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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花隔云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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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走近,她便故意沉着脸问:“你站在那里有多久了啊?”
  江枫庭轻轻扬起嘴角:“没多久,刚进来。”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理论上,他应该……没听到她唱歌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让她当着他的面唱歌是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情。所以那天他要她唱两句,她说什么都不肯。
  “就是你唱那个什么夏天的时候进来的。”他笑得坏坏的。
  云端闻言,差点崩溃。那,那,那明明是很久了啊!又被这个坏小子耍了!
  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男孩子们盯着云端,小女孩们则个个含羞带怯地偷偷瞄江枫庭。一对俊男美女,看着就养眼。小苒也在人群中,远远看着。神情平静,眼光中有着些许羡慕。他们真的很般配。无论怎么看,都是。很般配很般配。蓝裳小姐的命……真好……
  “以后,不许你随便到这里来!”云端有些霸道地对他说,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他心疼地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却听见另一个声音道:“这是怎么了?你又怎么把蓝裳给得罪了?”
  众人转身望去,云端见到来人,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枫然大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一身白衣的江枫然走过来,人群中又是一阵隐隐的骚动。小姑娘们接连见到两个超级大帅哥,自然是激动得不得了。
  江枫然笑着说:“去谈生意,刚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们。怎么,是不是这小子惹你生气了?要是有,大哥替你教训他!”
  云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啊!”
  江枫庭故作委屈地抱怨道:“大哥你要搞清楚,我哪敢欺负她啊,好像是她成天在欺压我才对吧!”
  江枫然白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关切地对云端道:“别太拼命了,事情不是一天做完的,当心身体。”在他心里面,已经真心地把蓝裳当做了他们江家的一分子,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很长,却仍是关心的。
  “嗯,我知道。”她点头,心里暖暖的,“枫然大哥,你吃过饭没有,在这里和我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们吃吧!我改天再来!”他说着,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爹娘说晚上要你们两个早点回家,一起吃顿饭!这段时间你们早出晚归的,都见不到人影,把他们老两口想坏了!”
  “嗯,好,晚上我们一定早些回去!”云端开心地答应道。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云端带着一班歌舞演员没日没夜地排练,体力透支,睡眠不足,心力交瘁。当中的过程,没她想象中那么艰难,但也决不容易。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师傅张大厨提前到岗,各种美味佳肴天天换着花样地给他们做,说是心疼他徒儿,要犒劳犒劳她。云端觉得,在这几天炼狱般的日子里,每天中午等待师傅的那顿午餐,外加一碗超级润喉爽口的冰糖雪梨银耳羹,是支撑着她的惟一动力。
  江枫庭细心地打理着其他所有零碎的事务,验收装潢工程,加印宣传单,帮演员和服务员定制服装,按云端的要求准备舞台布景……他发誓,他做事情从来也没有如此这般用心过,也从来没有如此任劳任怨过。但是没办法,看到那个小丫头每天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总是忍不住心疼,于是惟有默默地帮她把其他事情摆平。也讶然,看似柔柔弱弱的她,做起事情来竟然那般拼命,专注而投入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随着宝明斋开业日期的临近,云端的焦虑感也越来越深。这天傍晚,她站在门外,看着孙掌柜他们把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改成了六,她的心竟然紧张得一阵轻微的战栗,呵,只剩六天了啊!歌舞排练总算是在规定的日期内有了点眉目,明天可以如期进行第一次大合演了,服务员的训练也算顺利,其他的……还有什么是没有做好的呢?她站在那里,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在脑海中过一遍,都差不多了,只有那一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跟江枫庭说。不行,时间已经不多,明天下午排练完,他们就应该去办了。可是,他会答应吗?嗯,悬!
  “在想什么?”江枫庭见她一直在发呆。
  “没什么,只是有了一个新想法。”
  “哦?说来听听!”他已经认命了,这些天,因为她不时冒出来的新想法,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计划外的事情。
  “你可知道这长安城里,最红最有名气的歌舞妓是谁?”她问。
  他警惕地看着她,“你问这干吗?”
  “你先回答我啊,你不回答我我怎么说下去?”她挑着细长的柳眉,看起来理直气壮。
  “嗯……”他想了想,“应该是栖凤阁的花闭月吧!她应该算得上是长安的头牌名妓了,人很漂亮,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尤善歌舞,以胡旋最为出色。”他说着,眼神中充满疑惑,她问起这个,到底想干吗?
  花闭月?羞花闭月?人怎么样不知道,名字俗了点。云端斜睨他一眼:“呵,你倒是熟悉得很哪!”心里突然有点堵,莫非那等青楼烟花之地也是他常去的?
  江枫庭看到她蓦然黯淡的神色,心中一阵窃喜,故意夸张地嗅了嗅空气,说:“你闻到没有,好酸啊!哈哈哈!”
  她狠狠瞪他一眼,情不自禁撇下嘴角,他一定是去过那地方的,他也一定认得花闭月,说不定他还……她在心里暗自揣测,联想到无数种可能,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来自千年之后又怎样?身为现代女性又怎样?女人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小气的,兼且不可避免地心怀完美主义。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一张没有过往没有痕迹的白纸,却不知道女人其实也一样。从古至今,其实都一样。不曾改变过。
  唉……她轻轻叹息着,甩开这恼人的感觉,还是转回正题。
  “明天你带我去找她吧!”她淡淡地开口道。
  江枫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你带我去栖凤阁找花闭月,够清楚了吧!”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有些负气。
  “不行!”江枫庭闻言板起了脸,“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再说你找她做什么?”
  云端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许云端,你要有职业素养,工作第一,工作第一!“我想找她来为开业剪彩,另外做压轴表演。我们的人毕竟都是新面孔,目前还没有市场号召力,找她来,可以带动人气,演出也有把握些。”她一口气说完,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惫。
  “剪彩?那又是什么?”他问,亦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好。
  “就是开业之前,用一条大红绸带拦在门口,然后找几个人,哦,通常是店老板和一些有名气,或者有声望有地位的人,一起将带子剪断,意味着正式开门纳客。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也图个好彩头,取开业大吉,生意兴隆之意。”
  他想了想:“那好,这件事我来办,你不能去。”他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云端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不过是去谈生意,你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他似乎并不气恼。
  “男人去嫖都可以,女人去看看就不可以?!”她冷笑着反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他吵架,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忙太累,心里面又承受了太多压力却无处宣泄的缘故吧,这一刻,一股无名火在心里蹿起,烧得噼啪作响。她想克制,却是徒劳,忍不住怀疑自己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呵呵!”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是怎么了蓝裳?不会是……在吃醋吧?”
  她没理他,只说:“我要去。”
  江枫庭敛去笑容:“不行!其他的都好说,只有这事没得商量!”
  “我就是要去!”她有些委屈地说,心里面也觉得自己这气生得有些没道理。
  “别任性,乖了!”他依然好言相劝。
  云端负气,像个孩子似的扬起下巴,负气说道:“不带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也能找得到!”“你敢那样做你就试试看!”他轻轻捉住她的手腕,眯起眼睛,表情很危险。他相信,以她的性子绝对做得出来。
  云端心烦意乱,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跑回店里去。
  “季蓝裳!”江枫庭低吼,望着她的背影,有着深深的无力感。这小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女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如果可能,当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去招惹她,因为你很可能成为无辜的炮灰。不过,如果你舍不得她委屈自己,心甘情愿接受她偶尔的坏脾气,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下午,当江枫庭带着一身男装打扮的云端来到长安青楼的聚集地平康里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败给她了。这个任性的小丫头,居然和他冷战,从昨晚到今日上午,都没和他讲过一句话,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她还闹绝食,不肯吃饭,呵,按他从前的性格,定然是不理会的,饿不过她自然就会吃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明知道是苦肉计,对她却偏偏就是舍不得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中午特地去成衣铺子买了身尺寸略小的男装拿给她,道了歉,柔声细语地哄好了,下午乖乖地带着她出门,直奔栖凤阁。心里却忍住骂自己,江枫庭啊江枫庭,你这简直就是犯贱嘛!但,一路上,他看着她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却仍然忍不住淡淡地微笑。
  嗯,也许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让人心甘情愿地妥协,心甘情愿地犯贱,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并且乐在其中,无怨无悔。而这一切,只因为,不知不觉中,我竟已是如此地……在乎你。
  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便是青楼妓馆的所在之地。其中,比较高级的妓院大多在南曲和中曲,而一墙之隔的北曲则是妓女的平民区了。
  江枫庭带着云端自十字街口转入南曲,向巷子深处的栖凤阁走去。她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很是新奇兴奋的。想不到,唐朝连青楼妓院也讲究规模效应,全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堪比现代的红灯区。各妓院门口都有那么一两个女子站在外面招徕生意,见有客经过,便立刻敛起慵懒的神色,脸上堆着笑,上前来,千娇百媚地轻轻拉扯,柔声细语地招呼着。江枫庭原本就属惹人注目的俊男,一旁男装打扮的云端少了几分柔美,却凭添了几分飘逸洒脱,活脱脱也是一个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翩翩佳公子。二人一路走过,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眼球,诸妓更是各展风情,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争得这二位的生意。谁说妓女就不会挑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常情。
  云端不停侧身,闪躲着妓女们接二连三的骚扰纠缠,扑鼻而来的各种香味已经封死了她的鼻息,让人完全透不过气来。她的身上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在那一阵阵莺声燕语中酥了一身的骨头。她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带一瓶新盖中盖高钙片来唐朝就好了,若是拿到这里卖给那些嫖客,说不定也能赚点钱……不对,这种地方似乎伟哥更有市场……她摇摇头,在心里暗骂自己:许云端你这想法可真猥琐……
  “就是这里。”江枫庭在一座看起来很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云端抬起头来细细打量,只见门楣上悬着写有“栖凤阁”三个大字的匾额,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在两侧。向里望去,堂宇宽静,院子里植着花卉,设有怪石盆池,楼阁房间皆左右对设,不难想象,里面定然是小堂垂帘,茵榻帷幌,美女如云。嗬,好一处绮丽的温柔乡!云端看着,心中却暗自叹息,想,从古到今,这烟花勾栏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与人生,也不知毁了多少家庭的和谐美满。只是,直到一千多年后的现代,这一行也没有随着时代的进步而销声匿迹。这,可也是一种悲哀?
  江枫庭挥手打断了门口妓女的招呼,只道:“你们老板在吗?有事找她。”那女子带着几分狐疑打量了他们一下,便转身进去通报。
  云端跟着他往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犹豫着,轻声对他说道,“昨天……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是我不好。”这一路上,其实她都在想要和他道歉。
  江枫庭不动声色地回头看她,想笑,却又故意板着脸说:“懒得和你计较!知错就改,下不为例吧!”说罢,又示意云端到他身边。“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倾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从没在这种地方乱来过。”说完,笑着径直走进厅堂去了。她站在那里,回过神来,忍不住,因着他的这句话而心生喜悦。还敢说不在乎吗?呵呵,骗鬼去吧!
  栖凤阁的鸨母聂九娘在一个装饰精致的小暖阁里接待了他们。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的她自打他们两个进门,那一双风流媚眼就没安生过,看那架势,像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呵,看来英俊多金的公子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吃香啊!只是,待他们说明来意,她却立刻眼一翻,帕子一甩,道:“哎呦!那可不成啊!月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台柱子,我这栖凤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可就指望着她呢!不成,绝对不成!”到底是风月场上的老江湖,早已经把事情看得再透彻不过。男色再美也不如金子耀眼。天下间,谁能相信?谁能托付?什么海誓山盟,你侬我侬,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只有钱,最让人踏实,让人安心。只有钱。这是她用半辈子的皮肉生涯,和着血泪悟出的道理。
  江枫庭也不着急,心里明白,对于这类人,银子就是万能的天。说得再多,也无非是想争取更多的筹码,要更多的钱。“开个价吧!”
  聂九娘杏眼一瞪:“我说这位公子,你也忒瞧不起人了!我是为了几个钱吗?我养一个姑娘,从小辛辛苦苦栽培,刚出了点头,莫说使了多少银子,光着心血就费了多少!我……”
  “好了好了!”云端挥手打断她的表演,“又不是要买她,不过是跟你借这个人来帮个忙,只半天的功夫,你收了银子,也不亏什么啊!”
  “你少蒙我!我的姑娘去给你们表演,那不是抢我自己的饭碗吗?”聂九娘对她的话很是怀疑。
  “非也非也!我们请你这里的姑娘去表演,只是想赚点人气,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客人们看了表演,若是喜欢,自然会打听这位姑娘是哪儿出来的,到时候你栖凤阁的名号还怕不够响吗?只怕那会儿追到你这里来想一睹姑娘风采的人也不在少数了。你说,你是赚了,还是赔了呢?”云端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却又忍不住一阵厌恶。给妓院作宣传?呵!那不是助纣为虐嘛!骗骗她还可以。如果非要说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除了可以帮宝明斋宣传外,便是能让姑娘们出来透透气,靠卖艺赚点外快,说不定还能早日赎身从良,这,也勉强算是间接帮了她们吧……
  聂九娘的眼珠子溜了溜,心里面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听起来,她似乎确实不吃什么亏。
  “如何?”云端问。
  “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刚刚已经说过了,价钱随你开!”云端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这里的空气太腻,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聂九娘伸出一只手,开口要了五十两。乖乖!云端暗想,这人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以前她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好两百多斤大米呢,以长安的物价来算,五十两银子够普通小户人家过一年的了!呵,她这钱,赚得倒是容易!云端看了看江枫庭,见他微微点头,便说:“好,就五十两。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口说无凭,咱们得签个契约!”呵,演出合同自然是不能缺的。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聂九娘白了她一眼。
  “不是信不过,只是这样有把握些。既保证你的人不会误了我的事,也保证你能顺利拿到钱。”
  一听拿钱,聂九娘立刻来了精神,连忙吩咐人取来笔墨,和云端签好了一纸合约。约定:花闭月出席宝明斋开业典礼,剪彩,献歌舞各一曲。开业前一天,先付订金二十两,其余的等演出结束一并结清。
  “大小姐,这回你满意了吧?”回去的路上,江枫庭笑着问道。
  “还好。只是那聂九娘倒是精明,临走也不让我瞧瞧花闭月的庐山真面目,她不会是骗人的吧?”云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临近开业,生怕出岔子。
  “应该不会,别想得太多。”他安慰道,“若是她胆敢骗你,我就把那栖凤阁拆了,怎样?”
  这样一句,虽是玩笑话,但云端听了,心里却仍然情不自禁地翻起甜蜜。
  有时候女人就是如此,喜欢听甜言蜜语胜过具体的行动。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便死心塌地地相信。即便你没有做,只要你说过,我也会觉得欢喜。也许,天下间的女子都是如此这般,想要的不多,看重的不过是一份心意。仅此而已。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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