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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于再生体的异能也和任务有关吗?”
“跟我来,你就会明白了。”
罕高峰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向外走去,皮鞋鞋底扣响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楼内沉重回荡。
电梯在地下三层截然而止。
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风照原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合金门,罕高峰按动门上的密码键,等到“咯噔”一声后,才掏出口袋的钥匙,插入合金门锁孔。
推开门,是一道阴暗狭窄的长廊。每隔十多米便竖起了鸡蛋般粗圆的钢栅栏,每一道栅栏前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卫。
廊顶上青白色的灯光闪动,士兵们板起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在灯光下显得阴恻恻的,一股阴森沉寂的气氛笼罩了四周。
“这是尤尔德署长亲自签署的命令。”
罕高峰将手中的通行文件递给守卫,长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仿佛黑暗深处的野兽负伤挣扎的叫声。
“我们去见一个人。”
第一道钢栅在罕高峰的身前慢慢升起:“那个打开古瓶后,突然精神失常的安全总署秘术高手。”
“为什么要去见他?”
风照原不解地问道。
“如果窃走物种基因库的真是法妆卿,那么这次的任务,你几乎没有活着的机会。”
罕高峰走过第二道升起的钢栅栏,那黑暗尽头的低吼声更近了。
“为了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安全总署决定让你来到这里,跟这个秘术高手学习一项特殊的秘术。”
“他不是发疯了吗?难道让我跟一个疯子去学习秘术?”
“每天到了子夜,他都会有一个小时神智清醒的时间。”
罕高峰看了看表,最后一道钢栅栏在身前升起,低吼声蓦地消失了。在长廊的尽头,阴暗房间的角落,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慢慢睁开,就像是呆滞的死鱼眼珠。
第一部 人间世 三十四 意外收获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转动着身体,胸前两根交叉的粗铁链哗啦作响,将他反绑在背后的钢柱上,下肢被铁链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只露出脚面,唯一没有铁链缠绑的双手,却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镣铐。
“绯村康前辈,您现在清醒了吧?”
罕高峰语气尊敬地道,拿出一串钥匙,竟然将对方的镣铐、铁链全部打开。
绯村康呆若木鸡地看着罕高峰,语声嘶哑:“怎么,又带新人过来学习秘术了?”
“您多费心了。”
罕高峰道:“希望您能在一个小时内教会他异体同化的秘术。”
绯村康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这种秘术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他受不了的。”
“他拥有相当于再生体的异能力,应该挺得住。”
“什么?再生体?”
绯村康呆愣的目光倏地射出针尖般的灼灼寒光,仿佛昏睡的猫头鹰,在夜晚猛然睁开了铜铃般的耀眼瞳孔。
盯着风照原看了几眼,绯村康挥了挥手,罕高峰悄悄退了出去,低声道:“一个小时以后,我再回来。”
风照原压下心中的疑惑,礼貌地向绯村康问好。
“时间不多,别说废话,开始吧。”
绯村康嘶声道,伸直了腰,佝偻的身躯突然变得高大威猛,一头白发无风自动,左手结出一个秘术手印,右臂闪电探出,鸡爪般的手掌一把将风照原揪到身前,而后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风照原吃了一惊,绯村康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闭上眼睛,平心静气,用你的精神力来感觉一切。”
依言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风照原觉得眼前的黑暗突然变成一片光明,一个人静静坐在他的对面,双眼像是燃烧的白色火焰。
“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觉得奇怪,这是我们精神力互相沟通营造出来的世界。”
绯村康慢慢地道:“异体同化,是危急时刻的保命秘术。是指将身体融化在四周的景物中,使追杀自己的敌人失去目标。”
左手结出秘术手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绯村康的身体慢慢融入了褐色的树干中,像是一点一点挤了进去,最终消失不见。
在风照原惊异的目光中,绯村康幽灵般地从树干钻出,飘上枝头,身体不断缩小,竟然渗入了一片薄薄的绿色树叶里。
“左手中指搭住拇指,弯曲如环,另外三指伸直。”
绯村康的低喝声传入耳中,威猛的身躯重现出现在风照原眼前,后者立刻按照指示结出秘术手印。
“变换手印,中指、食指竖起如剑,其余三指相扣,重复两次,再变回最初的手印。”
“听好了。”
一连串古怪的秘术咒语从绯村康的口中念出,语调忽高忽低,抑扬顿挫,风照原急忙用心牢记。
“呲”的一声,风照原的左臂骤然裂开,如同被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溅而出。
“忍住疼痛,看下一个手印。”
绯村康左手变换姿势,五指灵巧跳动。
又一道鲜血从风照原的背上标出,伤口足有半尺之深,随着他不断变换秘术手印,身躯裂开一道道伤口,仿佛干裂的土地,纷纷喷涌出鲜红的血光。
“坚——持——住!”
绯村康的声音仿佛是飘荡在半空的游魂,变换的秘术手印也越来越模糊。风照原咬着牙,强忍满身刀割般的疼痛,睁大了眼睛,竭力分辨对方的手印姿势。
鲜血像拧开的水龙头,流淌一地。
绯村康面色一变:“你不是会再生体的异能力吗?为什么还止不住血?”
一阵昏眩猛然涌上大脑,风照原身躯摇晃,大片的鲜血源源不绝地从肌肤渗出,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
“不要管我,继续念下一个秘术咒语。”
风照原的语声已经虚弱不堪,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拼尽了全力,绯村康犹豫了一下,考虑是否该就此停手。
“我可以的,我可以。我,我不会是井底的青蛙,我可以跳出去的。你,继续啊。”
风照原的神智逐渐模糊,说出来的话也语无伦次。
绯村康摇了摇头:“再不停下,你就,”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绯村康看到了对面少年的眼神,那近乎于狠狠的,顽强得像是岩石,任凭千万斤重锤都不能砸碎的倔强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在那一瞬间,绯村康的心被猛地震撼了。
点点头,左手结出了下一个秘术手印。
一个摇摇欲坠的血人立在一滩血泊中,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偏偏没有倒下。就像是寒冬的最后一片树叶,虽然脆弱,但傲立枝头,挺起胸膛,在狂风中倔强地颤动。
“扑通”一声,风照原结完最后一个秘术手印,木头般地向后跌倒,不省人事。
几十道银环倏地冒出风照原的身躯,环抱住他高速滚动,射出耀眼光芒,鲜血停止了流动,大小伤口奇迹般地迅速愈合。
“原来要等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异能力才能发挥作用。”
绯村康喃喃地道,出神地看着风照原,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表情。
一分钟后,风照原缓缓从地上爬起。
“你做到了。”
绯村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波动,布满皱纹的脸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前辈的成全,风照原感激不尽。”
“是靠你自己的毅力,孩子。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风照原点点头,知道一定是老妖怪帮了自己,否则早就伤重不起了。
“以初学者的能力,异体同化的秘术大概可以坚持五分钟。超过时间,你就会从隐身的景物里退出。”
“还有一点你要切记,异体同化秘术其实脱胎于日本的忍术,只不过融合了西方秘术的咒语。一旦你遇到精通忍术的高手,就要加倍小心,以免被对方识破。”
“我明白了。”
风照原感激地点点头,道:“听前辈的名字,难道是来自日本吗?”
“日本。”
绯村康重复道,眼中露出了一丝烟云般的惘然,飘满樱花的京都,金阁寺的悠悠钟声,一望无际的北海道大雪,在记忆里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日本,我的故土,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就算有,也是在梦中吧。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为您达成的心愿吗?”
绯村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无功不收禄吗?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风照原的目光落在粗壮的铁链上,心中一片恻然,昔日的秘术高手,如今只能像野兽般地被捆在这里,在这个幽深的地下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想再学一点东西吗?”
绯村康的声音慢慢响起,眼睛里闪动着光泽:“学一点日本雪鹤流的精髓秘术吧,孩子。那是我修炼了一生,都无法彻底领会的东西。”
“西方的秘术传入日本,是在幕府时期。”
阴暗的斗室中,绯村康左手结出秘术手印,如同曼妙的仙鹤,轻盈舞动。
“融会了西方秘术和日本忍术的雪鹤流,它的精髓,是一个‘守’字。”
“不是充满霸气的压迫,不是无情的杀戮,而是识破对方的进攻,保全自己,不攻而克的王道秘术。”
昏暗的光线下,绯村康翩然起舞,右手按在腰后,左手不断变换出灵动的秘术手印,隐隐约约中,风照原看见一只又一只雪鹤从他掌心陆续钻出,翩然展翅,摇曳生姿,带着流风飘雪的素雅,绕着绯村键满室飘飞。
整个房间似乎为之一亮。
低沉的秘术咒语和要诀从绯村康口中不断传出。
时间无声流逝,起舞的老者仿佛变成了翩翩风采的少年,轻盈飞扬,潇洒出尘。
“我庭小草复萌发,
无限天地行将绿。
年少时曾问旅路,
百年后只见云深。
病中常思往事,
樱花独念故乡。
羽鹤欲返,
归途不识。“
曼妙飞舞的雪鹤仿佛清唳一声,蜷缩起翅膀,排成一行,一只只飞回了绯村康的掌心。
“如果能让千鹤飞舞,形成雪鹤结界,便可迈入秘能道的无上境地。”
绯村康目视风照原,慢慢地道。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依然是沧桑的老人,依然是满脸的皱纹,垂落的白发。
默然一会,风照原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五分钟后,罕高峰的脚步声响起。
铁链、镣铐被再一次锁上,钢栅栏一道道落下,“咣当咣当”沉重地落在心中。风照原回过头,隔了很远,依稀还能看见绯村康凝视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锁在这里?”
风照原停下脚步,握紧双拳,一字一顿地道。
沉默了很久,罕高峰低声回答:“那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愣了愣,风照原木然重复道:“自己的选择?”
“自从开启石瓶发疯之后,安全总署牺牲了七名秘术高手,才将绯村康前辈制住。当前辈突然在子夜清醒时,就要求将自己牢牢锁起来。”
罕高峰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因为前辈知道以他的能力,一旦发疯,将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为了不伤害别人,秘术已经达到一流上限的绯村康前辈,宁可在这里承受痛苦的折磨,整整一十二年。”
“见过了前辈以后我才明白,坚持理想的方式,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种。”
罕高峰喃喃地道,多年前与尊将的激烈争吵,电影般地一幕幕回到眼前。
最后一道钢栅栏落下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吼声,风照原忽然发现在罕高峰的眼角,有湿润的东西在闪动。
“那是我一生的榜样。”
罕高峰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安全总署的大楼外。
“这里面是机票、你的护照、履历、帝凡纳集团的资料以及一张一万美金的万通卡。”
罕高峰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风照原:“现在出发,飞机将在凌晨五点十五分飞往罗马。帝凡纳集团的资料看完后立刻销毁,从今天起,你就是前去帝凡纳集团就职的公关部新员工,美籍华裔风照原。”
“我明白了。”
风照原点点头,钻入轿车。
“保持联系,另外,如果需要援手,立刻通知我。”
“好的。”
“祝你成功。”
罕高峰扬扬手,轿车划破夜色,消失在茫茫都市中。
摇上车窗,风照原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白色的玉坠。
玉坠晶莹悦目,触手温润,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雪鹤蜷起一条腿,双翅微张,正在仰颈看天。
“如果你见到了另外半块玉坠的主人,请拜托照顾她,那是我唯一的女儿绯村樱君。”
握紧了玉坠,风照原喃喃自语:“绯村康前辈,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第一部 人间世 三十五 崭新职业
站在青色的台伯河畔,一眼便可以见到米黄色尖顶的帝凡纳服装集团大楼,沐浴在清晨的绵绵细雨下,显得古典而又现代。
风照原钻出出租车,发现大楼前围了一大堆人。
“重子,我的甜心,我是多么爱你啊!我生命的每一秒,都在为你燃烧。”
人群中,一个金发蓝眼的意大利小伙跪倒在地上,左手捧着鲜花,双目中射出炽热的情焰,喃喃诉说。
对面的女子被一柄雪白的伞遮住了脸,伞面上绘画的粉红色樱花滴淌着雨水,湿润得像是要绽化开来,真是美极了。
“重子,我爱你,接受我吧,让我们一起享受爱的甜蜜。”
小伙子痴情地盯着女子,周围的人们纷纷起哄:“接受他吧!”,“多帅的小伙子啊!”,“快点回答呀,姑娘,我还要上班呢,要迟到啦!”
风照原颇有兴趣地停下脚步,只有在奔放浪漫的意大利,才能见到这样搞笑的公然求爱。
“对不起,托尼,我感到很抱歉。”
女子的声音激越清凉,美得就像是洁白瓷器的鸣响,她弯了弯腰,转过身,穿过人群,消失在蒙蒙的烟雨中。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片失望声,纷纷散去。托尼烦躁地大叫一声:“噢,天啊!一百零一次求爱宣告失败。”
“继续努力吧。”
风照原走过他身边时,善意地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
“老兄啊,说得轻松。”
托尼愁眉苦脸地叫道:“你看看我的膝盖,跪了那么多次,都肿大起来了。”
风照原哈哈一笑,径直向帝凡纳大楼内走去。
“怎么,你也在这里上班?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
托尼跟在风照原身后,好奇地问道。
“我刚被帝凡纳集团聘用,今天是第一天到这里上班。难道你也是?”
“哈哈,真巧!我是这里的公关部经理助理,叫托尼。”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来公关部工作的。”
风照原微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托尼,我叫风照原。”
两人一路随意聊了几句,乘上电梯,来到六层的公关部办公室。
一个漂亮的女郎从办公桌的挡板后探出头来,柔声道:“托尼,你差点又迟到了。”
托尼耸耸肩,对风照原介绍道:“这是苏珊,也是公关部经理的秘书,以后你跟我们就是同事了。”
苏珊友好地和风照原打了个招呼,从桌上拿起一块羊角面包递给托尼,关切地道:“早餐一定又没吃吧,给。”
“没有心情吃啊。”
托尼咕噜一声,随手将手上的鲜花扔入垃圾桶。
“我去人事部报个到,先失陪了。”
风照原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拿着履历表走出办公室。看苏珊对托尼的样子,似乎很不一般呢。只是托尼却另有心上人,男女之间的情爱,真是纠缠不清。
男女的情爱,真像眼前这朦胧的细雨啊。
总裁办公室中,帝凡纳静静地凝望着台伯河对岸的梵蒂冈,叹了一口气。
历史的遗迹笼罩在一片轻纱般的雨幕中,站在落地窗前,依稀还能听见圣彼得教堂的钟声。
点燃一支烟,帝凡纳看到了玻璃窗前的自己,雪白的银发,和不再青春的脸。
能够不老的,也只有心中的女神吧。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对她,何曾有过一刻的忘怀。从六岁被救的那一刻起,法妆卿这三个字就牢牢地印在了男孩的心中。
不敢丝毫吐露自己的倾慕,只因为怕亵渎了完美的女神,只有多年来的单身生涯,见证了心中的秘密。
回忆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帝凡纳打开门,人事部经理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我们新招聘的公关部职员的材料,请您签字。”
“风照原。”
帝凡纳轻声念道,随手翻阅了一下,签上字。
经理知趣地带上房门告退,帝凡纳掐灭了烟头,拉开落地窗。“当”的一记钟声悠悠传来,对岸的圣彼得教堂上飞出了几百只雪白的鸽子。
鸽群飞舞,时光倒流,阴暗的圣母像前,法妆卿黑袍涌动,宛如飞天的女神,烛光忽明忽灭,狰狞的黑手党歹徒惨叫倒下。
六岁的男孩呆呆地看着法妆卿,几十只雪白的