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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母的背脊倏地裂开,露出一排怪模怪样的东西,像是一只只口袋,里面喷出色彩斑斓的汁液,射向法妆卿和风照原。
法妆卿身躯横移,仓促闪过汁液,眉心的黑凤凰精石微微跳动,将黑凤凰魂魄强行收回。
她已经放弃了原来的目的。
脚下是植物的疯狂进攻,半空是四处横飞的汁液,无论地上空中,两人都无处躲闪,更无法接近植母一步。风照原急忙施展隐身仙诀,暗能量制造出的空间,立刻将两人包裹住。
植物们失去了攻击目标,纷纷停止不动,植母身上流光溢彩,颜色迅速变幻。
风照原沉声道:“它在寻找我们的位置,希望不会被它找到。”
法妆卿微微喘气:“仙人的隐身术应该会管点用吧。”
“说不定植母拥有极强的感知能力。”
风照原想起嗜血眸的失效,不安地道。
法妆卿冷笑道:“我就不相信,以我们两人的实力会不是它的对手。”
“这很难说,在浩瀚的宇宙里,我们也许只是弱小的生物罢了。”
风照原沉思道:“何况,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和植母作战,它不是我们的敌人。它攻击我们只是自卫的反应,我是不会对它出手的。”
法妆卿暗暗想到,如果能把植母的能量完全吸收,那么她的实力,恐怕会立刻提升到仙人的阶段。
植母的颜色突然变成紫色,所有的植物纷纷转动,齐齐对准了风照原和法妆卿隐身的位置,慢慢延伸。
“它发现了我们!”
风照原低声道,法妆卿不能置信地盯着植母,仙人的隐身术牵涉到暗能量、制造和扭曲空间、变化物质元素等一系列复杂的手段,连神也无法看破,现在竟然被植母察觉。
植母庞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植物们眼花缭乱地扑了上来。
风照原和法妆卿被迫现身,向远处狂奔而逃。一路上,地底纷纷钻出各种植物,挡在两人面前,张牙舞爪,粗长的枝条像鞭子般抽打他们。
两人就像过街的老鼠,被四处追打。
“必须离开这片森林,这里恐怕都是植母控制的范围。”
风照原喊道,两人目光转动,远近都是缤纷闪光的植物丛林,还有不断从地下钻出来的。植母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赤阴界,两人跑了半天,还是没有脱离植母的势力范围。虽然那些植物无法对两人造成什么大伤害,但这么下去,实在烦不胜烦,
“用你的嗜血结晶,应该可以解决植母吧?”
法妆卿的身躯突然笔直浮起,一条水桶般粗的藤蔓从她脚踝掠过,险些缠住她。她手掌迅速划过,一棵迎面扑来的大树立刻从中分开,断成两半。
风照原摇摇头:“和它动手毫无意义,何况,植母似乎能够有效防护暗能量的攻击,嗜血结晶不见得会有作用。我们还是避一避吧,等到白天,这些怕冷的植物就会缩回地下了。”
“到处都是植物,能躲到哪里去?”
法妆卿眉头微蹙:“就连那些光秃秃的山上,夜晚也会冒出层出不穷的植物来。”
风照原放眼望去,只有沼泽方向,依然黑漆漆的一片。
“我们返回去!”
风照原突然喊道。
“回去?”
法妆卿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难道你想和植母合影留念吗?”
风照原忍不住笑道:“真看不出你还有点幽默感,我们要去壑沟对面的那片沼泽地,那里漆黑无光,显然没有任何植物,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刺人不是说那里居住着魔怪吗?我也很想见识一下。”
法妆卿沉吟道:“就怕那里有比植母更麻烦的生物。”
“我们的异能大宗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
风照原捉狭地道,法妆卿冷哼一声,陡然将整个空间缩短,几步之内,已经出现在壑沟旁。
植母的颜色突然变成了橙黄色,根据风照原的判断,这是植母思考时的颜色,显然它不明白,为什么苦苦逃窜的两个人,又突然返回,出现在它面前。
“走!”
风照原沉声道,不等植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腾空飞起,跃过壑沟,落在了黑黢黢的沼泽地里。
这里果然是安全地带,那些追击他们的植物纷纷缩了回去,过了一会,植母的身体颜色恢复成墨绿色,懒洋洋地躺在壑沟里,蠕动着身躯,似乎不再理会他们。
“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风照原低声道。
法妆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我们被一些树木草藤追得狼狈而逃。植母的力量竟然能够操控大半个赤阴界,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风照原沉思了一阵,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壑沟见到的植母,也许并不是它真正的样子。”
法妆卿微微一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见到的植母,可能只是它庞大身躯的一部分。”
风照原解释道:“那些植物为什么会纷纷钻出地面,追击我们?为什么整片森林都在和我们作战?除非它们和植母心意相通!”
法妆卿目光流转,立刻明白了风照原的意思:“你是说,这些森林植物,也是植母身躯的一部分?”
风照原点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见到的植母,也许只是露出地表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壑沟里的庞大身躯可能是植母的头部,那些森林植物则是它的触手。而它真正的躯体,隐藏在深深的地底。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除了沼泽地之外,为什么我们无论跑到哪里,地下都会有植物钻出来,对我们发动攻击。”
法妆卿倒吸一口凉气:“按照你的猜测,植母的身躯岂不是有半个赤阴界那么庞大?”
“也许更大。”
风照原目光闪动:“小时候,我曾经幻想过,我们生活的地球,也许是一个生命体。”
法妆卿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难道赤阴界这个星球是一种生命体?而这种生命体就是植母?”
和法妆卿交谈真是毫不费力,不用多说,她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风照原心中生出一丝感慨,接着道:“赤阴界的那些山峰,也许只是落在植母身上的宇宙尘埃。刺人族,不过是它身上的跳蚤、寄生生物。植母作为一个生命体,作为一个星球,独立悬浮在茫茫宇宙中。你我与它作战,等于是在和整个赤阴界,和一个星球作战。你想想,以神的力量,为什么需要借助刺人来捕捉木矿灵?它们很可能知道植母的厉害,所以不敢和植母正面对抗。”
法妆卿深深地看了风照原一眼:“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和你为敌,比植母更可怕。”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恭维。”
风照原大笑道:“特别这句话出自你的嘴里,让我倍感荣幸。”
法妆卿微微一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对面森林植物放射的光亮,更增添了沼泽的黑暗。
黑暗中,两人的距离仿佛被悄悄拉近。
法妆卿低声道:“夜晚的赤阴界到处都是发光的生物,但只有这里仍然一片黑暗,一定有什么古怪。”
风照原道:“这片沼泽占据了大约四分之一的赤阴界,连植母的力量也无法进入,难道真像刺人族说的那样,隐藏着可怕的恶魔?”
沼泽像煮沸的热粥,微微起伏,不停地冒着气泡,但两人脚下却又感觉十分坚硬,和寻常沼泽地的湿软明显不同。四周一片静寂,但仔细倾听,从遥远的深处,又隐隐传来一些奇怪的叫声。
法妆卿的腹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响,风照原惊讶地看着她,后者玉脸微微一红:“我们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风照原笑了起来,法妆卿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饥饿只是正常人的生理反应罢了。”
“在我心目中,你与正常人完全不同。”
风照原审视着她美艳而冷漠的脸:“孤僻冷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很难将普通人的吃喝拉撒跟你联系在一起。在秘术异能界里,大家对你像神一样地崇拜,就连安全总署也拿你无可奈何。”
法妆卿淡淡地道:“人都有七情六欲,只不过强者能够控制罢了。”
“控制自己的感情,能够快乐吗?作为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类大宗师,一个强者,你没有朋友、爱人,难道不觉得孤独吗?”
“快乐?那只是很短暂的东西。”
法妆卿的眼中掠过一丝惘然:“朋友、爱人,有时会让你感到更孤独。我历经百年沧桑,什么都看透了。”
风照原正色道:“可你不应该自己的观念强行输给别人,比如说,英罗翩,他被你培养成了一具冷酷无情的机器。”
法妆卿眉头一皱:“你真是很喜欢管闲事。以你这样的性格,竟然能够修成暗能量,距离成仙只是一步之遥,令我很意外。”
风照原嘻嘻一笑:“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法妆卿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不是运气,是运数。天道无法强求,机缘比什么都重要。”
“在你心中,难道除了天道,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吗?”
“有。”
法妆卿的回答出乎风照原的意料:“我感觉很饿,你能不能发扬一下你的男士精神,为我找一些食物?”
风照原哈哈一笑,忽然想起,自己也同样没有进食,但却并不感到饥饿难耐,难道是因为自己体内的暗能量在起作用吗?
“希望这片沼泽地里有可以吃的东西。”
风照原睁开嗜血眸,极目望去,淡淡的红芒穿透了黑暗,向远处射去。
法妆卿忽然嘤咛一声,手扶额头,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
法妆卿的身体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第二部 逍遥游 第十一册 第三章 深入沼泽
没过多久,法妆卿的脸上露出了嫣红色,肌肤变得滚烫,仿佛突然患病一样。
“这里的空气有问题。”
法妆卿颤声道,神色凝重地坐下,双目微闭,暂时屏住了呼吸,以异能力强行逼出体内的有毒气体。
不多一会,她白玉般无暇的掌心出现了红色的斑点,渐渐凝聚成一颗颗液体,从掌心渗出。这些液体滴落在沼泽地里,立刻发出“嘶”的轻响,地面接着升腾起一丝热气。
“难道是沼泽地里的瘴气?”
风照原自己身体情况良好,没有感到任何不舒服。按理说,自从体内的脉轮消失后,他和常人完全一样,用口鼻呼吸,如果法妆卿吸入了毒气,那么他也无法幸免。
“你的脉轮突然又出现了。”
千年白狐的声音突然响起:“但和原先的脉轮不太一样。”
风照原愣了一下,急忙默察体内:“不可能吧?我怎么没有任何感觉?”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在小腹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弱小的脉轮漩涡,正在不停地转动。因为脉轮内的气流微乎其微,转动的速度又非常缓慢,如果不是千年白狐的提醒,他自己根本无法觉察。
“老妖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照原惊讶地问道,没想到失去的脉轮失而复得,但这么微小的一只脉轮,比起原来的十八只脉轮,简直是天差地远了。
“我也不太清楚。其实在你决战奥马尔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你体内的异常现象。当时的脉轮比现在还要小得多,几乎就是一个可怜的芝麻点,混杂在强大的明暗能量气流中,更显得微弱无比。然而,在这段时间内,这只小不点脉轮却在慢慢地扩张,从来没有停止过,现在的体积,已经比原来增大几十倍了。”
千年白狐迷惑地道:“难道脉轮也能灭后重生?你现在的脉轮充满了怪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不断扩张的脉轮。”
风照原心中一动,天地宇宙,原本就是一个点不断膨胀,爆炸产生的。现在体内的脉轮,就有点像一个不断膨胀的小宇宙。他试着操控这只微弱的脉轮,但出乎意料,脉轮竟然毫不听他指挥,只是以自己固定的方式,缓慢转动。
“现在你明白它的怪异了吧,这样完全不受操控的脉轮,实在没有什么用处。单单一只脉轮,更无法摩擦出妖火,炼出妖丹。”
千年白狐苦笑一声:“不过,它总算让你免遭沼泽毒气的困扰。对了,自从离开地球后,叮咚一直昏睡不醒,简直就像冬眠了一样。”
风照原心道,难怪这几天没有听见这家伙的唠叨,他担忧地问道:“叮咚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许它不能适应赤阴界吧。不过让这小子安静一下也好,否则在赤阴界吵着吃龙虾,找老婆,我们可没办法满足它。”
从千年白狐满不在乎的语气里,风照原还是听出了不安和关切。自从叮咚和千年白狐做伴后,后者虽然常常摆出一副老大的架子,动不动就给叮咚一个暴栗,但长时间的相处,在千年白狐心里,恐怕也对叮咚存了一份深厚的友情吧。
风照原这么想,低声道:“老妖怪,你是不是觉得很寂寞?”
千年白狐忽然沉默了,从沼泽地的深处,吹出来一阵阵湿润的夜风。
“除了你,我还有其他的朋友,尊将、重子、猎奇,而你呢,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了。而我们之间,像过去那样的长时间谈话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是因为你已经足够强,不再需要我的帮助。”
千年白狐喃喃地道:“你一天天的成熟,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人了。你可以自己作决定,而不是依靠我。”
“照原,有时候我在想,追求天道究竟有没有意义?”
过了一会,千年白狐幽幽地道,这是它第一次叫风照原的名字,而不是什么臭小子,或者小牛鼻子。
风照原不解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追求天道,寻求永恒,不是你我一直的梦想吗?”
“一千多年了,过去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而现在重新熟悉的,最后也将随着时间而消失,朋友、亲人,都会死去,只留下迈入天道的我们。这样的永恒,难道真的有意义?在虚空中永生,孤独地生活着,当我们有一天达到了这个梦想,真的会快乐吗?”
千年白狐的声音中露出了一丝苦涩:“以你目前的情况,破碎虚空几乎已成定局,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我也会跟着你一起受益,正所谓中国古话中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了那个时候,你能放弃重子,放弃苦心建立的天道联盟,去做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仙人吗?”
“我——,我不知道。”
风照原长长地叹了口气:“当井里的青蛙发现外面辽阔的天地时,它一定会跳出井去,不再满足于一坑的污泥、蚊虫。也许有一天,它会思念那口过去生活过的井,渴望重新回到那里。如果再也回不去了,到那个时候,也许它会后悔,也许它陶醉在外面神奇的世界里,早就忘记了那口小井。谁知道呢?老妖怪,人生就是选择。”
“想不到你对天道的追求这么执着。”
千年白狐感慨道:“照原,你真的爱重子吗?”
“当然。”
风照原毫不犹豫地道:“从罗马的初次见面,我想我已经对她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秘术菜鸟,面对在秘术上远超过你,而智慧并不逊色的超级美女,当然会动心。但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少年人的仰慕之意、初恋情怀罢了。再加上绯村康的关系,你爱屋及乌也是顺理成章。”
“老妖怪,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对于天道的追求,超过了对重子的爱。”
“这两者之间,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风照原摇摇头。
千年白狐苦笑一声:“看来你天生就是要得道成仙的,人世间的一切放得下,抛得开,这一点,你倒是和法妆卿像得很,你们都”属于同一类人。
风照原看了一眼身旁的法妆卿,她依然闭目端坐,不断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掌心。看来沼泽的毒气十分厉害,即使以法妆卿的异能力,也难以迅速将它逼出。
“我和法妆卿是同一类人吗?”
风照原小声地道,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在他心目中,法妆卿冷漠无情,邪恶狠毒,跟自己完全不同。
“在你们心中,天道才是最重要的目标。但你们都不是天生无情的人,还记得帝凡纳死时,法妆卿脸上的表情吧。”
风照原笑道:“那时我觉得她还有一点人性。”
“成仙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性了。”
千年白狐喃喃地道:“这恐怕是因为明能量完全消失,被暗能量替代的缘故。”
法妆卿忽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掌心的红色斑点已经完全消失。
“这里有很可怕的毒气。”
法妆卿沉声道,她已经在四周结下真空结界,隔绝毒气的侵袭。
“你已经没事了吧?”
法妆卿点点头,奇怪地看着风照原:“你好像一点不受影响,难道你不用口鼻呼吸的吗?”
“我是用腮呼吸的。”
风照原眨眨眼睛,开玩笑地道。
“刚才你似乎在跟谁交谈,是那个叫叮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