盟什么锁？那是啥东西？”张大厨问。
云端在心里暗笑，又忘了！一高兴现代词就溜了出来，看来还是本性难移啊！她连忙解释道：“就是把这间铺子改成宝明斋的分号。店面啊，装潢啊，菜单啊，价格啊，甚至是餐具，都要和宝明斋保持一致。也就是说，从此后，长安城里将有两家宝明斋。客人无论在哪一家店里，吃到的东西，享受到的服务都是一样的。在管理上呢，两家店要制定一样的规矩，统一管理，分号的账目独立结算，但是每月要给总店报一次账，以便随时了解经营状况。店里的伙计也由总号统一安排，统一训练，至于食材方面，两店也是一起采购，这样可以降低成本。总之，师父就算是以这家店作为资本加入了宝明斋，但是这店所赚的钱，除了每个月交给总号一定的银两作为管理费用和伙计们的工钱之外，其余的完全归师父所有，我那边也会照例付给师父工钱。”
云端一口气说完，却见大家都没说话：“怎么，我说的……不明白吗？”她已经尽力照顾到古人的语言习惯了，也没说得很复杂啊，应该可以听得懂吧？
“不，你说得很好。”江枫庭首先肯定道，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这主意是连他都不曾想到的，蓝裳她居然有这等心思，实在是很不一般，令他不由心生敬佩。
“那……师父觉得如何？”云端询问张大厨的意见。
“哎呀，这生意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我可没那个脑筋！反正你们两个我信得过，我看就这么着吧！”
“可是，师父只有一个啊！他去了总号，那这里怎么办，怎么可能做出一样的菜嘛！”春生总觉得这方法有些不可行。
“那就要看你的功力了，师兄！”云端戏谑道，特别加重了师兄这两个字。
春生的脸蓦地红了，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啊？我？我……我……”
“嗯，我看行！春生从小就跟着我，这几年手艺也大有长进，一般的菜做出来，色香味均不在我之下，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差别。”
“这太好了！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这几天师父先重新拟一份菜单，等我们回去找人来把这里装潢一下，另外还要再找个伙计。而且宝明斋那里也要整顿整顿，等一切弄好了，两家店就可以同时开张迎客了！”
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这让云端很是兴奋开心。其他人受到了她的感染，也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走走走！咱们到外面再喝几碗去！”张大厨大手一挥，开心嘛，自然是要喝酒啰！
“好！不醉不归！不醉不归！”雨来跟着在一旁大声附和。
江枫庭但笑不语，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云端。
“那我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云端笑着说。
今天她不但拜了师父，顺利请得他出山，还生平第一次杀了鸡，喝了血，堪称她来到唐朝以后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实在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开局，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也都能顺利吧。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突然意气风发起来。也许，上天安排她来到盛世唐朝，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大展拳脚，有所作为，也未可知呢！
第十四章 初露锋芒
“小姐！小姐！快醒醒！醒醒啦！”子霖一边叫着，一边轻推云端的肩。
“嗯……”云端翻过身来，眯着眼睛看了看，随即又合上眼帘。她的头好晕啊！
但是子霖丝毫也不肯放过她：“快起来了醉鬼！都快巳时了！”
云端被她吵得心烦，只好万般无奈地起身。说来也是怪她自己，昨天在师父那里一高兴就多喝了两碗，起初倒没觉得什么，慢慢地才觉得头晕，后来就……
后来？！后来怎么回事来着？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她完全都不记得了呢？
“子霖，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是不是……喝醉了啊？”
“我的大小姐，你还知道啊！怎么回来的，二少爷抱着你回来的呗！你岂止是喝醉，简直是醉得不省人事！不会喝酒还瞎逞能，这会儿难受了吧？”
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让江枫庭看笑话不说，人家江老爷江夫人该怎么看她的！一个闺门小姐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这成何体统嘛！
“那……我没失态吧？”云端担心地追问道。
“那还用说？你不但吐了人家二少爷一身，还发酒疯，又哭又笑的，吓死人了！”
“啊？不是吧？！”云端简直欲哭无泪，现在她是再也没脸见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子霖看着她沮丧又无奈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小姐，我是骗你的啦！还真信！”
“你少安慰我了！可怜我一世英明，就这么被几碗酒给毁了……”
“我不开玩笑，是真的。你真的没怎么样，不过是睡着了而已。而且啊，昨天回来的时候二少爷特别带我们走的后门，所以没有人看见你喝醉了，放心吧！”
哦？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细心周全。
“小姐，这碗醒酒汤是二少爷刚刚差人送来的，你快喝了吧！”
云端将汤接过，心里柔软地一动。“他人呢？”
“在房里等你吃饭呢！”子霖笑得有些暧昧，“所以你还是快点吧，别让人家等得太久哦！”
“行了！知道了！”这丫头，越来越嚣张了，动不动就拿她开涮，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小姐……
待云端收拾停当，便去了隔壁，江枫庭果然在等她。
“酒醒了？感觉好些了没？”他一见她便问道。
云端颇为尴尬：“不好意思，昨天太失礼，让大家见笑了。”
“呵呵！没关系。你不必在意这些。”江枫庭轻轻扬起嘴角，眼中隐隐含着笑意，“不过说实话，你的酒量比我想象得还要好些呢！看来也是很有潜质的啊！”
忍不住，她白了他一眼，她已经很难为情了，难道这家伙就非得取笑她不可吗？真讨厌……
“好了，快吃饭吧，等会儿我带你出去。”
“哦？去哪里？”云端问。一听说要出门她又来了精神，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在城里逛一下呢？
“我约了你爹在宝明斋见面，咱们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量，尽早定下来也好尽早行动。”江枫庭的心里始终是有数的，一切的一切，全都了然于心，也因此他能够有条不紊地布局，安排好所有事项。
云端觉得这样很好，心里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与依赖。没什么理由，她就是笃定他能够运筹帷幄，掌控全局，而她只需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寻求他的肯定与帮助，然后和他一起把事情做好。就是这样，让她很安心很安心。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饭快要吃完的时候，云端突然开口说道。
“哦？”江枫庭抬眼看她，“你说。”
“你能不能……先借给我一些银子，把各个铺子里的伙计还有家里的下人们的工钱先给了。他们也都要养家糊口，这样总欠着他们的，真的说不过去。所以……”虽然当面向他借钱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没办法，这是她的使命之一，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这件事啊……”江枫庭故意说得迟疑，“我看就不必了！”
云端的心不禁一沉，他为什么不肯借银子给她呢，她住进来，不就是为了借他家的银子帮季家么，他怎么……
“为什么？又不是不还给你，我人都压在你这儿了，为什么不借给我？”云端略有些急了。这件事始终搁在她心里，这些天一直惦记着。被老板拖欠工资是件多么痛苦难挨的事情，身为阔少爷的他可能不知道，但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工薪阶级“月光公主”可是深有体会的。
“那工钱，我已经发给他们了。”他好笑地看着她，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见着她这么激动呢。
“啊……”她愣了一下，很是意外。看到他淡然的笑容，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她心里悄悄蔓延开来。
是她错怪他了。只是不曾想到，他竟然早已经默默地把她所记挂的事情安排妥当。而这，可否算是心有灵犀？抑或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当云端带着子霖和江枫庭一起走出江府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只见雨来手里握着缰绳，牵着四匹马正等在那里。
“我们……这是要骑马吗？！”云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嗯，今天咱们骑马过去，你不是很喜欢看长安的街景吗？这样就不用拼命扭着脖子了，你可以看个够。”江枫庭微笑着回答。
云端看着他，一颗心犹如被微风吹过的湖面，轻轻荡起涟漪。原来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细心的男人呢？但问题是……她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更别说是骑马了！
“我不会骑马。”说这话的时候，云端心里多少有些自卑。原本她觉得自己来自现代，比这些古人多看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发展社会变迁科技进步，总该占些优势的，哪承想，在这里实际生活才知道，她根本什么都不会。离开了电脑，用毛笔她不会写字；没有煤气灶，她不会生火点炉子；她不会弹古筝，也不会弄琵琶，不会女红也不会丹青，念着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偶尔想作首诗填阙词吧，还对不上平仄……现在，忽然她又发现自己不会骑马，怎么能叫她不郁闷呢？
“小姐，你以前是会骑马的啊！而且骑得还很好呢！”子霖插嘴道。
“我全都忘了。这马要怎么骑，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云端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懊恼。
“可是你都没忘怎么吃饭怎么睡觉啊……”子霖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还是被云端听到了，她狠狠地瞪她一眼，子霖立刻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
江枫庭忍着笑，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就迟到了。这样吧，我和蓝裳骑一匹，子霖和雨来一人骑一匹。走吧！”说完，他便从雨来手中接过缰绳，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我还是和子霖骑一匹好了！”一想到要和他共乘一骑，她就没来由地全身紧张不自在，那未免也太亲密暧昧了吧……
“不不不，那可不行！”子霖连忙摆手拒绝，“我骑术本来就不怎么样，根本不能带人！”云端看到她眼中那戏谑的笑意，知道她是故意的，却又无可奈何。这小丫头，胳膊肘就会向外拐！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谁的人。
雨来径自把原本给云端准备的马拴在了门旁的树下，未等她再开口，那三个人已经各自翻身上马，只剩下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什么嘛！都不管她啊，真不像话！
“来！”江枫庭自马背上略略俯身，伸出手来。
云端扬起头，午后温暖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落在他的肩上，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他轻扯嘴角，对她淡淡微笑，眼神轻柔如风。这一刻，她依稀仿佛听到了心里那隐匿而微妙的声响。那，可是花开的声音？也许。
终于，她将手伸向他，还来不及感受他掌心的温度，下一秒她已然被他拉上马背，牢牢地圈定在他的怀抱之内。
他倾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